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刘永福的抉择

黄佐炎在越南国可是从一品大员，而且还是先帝的驸马爷，身份尊贵。尊士说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身份也不差，而他们得到的情报眼前的冯子材只是平民，而且还曾做过叛军，只是靠着军功成为了提督。此刻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非常愤怒。可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是有求于人。

“提督大人，我们两军已经会合，希望能够早日出兵，剿灭吴匪！”黄佐炎抱拳说道。

冯子材淡淡的看了一眼，说道：“二位，本提督封圣旨而来剿灭天地会叛匪，无奈军士劳顿，还需要休息几天，另外，营内粮草不济，还有饷银没有发放，军士多有怨言，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出兵。”

听到此话黄佐炎和尊士说差点骂人，冯子材这是伸手要钱和粮食，否则就不出兵。

尊士说站起身，愤慨道：“冯提督，你是大国之将，怎会行此小人之事，这吴匪本来就是你清国的叛军，理应由你们收拾残局才是，怎能让我们出钱出粮？”

冯子材冷笑一声，“二位，莫忘了几十年前的贵国海匪，当年屡犯我海边，我大清想要贵国一起出兵，结果换来一句谁的国境谁负责。这脚下可是越南国的国土，我军只负责保卫大清，我的这些将士们不辞辛苦远道卖命而来，就凭几句客套话，这可能吗？”

冯子材说的是嘉庆年间越南的西山海盗，实力庞大，战船先进，火炮凶猛，经常劫掠华夏沿海一带，令大清束手无策。后来想和越南国一起出兵围剿，可越南国根本不搭理。

黄佐炎和尊士说顿时哑口无言，但还是不想吃亏。

黄佐炎说道：“冯提督，阁下是奉命而来，而两国的公文里并没有提供钱粮这一条，我国并未准备。此时贼兵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正在加固城墙营垒，迟了恐生变数。”

“我军虽然奉旨而来，但却没有领到相应的钱粮，而且你们是求援，就像是请人出工，不给工钱怎么能行？”

黄佐炎没想到冯子材如此无赖，可战事已经迫在眉睫，越南根本拖不起。

“冯提督，你看这样，吴匪在我国内劫掠无数，如果将其击败，其缴获我们分文不取，充当报酬如何？”

冯子材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这无本的买卖做的可真行，居然连这两万人的报酬都付不起，也敢称国。回去告诉你们国君，十天内如果见不到五十万斤粮食和十万饷银，立刻撤回大清。别拿圣旨压我，老夫不怕。而且因为此事传到大清，丢人的恐怕是贵国。”

黄佐炎和尊士说对望一眼，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无奈，谁叫他们是弱者，而且人家出兵帮忙要些报酬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们国家真的穷，连自己军队的粮饷都凑不齐。

“此事不是我们二人能够做主的，需要向国君请示，就此告辞！”

冯子材挥挥手，“二位请便，记得只有十天。”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简直是强盗无赖……”

尊士说挥舞着马鞭，对着路上的草木狠抽，发泄不满的情绪。

黄佐炎同样咬牙切齿，同时悔恨自己国家的软弱和身为将领的他们的无能，心里憋闷无比。

“事到如今只能向王上请示了，可怜天朝的礼仪文化到了北蛮手里彻底败坏了。”

“哼，希望再来一股叛军，将他们推翻，重现华夏威仪。”

二人不断发着牢骚，一路返回自己的军营快马向嗣德帝汇报。

“提督大人，这样惹怒越南将领不好吧？”杨瑞山对冯子材说道。

冯子材冷哼一声：“哼，我军在这里驻扎已经两天，你可看到丝毫的犒劳？他们就是仗着咱们是奉旨而来，想要不出分毫钱财消灭吴匪，就算是撮尔小国，最起码的见面礼仪应该懂一些吧，但凡他们今天拿来一些酒食犒劳我会发火吗，一句话就想让弟兄们卖命哪有这等好事！”

“大人做的没错，越南国连人都不会做，如此空手而来就不应该让他们进营，至于会不会影响战局，反正这里是越南，咱们只要不打输就行！”吴天兴在旁边说道。

杨瑞山不再纠结，想起了另外一事，“哎，也好反正这不是属于大清的战事，奏报还是要咱们写，对了，属下还有一事想要和提督大人商量！”

“何事？”

“大人可还记得刘永福的黑旗军？”

“这家伙是天地会死忠悍将，如何不记得！”

“经过我的打探此人已经脱出天地会另立旗帜，并且还接受了越南国的招安。”

冯子材一愣，“你的意思是想将其招揽？”

杨瑞山答道：“没错，其麾下的黑旗军有两千余人，战斗力强悍，我军这次出征与吴匪开战难免会有死伤，如果能招揽黑旗军，我军损失可以降低，另外，他曾是天地会大将，加入我们对吴匪士气也是个打击！”

冯子材低头想了一阵，思考此事的利弊，良久有些好笑道：“哎，老了，脑袋有些跟不上，想当年我也是天地会成员，现在还不是为大清效力，刘永福的确是个将才，也罢，你去亲自劝说，如果击败吴匪，老夫保证会向朝廷上书，保他为官。”

在场所有广西将领并未因为只有两千人的刘永福而看轻，要知道刘永福凭借三千人足足挡了他们十天的进攻。

杨瑞山笑道：“此事可由不得他，还要给越南国施加压力，让他出兵助剿灭。”

“哈哈哈，还是杨副将有谋，如此我们可平添一大助力。”说话的是冯子材手下的总兵，名叫谢继贵。

冯子材笑着点点头，“去吧，带些粮食当做见面礼，总不能响越南国这样小气。”

“哈哈哈……”众将大笑，越南国小气之名恐怕已经做实了。

四天后，宣化省黑旗军驻地，杨瑞山拿着冯子材的亲笔信见到了刘永福。

大帐内，气氛有些紧张。

刘永福坐在上首，在他们身边的陈尚发和农秀叶看着有恃无恐的杨瑞山怒目而视。黑旗军上下和冯子材率领的清军仇深似海，如果不是刘永福阻止，恐怕已经动手了。

“刘头领，我家提督大人已经亲自作保，如果你能出兵攻打吴亚忠，朝廷自会招安消去尔等叛匪之名，光宗耀祖。”

“呸，我们有多少弟兄死在你们手里，心里没数吗，简单一句话就让我们卖命，也太瞧不起人了！”农秀叶年轻气盛，当场就发作。

杨瑞山嗤笑道：“年轻人，我是官，你是匪，注定相互厮杀，反过来也一样，我们的兵勇也是人，同样死在你们手里也不少，如果只想着报仇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人都是要向向前看的，如果帮助我们剿灭吴匪，尔等眼前将是一片坦途，就比如说我家提督大人，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哼，不义之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陈尚发冷冷道。

“哈哈哈，站在我的立场提督大人就是一位忠义两全之人，对上为大清尽心竭力，对下爱兵如子，对属下照顾又加，决不亏欠，这样的人千里挑一。”

“你……”

刘永福抬手阻止两位属下，“没必要无意义的争吵，此事我自会权衡一番，杨副将，刘某就不远送了。”

杨瑞山识趣的站起身，对刘永福说道：“希望刘头领能够走明路，对了，忘了告诉你，提督大人已经向黄佐炎送去书信，估计你们的调令马上就到，杨某就告辞了。”

“混蛋，我真想一枪崩了他！”农秀叶紧握腰间的火枪，愤怒的咬牙切齿。

陈尚发还算冷静，“旗头，没想到越南国会请援，过来的还是冯子材，我们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冯子材这是将咱们当枪使，决不能同意，虽然我们脱离了吴太子，但对天地会兄弟们绝对下不去手。”

“秀叶，你先别激动，先听听旗头怎么说。”

刘永福看了二人一眼，沉重道：“杨瑞山这次是有备而来，估计很快越南国就会将我们调到凉州前线，如果不同意，恐怕他们会将咱们顺手解决掉。”

陈尚发道：“如果真的要攻打吴太子先不说弟兄们怎么想，就算胜了，咱们还能剩下多少人？同样有被灭掉的危险。”

“说的没错，冯子材也罢，越南国也罢，他们都不是真心接纳，盼的就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咱们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农秀叶跟着说道。

刘永福叹道：“你们说的我都清楚，可是我军进退两难，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尚发看出刘永福的为难，劝道：“旗头，咱们一路走来什么凶险没有经历过，眼下情况已经明了，要么接受清廷的招安，要么反出。接受清廷招安虽前期然能够保一时的平安，但却要背负一生的骂名，而且代价很大。反出就简单多了，大家一直这么活过来的，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刘永福看着陈尚发和农秀叶坚定的目光心里一阵犹豫，他一直想要给自己麾下的兄弟们找一个安身之所，能够活命，不用被人追的和兔子一样四处躲藏。可现实是残酷的，有人不想放过他们。

“如果反出，我们该去哪里，总不能去找吴太子吧？”

陈尚发达道：“咱们当初脱离吴太子他们就没想过要回去，而且这次冯子材和越南国两面夹击，恐怕凶多吉少，我看不如去东兴，听说那支黑旗军声势浩大，旗主刘启为人仁义，而且老赵和老黄他们也在那里。”

农秀叶也赞同道：“对对对，咱们都是黑旗，也是有缘。”

刘永福其实并不看好刘启的黑旗军，可此刻没有多余的选择，能够有一块安身之所总好过钻山入林逃亡的生活。

历史上刘永福为了生存迫于无奈选择听从越南国指挥以及冯子材的招揽攻打吴亚忠，然而因为刘启的出现命运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