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章　重逢将军府

第二天下午，他们三人换上军装，带上那对新买来的瓷瓶，兴致勃勃来到位于新豫中街的河南政府主x陈忠的官邸。

这座官邸看上去古色古香，十分气派。粉色的高墙将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落包裹得严严实实。漆黑的大门上方挂有一镏金“陈府”牌匾。一对威武的汉白玉石狮子伫立在大门两侧。门前有四个卫兵持枪鹄立。他们向卫兵通报情况后，等了好长时间，最后在一长脸副官的引领下才进入陈府。进了前院，主屋看起来钟灵毓秀，古朴典雅。青砖对缝，绿琉璃瓦封顶，五脊六兽，檐牙高啄。长脸副官说陈司令正在后花院打靶，让玉强他们在客厅等候。玉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恳求道：“我们都是行伍出身，一听枪炮声响，就技痒难耐，早听说陈司令枪法了得，不如带我们直接去后花院，让我们见识见识如何？”

“旁观可以，但不能打扰司令！”

三人在长脸副官引领下穿过一月洞门，沿着林荫小道朝后花园走去。这里碧草茵茵，百花芬芳；好鸟时鸣，蜜蜂嗡嗡。在西侧一假山上，一汪清泉叮咚作响，似飞练倒泻，珠玑散空；假山下凿有一泓水塘，水面波光粼粼，荷花飘香，水下锦鲤漫游，水草葳蕤。三人都被眼前的美境陶醉了，玉强暗道，人间还有如此美境？！

众人沿着一条曲径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一片开阔地带。一佩带三星将星的军人映入玉强的眼帘，那将军正是陈忠，他可比在中y军校当面试主考官时发福多了。陈忠约莫五十多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他正在手下的簇拥下摆弄着枪械。四五十米远处后墙附近堆有一座几十米高的土山，山下插一溜胸围靶。

长脸副官上前报告道：“陈司令，第十二师师长罗鹏举手下一名连长求见。”陈忠正在玩枪的兴头上，头也不抬地只是“哦”了一声，根本没把他这个小连长当回事。玉强他们三人只能在不远处静静地瞧着。

陈忠作为职业军人可以说阅枪无数，但凡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手枪都要过遍手。今天所试手枪是一批刚从德国购买的新式毛瑟７.６３驳壳枪。只见他抓枪在手，压弹上膛，一口气打完一个弹夹。但这种枪枪口动力极强，跳动十分厉害，射击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怏怏不快地对部下道：“十发子弹仅中两发，在你们面前献丑了。”

长脸副官马上拍马屁道：“司令，这种枪连发很难驾驭，十发能中两发已经很不错了。”

陈司令心情似乎好了点，幽幽地说：“是吗？这种手枪既可单发，又可连发，弹量又大，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这很重要。可惜的是，它的准确性极差，一直以来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周围的副官、卫兵们都点头喏喏。

“未必！”突然，一个高亢而宏亮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其实，它的准确性并不差，关键在于驾驭它的人！”

陈司令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在他的官邸还没有人敢这样说话。他回头看了看，见三名军人像三根电线杆一样，笔直地戳在不远处。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就是罗鹏举的手下？刚才是谁在说话？”

玉强向前跨了一步，立正、敬礼报告：“报告陈司令，奉罗鹏举师长之命，第十二师中尉连长刘玉强向陈司令报到！陈司令是否记得，民国２０年，在中y军校你还当过我的面试主考官呢？”

陈司令微微皱一下眉头，马上眉开眼笑：“你就是那个大谈蒋百里将军国防论的考生？”

“正是弟子。司令好记性。”玉强马上改口。

“你的观点新颖，颇有见地，所以对你印象特别深刻。”

“弟子少不更事，孟浪轻狂，司令不笑话就好。”

“那不叫孟浪轻狂，应该叫卓尔不群。年轻人就应该这样，不然还叫年轻人吗？”

“司令教训得是。”

“你刚才对枪一番宏论，似有话说，今天又有什么高见？”陈司令显然对玉强刚才说的话还耿耿于怀。

“高见不敢当，只是一点心得罢了。”玉强清了清嗓门，朗声道，“毛瑟７.６３驳壳枪虽然有诸多优点，但缺点也十分明显。这种枪连发时，后坐力大，枪口跳动厉害，因此命中率极低。”

长脸副官显得不耐烦，打断他的话：“这谁都知道。司令问你怎样提高命中率？”

玉强道：“这枪打起来是有诀窍的。司令能否让弟子打上两枪？”

“当然可以！”陈司令一边说，一边把枪递给玉强。

玉强抓枪在手，退出弹夹，换上一个装有１０发的弹夹，“啪”的一声把它装回，将枪身左侧后端选择钮扳到速射档，打开机头，对着前面的枪靶，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梭子。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哈成。他朗声道：“请报靶！”

只一会儿，远处一个士兵高叫到：“十发八中！”

陈司令面有不悦，训斥道：“你一个小小的连长竟敢抢本司令的风头！”

副官、卫兵们则是侧目而视，剑拔弩张。

玉强则从容不迫地答道：“岂敢？！雕虫小技，仅此而已！依长官的肚量是不会介意的。上将军拼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拼的是将将之才！”

一席话说得陈司令心花怒放，他哈哈大笑道：“快说说你的射击诀窍！”

玉强结合着枪讲了起来：“请司令宽恕，学生班门弄斧了。为了保证连射时的精度，要把枪面向右倾斜４５°，或将枪面向左倾斜９０°进行射击，让枪口的上下跳动变为水平方向上的平射，这样就可大大提高射击精度了。另外，有经验的射手，都是跟着感觉走，瞄的时间越长，命中概率就越低。”

玉强讲兴正浓，冷不丁从他们背后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这是谁呀，竟敢口出狂言，欺负我们将军府没人了吗？”

声音虽不大，但已将玉强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头一看，见一年轻女子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那女子光彩夺目，艳丽惊人。头戴一顶时尚的白色法兰西丝粉贝蕾帽，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亭亭玉立，婀娜曼妙。宛如凡间的精灵，天上的仙子，又如高山上的一朵雪莲，纤尘不染，突兀高洁。她白皙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两个浅浅的酒窝盛着一丝的不屑。

玉强尴尬得红着脸，样子很狼狈，吃吃地说：“请问你是——”

还没等他把话讲完，那女子道：“我这位学弟真健忘，短短几年不见就不认识你这个学姐了？！”

玉强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如灵台透亮，豁然开朗，在他的词典里一下子搜出一个人来：“你是陈雅琴教官！”

“这还差不多，总算没有把俺忘记。”陈雅琴学着玉强的腔调，大大方方伸出手来，“刘中尉，俺几年不见你怪想你哩，一切可好？”

玉强激动得心突突乱跳，没想到几年不见的陈小姐竟在陈司令官邸相遇！玉强一想起初到黄埔报考军校时，第一个认识的便是她。又是她，在自己违反校规时义无反顾出手相助，她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啊！玉强心中一直有个心结——总想找机会报答她，这不，现在机会来了。但来的太突然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陈小姐和陈司令是什么关系，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傻傻地把手伸出，握住陈雅琴的手机械地摇了几下：“托陈教官的福，弟子一切都好。”

陈小姐嫣然一笑：“你别一口一个弟子的，弄得我怪不好意识的。其实我才比你大几岁哦！以后直呼其名就中。”

陈司令朗声大笑：“原来你们认识？！”

玉强道：“何止是认识？！弟子报考中y军校时，第一个认识的便是她！在我毕不了业时，又是陈教官出手相助。玉强定当衔环结草相报！”

陈小姐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玉强：“说吧，你怎么衔环结草呀？再说不是已经谢过了吗？当时我十分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才乐意帮助你。”

还没等玉强反应过来，陈小姐已投进司令的怀抱中，撒娇道：“爸——，当年我为了他向你求过情，世界真小，想不到今天在咱家又遇到了他！”

此话一出又让玉强吃惊不小。想不到，一点架子都没有、不显山不露水的陈雅琴竟然是大名鼎鼎陈司令家的千金小姐！一切都明白了，那桩事肯定是通过陈司令求的蒋校长！想到这，玉强立即并脚立正道：“当年玉强在中y军校违反校规，若不是陈司令出手相助，就没有玉强的今天，玉强表示衷心的感谢！”说罢，他干净利落地向陈司令敬一标准的军礼。

陈司令笑了笑：“你不提我早就忘了，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当时念你是难得的军事人才，失之可惜，才敢向老蒋同学进言。没想到蒋同学更是惜才如命，能有好的结果，全是你的造化。现在看来，当时帮你算帮对了，要不然我军就少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勇士了！”

玉强感激地看着陈司令和陈小姐，道：“您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再一次表示衷心感谢！”

陈小姐撒娇道：“爸，我为党国看中的人才还不错吧？今天在咱家遇到他，可喜可贺，摆场酒席庆贺一下咋样？”

陈司令怜爱地拍着陈小姐的后背，半是安慰，半是埋怨地说：“我这个闺女哪都好，就是太任性，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好，听闺女的，今晚设宴款待刘连长！”

玉强正想推迟，突然，陈小姐想到了什么，抢过玉强手中的枪，也换上装有１０发的弹夹，说声“俺也凑凑热闹”，便轻巧地朝着前方的靶子就是一梭子。射毕，她学着玉强的口吻道：“请报靶！”

不一会儿，对面一个报靶的战士答道：“十发八中！”

陈小姐吹吹枪口的余烟，道：“今天算打了个平手。”

她的举动引起一阵掌声。玉强边鼓掌边由衷地赞道：“陈教官果然是女中翘楚，巾帼英雄！弟子佩服！”

陈小姐笑道：“刘连长也是才华出众，有勇有谋，让我敬佩！”

“都是黄埔（国军习惯上也都把**军校称作黄埔军校）的骄子啊！”陈司令脸上堆满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