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玫瑰花刺

1

平媛带上军统特工组的人来到出租屋。军统特工麻利地打昏了两名侦缉队员。平媛好言劝慰吓得魂飞魄散的乔恩道：“绑架你的人是江城地下党找你寻仇的。江城这帮人处决**从来不手软。你想活命就配合我去办一件事，完事了我保证不仅勾销你的旧账，还可以将我的血提供一袋给你。”乔恩本就是来江城搞血治病的，自然是满口答应千恩万谢的。

平媛深知乔恩此人不值得信赖，她向乔恩展示了藏在化妆盒内的武器——装有苍蝇大小毒子弹的袖珍手枪：“去见奈木时你若说错话，我随时可以射杀你。另外，我的一颗牙齿中藏着氰化钾，若事情败露我当即服毒自杀！你想要的稀有血型也就泡汤了！”乔恩擦去额上冒出的虚汗道：“我知道平姑娘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当初在祜山庙寨若不是苏娟拦着，您早就将自己的血送给我一些啦！我教你学日语那阵咱俩不挺**的吗？”乔恩舔着嘴唇嬉皮笑脸地道。平媛想起这人用这嘴吻过自己就恶心，她装出有些感动的样子笑道：“确实要多谢你教我日语，那一阵咱俩日夜相守难免互生好感，你若改邪归正我可以考虑……”乔恩忙不迭地道：“我改！我改！我弃暗投明！弃暗投明！”……

奈木曾要求安藤方便时将乔恩带来见见，以犒赏他搞到共军“南下支队”的情报。平媛便开着已经洗去血迹的小汽车，带着乔恩驶入竹机关总部去见奈木。平媛向奈木介绍不住咳嗽的乔恩道：“入住教会医院证件可疑的那位病人，却是机关长您正想见见的乔恩君！他的维持会证件虽说是伪造的，但那只是出于特工工作的需要。他在特高科的档案可是千真万确的！”奈木曾从特高科调来乔恩的档案查阅过，一眼就认出乔恩与档案照片是一个人：“陈桑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多年，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啊！快请坐！”……

奈木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拿起电话的奈木没听两句便脸色大变：“什么？在倒塌的围墙下发现坂田和桥本的尸体？”奈木扭脸转向平媛口气严厉地质问道：“坂田和桥本不是与你一起去教会医院调查的吗？”平媛瞅了一眼面露惊慌之色的乔恩，掏出化妆盒满不在乎地擦着粉道：“坂田和桥本见我与乔恩君是老相识，知道是一场误会便说去武道馆喝酒了。”奈木一边阴鸷地盯着惊慌失措的乔恩，一边拨通了桌子上一部黑色的电话机……

乔恩在奈木的目光逼视下差点就要嚎哭起来。他像避开炫目的强光一样避开奈木的目光。大难临头的预感像噩梦般使他的血液凝固，使他惊恐得像刚出洞就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冷汗挂在他的眼皮上模糊了视觉却增强了幻觉：“行刑队会在奈木抓起黑色电话后冲进来！再不采取行动自救就来不及啦！我得赶紧揭发平媛以图将功赎罪！”

乔恩的脑筋转得飞快瞬间便思如泉涌：“我一开口就会被她化妆盒里的手枪射杀。不如一言不发先动手为强！幸好我暗藏的手枪没有被她搜去！打死她后立刻将她的血收集起来，然后告诉奈木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奈木这时突然发话无意中帮了乔恩：“两名同事被杀你怎么还有心情在那化妆？”平媛道：“心情很糟时我就靠化妆来控制情绪。”奈木明白特工都有自己的秘笈来“处变不惊”。

乔恩见平媛收起了化妆盒便迅速摸出手枪，但他忘记了平媛在马戏团表演过移物魔术：化妆盒虽关上了袖珍枪却移到了平媛的掌心。平媛一摆手子弹便射入了乔恩的太阳穴。乔恩握着一只马牌手枪仰面倒了下去。奈木被眼前突发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地板上那个满脸是血的瘦子剧烈抽搐着，嘴里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她不是安。。。。。。”

平媛踩住乔恩握枪的手冲奈木抱歉道：“安藤无能让机关长受惊了！这家伙掏出枪想暗杀您！”奈木眯起眼睛凝视着平媛的瞳眸道：“你今天到底在搞些什么把戏？”平媛平静地道：“您应该问帝国的敌人今天在搞什么把戏？”平媛掏出事先备好的几张照片递给奈木：“这一张是乔恩与一名陌生女子接头的照片。这一张是那陌生女子与三名男子接头的照片。我怀疑乔恩有问题就派了两名侦缉队绑架他，那两名侦缉队员却被那三名男子打昏，扔进后院的菜地里准备活埋。我打死一人打伤两人救出两名侦缉队员。但乔恩却称他与那名陌生女子接头，不过是想招妓嫖娼并不知其人底细，不知那女人卖给他的鸦片中有东西。那女人很可能是想利用他带物出城。我虽怀疑乔恩却也不能完全否定他的说法，便冒险带他上您这儿准备汇报这件事，没想到他沉不住气铤而走险居然掏枪！幸亏我早已做了准备暗中提防着他！”——

2

原来，平媛与军统特工组早已事先做好了安排。平媛从特工组长那得知张华能打入军统，是因为奈木的姘妇平媛提供的一份情报。当平媛得知平媛也是军统安插的情报员时，便告诉特工组长平媛很可能已经暴露，不如将计就计请罗小姐出面与乔恩“合影”，以便让奈木相信乔恩与军统在暗中勾结。平媛被奈木“金屋**”于他的一栋别墅内。别墅虽戒备森严奈木却暗嘱让罗自由进出，有事时严密盯梢无事时放她自去，好不引起其怀疑地传递假情报。乔恩被军统用枪逼着也只得与平媛“表演接头”。

奈木拿着平媛与乔恩“接头”的照片道：“照片上这女人确实是军统谍报人员，支那人背叛成性没一个靠得住的！你通过乔恩搞到的所谓‘南下支队’情报，让大日本皇军的伏击计划屡屡落空。”平媛道：“是我用人不淑工作失误，我没料到乔恩会是双面间谍，请机关长严厉处分！”奈木令人将平媛提到的那两名侦缉队员带来。两人证实了平媛的说法并指认了照片上的三男子：其中一人被平媛“打死”面目有些难认——其实是死于与侦缉队的混战。受伤逃走的两人则确是打昏侦缉队员者无疑。

至于坂田和桥本的死只能归咎于军统袭击了武道馆：这当然也是平媛等人事先安排好了的，将坂田和桥本的尸体藏于武道馆旁边倒塌的墙下，看上去俩人像是在激战中因墙倒塌被埋。小汽车司机的尸体也在武道馆附近被发现，似乎也是在去喝酒时遭到军统的袭击。武道馆馆长藤山戒倒地装死逃过一劫。听见枪声的侦缉队去拦截也被打死不少。

平媛离开后奈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仔细回忆比对平媛说的每一句话。再高明的说谎者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平媛也没料到日本人这么快就发现了尸体，而且恰好在她带着乔恩来见奈木时，一个电话打到奈木办公室引起乔恩失态。幸亏她事先准备了应急预案对付过去，但这也造成了她前后的谈话产生了矛盾：她刚进奈木办公室时是这么介绍乔恩的：“入住教会医院证件可疑的那位病人，却是机关长您正想见见的乔恩君！他的维持会证件虽说是伪造的，但那只是出于特工工作的需要。他在特高科的档案可是千真万确的！”奈木感觉这一套说辞明显在替乔恩开脱，与平媛后面所说的早已怀疑上乔恩，且“我早已做了准备暗中提防着他”——这似乎是两套预先准备好的说辞，难免衔接上不够严丝合缝让人生疑！

奈木接完电话便发现乔恩惊慌失措，他立刻拿起一部黑色电话通知隔壁：“启动A号技术监控手段！”启动A号监控是指对奈木办公室的监控，暗藏的摄像镜头和录音系统奉命启动，将发生在奈木办公室的一切全都录了下来！奈木令技术科对每一帧画面都严加甄别，特别是乔恩临死前那一句含混的录音：“她不是安。。。。。。”，奈木等人更是反复播放与口型进行对比。技术科的唇读专家对比录音读出“她不是。。。。。。”，但到底不是什么却很难判断，像是垂死的人吐气时发出的“啊”音。奈木令人将平媛开枪的画面反复倒播，放慢到一帧一帧地进行显示，终于发现了平媛快如闪电的魔术动作——从化妆盒中取出了一把袖珍手枪。

从画面上明显可以判断出：安藤是在乔恩飞快地掏出手枪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射杀乔恩的准备。而她掏出化妆盒的时机恰好是在奈木接到电话，严厉质问她安藤引起乔恩惊恐的瞬间。这说明在那一刻安藤就已经准备射杀乔恩了，而不是等乔恩掏出枪她才做出了应急反应！而且，当奈木质问安藤道：“两名同事被杀你怎么还有心情化妆？”安藤的回答却是：“心情很糟时我就靠化妆来控制情绪。”这也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以掩盖其杀机！

3

那么，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乔恩为何会在那一刻惊慌失措？为何要铤而走险掏出手枪来？安藤既然已怀疑他与军统勾结，为何不提前解除他的武装？为何不惜拿机关长来冒险再射杀乔恩？安藤对此的回答是：“乔恩毕竟是立过功的老谍报员，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只能诱杀他，否则我自己也会说不清楚惹来嫌疑。”

奈木打电话询问藤山戒道：“军统平白无故去袭击武道馆干什么？”逃脱一命的武道馆馆长藤山道：“前来袭击的军统人员大喊替战友报仇！若说武道馆何时得罪了军统特工还真不好说，因为武道馆经常绑架一些路过的支那人，进行针对活人的刺杀和劈砍动作练习。当然，我们是‘公平’地将刀剑交到支那人手上，在一对一的搏杀中砍了他们的头！”一刀流高手藤山在电话中哈哈大笑道。

奈木令人拿来安藤的个人档案再次进行查阅，他这一次的查阅比上一次细心得多：留意到档案记录了安藤的左臂上有刺青。他下令让安藤接受技术科对其左臂刺青的鉴定。技术科的鉴定报告令奈木大吃一惊：安藤的左臂上根本就没有刺青，只有受伤后动手术留下的疤痕。即使疤痕遮盖了刺青的图案，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吧？平媛对此进行的一番解释是：“她趁着动手术取子弹的机会，将已不成图案的刺青痕迹抹去了。”

奈木记起送安藤去取子弹的队伍就是解救她的那股皇军。他立刻瞒着安藤派人去那支部队调查：他们当时将安藤送往了哪一家医院？是哪一位医生替安藤动的手术？在这一点上平媛的运气还真不错呢——鬼子当时将她送往了日军伤兵医院，替她动手术的恰好是外科主任薛铭泰。竹机关派去找薛主任调查的人回来说：“安藤当时确实请薛主任抹去了左臂刺青！”。

奈木在安藤档案的页缝间发现了一根短刺。作为一名亲手栽培玫瑰的爱花者，奈木在技术科对刺的分析结果出来前，就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猜出那是玫瑰花刺！一根玫瑰花的刺怎么会夹在安藤的档案中呢？技术科的一名特工回想起安藤刚来竹机关那天，曾突然跑上楼顶平台替死去的冈田茂摘了一朵玫瑰。奈木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紧张地思索：“这两件事只是巧合还是有某种内在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