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下无二

那天，王春木和陈力行为了不被人跟踪，绕了很大的圈，才坐上黄包车。返回饭店时，顾里梦和杨开生已经开始忙碌了。只见原本冷清的“天下无二”周边慢慢开始热闹起来，快近饭点，无事的人们、卖菜的卖肉的人们陆陆续续在这里聚集。春节时门口悬挂的灯笼、对联依稀还在。饭店里虽然简陋，但乌黑的桌椅板凳和前台的黄酒无时不刻都在招引着人们。顾里梦站在门口，拴一席围腰，挽一副袖子，显得十分干练。她说话声音沙哑，身体一摇一晃，一看就是发财的样。

“张大爷，快到里面坐，怎么今天就你一人啊。”顾里梦说着就装出要去搀扶张大爷的样子。

“老板娘，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啰。”张大爷用手轻轻一指老板娘。

“真的吗？主要你们天天赏光，我肯定就漂亮了。”顾里梦一阵笑声。

张大爷也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说：“什么我一个人，我那几个老伙计马上就到，让我先来占个座。你们那个茴香豆、拍黄瓜、酱鸭各来一盘，绍酒2斤先上着。”

“好呐。”

只听得里面杨开生：“茴香豆、拍黄瓜、酱鸭各来一盘，绍酒2斤。大爷里面请！”

不一会儿，饭店便坐满了人。虽然是日据时期，老百姓手头钱不多，食客们点的大多是茴香豆、花生米之类的菜肴，但绍酒是少不了的，龙门阵更是少不了的。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张大爷故意压低声音，对李大爷等人说，“刚刚我一个拉黄包车的侄子，回来看他生病的妈。他说就在早上，横滨桥那边打枪，说是一个汉奸当场倒地毙命，你们知道不？”

周围食客听张大爷这么一说，纷纷聚拢。有的说，我都听见枪声了。有的说你听见算什么，我亲眼看见了，就是张大爷说的那样，日本人、汉奸正全城抓人呢。

顾里梦装着不经意间听着，然后对王春木和陈力行抿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知道食客们议论的正是老王他们早上的壮举，看来他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等会儿我也要用绍酒向老王他们祝贺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两点过，中午的食客算是招待完毕。顾里梦让厨师和小工在后堂用餐，自己和老王、陈力行、杨开生在正堂用餐。顾里梦压低声音问道：“我刚刚听大家在说，而且我看小陈的表情，你们应该很好地完成了任务。那个汉奸曾达志肯定已经毙命，敌人的什么公馆肯定让你们搅黄了？”

“老板娘，是这样的。”陈力行说，“你知道我们的狙击地点有点远吗，而且那天又是下着毛毛细雨，而且那个饭店的伙计不断催我们上岗，虽然之前我让老王核实了曾达志本人，我一枪过去，看到曾达志倒下。过了一会儿，横滨桥头那边也想起了枪声，可能是军统也想破坏公馆成立仪式，我们趁机跑了出来。可我这心里老是没底。有点远，又下着雨，真把那个汉奸锄奸了吗？我现在还是恍恍惚惚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能够安全回来，一枪打倒了那个汉奸，而且又搅黄了公馆的什么仪式，这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来，今天高兴，我们喝点。”顾里梦说着就要开酒。

杨开生也说：“老王、力行你们辛苦了，你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应该庆贺庆贺。”

王春木轻轻一摆手，“今天的事是每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也是每一个抗日志士应该做的。不过大家今天还有很多事，酒就不喝了，存在那，下次一起喝。”

顾里梦等人点头称是。

晚饭时间，这“无二”生意依然热闹。王春木见食客渐渐稀少时，跟顾里梦交代了几句，然后一个人出了门。

打烊以后，老王回来了。看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陈力行心想，看了今天这一枪效果不好。顾里梦也想，就算陈力行这一枪没有要了那汉奸的命，但还有下次、破坏公馆的事还是不错的，怎么老王今天就板着个脸呢。

等厨师、小工走完后，大家便聚在了一起。王春木表情严肃地还是压低着声音说：“今天有3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这时，大家的表情也跟王春木一样严肃起来，屏住呼吸，听老王说。

这第一个，就是今天我通过特殊手段（其实也是过去和曾达志联系时使用的邮箱一样，只是地点不同，为了保密，老王不便透露）跟东海市平行的其他支部取得了联系，这个方法是前些年老潘告诉我的。这个邮箱也一直没有消息，今天有了。他们告诉我们，说老潘按照**安排，前段时间到莫斯科参加会议去了。这也是这段时间我们老是得不到上级指示的原因。而且老潘将于近期回到东海，然后，各支部有什么事到时再请示报告。

这第二件事，就是今天的事，据内线消息，我们没有打死曾达志，他只是手上中枪，而且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在住在公济医院。

听到这里，陈力行更加惭愧起来，“今天我这个心就一直落不下，害怕曾达志没死。看来真是这样。我也不讲什么客观了，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技术不过关，请老王、顾姐处分我吧。”

“处分你，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而且我负责，要处分也是处分我啊。”王春木说道。

顾里梦说：“其实效果还是好的，起码那个公馆开张仪式被破坏了，今天下雨，距离也远，我看你们都不应该处分，而应该表扬。”

“就是，这个狗汉奸，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下次我们一定叫他见阎王。”杨春生也说。

大家以为就完了，不想王春木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有第三件。更糟糕的在后面。说着用眼睛看了看大家，特别看了顾里梦。然后接着说，这第三件就是端木慧。这端木慧参加仪式，听见枪声，马上发传单、呼口号，被鬼子和汉奸抓进公馆的地下室关起来了。

“啊。”大家一惊。顾里梦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哭出了声：“怎么能这样，我的慧儿。不是公馆被破坏了吗，怎么还能关人？”

“仪式虽然被破坏了，但机构依然在运行。”王春木这时眼里也含着泪花。“这端木慧明明知道我们今天有行动，她怎么也去趟这趟浑水。”

“这有什么难的，这有什么怕的。”陈力行两眼圆瞪，“要不然我们去踏平这公馆，把人救出来就是了。”

“说得容易其实很难，这佐藤公馆戒备森严。鬼子汉奸牢牢把守，只怕我们进得去出不来啊。”王春木说，“路上我想了想，慧儿，慧儿这边，我们只有看她的造化，看学校和组织营救了。我也相信慧儿的聪明，她肯定能够出得来。学校这边的情况，请小顾以家长的身份加强联系。我们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里梦点点头。

王春木接着说，倒是这个医院，这个曾达志，我们可以有所行动。力争在医院将这个汉**死，同时也可以策应慧儿他们。

“对，不能让这个汉奸再逍遥了。”顾里梦、陈力行和杨春生都是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