第十四章 神秘的电报

肖玉兰傍晚去接周笑岚的班，她交给肖玉兰一个新电报册，上面有一个新呼号、频率，规定每晚21：15联络一次。

“放心吧，我这就给闹钟定上时。”肖玉兰看了一眼这个新电台的呼号，然后轻松的笑着说道。

“你可千万要当心点儿，这可是那个小妖精安排的。”周笑岚又很认真的叮嘱了一句，自从昨天开始周笑岚就这么叫毛细妹，在晋省前线，女兵们基本都是双辫式发型、干练的短发，结过婚的也有挽髻发式的，像毛细妹这样烫着时髦、洋气的欧式宫廷卷发，确实很少见。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会小心的，不过她没说密级吗？”肖玉兰问道。

“不许存底。”周笑岚学着毛细妹的口吻说道。

“不留档案？这么高的密级她怎么会交给我们？”肖玉兰有点吃惊的说道。

“她就是懒！她们昨天卸车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带着一部电台来的，就是想把自己的活儿、推卸给别人，这种娇小姐怎么会按时守点的坐在电报机前面！”周笑岚没好气的说道。

“算了，岚姐，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不就是收份电报吗，咱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肖玉兰劝道。

“我先走了、你小心点儿。”周笑岚说完就走了。

周笑岚走后，肖玉兰闹钟定在9：40分，然后把做记录用的铅笔全部削好，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许存档？”什么机密要做到这种程度。

毛细妹是带着报务员伍家萍来到芮城县的，自己遛弯时路过她们住的那个院落，屋顶上也明显架设了天线，那为什么毛细妹、还会把接收电报的任务，又安排给电讯股？

是欲盖弥彰、还是想姜太公钓鱼？难道之前自己交给组织上情报的事情暴露了？毛细妹是故意引诱自己窃取这些电报？可自己并没有密码本、也不会破译密码呀。

还是毛细妹有什么重大阴谋，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人都是这样，尤其是潜伏在敌营的肖玉兰，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中，一旦遇到一点儿意外情况，总是先往自己身上联想，其实这件事儿、可能与她根本没有任何联系，说好听的就是谨小慎微，说不好听的叫庸人自扰也不为过，这确实是因为肖玉兰所处的环境太险恶了。

与原来那几部电台的联络、大多也是有固定时间的，在时间上与毛细妹安排的这个并不冲突，肖玉兰在闹钟响过之后，打开电台、定准频率，9：45，对方准时开始发送电报。

让肖玉兰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通电报对方居然整整发了四十七分钟！

肖玉兰放下铅笔、甩了甩有点儿酸楚的右手，她看着这么多内容的电报，心中也是暗自吃惊，这那里是打电报呀、都跟写家信差不多了。

难道这封电报是作战计划吗？

在龙潭训练营的时候，曾经有过收发电报速度的培训，有一个半小时内必须发送完成一份的电报科目，不仅比手速，还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稍不留神就会出错。

肖玉兰当时发送的就是一份过期的作战计划，电文也是她用失效的密码本编写的，所以她对作战计划印象深刻，她当时发送的还只是给一个步兵团的作战计划：

首先是兵力部署，敌情详情，那支部队从何处运动到作战区域，行军路线、投送方式、战斗目的，对具体行动方案的指导性建议，友邻部队的位置及协同，敌军可能的应对与增援。

作战发起时间，预计（规定）作战时间，针对战斗目的的达成与否、预设接下来的军事安排。

武器弹药的补给、后勤保障的方式、伤员临时救治场所位置、突发情况的预判及应对等等等等。

除此之外，肖玉兰还没有见过这么长的电报，这是专门发给毛细妹的电报？不可能！

假如这真是军事部署计划，又怎么可能是发给毛细妹的呢，她不过是一个经过训练的特务，职位也不过是个股长，不是军事计划，那这封冗长的电报、到底在说什么秘密？

肖玉兰把一支铅笔削的尖尖的，把这封电报的内容全部抄在一张信笺上，同时把自己的疑虑、电报发送时间、频率、呼号都写在上面，自己能力有限，组织上一定有办法的。

收完凌晨零点二十分钟的这封电报，肖玉兰才在值班室的床上和衣而眠。

天刚亮，周笑岚就来接班了，此时食堂都还没开饭，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肖玉兰还是把昨晚的记录全部跟她做了交接，自己去晨跑了。

把东西交给朱远征后，肖玉兰拿着饭盒去食堂打了两份饭，她来到副股长室敲门，过了很久周笑岚才过来把门打开，略显不自然的把肖玉兰让进了屋，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吃过饭肖玉兰拿走饭盒去院子里洗，却听到身后，周笑岚轻轻从里面把门锁死的声音。

肖玉兰虽然觉得很奇怪，但她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原来，昨晚周笑岚又去跟别动队的副队长王劲之约会了，王劲之听说毛细妹安排她接收电报，于是来了兴趣，问明原委后，王劲之鼓动周笑岚把电文抄一份给他，说是如果能从这些电报中、发现有用情报，就能立功受赏、尽快调离前线。

其实是王劲之在运城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一座茶楼鱼龙混杂、居然是一个情报交易所，关于**军、晋绥军、陕军、军统、八路军、甚至游击队的各种情报都有人买，而且不论真假都有人买，据说有一份中条山前线缺盐的电报、居然卖出了一根小黄鱼的高价，这让王劲之垂涎不已，可他地位低下，除了出卖自己、王劲之实在拿不出什么能让日本人感兴趣的情报。

周笑岚的气话，让王劲之如获至宝，他当然不敢跟周笑岚说真话，于是就胡乱编了一个立功受奖的借口，让周笑岚帮他抄一份那个电报，为情所迷的周笑岚答应了他。

早上九点不到，毛细妹就让伍家萍来取走了这份电报，伍家萍并没有在电讯股多停留，拿着电报就返回她们住的那个院子里了。

中午，周笑岚异常紧张的在食堂里、偷偷把电报交给了王劲之。

晚上，肖玉兰要去接班，周笑岚说前两天让她值了一个连班，今晚她来值班，让肖玉兰明天按正常时间来接班，肖玉兰又客气了几句，见周笑岚坚持、她就回去了。

肖玉兰心中隐隐觉得周笑岚这么做，跟晚上的那个电报有关，难道她是想破译这些电报？她破译这些这些电报做什么？仅仅是为了泄愤？

肖玉兰决定明天上班的时候，仔细搜查一下，她见过周笑岚和胡蝶影破译日军电文，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反复对比、验证，只要周笑岚在做这件事、多少都会有些痕迹。

朱远征在得到肖玉兰汇报后，让她立即停止对这个神秘电台的调查，组织上如果认为有必要，自然会安排人监听这部电台，抄录那个电文、很容易暴露的，朱远征让肖玉兰多注意一下付锦芳。

原来，谢正勋早就从周铁强那儿得知毛细妹的真实身份，为了讨好她，谢正勋就以各种名义，让付锦芳给毛细妹送去自己能搞到的好东西。

肖玉兰现在开始值常白班，再要想接近毛细妹就很难了，朱远征为了帮助肖玉兰，暗中对毛细妹她们住的院子进行了监视，发现了这个情况。

虽然电讯股的业务都是按部就班的处理，但周笑岚不再值白班、毛细妹每天只在上午来一趟，副股长室值班的肖玉兰并没有职务，就算普通电报存档、也需要有人签字，按规定电报是必须当天就要编号、存档的。

有些重要往来电报，是需要送给科长谢正勋签字处理的，以前周笑岚和胡蝶影、白天只有一人在岗，很多时候都是让付锦芳代为去送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接触的比较多，慢慢就从家长里短、打情骂俏、变成那种**关系了。

同样，现在付锦芳更是承担起给毛细妹送电报的工作了，这样一来，她跟那边的走动也显得更自然，少不了帮自己和谢正勋表一番忠心的。

言多必失，亘古不变的道理。运输统制局汪副局长的三公子

付锦芳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可时间一长、还是知道了一些东西，肖玉兰这儿的零食多，付锦芳以前也没少吃，现在借着送取电文，更是每次都要跟肖玉兰聊几句，为了炫耀，自然也会说些毛细妹她们那边的事儿，肖玉兰听过后、心中的疑虑更多了。

首先是那个到中条山来贩卖军用物资的三公子汪金伟就很可疑，因为中条山各支部队在黄河南岸的潼关、西安都设的有军需处的办事处，他有必要亲自涉险到前线、面见各部队的最高长官吗？虽然不排除国军**、需要谈些佣金之类的事情，电台联络不可以吗？堂堂运输统制局副局长的公子、会搞不到一部电台？

其次是付锦芳看到伍家萍很恭敬的给那个老妈子江妈倒茶，就算她是毛细妹从老家带出来的，毕竟主仆有别，伍家萍拍马屁也拍不到江妈身上才对。

第三，付锦芳很是得意地说，毛细妹对她有多么多么热情、多么多么客气，好像毛细妹只是针对副股长周笑岚，她们素昧平生，毛细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何在？

第四，也是最可疑的，那个少尉副官任道远，他是谁的副官？刚来时、毛细妹也不过是个少尉，再说就算国民党**透顶，可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给一个股长配个“副官”吧？

第五，毛细妹似乎除了让电讯股帮着收的那个电报，好像真的就无所事事了，按照付锦芳的说法，毛细妹除了睡觉、就是研究怎么吃，要不就是打麻将，付锦芳按照谢正勋的交代，每次都故意输点儿小钱、哄的毛细妹很开心。

第六，毛细妹要走那封电报以后做什么？这也是个关键问题，如果只是转发一封电报，她在西安不能做吗？在重庆也没问题吧，那她为什么要到相对危险的多的最前线来？

知道的线索越多，肖玉兰反而更加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