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闹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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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大学数学楼被鬼子据为机关部。老数学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楼地基与学生宿舍的屋顶平台齐平。随山势起伏而高低不等的宿舍楼，通风部分地要靠屋顶的“采光天井”。天井四周有一圈连廊可供散步。机关部首脑荒井常将罗斯莉带在身边，来竹机关见他的人络绎不绝，但谨慎的荒井时常避开罗斯莉，将来人带到屋顶平台上去谈事情。军统通过罗斯莉得知荒井酷爱玫瑰，便买通园丁花工在平台上砌筑了花坛，花坛里隐藏着一个传声系统，可以将谈话传送到平台下的房间。那个房间正是荒井与罗斯莉幽会之处。为了追求传声效果而凿穿的楼板，原本是做了防排水处理的，可惜处理得不是太到位，一般地浇浇花洒洒水没问题，碰到倾盆大雨就会出纰漏。

有一次，荒井带着客人上屋顶平台赏花，客人谈到日本是一个岛国，储备的物资极度匮乏，储备黄金也不过十四亿日元，只能靠以战养战来维持。荒井一边替玫瑰剪枝一边道：“士兵在乡宅的夹墙和柱子里，凡找到金银都必须上交。同时在良民中开展“献金”运动，利用“杉工作室”假造的法币去骗购金银。”罗斯莉将偷听到的谈话报告给军统。陈奕遂率领别动军袭击了假币运输车。荒井由此怀疑上了“妓女”罗斯莉。偏巧那段时间里大雨倾盆，几滴从天花板落下的水珠，引起了抬头观察的荒井的狐疑：他令手下人检查漏水的原因，意外发现了屋顶花坛里隐藏的秘密。

竹机关很快查清罗斯莉的真实身份：是驻江城的军统行动组核心成员。而日本人已知军统正急于搞到“头号情报”，便不动声色地利用罗女来制造一个陷阱——这一天，荒井故意带人去屋顶平台赏玫瑰，与来人议论起“支那的赤色军队”来，说赤军“总像是处于风暴中心的一个神秘之核，”“他们不仅是日本军的祸胎，怕也是蒋政权的恶梦。”末了，荒井意味深长地道：“赤色分子的确神通广大，‘事关皇国兴废’的头号情报，便差一点让他们给搞去了！好在此案犯已经被皇军捕获，周五就要在乔山监狱刑场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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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跑马厅里人声鼎沸，两国的女人倒在两国军人怀里，笑啊闹啊地叫嚷出莺声燕语。陈奕心想难道这些女人们不知道？就在这座大厅的外面，她们的同胞正在受苦遭难？就在大南门菜市口，离这跑马厅不过一箭之遥，一个不愿鞠躬的学生，被日本刺刀剖开胆囊，被汲干了胆汁死去。身边的死亡与这些女人无关吗？他们朝日本人飞着媚眼，随着日本人一起欢呼，用蹩脚的日语喊着“哟西”……陈奕悲愤得咬牙切齿，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必须强颜微笑左右周旋：“遥听云端箫鼓沸，始知天上有人间！不来这红尘滚滚的跑马厅，我还真不知此处为男人的福地！”

与人夸夸其谈的陈奕，与罗斯莉恰好打了个照面，陈奕竟被罗小姐的美貌惊呆，张着嘴任由手里的果盘掉在地上，摞在一起的瓜果掉落在地。罗小姐赶紧弯腰去捡拾，将瓜果盘子递还给陈奕道：“对不起，长官，这块掉在面上的还能吃。”陈奕抓起那块“掉在面上”的瓜就啃，将舌尖上感觉光滑的瓜子吐出，却将感觉异样的瓜子留在嘴里，万一有风吹草动就吞下肚去——原来，罗小姐曾拜师学习过微雕艺术，可以将“周五，乔山，5A”这几个字刻在瓜子上。罗斯莉捡瓜时已经将瓜子塞入瓜瓤。陈奕不放心地扫了一眼吐出的瓜子，以确认没有将有刻字的瓜子吐掉。他离开跑马厅后进入一条小巷，利用军统传授的反跟踪技术，陈奕察觉身后有“尾巴”不禁暗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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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厅里光彩照人的罗斯莉，为了掩护陈奕缠上了一位伪军官。楼上的日本人将监控画面放大，发现罗小姐将手绢塞进了军官的裤兜，而放大陈奕与罗小姐接触的画面，却没有发现两人有传递什么东西。荒井下令秘密跟踪监视那名伪军官，但绝不允许惊动那名伪军军官，对陈奕若确无异样就吓唬一下算了。

陈奕发现身后有“尾巴”时，他故意装醉用日语乱喊乱叫：“你再跟那么近我就开枪啦！”“尾巴”并未因此拉开跟踪距离，陈奕判断“尾巴”听不懂日语，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若自己是非常重要的目标，日本人会亲自出马跟踪的！陈奕决定先去逛花街柳巷，完了再去喝酒吃肉抽鸦片，完了再去住在花街柳巷。

跟踪的人由头戴鸭舌帽的，换成了头戴草帽的，又换成了不戴帽子的，最后换成了光头的和尚……敌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第二天，当陈奕钻进一条巷子时，老和尚带人出现在巷子口：“西门大官人，您觉得这条深巷，像不像一口深井？而西门官人您呢，就是那掉到井底的人。”陈奕宿醉醺醺地道：“这儿是一口深井吗？怎么这井口不冲着天？是你们把竖井给放横着了？你们不是姓汪就是姓蒋，怎么又姓起西门来呢？”老和尚气得抽了陈奕一马鞭，陈奕倒地打滚大叫道：“用井绳打人也那么疼？这井道那么深，这井绳那么短，怎么把俺拽出去啊？啊？啊？”老和尚等人头也不回早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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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返回军统行动组向邢上校汇报，众人分析瓜子上刻的那几个字：“周五”代表日期“乔山”代表地点，只是这“5A”代表什么呢？邢上校认为代表那份5**情报！陈奕心想：“若真代表那份‘事关皇国兴废’的头号情报，那就显然是日本人设下的陷阱！因为那份情报内容早就过时了！可他又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邢上校！何况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5A情报，与日军南下战略无关是真正的重要情报！”陈奕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暗中提醒一下邢上校他们。

陈奕了解到军统的字迹识别技术很厉害，他又无法改成用左手写字，便在一处陋巷里请测字先生写几句“家信”——“四弟，我要上乔山去了，你别再玩捕兔陷阱了，是个人都要求上进，哥字。”拿到算命先生留下的笔迹后，陈奕将一张较薄的白纸覆在字迹上，描摹下如下一句话：“乔山是个陷阱！别去了！”

邢上校在调查科的一封电报下面，发现了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纸条让他想起陈奕曾提过鬼子设陷阱的可能，邢明心中暗自一惊道：“若是陈奕想再次提醒他，为何不公开讲而要留纸条呢？”邢明将姬寞孙青山等人召唤来，让他们立刻暗查纸条上的字迹，以及什么人可以进入调查科？军统驻某省总部设在国军的地盘上，能通过哨卡进入总部的人不多，能进入调查科的更是寥寥无几。暗查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陈奕能进入调查科但字迹不是他的！邢明思考了一番后决定不理那张纸条，按原计划杀奔乔山搞到5A情报，唯一的变动就是这次行动让陈奕带队！

陈奕无法阻止军统行动除非主动暴露身份！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地下党也赶往乔山，在情况不妙时接应一下军统人员！同时，利用自己带头行动的便利见机行事，先在乔山外围布下强大的后援分队，提前准备应急预案计划好撤退路线和方案。陈奕内心还暗藏一种侥幸心理：“万一这次的5A情报是真的情报呢？”

荒井下令让罗斯莉来去自由不得阻拦：“她早晚还会重新落入我的手掌中！”罗斯莉返回军统总部后坚决要求参加行动。邢上校让她随陈奕的侦查组提前赶往乔山。乔山山前地带有伪军的警戒阵地：鹿砦后面架着歪把子机枪。陈奕用望远镜观察监狱围墙道：“围墙下面的护城河岸坡陡峭，像是个斜肩膀的娘们。要想强攻进去怕是不易。”他叫住一辆正巧路过的骡车，让人将附近塌庙里的废砖，一块块选出捡到骡车上，陈奕换上车把式的行头。罗斯莉跳上车死赖着跟去了。

“老总啊，俺看见你们正在修工事哩，正巧俺砌屋多出一车砖头来，送来给军爷们凑合着用吧。”伪军排长爱理不理地道：“上峰突然令我们加固工事，你这一车砖头赶巧还真用得上！。。。。。。你可别跟老子提钱的事！”陈奕一边咕哝着“多少给点钱吧”，一边观察四周的地形地物：他发现敌人的炮楼紧挨壕沟，基座岩石却是粉砂岩，山里人叫麻麻岩的，很容易掏洞埋炸药进去——“若填埋的炸药量正好合适，炮楼便会直接倒向壕沟，填出一条过沟的通道来。这可作为撤退受阻时的应急方案！”陈奕暗自盘算道。罗斯莉在一旁帮着讨钱：“你这位老总真是一毛不拔，俺们不是叫花子要你施浆糊！只是俺们的东家会骂了：‘钱呢？我好端端的砖头钱呢？你送给哪个野鬼推磨去啦？’如今就连放屁也要交税，不给钱俺们怎么纳军税？人家共军买卖公平还二五减租……”

陈奕见那几块伪装成砖头的炸药，被敌人卸下车堆在工事旁边，便一把揪过罗斯莉低声骂道：“适可而止别扯远了！跛子拔萝卜瞎扯歪劲道，快坐上骡车回去！”罗斯莉坐上车赌气似地抢白道：“我不过替你讨些烟酒钱，你倒嫌弃俺心窄嘴碎啦？！”陈奕道：“哥如今今非昔比有的是钱，不像当年一身虱子两脚泡……”两人驾驶骡车离开伪军返去镇上。罗斯莉一会嫌车座位歪了，一会嫌座位上的草垫太硬，扭臀弄姿地冲陈奕一笑道：“收缰摆绳的劲儿挺利爽嘛，打哪儿学会的赶马车？”“这是骡车不是马车好吧？你真的是骡马不分吗？”“我一个姑娘家骡马不分也不丢人，可惜有些大男人好赖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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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带人扮成伪军来到乔山监狱：“瞧，穿上黄军装还真像皇协军。秃子跑去和尚庙，等混进监狱去了，管它玻璃耗子琉璃猫，给我嘁哩喀喳死逑捣！”军统伪造证件还是很有一套，陈奕他们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哨卡，还没等他们靠近监狱围墙，监狱大铁门自动地打开了，从里面押出一个右手残疾的囚犯，情报所说的处决囚犯就在今天！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陈奕等人二话不说拔枪即射，混战中，有残疾戴眼镜的中年囚犯，跟着陈奕等人冲向第一道封锁线。等在外面的支援组起爆了砖头炸药，连环爆炸替行动组开辟了一条撤退通道！伪军的歪把子机枪卡壳了，陈奕乘势猛扑了上去，一刀捅死了机枪手。供弹手挥起子弹带，缠住了他的刀刃。机枪手的水壶上有块弹片，陈奕扔了刀举起水壶，将锋利的弹片砸进敌人眼睛。机枪卡壳处被他硬给踹开，他端起机枪朝伪军扫去……

陈奕见不用应急方案就冲了出来，心里很是高兴也很是纳闷：“怪哉？此番劫法场居然如此顺利！揍的全是伪军没见一个鬼子？黑纸糊灯笼——有些不明不白啊？”更加有意思的是：被救出来的那位眼镜先生，竟是掌握5A情报的**人员！眼镜先生说话斯文气宇轩昂，自称是**里的高级知识分子！眼镜先生突然盯着陈奕的左手道：“陈先生的手是怎么残疾的？”陈奕冷冷地道：“被小鬼子的炮弹片啃了一口。战争时期，缺胳膊少腿的人比比皆是。”眼镜先生若有所思地扶了扶眼镜道：“我断掉了右手，您失去了左手，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