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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平戎小说:烈焰汉魂 作者:万村 更新时间:2023/7/6 17:27:33 次日,留何亲自修书一封,尽言对自己当初受人蛊惑投降匈奴行为的悔恨之意,并称早有归汉之心,令姚虎送去狄道城内。很快,姚虎就带回了李广回信,信中对留何归汉义举大加赞许。 接下来数日,狄道无战事,只有双方使者往来穿梭以书信及口传方式转述自己主帅或统领的授意,将受降的程序细节商议笃定。 这日午时,是李广与留何商定的受降日,依照约定.留何与羌部大小酋豪三百余人及各部质子、羌军百长以上将领等共八百人不带兵刃,不着铠甲,结队等候于镇西门下。 午时三刻,城门开启,李蔡骑在特选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引领众羌进城。留何坐在八人抬持的竹辇上,行在后方。临行前,留何还特意吩咐将辇上日常铺设的虎皮取下,换上了羊皮褥子。 南墙边的草料场已临时腾空,成了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两侧有临时搭建的叠层回廊,回廊前,是全副戎装的持戟武士。靠墙处一张红木大椅上,叉开双腿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的长须汉子,此人身披饰有红色束带的鱼鳞铁甲,双手合于胸前撑持驻地长剑,面无表情、不怒而威,使得现场平添几分肃杀,正是陇西太守李广。 羌人进来广场,面对李广依序跪坐了,留何最后一个进来,奴仆抬着步辇停在李广正前方一丈远处。 留何对李广拱手道:“留何腿疾,无法行走,还请将军恕罪。” “不妨,赐座。” 有侍卫拿来一张坐席铺在地上,压上席镇。留何在奴仆搀扶下费了好大劲才从辇上下来,移坐席上,奴仆又忙摆上凭几,待留何胖大的身躯靠上凭几,已是累得张嘴连喘大气。 “留何,你可知罪?” “敢问将军,留何何罪之有?” “你本为大汉属国义王,却不思报效朝廷,为陛下解忧,担当守卫疆土之责,此罪一;投靠匈奴,反戈戕害汉地军民,此罪二。” “李将军忠勇耿直,留何佩服,但羌人之处境,将军是否也可以设身处地一想!我族臣服大汉,实属本心甘愿,但也确实无力与匈奴为敌,羌人本就是小国弱族,小国夹于大国间,要谋存求生,只能偶行权宜之计。” 李广素来不喜两面三刀之人,此刻不由得怒极而笑:“权宜之计?岂有此理!” 折当坐在留何后侧,见李广气势逼人,对大王不依不饶,忙解围道:“李将军,我们既己降汉,便已是汉家自己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将军如此这般对待我们,便如对待俘虏一般,只怕不是对待自己人之道吧。” “你乃何人?” “在下煎巩部酋豪折当。” “煎巩亦是大部,甚好。”李广站起身来,对赵食其道:“你清点一下,看各部酋豪是否都已到齐。” 赵食其拱手应诺。 李广抬首目视前方,大步直行穿过跪坐于地的羌人,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直到日落西山,李广再未出现。广场上,除了两排面带杀气的持戟武士,便是无人问律、仿佛与此地毫无关联的八百羌众。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留何心头,他到底是王,所思所虑,都超过寻常人等,尤其是,对那种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杀伐即将发生前的诡异宁静,他有着亲身经历,更有深刻的感悟,毕竟,他也曾经靠不择手段除掉反对他的酋豪,才得登上王位的。 “我要见太守!”留何直身大喊,左右张望。“我有诛杀匈奴浑邪王的密计……” 没人回应留何,广场上,只有始终不发一言,泥塑木雕般的持戟武士。 留何的情绪已感染到了其他羌人,随声附和的人愈来愈多。 “我们要见太守!” “我们不是俘虏!” …… 琅何部酋豪的儿子弋奴只有十三岁,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颤抖,终致精神崩溃,哭叫着突然起身向来时城门处跑去,只十余步便被两支长戟交叉封住去路,随即被一名高壮的武士单臂抓起,如拎鸡仔般快步走到弋奴坐地原位将其抛掷当地,随后厉声大喝:“无太守军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夜幕降临,李广站在北墙城头,望着远处依稀只剩轮廓的烽燧墩台,神情复杂,仿佛正思考一件难以决断的重大事件。在他身后,是欲言又止的李蔡。 少顷,见李广转身回首,李蔡终于忍不住说道:“兄长,杀降不吉,还请三思啊。” 李广一言不发,沿着城头往西大步而行。 李蔡忙快步跟上:“兄长,依小弟之见,此番羌人归降大汉,应是诚意。不苦扣下质子,让留何提混邪王的头来换。” 李广仍是不发一言,只顾大步流星。只弟俩一前一后不觉走到西北角楼下,李广索性迈步登梯,走上角楼最高处.极目看向远方羌营。但见木墙之后,密集的营帐接毡连落,映着残月,泛起一片幽蓝荧光,营中不知何处.飘出阵阵竹笛声,时而响亮时而暗哑,如泣如诉,令听者顿生天地悠悠,生命飘忽无常的伤怀之感。 李蔡不由得叹道:“羌笛之音,委实哀怨啊!” 李广闭目听音,矗立半响,说道:“羌人叛汉降匈,现又叛匈降汉,可谓反复无常。即使今日留何所言非虚,但他日时过境迁,迫于匈奴威逼时,难保不又将汉地人畜资财,拿去跟匈奴交易以求自保。今次狄道一战,就夺走我汉军三百儿郎性命,平素其滋扰边境,每年杀死汉地军民少则数十,多则数百,长年下来,又有多少妻离子散,白发送黑发的惨况。现今羌人精锐全入我手中,实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如不一举除之,他日卷土重来,我汉家将士,又不知会折损多少!” 李广转过身来,对着李蔡道:“我身为汉人,幸为汉将,一切行事自当以汉家社稷、将士性命为重,即使面对苍天鬼神,又有何惧哉!” 李广心意既决,大声道:“平戎校尉听令!” 李蔡忙拱手躬身:“属下在。” “今日所到之羌人,无论王、豪及其质子,一律格杀,不得放走一个。” “诺。” 时近午夜,广场上的羌人饥困交加,有一些人开始互相埋怨,也有的昏昏欲睡。一阵嘈杂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羌众打起精神,四顾张望。就见汉军数十骑手执火把自暗处驰来,绕着众羌快步一周,将手中火把尽数丢掷于地后,复又策马隐入暗夜。羌众四周无数火把熊熊燃烧,将诺大广场映照得如同烈阳白昼一般,众羌都站起身来,在一片炫目光亮中不知所措,环顾四周,两边持戟武士也已不知去向。 落葛借着火把之光隐约看到广场侧边的回廊上层,有一列军士正张弓搭箭,于护栏后探身前出。落葛瞬间如雷灌顶,情知大限已至,他用尽全力扬脖高呼了两字:“快跑——”也不知是提醒他的同胞,还是以狂吼驱赶迅速弥漫全身的恐惧。 飞矢如雨,进入火把映照的区域后变成闪着金色光芒的流星,在箭矢破空声与扎进皮肉的沉闷声及绝望的哭喊声中.羌人一个个倒下,直到全场渺无声息。 持戟武士从黑暗中走出来,用手中长戟挨个刺朔尸身,一丝不苟的完成太守全数格杀不可走漏一个的军令。 在现场横七竖八乱躺的尸身中,军士们发现一个浑身插满箭矢的胖大身躯,他撑着凭几努力的保持着腰部挺立的姿势,至死没有倒下,他脸上的神情,平静中带着一丝倔犟。 次晨,朝阳再一次将狄道大门上的镇西两字喧染出一圈金色光晕,为自己的命运和他们的王、豪、头人等担忧一宿的羌人军士们纷纷走出营寨,然后,他们看到了城头上沿着城墙并排悬挂的首级。 有人认出了留何。 城下黑头攒动,惊呼声此起彼伏,尽皆带着难以接受的绝望与悲痛之情。须臾,羌众纷纷找到自已部落酋豪、头人的首级,跪伏于前大声号哭,狄道城下一时悲声冲天。 突然,城头响起激烈的战鼓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自天而降,仿佛天神震怒发出的呐喊,迅速盖过了羌人的哭喊声。镇西门大门轰然开启,汉军持弓弩策骑而出,靠近城门处的羌众一时间中箭到地无数。与此同时,南、东、北墙的暗门被凿开推倒,三路汉军骑兵驰出,绕着城墙游走,向他们看到的每一个羌人射出手中利箭。羌军群龙无首,早已无心征战抵抗,你推我桑中向己方营寨逃窜,路上倒地被踩踏致死者亦不在少数,幸存者们找到马匹后顿作鸟兽散,甲胄军器皆弃置不顾,只盼逃出生天。 已不到三万的羌人散兵,一半逃回羌寨王城,归附了混邪王部,从此以后.自称匈奴人。其余人众,一部分躲进了深山密林,一部分往南往西继续遁逃,投奔更远处的白马.参狼等部去了。 战报传到长安,天子大悦,当即颁诏表功,赏钱千万,赐牛酒无算,以犒将士。对刘彻来说,他无法将自己喜爱的将领调任长安,便借此机会大加犒赏,以表自己对才德俱佳的将领的欣赏之情。 李广将赏钱尽赐属下将领士卒,自己不留一钱,这是军人世家出身的他一贯作风,对这些同他一起浴血奋战、同生共死的麾下将士,李广从来不会在财物上吝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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