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２章　“弹韧防御体系”

不一会，刘玉强便风尘仆仆赶了过来。只见他满脸灰尘，征衣又脏又黑，上面血迹斑斑。他干净利落地向陈司令报告后，手持教鞭，结合沙盘，不亢不卑、声如洪钟般讲解起来：“陈司令、诸位长官，我叫刘玉强，现为第１０２旅３０４团代理团长。下面我把我们团构建的‘弹韧防御体系’介绍一下。我们团为师防御部署第一梯队右翼团，防区为杨家村、慈沟宅、费家村、曹家宅构成的矩形区域。正面宽约2公里，纵深约３公里多。在６平方公里多的区域内，我们团主要构筑了四道防御阵地：在主阵地前，即前沿前１００——２００米，我们构筑了前哨阵地，防守前哨阵地的分队由防御主阵地的营抽出１—２个排担任，主要任务是掩护警戒，迟滞敌对主阵地的冲击。当敌发起进攻时，前哨分队给敌一定杀伤后，沿堑壕主动撤回主阵地；主阵地是杀敌的主要场所，配置两个半营的兵力坚守。这里构建了三道堑壕，每道堑壕建立多个机枪、德制３７毫米战防炮的掩体和堡垒。各种工事之间都有四通八达的壕沟相连，以便快速机动兵力；在纵深内，我们还构建了两道纵深防御阵地，由团预备队１—２个连防守，其任务是坚守纵深地域，实施反冲击和执行其它机动作战任务。一旦主阵地失守，主阵地兵力可退入纵深阵地节节阻敌。

“此外，为加强反坦克作战，我团在前沿前挖有一条宽３米、深２米的反坦克壕。在前哨阵地前及反坦克壕外，还设置了大量的鹿砦、铁丝网、反步兵和反坦克地雷场。我们还专门成立了爆破组，每组２—３人，携带炸药包、集束手榴弹，主要配置于前哨阵地和主阵地内，利用敌坦克翻越障碍和反坦克壕被迟滞之际，迅速抵近摧毁之。我们还自制了几千瓶对付敌坦克的爆燃弹，配合爆破组使用。我们在主阵地及纵深阵地内，还构筑有伏击敌坦克的预设阵地，敌坦克一旦突进预设阵地内，便会遭到我爆破组的围攻。为加强火力，我们把仅有的四门迫击炮集中配置在主阵地后方隐蔽位置上，战前已测出射击诸元，可有效支援前哨和前沿战斗。重火器配置形成交叉火力，并能够有效掩护各种障碍。在防敌火力杀伤方面，我们团将兵力进行了疏散配置，还构建了诸多假目标迷惑敌人。前期战斗已经证明，该防御体系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是敌人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是埋葬敌坦克和步兵的理想坟场！‘弹韧防御体系’情况介绍完毕，不妥之处敬请各位长官批评指正！”

刘玉强一番流利、精彩的介绍赢得诸位长官热烈掌声。陈司令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总结道：“听了刘团长的介绍深受启发。３０４团的‘弹韧防御体系’阵地编成合理，功能明确；交通壕四通八达，将各阵地连为一体；火力配系合理高效，能对阵地全覆盖，且能与障碍相结合；兵力部署重点突出，疏密适当；战法灵活多样，别开生面。该防御体系名不虚传，确实能增加防御的弹性和韧性。刘团长介绍得重点突出，条理清楚，层次分明。能设计出这样的防御方案，胜算一定属于我们！‘弹韧防御体系’切实可行，我决定立即在我整个１８军迅速推广！”

介绍结束后，罗鹏举将陈忠请到隔壁的休息室，屏退左右，二人开始说些私密话。

陈忠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激动中走出来，对玉强连连夸赞：“真是难得的人才啊！前几年到我府上时，还是个中尉连长，这才几年，怎么一下子就蹦到团长这个位置了？”陈忠旧话重提，其实他是想试探罗对玉强的态度。心想以罗的精明，他很可能已经知道雅琴的真实身份了。既然自己认了玉强这个女婿，就等于和玉强“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罗对玉强的态度就是对自己的态度，以后关键时刻，说不定他拿这件事做文章，整自己一把，现在正好借机敲打敲打他。

罗鹏举从陈司令的话语间感觉到他对玉强的喜爱，这足以证明自己先前的判断——他很可能与g党有染，但其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和结拜大哥，此时应以装糊涂为宜。他嘿嘿一笑，讨好道：“还不是因为我侄女眼光毒辣！她看上的人能不优秀吗？！”

陈忠敲打道：“少拍马屁！听雅琴说，前年你还整治过玉强，他犯啥错了？”

“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那一篇早翻过去了，大哥你就别再提了。”罗鹏举急忙掩饰道。

见罗鹏举很识相，陈忠见好就收，幽幽说道：“你小子真是个聪明人！”

罗鹏举讨好道：“等两位新人大喜之日，我还要讨杯喜酒呢！”

“喜酒算啥，你是雅琴的义父，到时候还得请你当证婚人呢！”

“一定！一定！”罗鹏举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大哥，你提出退守国防线（１９３３年，国民政府针对日本侵略的意图和可能的进攻方向，在京沪杭地区构筑规模巨大的国防工事，即吴江—福山线和乍浦—嘉善线）御敌，好多人都赞成。这老蒋干吗拿你开刀？我都替你鸣冤叫屈。”

“还不是为了杀鸡骇猴！”

“此话怎讲？”

陈忠幽幽说道：“现在淞沪会战进入关键阶段，老蒋容不得任何影响士气、军心的言论，他要的是统一思想，团结一致，一鼓作气，利用上海这个大都市与日寇决战。我只是在战q高级作战会议上，提出诱敌深入，退守国防线抗敌的观点。我的理由很简单，既可利用那里坚固工事坚守，又可以避开敌猛烈的海上舰炮火力。再说在座的都是高级将领，根本不会影响什么军心士气，可老蒋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不依不饶，说我这一想法十分可怕，涣散军心士气，降了我的职。他是想借我头上的红顶子立威啊！”

“你可是他的老同学啊！”

“正因为如此，才具有震慑力！大人物做事往往六亲不认。你想啊，我因为一句话都被拿下，其他人谁还敢说三道四？”

“要是这样的话，言路都被堵塞了。”

“还要言路干啥？全军只听他一个人摆布就够了！”陈忠忧心忡忡道，“老蒋要是还自以为是的话，战局不容乐观！”

战斗间隙，在日军罗店后方鲍家宅第３师团指挥部内，师团长加藤友次郎正和他的参谋长山县文朋讨论着战局。

山县文朋脸色凝重道：“将军阁下，恕卑职无能，派出的两支突击队失利，除逃回一名司机外全体玉碎，没能救出竹下君，据逃回的司机报告，他已被乱枪打死。”

加藤友次郎心里五味杂陈，但脸上却异常平静，幽幽说道：“战争哪有不牺牲的？只是付出的代价大了些，但我们还是成功了。下一步做好善后工作，为突击队员每人请功，好好安抚他们的家属！”

“嗨！”

加藤若有所思，道：“我们计划如此周密，怎么会出现如此结果？”

“据内线报告，半道有人搅了局，计划全被打乱。”

加藤叹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们已经为天皇尽力了，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山县文朋点头诺诺，神经稍作放松，便扯些轻松的话题：“将军，在我武器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支那军队和我交战月余，居然还能攻守自如，和我形成僵持局面，而陆军参谋本部那帮狂人还在说三个月能亡支那，你觉得可能吗？”

“击败支那是迟早的事情，但要说三个月亡它未免太心急了。”接着，加藤略作思索，分析道，“几百年前，当努尔哈赤起兵时，人不过百，仅有遗甲十三副，当其发展到４万人时，而明朝的部队已经多达百万，但最后的赢家却是努尔哈赤，你知道这是为何？”

山县文朋摇摇头。

加藤接着说道：“自古以来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兵力的多少，而是人心的背向和士气。明朝输就输在腐b严重，派系林立，文官贪财，武官惜命，士气低落，一盘散沙上。而如今的支那军队正像明朝军队那样，所以说打败它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但要说三个月打败它也是不现实的。因为老蒋拥有众多的嫡系部队，装备优良，军官大都出身黄埔，作战勇猛顽强，士气极为高涨，如前期与我作战的三个德械师，以及现在我当面的第１８军都是难对付的劲旅。”

“将军阁下分析得精辟！”山县文朋迎合着嘿嘿地笑着，话题一转道，“现在战场局势一直僵持着对我消耗巨大，我认为上级只要再驰援一至两个师团从正面发起强攻，就能迅速突破敌人防线，结束这场战争。”

加藤神秘一笑，王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东乡平八郎（日本h军y帅，与陆军的乃木希典并称为日本军国主义的“军神”）的那句名言‘一门百发百中的大炮胜过一百门百发一中的大炮’是什么含意吗？”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吧？”山县文朋犹豫地答道。

“只说对一层。”加藤停了停道，“另一层含意是说，一定要把这门大炮放到可以百发百中的位置上。”

“请将军明示！”

“华东派遣军司令部那帮蠢货，光知道采用添油战术，以至于形成僵持局面。为打破这种局面——”加藤快步来到挂图前，用手一指金山卫道：“就把这门百发百中的大炮放到这里，支那军队的整个防御将顷刻垮掉！”

山县文朋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在z那军队的右翼另开辟新的战场？”

“正是！”加藤友次郎道，“这里是他们防御的软肋，一旦得手可直接抄了他们的后路，其防线也将顷刻完蛋。我已向华东派遣军司令部提出了建议，但愿那帮混蛋能够采纳！”

此时，一传令兵进屋报告：“将军阁下，松井石根司令来电。”

加藤友次郎头也不回，道：“念！”

传令兵打开电报，念道：“加藤师团长阁下，今日午时，兹增援你部第７５联队，命你部务必于明日１２时前攻克周家楼。”

加藤听罢，气得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到桌面上：“八嘎，又是添油战术！真是一头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