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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爱上魍魉小说:瀚海群山 作者:丈量宇宙引力 更新时间:2022/2/18 17:50:32 1 雪原上的铁轨,像是白发中的黑色发缝,一直伸向天边。车轮的哐铛声拖长了。梅津从车窗发现了白马,不觉失声惊叫:“快看那匹马!我曾骑过一匹驽马,跑起来像一阵风。可和这马比起来,就像一堆臭马粪!”白马筋脉隆起,弹腿如弦,其速度引起了全车的惊叹!梅津想试试这马有多快?命令火车加速,再加速!“我太喜欢这马了!”梅津咽下一口烟圈:“哼!喜欢?我讨厌这词!若能得获此马,我要锉掉踢马刺。”日军从平板车上打马跃下,在车头喷出的蒸汽里,追赶那匹白马。白马肚皮贴地,驰如一团白雾,明一层暗一层地,变换成各种形状,有如魔兽魍魉。 奔入一片山竹林时,白马绊到一根绳子,拉掉了撑开毛竹的筷子,毛竹合拢声声相传。平媛被绷弦般弹起,跌下马的瞬间,她瞥见白马鼻软骨,在皮下一滚,鼻血便喷了出来。姑娘贴着鞍翼倒挂滑摆。日军放松警惕趋前探看,平媛飞身侧悬于马腹,抬手一枪将追兵击毙。她自己肩上也挨了一下,那是子弹崩起的泥块。前面有道山沟,受云影的遮挡,看不清深浅!平媛豁出去了:不管沟有多深,就是摔死,也绝不拽住缰绳!缰绳飘了起来。姑娘飞马跃沟的瞬间,惊得追兵马腿直打颤!其英姿让日军肃然行礼。 2 平媛驱马过河时遇到激流,她湿淋淋爬上岸,冒着初冬的寒气,赶紧脱光衣服,用苔藓使劲**四肢,几乎划破皮肤。她找到一块干木头,将子弹药倒进节疤里,沿边刮下木屑,又用韧枝和皮带,做成一个钻木的弓。钻木燃起的篝火,将河面映成了琉璃色。 染病的梅津为了追回药方,曾画图索人赏金高悬。贪图赏金的山匪们,头发剃成半球形,象狼一样喷着气,扭着脖子,静悄悄包围上来。毫无觉察的平媛,听见白马嘶鸣起来,便用马语柔声安抚。这让白马回忆起马戏团,回忆来自于晒热的马毯,来自女主人的亲吻,来自刷洗时溪流的气味。疑惑就像溪流石,一闪便被冲走了——女主人有危险!白马扬颈嘶鸣,主人心有灵犀,翻身上马,荡开包围圈,朝着山林奔去。 姑娘单人匹马夜宿山林。高岭多悲风!有一刻,平媛心里哀凉,没忍住啜泣——失去段奕的欢心,她自己也有责任:为了先送秘方还是先送密电,一次次与他闹别扭,甩下他欺骗他:有一次还骗他说秘方夹在黄历里,第七到第八页之间!黄历七到八页是正反页,不可能夹秘方。俩人是两节泥藕下水,一个不服(浮)一个。 她在纸上写下恋人的名字,出神了好一会,才觉钢笔写不出字——那是军医山本的隐形笔。平媛用纸包住烤热的番薯。原本无字的纸,受热渐显出字迹来,但姑娘并未察觉。她浑身僵硬屏住气,啜泣声便也止住,接着又像蛇鳞一样,飒飒轻响——那是挠咬人心的蛇,遍体明鳞,盘来盘去。白马轻轻喷着鼻息,要宽慰她似地咬其衣襟。姑娘赶忙扯出衣襟:“不许咬!这里面藏着秘方呢。不松口是吧?哦,明白啦,秘方藏这不好,容易打湿对吗?”山林刺出些秃桠骨梗,像是奇异的人形。一些可疑的窸窣声,让平媛警觉起来,取下马脖上的铃铛,将其拴上警戒线。月晕新鲜得像露水,映衬着天上的金盘,宛若出水芙蓉。姑娘半睁的倦眼,盯住了几片阔叶,叶片的破洞后面,似有眼珠在动——擅长追踪的黑衣山匪,握着匕首摸了过来,脚下一拌蒜,跌碰到马铃铛,铃铛却没有响——原来,平媛将秘方藏在了马铃中。 惊起的寒鸦宿鸟,让姑娘惊跳起来。几个黑衣人目露凶光:“衰螺蛳拱进了黄泥罐,你还能往哪跑呢?”马戏团练就的上马功夫,让姑娘脚尖点树,腾空上马。汗血马奋蹄而起,撞翻那个握匕首的,冲向山下的隘口。黑衣人打马鸣枪紧追不舍!“那野猫中弹了!秘方是咱们的啦!”平媛倒卧马鞍,用小镜子反射朝阳,晃照马的眼睛,前马受惊扰乱了后队,她趁机冲上毛竹岭。伐竹工被枪声惊散,断崖下丢弃着早饭,打火石,桐油,及一堆成材竹!平媛往竹节里灌油,攀藤上崖藏好。山匪们见长藤被砍断,解下绑腿扎毛竹做竹梯,朝崖顶爬来。平媛投掷火把,将灌了油的竹梯点燃。一名黑衣人浑身着火,悍然攀上崖顶。姑娘见对方被烧得惨叫,心一软便上前帮忙灭火。不料那人突然抱住她,顺着竹梯滚了下去。 3 平媛被吊打逼问秘方在哪?乔恩与韩雪分开后正巧路过。乔恩认出平媛的白马是一匹汗血马,那可是历史上的“天马”啊!据史载,张骞出使西域时,发现一种挥汗如血的马,汉庭为此远征大宛。酷爱蒙古马的成吉思汗,坐骑却是皮薄毛细的汗血。乔恩决定盗走被扣的汗血马。 马棚里很潮湿,弥漫着夜间的臭气。白马头细颈高,咯吱吱嚼着莎草。从溜坡上割来的莎草,害了锈病,并不适合喂马。乔恩一见白马的鬃毛,像是嵌满了银粒,便差点背过气去。他不会上马笼头,听说用骨髓油抹马鼻儿,它就会跟着你走,他便解开绊马锁,还没开始抹油呢,白马已经往外走了。他只好悄悄地跟着。白马带他来到关押平媛处。乔恩恍然大悟,他不违心地救出平媛,白马是不会跟他走的!天快亮了,黑衣人发现了白马,乔恩只好闪身躲开。 山匪将平媛吊在木排绞架上:“厥水河九兴八旺滩,滩滩都能冲走垫脚凳,你就会被悬空吊死!秘方在哪?说不说?不说?起排!”匪首朝河里抽了一鞭,喽啰砍断缆绳,木排顺流而下。平媛踮起脚尖挣扎,盯着被浪冲刷的垫脚凳。飞流直下险滩,足凳却没被冲走——凳腿被粘牢在木排上!姑娘始惊后悟:“对啦,放足凳的人有些面熟,裹着黑布缠头!”芦苇中闪出一人,裹着黑布缠头,抛出绳圈套住了绞架,将木排拽拢岸边。“乔恩?怎么是你!?”“我混进人群,用树胶粘牢了凳脚,救了你一命!你可得帮我盗走白马!那马值得千金!” 平媛用马语一招呼,白马便展鬃扬蹄,将匪首掀翻在地。媛瞅准时机跃上马背。汗血马的速度,配上女主人的身手,让山匪只是呆望了一阵,追都不消追了。平媛的眼睛颇大,清澈得象南方的天空:“你为何跑来救我?”乔恩笑称:因自己是好美者‘拔都’。姑娘问‘拔都’是谁?得知是成吉思汗的孙子,又问成吉思汗是谁?弄得乔恩有些语塞。白马在过陨水河时,在流沙中闪了蹄。打湿的棉袄冷彻筋骨。媛却不愿将棉袄换下来(秘方藏在棉袄里)。乔恩劝道:“不要小看湿衣服!北宋年间,几万件雨衣腐烂在仓里,赵光义的军队,只好冒雨出征,士兵淋病输掉了战斗。” 纷披的莽蓁间,积雪砸落下来,落在媛的发辫上,闪耀如脂玉。乔恩托起她的发辫:“瞧,多美啊,就像林中的光线。”媛笑得弯起眼睛,眼里散出雪花的清新:“咱们歇歇吧。”乔恩坐在解下的马鞍上,随口道:“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他脱下鞋子:“这‘剃头挑子’里进雪啦。”“这鞋咋叫作‘剃头挑子’?”乔恩在树疤上敲打鞋帮:“这种‘抗日鞋’,棉少布头多,脚尖烤暖和了,脚后跟还是冷的,就像‘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头冷呗。”平媛咯咯笑起来。 乔恩见她的棉衣钮扣掉了,只是用小刺棍钩住,便脱下自己的棉衣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和你换着穿。”“不用啦,不就是没扣子吗?不碍事的。”“谁说不碍事?拿破仑的大军,就因扣子是锡的,在低温下碎裂了,败给了俄国的严冬。”寒风中,媛宛如一株顺风倒的山梅花,朝乔恩胸前靠了过来:“您可真有学问,可我连您拿破轮子说啥都不晓得。”乔恩沦肌浃髓地一哆嗦:“你身上有股树木的气息。”…… 4 平媛突然爱上乔恩啦!连他留在雪上的脚印,都如贝母般发光,成了她心上迷人的胜迹。她一次次将脚伸进去,一接触到脚印(还有未踩实的软雪),听到那咯吱一声,一股迷离真情,便莫名涌来。面对更加温柔的印记——他的发烫的唇印,姑娘身心发软,像要融化了。乔恩扳住她的太阳穴,向后推去:“干嘛直哆嗦?像被捆住的小鸟?”两人脚步凌乱,踏着枯枝发出脆响。有一声很特别,那是枪声,在情迷意乱中,谁都没分辨出来。 姑娘双颊上,飞起一层薄红:“时候不早了,会迷路的。”“我已经迷了路——在你的双唇上!怕什么?游击队的足迹就在前面。对啦,你好像在……研究我的足印?”姑娘羞红了脖颈:“我……算啦,把话说得太明白,未免显得不害臊……”心慌意乱中,平媛聚起一丝力气,抓住现实中唯一还坚硬的东西:一枝树杈,呢喃道:“点燃它吧。”“行,让咱们燃起一堆革命的烈焰。”雪花飞蛾般扑向篝火,火光将搂抱的身影,投射上树顶;遮暗了白嘴鸦巢。乔恩呼吸急促,像漏气的风箱。他的动作粗野,弄得姑娘声音发颤,像被扼住似的。 5 一群山匪悄悄尾追上来。手榴弹爆炸形成枝状的烟,像恶灵一样不断滋长。乔恩卧倒在平媛身边:“别让胸口紧贴地,会震坏肺的。不过呢,女人是胸口贴地。”平媛翻转身,胸口起伏目光飘然,眼波亮过爆炸的闪光。乔恩扑向扔在雪里的枪套,但枪把子冻住了,一时抽不出来。他奔向附近的战马,厚重的棉服,差点耽搁他上马。“等等我。”平媛踉跄着伸出双臂。乔恩略一迟疑,冷酷地打马就走,马鬃上雪片纷坠,露出了马的本色。乔恩露出的本色,让媛惊讶得双泪涌流,像两股瘮人的锈水。一颗流弹擦过马鞍。姑娘急中生智,用皮鞴镶边的马鞍,当做滑雪工具,飞快地顺坡滑下。一场雪崩淹埋了追赶的山匪。 打马奔逃的乔恩,慌乱中迷了路,乱转了一圈后,恰好跟在了平媛身后。他见平媛意外获救,顿时心慌意乱:他把姑娘扔给山匪,这丑事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平媛一旦发现:他真爱的是韩雪,一气之下,难保不去告诉韩雪。乔恩两眼僵直,透出绝望的疯狂。他想掏枪,这才想起手枪冻在雪里。他只好悄悄地尾随着媛。影影绰绰的马影,短短地投在雪地上。他在马鞍上打晃,快要支持不住了。良心和爱情让他面色惨白。他梦见成群的马蝇,像一团黑雾。地狱之鼎,冒出了黑烟,燎起了烈焰。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 6 少女的爱情中有一种疯狂:它能让失约,苛刻,甚至背叛,都变成一种魅力。月光和地气也能增强这种魅力。平媛感觉有人搂住了她的腰。风中烂草的气味,令人思眠。她失滑后仰,撞上了乔恩的下巴。他就势吻她的颈窝。姑娘满面羞容,手指发烫,将手插进积雪里。乔恩的脸阴惨惨的,像被马帚刷过。平媛吃惊地睁大眼:“你怎么啦?!”乔恩默不作声,他取出马袋里的刷马帚,洗刷马腿上的泥泞;内心的泥泞,却汹涌而至!他假装失手,将刷马帚掉落石缝:“那可是好马帚,猪鬃做的呢!”平媛的双眸像两汪黑潭:“我个子小,我下去捡吧。” 平媛下到石缝里,发现石缝上小下大,连通一处地陷。她差点失足掉落,忙仰头朝乔恩伸出手:“快拉我一把。”乔恩抓住她的手指,手一滑没拽住,平媛掉进地洞里。姑娘将刀插进石灰岩麻孔,才停住了滑落。她攀上窄如鱼脊的石梁。洞瀑飞花溅玉,娃脸蝙蝠穿水过雾。突然,隆隆声如吼如雷,干涸的河床瞬间暗流汹涌。她被漩进钟**洞卡住,头顶激浪滔天——水却突然流光了——这是地下间歇河,是虹吸现象。平媛被岩缝死死卡住,丝毫挣脱不得了。乔恩手滑的原因,是他将手插进马屁股里,故意弄得满手黏滑——他压根就没想拉住平媛。见平媛落入地下溶洞,他便翻身上马,朝段家湾一带驰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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