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船桥鏖战

左马营进驻船桥里最北侧的营垒，与毅军的四座营垒形成雁型防御阵地，盛军的一个营驻守在船桥的另一侧，部署完毕已是子时，因阵地前沿已临近倭军，怕倭兵夜袭，士兵们都窝在堑壕里守了一夜。

天空渐渐破晓，大同江上的微风泛起了袅袅的薄雾，东边浮起一层鱼肚白，徐徐掀开了笼罩在大地上的银灰色纱幔。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黎明的沉寂，紧接着枪声、炮声、厮杀声此起彼伏，就此平壤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日军兵分左、中、右三路向船桥里守垒毅军发起进攻。守夜哨兵一看到黑压压的日军便立即开枪，听到枪声后窝在堑壕里的清军士兵起身射击。日军前锋部队随即卧倒，有的用随身的背包、有的用岸边的岩石、有的用粗大的树木作为掩体，与清军互射起来，双方阵地顿时飘起了浓浓的烟雾。

未等烟雾散去，几个手持军刀的日本军官躲在岩石后面，对匍匐在地上的士兵叫嚷着。匍匐的士兵三三两两地起身向前冲锋，身后的士兵则向清军阵地不断射击，看到清军阵地烟雾快要消散，冲锋的士兵找到掩体随即卧倒，再次向清军阵地射击。待烟雾笼罩在清军阵地前，后面的士兵紧跟着冲到了前面士兵的掩体旁。虽然日军装备的是本国产的后膛单发步枪，不及清军装配的进口连发步枪火力强大，但凭借彼此更替的散兵冲锋战术，节节逼近清军的前沿阵地。

眼看日军步步临近，清军立刻使用速射炮予以还击，密集的炮弹接连在日军阵地上炸开，泥土被炸成黑色，翻了起来，像林立的柱子似的，石屑、弹片、土块飞散在天空中，爆炸声、射击声、哀嚎声响彻整个战场。面对清军的炮火，日军不得不放弃进攻，留下几十具尸体躺在战场上，败退下来。

时间不长，只听见从日军阵地传来声声炮响，几发炮弹在空中“嗖”地划过，清军士兵紧忙躲进阵地的暗堡中。为防止日军炮击，清军在构筑防御工事时，特意在战壕旁挖了几个大坑，上面架上圆木，又铺上稻草，顶上又附上了泥土，此时正好派上用场。毅军炮兵也没闲着，随即予以还击，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进行了激烈的炮战。

由于毅军的速射炮口径较小，射程无法触及日军炮兵阵地，马玉昆火速寻求奉军炮兵的火力支援。片刻，奉军炮兵接到求援后，随即调整其所配的75毫米德国克虏伯野战炮的位置，在牡丹台上居高临下，向船桥里的日军炮兵阵地发射炮弹。数发炮弹在日军炮兵阵爆炸，而其中一发炮弹恰好击毁了日军的一门大炮，几名炮手当场被撕成碎片，旁边的炮兵也都负伤，其余日军炮兵见状，连忙拉着大炮逃之夭夭，随后战场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只听得城西、城北战场传来的阵阵枪炮声。

“三木，你开胡了吗？”大葱擦了擦脸上的泥土问道。

“呸，别提了，刚一个。这倭兵就知道东躲西藏，一会儿这边站起来，一会儿那边站起来，活脱脱的像群旱獭。”三木吐了一口夹杂尘土的吐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一旁的小武说道。“兄弟，你怎么样，猎到几只‘旱獭’？”

“放了两枪，就打伤一个，后来烟雾就没散过，啥都看不清楚，就没舍得放枪。”

大葱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武，说道：“小武，现在不能再用先前在盛京练得排兵的战法了，矗在那里傻等着，排队挨枪子，这可不行喽。你得学你三哥那样，频繁变动射击位置，找烟雾少的地方放枪。”

“练练就好了，头一回上战场，能打中敌人，还没挂彩，这就不错了，不像翻译那小子，第一次上战场刚见到胡子，就麻爪了，还尿了一裤子。哎，提起翻译这小子，他去哪了？”

“刚才炮战那会儿，被杨头派到牡丹台上去了，说是寻求炮火支援。可眼下炮声停下一会儿了，不知道这小子到哪里躲清闲了？”大葱说完，从怀里掏出来几个饽饽分与二人，又说道：“这倭兵打仗真会挑时候，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摸了上来。来，来，来，这是昨晚我和杨头从军部捎回来一包饽饽，还不错，你俩都垫吧垫吧。”

三人吃了起来，未曾想现在已是辰时，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对于双方阵地上的士兵来说，清军粮草充足，凭借坚固的工事以逸待劳；而日军行进途中备尝给养缺乏之苦，仅有粗米饭团果腹，佐餐的副食则全无，最要命的是面对眼前的滔滔江水却无水可饮，就这样双方在几百米宽的战场上僵持起来。这时天已大亮，太阳在云间照耀着大地，气温又热了起来，使得身着秋装的士兵们闷热起来。

阵阵挖土声打破了战场的沉寂，从日军阵地那边传来，只见远方几处有泥土从地下被翻了上来，慢慢向清军阵地**。仔细一看原来是日军工兵正在挖掘堑壕，纵向掘进50米后，又往两旁横向挖掘，挖得上百米宽再往纵向挖掘，依次掘进，一个时辰堑壕已挖到步枪射程之内。清军士兵当即射击回应，却丝毫阻挡不了堑壕逼近的步伐，而速射炮的反击倒是帮了日军工兵的忙，他们利用弹坑继续向前挖掘。

正在清军无计可施之时，马玉昆当即使用被设置在城墙之上的清军秘密武器——加特林机枪予以还击，加特林机枪是手摇式多管重机枪，由10根枪管并列安装在一个旋转的圆筒上，手柄每转动一圈，各枪管依次完成装弹、射击、退壳等动作，射速可以达到惊人的每分钟200发。眼见机枪手调高枪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射击角度倾泻子弹，双手拼命地摇动旋杆，枪管热的发红。子弹如同雨注，落在堑壕之内，壕内的工兵则无处藏身，纷纷中弹，无奈只得四下逃窜，日军的攻势被再一次挫败。

清军士兵的欢呼声被身后牡丹台上传来了一串的爆炸声打断，一场危急将席卷整个平壤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