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块钱的账户

跑到街东头，去了包景华饭馆里，那里今晚只有一桌客人。见到老板，就说：“景华叔！明早你起早点儿，我送货过来！另外，你喂猪的麸皮猪油给一点儿！”

包景华顾不上和他多说，指了下厨房旁边的小屋，由他自己去拿。

他是自来熟，和包大隆的姐姐包春凤讨到一包自己需要的东西，还拿了一个二三两的酒瓶底子。包春凤早已不上学了，在供销社当营业员，下班回来还得端盘子，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她也是很不情愿。

看看纱窗里灯光明亮，包大隆在吹着风扇，听录音机，客房里有人在热闹着打牌，等着上菜。这都和自己无关，那就是两个世界的隔阂。

对着炒菜的景华叔挥挥手，走了。

堤坝两侧都是豆地，有的收割完了，有的还在长着。丁小盈家的玉米地头，有一棵大柳树，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大的麦场，挨着还有口小水坑。卖场上堆着一堆麦草麦糠，这是早已选好的地方。

包家伦在麦糠下，很快挖了一些蚯蚓。这种小动物品种很多，要用一种细点的，一般人还真的区别不了。麦麸和猪油混合，加了白酒，还有医药公司买来的几个维生素片，一盒斑马蚊香，都是擀碎的粉面，在一起拌了，捏成一个个大疙瘩。

用铁丝把网兜绑好，缠在一个三米长的竹竿上，那是刚刚从路边菜地里豆角架上拔来的。

看看天色已经黑下来，野外没有人迹了，就折还回去，在中学以北的十二连塘，挨着一口口池塘，抛洒那些饵料。

所谓十二连塘，在附近就有四个同样的地方。公社和大队组织百姓冬季做水利工程，在远离村庄的野外地势低洼处，开挖蓄水塘。因为大队和大队之间分工问题，也要留出隔断，方便日后管理，这水塘之间，就留着一条条可以过大车的道路。

药效需要两个小时才会起作用，包家伦坐在空旷的地里，开始打坐。

寂静的夜里，星空低垂，细听秋虫低鸣，野外还是很热闹的。

一些感触和思绪都没有时间去想了，他坐在麻袋上，五心向上，尽量放松心情，沉浸，再沉浸下去，把自己化为无形，铺展开神识，融入进天地之间。

九点以后，露水下来，蚊虫就飞不起来了。野外无风无火的，气温下降更快，秋虫也悄无声息的躲藏起来，四周安静无比。

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这二十天来，自己又是在超负荷运转，体能入不敷出，体内气息难以感受得到。不管是不是有动静，包家伦还是按照原有的心法，驱动意念运转。这种方式，以前在受伤严重时用过，有切实的效果。

就像有些事，开始不能接受，慢慢习惯了就好了。身体也是一样，那记忆融入进去，如同安装一个新的驱动程序，解决了兼容问题，以后再慢慢优化修补BUG吧！

就凭现在这种状态，运转一个大周天，至少需要九百九十九个小时以上。说到底，还是文件太大，一时安装不下来。

好在这二十天里，自己的锻体程序没有中断，那些锅巴的补血很给力，锅巴是米汤和大米的混合体，吸收了整锅的大米精华，烘焙浓缩出来，经消化酶的分解，营养指标绝不是后世的机制锅巴可比的。

跳绳跑步，是成本最低的运动方式，能协调全身系统性修复。扩张肺活量、增加血氧、协调肌肉运动，弹跳又能调节骨骼生长，增加拉伸肌腱韧度，拓展经络通透水平。

包家伦听到水边有声音，看看北斗星，已经比来时偏转三十度了，正好两个小时了。

周围寂静无声，最近的村子也在三里之外，黑兮兮的没有一丝光亮。夜半子时，那有谁出门呢！

手电筒上缠了个防散光硬纸筒，只在前面聚集一道白光，水面上，黑影晃动，有鱼了。

包家伦准备很充分，把书包麻袋藏在沟里草丛中，只拿着化肥袋子过来。袋子上绑了个绳子，跨在肩上。竹竿网兜下水，就把晕乎乎的鱼儿捞上来。

这种鱼饵带有精神抑制类成份，不会很快死掉。捕捞对象有针对性，主要是鲫鱼和草鱼。鲫鱼贪食，上来的就早些，也有草鱼中奖，暂时还只是小些的。大的有些反应慢，还得一小时才能上来。

鱼饵量有限，包家伦只撒了三个水塘，转了一圈，跑回路沟三趟，就倒了大半麻袋，都是鲫鱼和不大的草鱼棍子。

这个需要马上送回去，等天亮了不好拿不说，别人看见也不好。

背上书包，藏好工具，扛着麻袋回去。目的地肯定不是包景华家，现在才凌晨一点多，他家也不会开门的。

从背街小路走，半小时才回到丁小盈家，那边没有后门，就一道竹梢子夹的篱笆。直接去压水井边。小毛低吼两声，就迎出来接着。包家伦轻手轻脚地把鱼倒进大盆里、水桶里、脸盆里，还是装不下，又把水缸里倒了一小半。这东西不能闷着了，还不知道明早会死掉多少。这一路跑回来，不知道磨掉多少鱼鳞？

电灯突然亮起来，吓了包家伦一跳多高，老爹拿着根木棍，上面安着铁梭，正对着自己。

“你！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老爹看看水缸，没有说话。

包家伦只得说：“你添些水吧！别闷死了，就不好卖了！我再去一趟。”

第二趟只费了一个半小时，背回来的就是较大的鲫鱼和草鱼。丁小盈已经起来了，准备了三个大盆子，还压了水准备着。

包家伦把鱼倒掉，说：“大鲫鱼挑出来单独放，等天亮了我去卖掉。我再去一趟哈！”

这一次，比较费时间，一直到天色大亮，他才从大门口回来，全身湿透，破球鞋里泥水直流，腋下夹着个麻袋，嘴咧得跟个烂面瓜似的。

今天星期天，当然不用上学，丁小盈就问：“鱼呢？”

包家伦拿出一把大团结递给她，说：“都在这儿！二百三十块！”

“多少钱一斤卖的？这么早，卖给谁了？”

“东头的包景华馆子里，昨天说好的，一块五一斤，给他背了两趟，里面有几个死的，只给这么点！”

丁老爹看看钱，说：“不少了！小盈，把我的衣服给他找一身换了，搞的什么样子？那些鱼怎么办？”

“等会儿我去处理！不准说出去哈！”

对着压水井冲洗一下，丁小盈给他洗衣服，他抖开麻袋，这才看见里面夹着个网兜和铁丝圈。

水盆里捞了十来斤中等的鲫鱼，拎着出去了。等一会儿十来分钟吧！就回来了，这次就装了一袋子，叫丁小盈帮忙抬着，送去了供销社伙房。

表舅祝崇阳看到鲜活的大鲫鱼，都是四两半斤个头一般大，也是按照一块五算账，这七八十斤，立马结算了一百一十八块钱，他痛快地给了一百二十块，说街上鱼行里买，能贵一两毛。还得拿行佣。

包家伦说：“四舅，和谁都别说哪来的，更别提我的名字！我走了！”

营业所伙房也是一样，包家伦送去的都是小一点的，只要一块钱一斤，给他一百多斤，只要一百块钱。

伙房肯定吃不了这么多鱼，他可以转手卖掉啊！中午的时候，供销社营业所工商所的开伙的职工，家家户户都在吃鱼。

有人问：“哪来的啊？”

“啊！伙房在街上截了个鱼贩子，谁知道哪里偷来的！”

包家伦也在准备吃鱼，家里留了四条大鱼，每条草鱼都是八斤以上的，还留了八条鲫鱼，筷子一样长的最大个。丁小盈在家剖鱼，他上街买了些豆油调料，买了双运动鞋，一件的确良衬衫，一条长裤，换上后，顿觉精神多了。

回来把鱼处理腌上，带着丁小盈再次上街。今天逢集，街上人不多，乡下都在收秋，赶集的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哪有人闲逛？

先去书店门口找刻章师傅刻了两枚私章，自己一个，丁小盈一个。刻章是按字数收费，一个字五毛钱，章坯材料也是另外收费，最便宜的软木坯也是五毛钱，还有贵的是透明塑料的，里面还带着个红花，要八块钱一个。

包家伦花了四块钱，刻了两个最便宜的，还给丁小盈改了名字，说太俗气，新的名字叫丁玉盈。

然而，丁小盈不同意，两人就去一边争论去了。

有了这一夜的行为铺垫，丁小盈对包家伦的折腾能力认识更深一层，但这不是放肆的资格，有些事儿，必须得问个明白。

包家伦解释说：“今天下午，我和赖三打一架，然后请假去南方，这几百块钱就是路费生活费，你知道什么叫原始资金吗？这是本钱，我要用它赚钱，然后回来娶你！”

两人又开始打闹起来，好一阵才停下。刻章的师傅就是街上的，看看老丁家女儿，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两人去营业所，来到柜台前，里面的营业员他们当然都认识，包家伦就喊着：“唐姐，我要开个账户！”

“欢迎！开设账户需要存钱啊！你要存多少？”

“最低多少？最多多少？”

鲍富伦出来一看，笑着说：“最多没有限制，最低一块钱！老弟，你要存钱啊？”

“对！给办个丁玉盈的名字账户，存一块钱！再办个包家伦的账户，也存一块钱！那个，转账进来了，我怎么才能知道？”

鲍富伦笑了笑，喊来个小姑娘，说：“包子梅，你给他俩解释一下！”

小姑娘也不小，柜台太高显的。一听这字牌，她是晚一辈的本家，得喊自己小叔。包子梅看他俩一眼，直接简单的指指墙上的告示，说：“自己看！”

不用看，包家伦也知道，那就是交易双方自己沟通后，来银行对账，他们也有内部转账对账协议，只是肯定有工作日延迟。

唐姐叫唐玉红，是三十多岁的老员工了，就笑着问：“你们办个账户要干什么？是不是你唱歌要有报酬收入了！”

包文春说：“必须的！唐姐，帮我弄明白点，以后我单独给你发奖金哈！不像有些人，态度不好！你们的客户信息保密怎么样啊？”

鲍富伦看看他，说：“放心！我们的员工都经过专业培训的！这个可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