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旗军二

六安州深山密林之中，有两座山峰相连，形如牛，所以被称为卧牛山。盘文义的白旗军就占据这里，建造寨垒，寨墙由石块石块砌成，依山势而建，绵延三千多米，有东西南北四座寨门，区域内有六个山头，内有田地溪流，最高峰有一座瞭望台，上竖着一杆白色大旗。山寨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这里就是盘文义白旗军的老巢。

盘文义就住在居中一座山峰的大宅内，也是他办公之地。此刻正在屋内软榻之上喷云吐雾，一旁有两个俏丽的少女捏脚捶背，好不享受。

盘文义今年不到五十，年轻时曾是这一带的好汉，武艺胆略过人，创下白旗军，成了六安州的土皇帝。

不过极致的享乐让他没了进取的斗志，酒色掏空他的身体，鸦片让他形削若鬼。

他眯着眼睛，吐出一道白烟，精神也为之一振，不自觉的扫向旁边的侍女，眼神闪烁，正要伸出一只鬼爪，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禀告大将军，在外打食的兄弟出事了！”

盘文义自从大败官军，自信心膨胀，自称大将军。

盘文义不满的哼了一声，“杀人越货，抢人钱财，出事很正常，有何大惊小怪？”

门外的声音继续道：“对方身份是清国人，自称黑旗军，北官道三百弟兄只逃回四十人。”

“汉人，黑旗军……”盘文义立刻起身，“胡勇，进来说话。”

“是！”

门外进来一个彪形大汉，躬身来到盘文义跟前。

“你是说有清国人来到咱六安州了？”

胡勇恭敬道：“错不了，这些家伙留着鼠尾辫，而且来者不善，他们车队内藏人，拿着火枪，明显是个陷阱，北官道的兄弟被阴了。”

盘文义坐直身体，活动一下脖子，身边的侍女赶紧给他披上衣服。

“黑旗军，光听名字就是冲着咱们白旗军来的，不过没想到竟是清国人！”

胡勇抬起头，小心地问道：“会不会是官军请来的清国军队？”

盘文义听完大笑道：“你放心，就算阮福时不要脸，底下的大臣也要脸，不可能会请清国人派军攻打咱们，最近听说高平来了一伙清国的叛军，这黑旗军很可能和他们有关系，你立刻派人打听一下这股黑旗军的根底，还有将他们的落脚之处查出来，客人远道而来，还给咱们打了招呼，怎么也要回应一下是不？”

胡勇答道：“大将军，属下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些家伙不过是清国逃过来的残兵败将，人数不足一千，就在三十里外的蟒山驻营。”

盘文义被气笑了，“不足一千，也敢向咱们挑衅，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立刻给梁进海传令，让他带领一千人去蟒山，灭了黑旗军，将他们首领的头带来！”

“一千？”胡勇说道，“大将军，是不是少了点？”

盘文义不屑道：“我们堂堂白旗军，打得官军四处逃窜，难道对付不了一群丧家之犬，不过也不能太过轻敌，带上四门火炮，一百杆鸟枪。让那些清国人也知道咱大越也是有悍军的。”

听到要携带这么多火器，胡勇松了一口气，如此火力足以和两千官军对阵了。

一声令下，一千白旗军开出卧牛山寨，一路向三十里外的蟒山进发。

然而，黑旗军早有准备，在半路设伏，一千五对一千。

白旗军众强盗沿着大路直奔莽山，这些家伙自从打败官军后愈发嚣狂，将任何势力都不放在眼里，就像现在，敢大摇大摆的走大路官道，当真是无法无天。

领头的梁进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里拎着一支燧发手枪，表情激动和兴奋。

“弟兄们，咱们好久没有开荤了，是不是憋的都够呛，我告诉你们，咱们这次打的清国人带有家眷，嘿嘿，那可是清国的女人，想不想上！”

众白旗军哄笑喊道：“想，做梦都想……”

“好，那就都给我打起精神，有烟瘾的多吸两口，不用留着，清国人那里肯定有，打仗时都给我用命，否则啥也没有，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还别说，这梁进海的鼓动还很有效果，一个个白旗军士打了鸡血一般，连行军速度都快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他们大摇大摆的通过一处林道之时，两侧忽然枪声大作。

梁进海惨叫一声仰面栽落马下，也活该他倒霉，非要显摆骑着马，就数他目标大，不打他打谁，黑旗军的火枪队大部分都是朝着他射击，人马几乎被打成筛子，还连累了身边的十几个部下。

白旗众见头领阵亡，一个个慌了手脚，有的被吓得趴下，有胆气的呼喊着开枪还击，一方在林内，一方在道路**，相互用火器招呼，白旗匪众面对来自两侧的射击，非常吃亏，一个个火枪手被射倒。

“炮，快放炮！”

白旗军的火炮都是缴获自越南官军仿制明朝的佛郎机子母炮。猫着腰心惊胆战的填装子炮，不时有子弹打在火炮之上，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这是他们遭到了重点照顾，一排排铅弹如雨而下，好不容易打响了两炮，可惜白旗匪军没有开花弹，实心弹丸攻击固定目标有效果，想要准确命中林内的黑旗军，只能靠运气了。

白旗军越打越心惊，几个小头目谁也不听谁，各自为战。终于有人撑不住了，开始逃跑，这个行为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大批人选择跟随。

刘永福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下令麾下冲击近战。

千余黑旗战士从两侧树林冲出，个个凶悍，白旗军立刻崩溃，沿着官路溃逃。

“兄弟们，加把劲，能留下多少就是多少，接下来还要面对第二波，给我追啊！”陈尚发大吼道。

农秀叶用越南语不住高喊，“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他的话很管用，被追上的白旗军纷纷放下兵刃，跪地投降。

不到两刻钟，战斗结束，白旗军损失惨重，一千人只逃回不到两百人，死伤四百余人，剩下的都成了俘虏。

黑旗军也有一定的损伤，但不多，只有六十人的伤亡。

刘永福来不及庆祝胜利，因为白旗军的报复很快就会到。

“快打扫战场，俘虏立刻派人给后方的官军送去！”

这场战斗缴获了佛郎机火炮四门，完好的鸟枪九十杆，火药五桶，炮弹铅子若干。骡马十三匹，不过有十匹在战斗中被打死，黑旗军将士也不放过，死的马匹可是难得的肉食，马皮制成皮货，可以换钱。

战场很快打扫完，刘永福留下了一地的白旗军尸体和伤兵，帅军离去。

傍晚，消息传回了卧牛山，盘文义被气的哇哇大叫，自己何等的人物，堂堂六安州一带的土皇帝，被人连扇了两次耳光，大呼要复仇。

“胡勇，这次你亲自带队，三千白鬼营，十门火炮，把那两门千斤火炮也带上，另鸟枪三百支，将黑旗军铲平，一个不留。”盛怒之下的盘文义拿出小半的身家，势要一举攻灭黑旗军。

胡勇领命，于第二天清晨出发，这次他所率领的白鬼营是白旗军最精锐的部队，携带火炮十门，大批火器，一路浩荡向蟒山开进，面对这支白旗军，百姓无不退避，就连官军也只能躲进城池，不敢冒头。

胡勇此人沉稳，是盘文义的左膀右臂，极为善战。他吸取了梁进海败亡的教训，先派出一支先头部队，对路上的山林探查，同时加大行军的长度，分成前中后三部分，如此就算遭到埋伏，其他两部分也能解围，甚至可以将敌人反包围。

果然，一路上除了遭遇几发冷枪外，白旗军安然通过，抵达蟒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