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话，凉王的末日（一）

司礼监值房内，曾经的徒子徒孙已经少了十分之七，剩下的人更不敢胡作非为了，他们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本以为公冶博是另一个可以控制的人，却发现，公冶博野心更大！一上台，便整肃吏治，将一大批自己的手下和心腹全部清出武京，就连王二明、刘梭这两个心腹，也都从陛前太监的位置上踢了出去。

李周看着眼前冷清的一切，想到公冶博对自己说的话，李周暗自冷笑。

这时，朱锦方推门走了进来：“李公公，出来吧。”

李周披肩散发，缓缓走出了值房，看着门外都是内禁卫和防备使，懂了，缓缓笑道：“怎么，陛下要请我上路啊？”

新上任的都指挥使吴钰隆和内禁府副总督大臣李镇洲以及身后的人都看着李周。“你们两个小辈，也请的动我？元烈朝，我可是千岁！”话音刚落，朱锦方推了李周一把，将他推出了屋内，说道：“李周，陛下停了你的一切官职，将你发配到月州守陵。”

李周跪在地上：“谢陛下……”

武京，养性殿

何志家蹑手蹑脚地推开门：“陛下，您找我？”

此时，公冶博正靠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手里的画本：“何相，朕最近收到了许多弹劾凉王的奏折，你怎么看？”

何志家弯着腰，在公冶博的桌前说道：“陛下，臣以为，这是凉王骄傲放纵的结果，据臣所知，凉王在月州骄奢淫逸已久，百姓深受其害。”

“还有，朕昨天收到了月州参知政事景默的奏折，他说凉王正在统查北军，你可知此事？”公冶博一边说，一边抬眉观察着眼前的何志家。

“回陛下，臣知道，但是臣觉得，凉王此举大错特错。”

公冶博歪着头看着何志家，似乎是被他的说话吸引了：“讲讲。”

“晋武宗三十七年，晋国大破或阔台帝国，或阔台的君主寮里忽失北逃北漠，也就再也没了成事之气。晋明宗时，也继续北伐匈奴，或阔台帝国的几个汗国也分崩离析，有的往西逃；有的被杀了；有的投靠了晋国；有的则留了下来。这么多年，晋国一直无法完全清除匈奴，而匈奴也经常南下骚扰，所以北军的地位就尤其的重，所以犒劳北军士兵是必然的。凉王此举，会损伤北军的利益。”

“不错，不亏是翰林院的大家。卫指挥使李恪也给朕写了信，也是这么说的。朕觉得，统查北军的事，就算了，他贪腐之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闹得太大就可以。朕听说，凉王已经激起民愤，如果他还是这样骄奢淫逸，胡作非为，那朕也救不了他，真这样就除国吧。你看如何？”

“陛下英明。”

“对了，李周走了吗？”公冶博突然想起来，连忙问道。

“回陛下，我来的时候，看到了朱锦方朱大人往内禁府走，所以我觉得应该是走了。”

“这个李周不简单。”公冶博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李周取代了襄宗的郑三宝，然后竟然拉拢那么多人，如果换一个皇帝，没准晋国就姓李了。可是襄宗以后是冲帝，冲帝之后是朕。”说到最后，公冶博自己都笑了，他站了起来：“何志家，陪朕出去走走，在这养性殿，一直待着，朕都犯了。”

“是。”

在皇城内散步，公冶博缓缓说道：“我爹就喜欢散步。我爹还喜欢打猎，每次有时间都会出去打猎，那时候的宦官投其所好，天天带着我爹出去打猎，朝中大臣怨声载道，宦官却只知道玩乐。敬德十四年秋，太子病逝了。我爹没了神儿，这帮宦官彻底把我爹控制住了，后来还是李善说服六部和当时的丞相让襄宗继位，要不然，我那帮哥哥就得争个你死我活。谁曾想，今年襄宗就没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能当上皇帝，襄宗没有安全感，很怕这帮弟弟抢皇位，所以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杀，最后就剩下我和旼王了，就是那个公冶徵的父亲。那时候，宦官也把控着襄宗，所以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可以，我一定要摆脱宦官，自己掌握朝政。”说到这，公冶博停了下来，望着蔚蓝色的天：“真美啊，你说人什么时候能像鸟一样在天上飞呢？”

何志家抿了抿嘴，不知如何回答，这一窘态，却让公冶博笑了笑。

太明三十年，九月

星北府，月州城

“大人，李周在前往月州的路上，畏罪自杀。”士兵走进衙门内，单膝跪地在知府陈克玮面前说道。听闻，陈克玮身旁的知州也顺着说道：“这个李周，真是没有王法！无法无天！”

陈克玮犹豫片刻，随后对士兵说道：“那就上书陛下吧。”

“是。”

陈克玮转过头，对右侧的参知政事景默说道：“景大人，统查的怎么样了？”

景默叹了口气：“卫所许多人都收到牵连，就总兵赵家旺也已经辞职。”说到这，二人齐刷刷叹口气。

“陛下不是说让他停手吗？怎么半年了还在继续？”陈克玮眉头紧锁地问。

景默再一次叹了口气：“是，陛下是这么说的，但是天高皇帝远，陛下根本管不到贪得无厌的公冶珽，这统查查收的钱财，不都进了自己的口袋吗？”

这时，嚣张跋扈的公冶珽大踏步走进了衙门：“什么进了自己的口袋啊？”

“凉王殿下……”三人起立抱拳礼道。

“我公冶珽，为的是国家，北军腐朽，陛下无力，所以这个任务就交到了藩王手中，我不管，你们能管动吗？北军的卫指挥使李恪，软弱无能；总兵赵家旺，之前带着赵元浈贪，你们看得到吗？是不是你们的口袋里也装了不少？”

“凉王！我请您语言放尊重些！”陈克玮冷声喝道：“我陈克玮在星北府任职这么多年，一向低调为民，身为百姓父母官，虽然我觉得我做的还不够，但是还轮不到你一个藩王对我指指点点！还有，半年前，陛下就已经让你停止统查，你查了半年，查出来什么了？需不需要我点破你！我知道你是皇亲国戚，所以我已经很收敛了！所以，你别自找不痛快！我手里有你一大把的问题，你给我想清楚了！”

被骂了一顿的公冶珽，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

“大人，凉王祸害月州已久，这样又伤了北军士兵的心。这几年，匈奴南下频繁。这…可如何是好！”

陈克玮叹了口气，又坐在了椅子上，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