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５章　将计就计１

玉强下马与李坛主辞行。李坛主道：“兄弟，我还没给你处够呢，你这一走，我真有点舍不得。”

玉强戏谑道：“舍不得干脆参加我们中y军得了，这样，我们兄弟就能天天见面了。”

李坛主道：“我自由自在惯了，到军队肯定受不了约束，我暂时还不想去。”

玉强提醒道：“兄长你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没听说过，啥意思？”

“《左传》里的话，意思是说，一个人本来没有罪，却因为拥有一块宝玉而获罪。”

李坛主深有所悟：“你是说，我拥有两千人马就是罪过？”

“正是！”玉强分析道，“红枪会属民间私人武装，在以前还一直是蒋zf打击的对象。别看现在相安无事，那是因为他们正在剿杀异党还没腾出手来，一旦他们腾出手来，就会调准枪口对付兄长啊！”

李坛主道：“谢谢兄弟的提醒。我会当心的！”

说话间，从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声和激越欢快的锣鼓唢呐声。李坛主、玉强正在纳闷，一红枪会兄弟气喘吁吁跑来向坛主一抱拳，道：“大师兄，韦县长来犒劳我们来了！”

李坛主急忙拦住玉强：“兄弟你先别忙着走，跟我到西门迎迎县长，犒赏也应该有你一份。”

玉强不便推脱，跟着李坛主来到西门。

村民们蜂拥而至夹道欢迎韦国韬县长。

韦国韬字建成，安徽阜阳人，出身富商之家，早年投靠冯玉祥，由于其有文化，作战勇敢，又善于拉关系，短短十多年，便一路晋升官至团长。１９３０年５月，蒋、冯、阎中原大战，他被打断一条腿，伤好后成了瘸子，被迫退出军界。后在自己军队旧部的帮助下，如愿当上了通康县县长。

他五十开外，个子不高，体态微胖，精神矍铄，穿一身灰色哔叽呢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挂串金色怀表。他一手拄着拐杖，蹒跚着从欢迎夹道中走过，还不时脱帽向两侧的人们点头致意。在他身后则跟着一长溜的队伍。先是随员，之后则是披红挂彩的马车队。马车上装满一扇扇新鲜猪肉和标有斗大“酒”字的酒坛。

见到韦县长，李坛主紧走几步，一抱拳：“韦县长亲来犒赏鄙坛，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站在韦县长身后的白政修立即介绍道：“这位就是红枪会坛主李铁锁。他指挥调度有方，定下巧计才夺取了虎峙寨。”

韦县长笑容可掬，称赞道：“李坛主这次打下虎峙寨，把悍匪麻小五打得落荒而逃，为保一方百姓平安立下了头功，本县代表政府特来犒赏贵部。”

“韦县长客气了。”李坛主一指玉强，道，“要说头功，我这位兄弟刘玉强当仁不让。是他运筹帷幄，巧用计谋才取得了如此胜利！”

韦县长好奇地打量玉强一番，道：“小伙子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你是军人？”

玉强不亢不卑道：“县长过誉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实不相瞒，晚生是中y军第十二师的中尉连长！”

“你是本县人？”

“正是。晚生是龙骧寨人。”

“龙骧寨的刘耀宗你可认得？”

“正是家父。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我们是老相识了。你家富甲一方，令尊大人又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刘大善人。我最敬重这样的开明绅士了！真是名门出俊才啊！你和李坛主在这次剿匪中都立下汗马功劳，也一定给你请功！”

“县长谬赞了。晚辈何德何能，受之有愧！之所以取得胜利，都是通力合作的结果。”

“好一个通力合作的结果！有功还让着别人，更让人钦佩了！”韦县长略一停顿说道，“李坛主，刘连长，本县今日来，也是上代表政府，下合乎民意，望你们收下犒赏。另外，我已吩咐手下摆下晚宴，犒赏各部首领。”

李坛主道：“那我们就笑纳了。韦县长一路鞍马劳顿，先到敝处休息一下如何？”

韦县长打趣道：“我还是先到胡大队长那里，也犒赏犒赏他，你们都是有功之臣，要一碗水端平，要不然他该说我偏心了。”

胡立义进寨后，就把他的营房安扎在寨东门附近一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内。这天，他烟瘾上来，正吞云吐雾享受“福寿膏”，卫兵突然进来报告说韦县长已到营房门口。胡立义打个激灵从床上弹起，藏好烟枪，急匆匆整整军装出门相迎。见到韦县长，胡立义紧走几步，立正敬礼道：“县长大人亲自来敝处慰问，胡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韦县长道：“这次攻打虎峙寨，胡大队功不可没，本县理应前来犒赏慰问。”

胡立义将韦县长、白秘书让进客厅坐下，吩咐手下端来上好的龙井茶。

韦县长示意胡屏退左右，三人密谈起来。

胡立义毕恭毕敬地站在韦县长对面，洗耳恭听。

韦县长用碗盖轻轻撇了撇茶沫，轻轻呷了一口，道：“真是好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胡立义点头诺诺：“我这里哪有什么好茶呀？这茶还是县长赏赐职下的，我能喝上好茶，全托县长大人的洪福！”

韦县长正色道：“你能喝上好茶，是因为你任务完成得好，但接下来不知你是想喝好茶呢，还是想喝孬茶呢？”

见韦县长话中有话，胡立义立即绷紧神经，毕恭毕敬道：“恕职下愚钝，请县长大人示下！”

韦县长把礼帽脱下往桌子上一扔，习惯性地向后顺了顺背头，好像没听到胡立义在说什么，顺着自己的话题道：“接下来的事情若是办好了，你又是金榜题名，又是洞房花烛，那是双喜临门，名利双收啊，到时我亲自为你请功，提拔你为保安团团副！”韦县长停了停，喝了一口茶，突然脸色一沉：“若是办砸了，你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事小，恐怕连你吃饭的家伙——”

胡立义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沁出密密一层汗珠来。两眼不敢正视县长，幽幽说道：“请大人明示！”

此时堂屋内静得出奇，只有县长手中的茶碗盖在“嚓嚓”作响。声音虽不大，却令胡立义如坐针毡。

韦县长轻轻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鉴于‘红头’（指红枪会）日渐壮大，日后必将成为党国的心腹大患，我们就利用今晚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唱一出鸿门宴，控制李铁锁，收编‘红头’，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胡立义习惯性地并起双脚，心中暗暗吃惊，稳了稳神道：“卑职一切行动听从县长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停了停，他支支吾吾道：“恕卑职直言，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担心，虽然‘红头’武器不如我们，但他们有两千多号人，真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上风。”

韦县长冷笑道：“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擒贼先擒王，我们一旦控制了各级师兄，他们只好束手就擒。”

胡立义拍马屁道：“想必县长大人心中早有了锦囊妙计了，请示下！”

县长绷紧的脸终于有了笑容：“没那个金刚钻，咱也不揽这个瓷器活啊！”

说罢，他将白政修、胡立义叫到近前，如此这般吩咐一通。

吃罢午饭，虎峙寨像过年一样热闹非凡。在红枪会驻地蔡族长的院子里，红枪会队员像蚂蚁搬家一样穿梭不停，忙不迭地打扫卫生，摆桌子，搭棚子。前院摆满了八仙桌，每张桌上面都放有一坛上好的宋河酿液。他们今晚要在这里开庆功宴，庆贺此次攻寨的胜利。

坛主李铁锁，玉强和周小毛正在客厅里喝茶闲聊，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门卫带进两位女子。众人一看一位是赵芝兰，另一位是刘玉婉。玉强惊奇道：“你们俩怎么在一块？”

赵芝兰道：“我今天去关帝庙还愿，正好碰上玉婉骑马进寨。一听说她有急事找坛主，所以我就把她领来了。”

坛主看着满头是汗的玉婉，怜爱地说道：“妹子从开封来，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先喝口水再说。”

有手下端来茶水，玉婉牛饮一阵，渐渐缓过劲来，便向李坛主使了个眼色。

李坛主心知肚明，遂屏退在场的闲杂人员。大厅里只剩下玉强、小毛、赵芝兰三人。

玉婉急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坛主：“这是我陈老师给你的。”

自从上次玉婉送来那封及时信，李坛主相信陈小姐确实是位幕后高人，对她提供的情报确信不疑。李坛主急忙抽出信瓤，从一只皮箱里取出药水瓶，涂抹药水后，上边的蓝字渐渐清晰起来。上写道：敌场戏金站疼飞图加准学大他道。李坛主看罢，眉头紧锁，把信交给玉强道：“陈小姐冰雪聪明，‘徽宗密语’一学就会，你也看看。”玉强念道：“当心政府军下套！”

玉婉道：“陈老师得到可靠情报，破寨之日，就可能是你红枪会被歼之时。红枪会有两千多人，已对政府军构成心腹大患，因此，让你们早做好准备。”

李坛主道：“韦瘸子、胡立义也敢给爷下套？他只有区区三百多人，爷有两千多人，还敢打爷的主意？”

玉强分析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们没有歼灭你的力量，却又想害你，他们很可能要使阴招。如果我是韦瘸子、胡立义，就在今天晚上动手。”

李坛主疑惑道：“此话怎讲？”

“因为可攻我无备！你想啊，今晚的庆功宴，我们正沉醉于胜利的喜悦当中，思想麻痹轻敌，正好便于他们下手，因此今晚的庆功宴很可能就是鸿门宴！”

小毛插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今天晚上就在酒里做文章，先把各级师兄药翻控制起来，再解决其它兄弟们。”

李坛主怒道：“不如先下手为强，现在就带人灭了这群狗杂种！”

玉强制止道：“万万不可！血拼我们并不占优势。胡立义有三百多支快枪，而且还有几门迫击炮，而我们这次打下虎峙寨，武器虽有改善，也只有二百来支快枪，而且很多兄弟还不会用，来硬的肯定要吃亏。再说，先打对方正好受人以柄，人家以后剿灭你就名正言顺了，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李坛主急得团团转，一把拉住玉强的手道，“好兄弟，这次你一定得帮帮我，哥求你了。”

玉强面有难色，嗫嚅道：“不是兄弟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了你。我身为国军，如果帮助红枪会打官府，让上司知道了，还不得送我去军事法庭？”

李坛主赌气道：“你怕惹火烧身，那你就走吧。让我和这群赖种刺刀见红，拼个鱼死网破吧！”

玉婉规劝道：“哥，李大哥帮助官府剿匪有功，他们应该感恩才对，但他们却恩将仇报，剿灭李大哥。哥你向来具有正义感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一席话说得玉强十分惭愧，他索性将心一横，道：“为了李大哥我豁出去啦，我留下！”

李坛主转忧为喜，轻轻擂了玉强一拳：“这才像我兄弟！”

玉强道：“不过，为了日后别惹出麻烦来，要放出假消息，就说我和小毛今晚已经回龙骧寨了。我俩不能出面攻伐，只能幕后指挥。”

坛主迟疑道：“没有你们俩率队攻杀，计划再好，我担心不能全胜！”

玉婉解围道：“以我看，你们俩个还得带队冲杀。装扮成红枪会的兄弟，红头巾一扎，面罩一戴，大晚上的谁能认出？”

“好！就这么定了。”李坛主话题一转道，“兄弟，快说说你心里的计划。”

玉强思考一会，道：“陈小姐送来的这个情报可能是从官府上层打探到的，不可能有假。但韦国韬是不是今天晚上就对我们动手还很难说，小毛，你马上想办法打探清楚今天晚上韦国韬的真实动向，我们才好有的放矢，将计就计。”

小毛挠挠头，面有难色，道：“最好的办法是抓个知情人审一审。但在大白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去找？”

众人也都深以为然，眉头紧锁。

一旁的赵芝兰却开言道：“我知道一个人的住处，找到他，得到韦国韬的计划易如反掌。”

众人惊喜，异口同声问：“谁？”

“白政修！”

小毛急促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寨东门以里磨刀巷路西第二个门楼。”

玉强、玉婉，小毛及李坛主听罢，心中都犯疑，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但碍于赵芝兰前期落难于土匪窝，玉柱又刚刚牺牲，如问唯恐徒增她伤心，因此都保持沉默不语。

赵芝兰好像看出大家心思似的，主动解释道：“消息绝对可靠。是我落难时认识的一个土匪的老婆告诉我的。她现在是白政修的姘头，正好今天我到关帝庙还愿时碰到她，是她告诉我的。”

李坛主一拳砸在桌子上，道：“真是天助我也！小毛你马上去抓审白政修！如果韦瘸子敢在今天晚上动手，那我们就唱一出八大锤大闹朱仙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