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奔向“精武门”见牡丹 前去“小羊圈”找兰嫂

　 　第十回 奔向“精武门”见牡丹 前去“小羊圈”找兰嫂

戚卫国他们到了天津杨柳乡，已是夜幕降临，在“精武门”大门口，王国成大师傅热情地将戚卫国他们请进了屋，孩子戚瑛和戚彪立即跑过来，搂住戚卫国的胳膊，大声地嚷嚷：“爸爸，你到哪里去了？一走就这样长的时间，让我们都想坏了。”

戚卫国笑着摸着孩子的头：“爸爸打财狼去了，财狼不除，社会就不能进步呀。”

这时，戚夫人从后屋走到前屋，看到戚卫国就说：“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心一直放不下，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戚卫国：“我这次来，就是把你们接回北京，牡丹姑娘呢？”

王国成接过话茬：“牡丹姑娘刚刚出去，一会就能回来。”

事到至今，戚卫国还不知道牡丹姑娘受的罪，王国成也不想马上告诉牡丹姑娘的不幸遭遇，因为，他怕影响和破坏戚卫国已经见到亲人的高兴情绪。戚卫国的心里确实是很高兴的，看到了亲人，比什么都重要，尤其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家庭的存在更为重要，他又把两个孩子拉到一边，仔细端详着他们的面容，**孩子的头，充满着慈祥的父爱。

这时的戚夫人很关心大儿子的情况，忍不住地在一旁问道：“将军，戚凯现在怎样？”

戚卫国：“戚凯已经能带兵打仗了，是一个好苗子，将来也会为保卫国家尽一份力呀。”

戚夫人：“那就好呀，那就好呀。”

王国成笑着说：“你们唠着，我去给你们准备饭菜，这次我要亲自下厨，给卫国老弟做一回可口的饭菜。”

王国成出屋去了，这个时候，牡丹姑娘回来了，他站在门槛，看见戚卫国，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愣住了，刹那间，一股酸楚涌上胸腔，她竭力平抑混乱的情绪，两眼呆呆地看着戚卫国，眼睛下面的腮帮由于有一处伤疤，不雅观，她早已用黑纱布罩住了，她看了一会戚卫国，眼睛里不知不觉地掉下了眼泪。戚卫国慢慢地从木椅子上，站起来，他也愣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从他那脸庞闪过，一串串问号浮现在眼前，牡丹姑娘怎么会是这样子呢？为什么用黑纱布罩住了脸？莫非脸上有伤痕？他正在遐思中，在一旁的戚夫人，瞬间看出了戚卫国的心思，为了给戚卫国留下一个特殊的情感空间，她有意思地拽着两个孩子，悄然离开了。

屋里仅剩下戚卫国和牡丹姑娘两个人了，寂静中，猛然间，牡丹姑娘哭着猛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戚卫国，在这一刹那间，戚卫国的情绪激动起来，勾起了许多情感回忆，也紧紧抱住了牡丹姑娘，不经意间，发现了牡丹姑娘脸上的伤疤，赶紧问道：“牡丹姑娘，你吃苦了，脸上的伤疤是哪来的？”

一听到戚卫国问这处伤疤，牡丹姑娘心头上的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松开了手，仰视着戚卫国，说：“将军，在您离开京城的那天晚上，您从酒店包房离开后，**府执法处郝占元带着两个暗探，把我抓起来了，严刑拷打，企图让我招出您的去向，我咬紧牙关，始终没有说，郝占元就动用了卑鄙狠毒的刑罚，用电烙铁，把我的脸烫伤，我昏了过去，他又把我扔到大街上，多亏有两个好心的夫妇，把我救下来，送到了王府井洋货铺，再后来，王师傅接我来到天津杨柳青乡‘精武门’。”

戚卫国：“郝占元这个人，我认识，我们很多革命党人都死在他的手里，这个仇一定会报的，那一对好心夫妇是谁呀，有仇必报，有恩也应必报。”

牡丹：“那对夫妇，我只知道男的名子，却不知道姓啥，他的名子叫‘福来’，住在大纱帽胡同，那个女的姓名，我不知道。”

戚卫国：“明天我就赶回北京，我要到**府去查找郝占元和那两个暗探，找到后，我要亲自把他们枪毙了，绝不能宽恕，我还要找到那两个恩人，牡丹姑娘，你领我到大纱帽胡，一同找他们，可以吗？”

牡丹：“将军，北京我是不准备回了。”

戚卫国：“为什么？”

牡丹：“我在北京那段青楼生活，给我心灵上，带来了难以弥补的创伤，狗特务留给我脸上的伤疤，又给我带来了无比的仇恨，北京，给我的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不想回北京了。”牡丹姑娘不想回北京还有一个想法，他没有说，这就是，他担心自己回北京后，会影响到戚卫国和戚夫人的关系，这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戚卫国紧锁眉头，想了一会，沉重地说：“那好吧。牡丹姑娘，你为了我，吃了这样多的苦，我真的对不起你呀。”

牡丹：“将军，您说到哪里的话，见外了，没有您的搭救，我的青楼生活何时了，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呀，是您把我救出苦海，我才像人一样正常生活，我一辈子都欠您这个大人情呀。”

戚卫国紧紧抱住了牡丹姑娘，这种抱，绝非是男女情感的流露那样简单，这里充满着互相报恩的复杂情绪，是任何人难以理解的。戚卫国重重地说了一句话：“牡丹姑娘，我对不起你呀，给你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

牡丹：“将军快别说了，我不仅爱您，我更敬仰您呀。”

王国成到了门口，他没有进屋，轻轻地咳嗽两声。

戚卫国松开了牡丹姑娘，牡丹姑娘从兜里拿出手绢，擦干了眼泪，两个人坐在了椅子上。

王国成进了屋笑着说：“卫国老弟呀，饭菜，我做完了，我给你们端饭菜去。”

牡丹姑娘“腾地”站起来：“王师傅，您就别去了，我去端饭菜吧，您可以陪着戚将军唠唠心里话。”她说着话，就向屋外走。

王国成进了屋，坐在椅子上，说：“牡丹这姑娘有情有义，真是一个好人。”

戚卫国说：“这次我来，就是想把牡丹姑娘同我的家人一起接回北京，可是，牡丹姑娘坚决不同意，我也只能尊重他的意见，把她留在你的身边，还望国成兄多照顾她。”

王国成：“卫国，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给她亏吃的，何况我这里也需要帮手，有牡丹姑娘在，我还能轻松许多。”

这时候，牡丹姑娘用一个大盘子把饭菜都端来了，十张香喷喷的白面饼，冒着热气，六碟小咸菜，还有一碗用盐水泡出来的盐水爆炒黄豆，戚夫人跟在后面，用一个大盘子托起六碗白菜豆腐汤，摆在了八仙桌上，几个人加上孩子就像一家人一样，很随意地吃起来。

王国成咬了一口饼，嚼一嚼，又用筷子夹一块咸菜，送进了嘴里，咽下了肚，说道：“卫国，你还记得吗？在甲午海战时，我们北洋水师出征时，就是吃的这种饭菜，我俩人在致远舰上，用主炮打得‘吉野’日舰仓皇逃跑，如果，那次我们舰上的炮弹不出问题，肯定能击翻‘吉野’日舰，如果真的击翻‘吉野’日舰，整个甲午海战的局面就会有一个根本性的转变，我们北洋水师取胜的可能性很大呀。”

戚卫国听到王国成在讲历史往事，也接着王国成的话茬说：“你又把老黄历翻出来了，历史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历史就是历史，现实就是现实，‘如果’只是文化人用的文词，对于我们这些行伍出身的人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使用‘如果’这个词，说句实话吧，那次甲午海战，我们北洋水师打得很被动，这不怪我们水兵，就是那些当官的指挥失误呀，好了，我们不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啦，来吃饭吧。”戚卫国咬了一大口饼，又喝了一大口白菜豆腐汤，还舀了一勺盐水爆炒黄豆，送到嘴里咀嚼，吃得那个香劲，就像一个耪大地的老农民似的。

而牡丹姑娘吃起饭来，却不相同，满腹心事，用小匙舀口汤喝下去，半天不说话。戚卫国知道她有心事，开导她说：“牡丹姑娘，凡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一切都会报。”

牡丹姑娘只是默默点着头，没有吱声，两个孩子戚瑛和戚彪没管那么多事，只是埋头吃饭，吃的还快，一会的功夫，两个孩子就把四块饼吃进了肚里，然后，每人又喝了一碗白菜豆腐汤，戚瑛歪着头，拍着肚子笑着说：“爸爸，我吃饱了，和弟弟到院子里玩去了。”

戚卫国有些好奇问：“你们玩啥呀？”

戚瑛说：“我们玩梅花拳呀，为将来长大后，防身护院之用。”

戚卫国伸出大拇指：“好，从小就有志向，这就很对嘛，‘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屋里人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笑得两个小孩脸都红了，他们连蹦带跳地跑到院子里，“嘿呀、嗨呀”地打起梅花拳来。

在第二天，戚卫国带着夫人和孩子，回到了北京城，他们来到了宝钞胡同，戚家四合院又充满了生机，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戚卫国依旧到**府当那个军事顾问，戚凯自那之后，就在冯玉祥十六混成旅，当起手枪营营长，全家有好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在平静的生活中，戚卫国想起了有两件事必须要做，一件事是寻找郝占元和那两个暗探，那可是牡丹姑娘的仇人，有仇必报；第二件事是寻找大纱帽胡同的“福来”，那可是牡丹姑娘的大恩人，应该报恩。可是，当戚卫国找郝占元和那两个暗探时，在全北京城找了很长一段时间，四处打听，甚至动用了官方的信息渠道，也没有找到，他只好去寻找“福来”这个对牡丹有恩的人，这一天，他带着彭副官，到了大纱帽胡同，挨家挨户打听“福来”这个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后来，终于在大纱帽胡同西边的出口，找到了“福来”家的旧房子，可是，这处旧房子已经卖给了别人，后来，听街坊邻居说，“福来”这个人是拉黄包车的，因交通肇事被汽车压死了，“福来”的老婆姓名叫什么，很难说清楚，不过街坊邻居常叫她“兰嫂”，这个“兰嫂”见自己的丈夫死了，不愿住在大纱帽胡同了，就卖掉房子，搬到小羊圈胡同住去了。戚卫国获悉这个消息，二话没说，拉着彭副官，要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够奔小羊圈胡同。

小羊圈胡同很有特点，不像一般胡同那样直来直去，而是两侧胡同口很狭窄，在胡同内有两个相互分离颇似羊圈的空场，非常宽阔，像个葫芦肚，胡同里居住的绝大多数是普通平民百姓，有剃头的、有卖唱的、有卖糖葫芦的、有摆地摊杂耍的、有捡破烂的等等。戚卫国和彭副官顺着小羊圈胡同，简直往里走，快走到葫芦肚的那个地方，一家门楣上印有“冠家”字样的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人，他那小白脸上，长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笔直的中山装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匀称合适，他那双带着疑问的小眼睛，在戚卫国和彭副官的身上转动着。

彭副官先说了话：“您贵姓。”

这个人说话了：“免贵姓冠，名子叫小荷，您就叫我冠小荷好了，有什么事？”冠小荷说完话，从兜里，慢不经心地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梳，习惯地梳了两下自己那油亮的小分头发，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彭副官说：“我们找一个人，这人叫兰嫂，是刚搬来的。”

这个冠小荷刚想回答彭副官的话，冠家院里，就传出一个女人声音：“谁呀？”。

冠小荷扭过那个小脑袋，冲院里说：“夫人，是过路的，打听一个叫兰嫂的人。”

院里那个冠夫人，拖着肥胖的身体，扭搭扭搭走到了门口，用手摸了一下自己那蓬松松的烫卷发，眯起她那双细长的眼睛，开了腔：“我们可不认识叫兰嫂的人，你们要想打听清楚，就去问那家。”说完话，用右手指着斜对过那个祁家大院，

戚卫国和彭副官扭过头去看那祁家，冠夫人连忙拽着冠小荷，好像怕摊倒霉事似的，溜走了。

彭副官轻轻地叩响了祁家院门，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走出来，惊异地看着彭副官。

戚卫国看着老人白发苍苍，用尊重的口吻说：“老先生，我们打听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兰嫂，是刚搬来的。”

老人微微地笑着说：“兰嫂这个人，我认识，是刚搬来的，我隔壁这家就是。”老人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个人家。

戚卫国边答谢，边走向了祁家的邻居。

这是一个破旧小院落，戚卫国推开那扇破旧的院木门，小院极小，正北面是一间破旧的红砖小屋，屋内传出一个女人微弱而又低沉的**声，戚卫国敲了敲门，不见屋内女人搭话，只好推开门，进了屋，看到一张破旧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闭着眼睛不停地**着，盖着补丁落补丁的单薄被子，屋内除了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再也就没有什么家具了。戚卫国忙走过去，问道：“你是兰嫂的吗？”

那个女人微微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找兰嫂干什么？”

戚卫国把找兰嫂的原因一说，那个女人“腾”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兰嫂。”

戚卫国喜出望外，和蔼地说：“走吧，兰嫂，到我家去住吧。”

兰嫂又瞪着眼睛：“到你家去住，你知道吗？自从福来被车压死后，我贫困潦倒，患了痨病，常常咳血，能活一天是一天，我哪也不去了。”

戚卫国好言相劝：“到我家去吧，我可以给你找个好医生看病，不用发愁，病慢慢会好的，等养好病了，可以在我家生活，保证你今后不会受穷啦。”

这个兰嫂原是山东人，脾气很倔强，就是不同意离开小羊圈胡同，她说：“小羊圈胡同有我自己的老窝，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戚卫国苦口婆心地相劝，彭副官在一旁陪着笑脸，也好话说尽，好说歹说，兰嫂的心动了，在戚卫国和彭副官的搀扶下，上了黄包车，离开了小羊圈胡同，奔向了宝钞胡同戚家四合院，开始了新的生活。

兰嫂到了戚家四合院后，戚卫国亲自跑到了大前门，找来了一位很有名气的老中医，为兰嫂把脉，开药方，戚夫人亲自给熬药，每天戚卫国下厨，给兰嫂做上可口的饭菜，什么汤呀水呀，照顾得极周到，经过两多月的将养，兰嫂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脸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好像换了一个人，兰嫂由衷地感谢戚卫国的一家人，并表示愿意在戚家长期的生活下去，就是当一个干家务的保姆也心甘情愿。至此，戚卫国才心安理得，他替牡丹姑娘报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