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左州之战

山腰大帐内，天地会众将领聚在一起，吃饭休息。

“清军进攻的很凶猛，仅仅第一战兄弟们就伤亡近一千五百余人，接下来恐怕会越发艰难。”彭元龙边吃边汇报今天的战况。

“开花弹消耗一半，火枪弹药还能坚持一阵。”黄崇英嘴里撕着一个鸡腿说道。

吴亚忠放下手中的食物说道：“我们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接下来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夜里，天地会义军顾不得扰人的蚊虫，躺在营地或者垒墙之上睡觉休息，墙外还有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虽然撒上了石灰，但在闷热的天气里已经散发出阵阵的恶臭。但这就是战场，双方士兵早已习惯。

倏然，火炮轰鸣，一发发炮弹打在垒墙之上，还有数量不少的开花弹，远处传来清兵盈野的喊杀声。

“敌袭……”

所有义军都被惊醒，快速进入战斗位置，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清兵靠近。

“呸，又是清军的疲兵战法！”

彭元龙站在墙上啐了一口痰，然而他们却没有好的应对方法，自家的火炮射程不够，只能任清军骚扰。

吴亚忠只能命令一部分士兵堵着耳朵休息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应对。

凌晨四时，清军骚扰第三次后终于发起进攻，夜里义军的米涅步枪精确度大打折扣，清兵没有付出太大的损失就抵达垒墙之下，双方再次厮杀在一起。

如此，这样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三天，双方伤亡惨重。

第四天，义军营垒西侧，清军还在骚扰，用五门千斤火炮轰击，步军佯攻，从接战开始清军只真正攻打了一次。

“靠他的先人板板，这些清兵不累吗，都吵了一夜了！”一个义军靠在垒墙后破口大骂，任谁被这样折腾一夜也会烦躁愤怒。

旁边的一位叼着草根，嚼了几口然后吐出：“知足吧，东边打得那叫一个惨，老癞子他们那营人被调过去仅仅一天就伤亡了一半，今天白天又调走两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咱们了。”

“不可能吧，咱这边只剩下五营兵力，再抽调就不怕清军杀上来吗？”一人惊道。

“谁知道，不过清兵也不好过，死伤不比咱们少，估计对面也被抽走了。”

“哎，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切，咱们加入天地会就想到了今天，这就是命。”

众人沉默，最后一句话说的没错，这就是他们的命。

黑暗中，清军西大营，一队清军正在安装什么东西，如果刘启在这里一定会认得，正是康格里夫火箭炮。

“回禀提督大人，飞火铜枪已经组装完毕，敢死营也就位，随时可以进攻！”

说话的是谢继贵，在他旁边赫然是冯子材。

冯子材颌首道：“这一次我将一半的飞火铜枪调到了你这边，贼兵也抽调近半，这一战定要攻破营垒。”

谢继贵斩钉截铁道：“请提督大人放心，卑职亲自上阵，誓破贼营！”

“好，如果攻破贼营，本提督记你首功！”

谢继贵抱拳躬身，随即转身来到阵前，在他身后，是一千刚刚组建的敢死营。

不多时，东面传来激烈的炮声，这是杨瑞山为了掩护西面发起的进攻。

“弟兄们，时间到了，给我进攻！”

谢继贵抽出腰刀，一声令下，当先而出，堂堂总兵亲自上阵，麾下的敢死营士卒哪能不用命。

一千人默默跟上，飞火铜枪部队在最后，这些东西架在一排排长杆之上，由木车推着行进。

此时的火炮仍在轰击，炮声掩盖了清兵行进的脚步声。

“停，飞火铜枪列阵！”

谢继贵在距离垒墙六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下令火箭部队展开。

清朝器械局仿制的火箭炮射程不足千米，主要是李鸿章没有购买相关的生产线，全靠自己仿制，质量和工艺有问题，绕是如此，也被淮军上下当做不可多得的利器。

李鸿章对冯子材很是看重，调拨了四百枚，这可是金陵制造局小半年的产量。

清军火箭炮部队列阵完毕，谢继贵命清军步军继续靠近，再接近四百步的距离终于被义军哨兵发现。

义军立刻行动起来，登上城墙，子母炮也开始反击。

在垒墙篝火的照耀下，人影晃动，显然义军严阵以待。

“飞火铜枪，放！”

“啾……”

四枚飞火铜枪火箭带着尖利的啸声破空飞起，如流星般落入垒墙之内，轰然爆炸，随即传来惨叫之声。

“再来！”

这是在试射，谢继贵的目标是城墙上的义军。

又是一波，有两枚火箭正好落在墙上，炸伤数人。

谢继贵大喜，“敢死营，推进到一百步，飞火铜枪，都给我放出去！”

顿时，五十支火箭腾空激射，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拖着一道道炫目的焰尾，划破夜空，颇为壮观。

不光是义军，就连清军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是飞火铜枪，快趴下！”

天地会义军中有老兵见识过火箭，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赶紧出声示警。

可他的声音在炮声中没有传出多远，大部分义军都好奇的看着天空上的奇景。

“轰轰……”

火箭炮如雨而下，落在垒墙内外，还有不少直接命中墙头。义军被炸得仓皇四处躲避，惨叫、哀嚎充满了整个垒墙。

很快，又是一**火箭弹带着死亡的呼啸声坠落，反应快的义军纷纷趴下，还有人因为恐惧而奔逃。

“轰……”

一声巨响，义军的火炮阵地被命中，直接引爆了炮弹和火药桶，大地为之颤抖，瞬间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义军炮手们来不及躲避，惨遭火球吞噬，离得稍远的也被冲击波给活活震死。这也就罢了，火浪卷起百余枚炮弹，向四周抛散，大部分都落在人群之内，爆炸声响成一片，义军阵地被炸的一片狼藉，损失惨重。

“打得好，敢死营，全军进攻！”谢继贵见状大喜，当即下令猛攻。

一千清军敢死营士兵吼叫的冲向垒墙。

“清兵，清兵上来了……”

幸存的义军发现了近在眼前的清兵，拿起武器准备防守，然而大部分义军仍晕头转向，眼里露出恐惧之色。

“上墙，活着的都给我上墙……”

负责指挥的黄建新带着亲卫从远处疾奔而来，大声指挥，义军这才提起胆气，纷纷捡起地上的武器。

垒墙上，零星的火枪开火，几十支飞箭，这些根本无法阻挡清兵的靠近。垒墙上很快出现清兵的身影，到处喊杀之声。

冯子材见状立刻下令，“天兴，命令全军进攻！”

吴天兴躬身应声，“擂鼓，全军进攻！”

五千清兵潮水般涌向垒墙，随着登上垒墙的清军越来越多，而义军却越来越少。

黄建新眼见支撑不住，招呼亲兵冲下垒墙向东撤退。

东侧，黄崇英和彭元龙刚刚击退清兵的进攻，听见西侧传来巨响，顿时感觉不妙。

“来人，快去西侧查看！”

这时，吴亚忠亲自带着一队人急跑而来，“不用去了，刚才在山上看的清楚，西侧被清军攻破，全军立刻突围。”

吴亚忠听到巨响后立刻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本想率军支援，可是还未抵达，清军就已经杀了进来，只得返回。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清军的喊杀之声，方面的杨瑞山再次发起进攻。

“太子，旗主，你们立刻带人去南侧，我留下断后。”彭元龙决然道。

形势危急，吴亚忠没有矫情，给彭元龙留下三千人，带着黄崇英奔向南侧，杀向越南大营。

黄佐炎和尊士说本来就是打酱油，让清国人相互厮杀，而且冯子材的作战计划根本没有通知他们，更没想到义军会选择他们这个方向突围，被打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也没有死命阻挡，下令让出大营。

吴亚忠没有恋战，直接撤离。

彭元龙断后与清兵厮杀一阵，最终寡不敌众，只得死命突围，幸运的是越南军队还是没有认真阻拦，让他们冲了出去。

吴亚忠突围后撤向一个叫那宥的地方，这是他们在越南最后的据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