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永实岛

北仑河的枪炮声传到芒街城，所有人都被惊醒。

“快，至青，快去叫所有人起来，立刻上城墙防守！”

武元德手吩咐完，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快步迈出房门，来到偏院客房。

“几位兄弟，快叫范大头领起来，汉人打过来了！”

保镖们不敢怠慢，立刻打开房门，就见范正明躺在床上，左拥右抱，还在呼呼大睡，两个女人被惊醒，拿着薄被遮挡。

范正明顾不得其他，直接伸手摇晃范正明。

“范老哥，快醒醒，汉人进攻，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范正明昨晚喝的尽兴，玩的也尽兴，睡的死沉，多年的安逸生涯早就磨去了年青时的警惕心。

“现在天黑着，叫我做什么，找死啊！”

睡的正香时被叫醒，范正名火气顿时上来。

“范老哥，你终于醒了，你快听外面……”

范正明一愣，耳朵边传来火炮的轰鸣声，打个激灵。

“炮声，哪里在放炮？”

这时保镖说道：“大头领，是咱们的炮船，打的很急，估计是和汉人交上手了。”

范正明大吃一惊，彻底清醒了，猛地俯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火枪。

“还等什么，立刻叫人，去河边看看！”

炮船可是他的安身立命所在，可不想出事。

很快，武元德和范正明带着一伙人奔向北仑河，刚到半路，就听见喊杀之声。

“天爷，是汉人的骑兵！”武元德惊骇无比，远远望去，就见数十个骑士正追杀逃命的海盗，不光如此，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步兵，黑压压一大片。

“杀啊，给我杀光**……”

越南的官方文字就是汉字，很越南人都通汉语，尤其是芒街，东兴等多族杂居的地方，汉语几乎就是官方语言。

好嘛，黑旗军这一喊，将在场所有人吓得不轻。

“撤退，快撤退！”

黑旗军如狼似虎的杀到，武元德，范正明看着身边一百多号人哪里有抵抗的勇气，慌忙向芒街城跑去。

就在快入城时，范正明好像响起什么，“武兄弟，你先进城，河口还有老夫的一艘炮船，我马上去将它开进来，协助你守城。”

武元德没有细想，“范老哥，一切靠你了，还请速去速回。”

“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我就会回来。”说完，范正明骑马头也不回的向河口跑去，连身后的海盗们也顾不得了。

武元德撤回芒街城，立刻关闭城门，登上城墙安排守城事宜，他还是抱有希望守住芒街。

“父亲，事情不对劲，此时不是涨潮时候，范正明如何将炮船开进来？”武至青有些颤抖的说道。

武元德一阵错愕，终于醒悟过来，“不好，范正明要跑！”

范家父子望着不断向芒街聚拢的黑旗军彻底绝望了。

北部湾海域，三艘红头船张着船帆静静的在黑暗中如游鱼般快速穿行。

“副旗主，前面就是实永岛了。”

其中一艘红头船上，刘启站在船头拿着单筒望远镜远眺，旁边一位青年给他指出位置。说话的青年身材不高，却和壮实，他是何文富的儿子，名叫何景东，只要负责何家的海上买卖，性格沉稳，这次刘启准备突袭实勇岛，需要用何家的海船。何家就派了何景东带领一些水手跟随。

刘启估算了一下距离，说道：“景东，你领炮船正面佯攻，不必接战，我们抄后。”

景东应了一声，招呼身旁的水手，登上了一艘小船，立刻向实勇岛正面驶去，刘启带领剩下的两艘船划出一个大弧，绕向背面。

红头船是清朝比较典型的海船，因船头用殊砂油漆，白粉油腹，分为单桅，两桅和远航用的三桅，何家主要海外生意是广东和南洋，其中就有一艘三桅大船，可搭载一百二十人，其他是三艘二桅船，也能搭载五六十人。

正面，何景东缓缓将船靠近实永岛码头，他对这里极为熟悉，因为没少给范正明这伙海盗孝敬，深受其害，今天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三鱼仔，降帆，等候两刻钟时间。”

何景东并未过于靠近，因为需要刘启等人上岛后才能进攻，所以约定了时间，他打开脖子上的怀表，静静的盯着表针。

另一边。刘启和王二狗正领人下到小艇，划桨向永实岛，他们选择的登陆点是一处高坡背面，可以遮挡视线，登陆地是沙滩，毫无阻碍。

很快，数艘小艇将两百黑旗汉子运达。

“火枪上弹，弩上弦！”刘启手里抄着两把火枪，低声说道。

两百汉子默默的整理装备，蓄势待发。

“出发！”刘启一声令下，带人登上高坡，远远的看见了几点灯火，立刻确定目标，一挥手，众人快速行进。

永实岛面积约五十平方公里，岛上有水，还有可耕作的土地，岛上的海盗充分利用这一点，开垦耕地，种植粮食，蓄养牲畜，虽然还不能自给自足，却也能提供四五成的消耗。

终于，刘启等人抵达了海盗的住宅区，基本上是木头房子，还有少量的石头的。

刘启在黑暗中打个手势，黑旗军汉子立刻分成两拨，伏地隐蔽起来，静静等待。

海面上，何景东盯着怀表，最后指针抵达正点。

“升帆，进入码头！”

码头上，矗立着一座哨塔，顶上挂着一盏煤油灯，两个海盗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咱们哨队真是倒霉，别的兄弟上岸潇洒，说不定还有女人，咱们却在这里吹着海风，老天不公啊。”一海盗发着牢骚。

另一人却很平静，“没什么好羡慕的，这次可不是上岸抢东西，而是去打仗，说不得要死人，据说对方是清廷出来的反贼，估计不好对付。”

“有啥怕的，咱们可是有两艘炮船，还有火枪队也跟了过去，估计枪炮一现，人就跑了。”

“哪有这种好事，清廷什么没有，这伙人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可不是渔民和普通百姓。”

“可拉倒吧，清廷也不见得比咱们越南国强多少，被洋人一样打得跪地求和，听说连皇宫都被烧了，啥也不是。”

另一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得不再说话，下意识的向远处望去。

“快看，有船过来了！”

“啥船，不会是大头领回来了吧？”

两人望去，见船的轮廓不对，可只有一艘孤零零的帆船，也没有太过紧张，就要招呼码头上值守的兄弟。

忽然，小船火光一闪，随即是一声巨响。

“天啊，是炮船，有人偷袭……”

放哨的海盗反应过来，立刻敲锣，发出警报，其实已经无所谓，炮声比锣声响的要多。

海盗们纷纷被惊醒，披上衣服拿着武器冲出房门，向码头聚拢。

“快，换子炮！”何景东兴奋的大吼，他立刻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子母炮分为母炮和子炮，子炮和母炮弹膛匹配，发射前将子炮放入后膛开口处，发射完只需要将子炮拿下在换上另一个子炮即可，一门母炮配五发子炮，虽然威力小，但射速奇高。

何景东船上携带了两门子母炮，火光闪烁，炮声轰隆，打得码头碎木崩散。

海盗们大部分船只被带走，只留下三艘快船，其他的都是渔船，没有还手能力。

“都给老子上船，敌人只有一艘船两门小炮，围住他，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攻打咱永实岛。”一个赤着上身拿着海盗拿着火枪大声指挥，很明显，他就是海盗头领。

就在此刻，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海盗头领闷哼一声，捂着肚子惊骇的转身看向身后，只见只见两百多条黑影晃动，喊杀着冲了上来，然后视线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