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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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骨灰盒的地点设在云河大石桥上。军统别动军的机枪和日军的歪把子机枪，都不理事先约定照样架在了各自的桥头。云河两岸的山坡和掩体上，搁着双方狙击手的狙击步枪。国军狙击手的瞄准镜在河对岸闪闪发光。平媛抱着川口的骨灰盒刚一下车，奈木便令人打开骨灰盒彻底检查！日本同事们丝毫不给“安藤君”面子，从盒盖上起下两颗并排的螺丝钉。鬼子起螺丝钉时平媛暗自祈祷：“别起下那颗有两道刻痕的，也别起下那磨掉三圈螺纹的！”还好，被起下的两颗钉子是螺纹数为六圈，以及螺纹为五圈的那两颗螺丝钉——两颗钉子不细看几乎看不出差别。

起下两颗钉子就可以打开盒盖了。鬼子将骨灰倒在一张报纸上，将盒子的里里外外彻查了一遍。一名特工甚至举着放大镜，在盒子里盖子外查找字迹或刻痕。平媛故作惊讶地问道：“这盒子怎么啦？出什么变故了吗？”奈木见如此严查也没查出任何问题，想到安藤除了在车上抱着骨灰盒外，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并没碰过盒子，便抱歉地冲着安藤一笑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我一起上桥去完成交换吧。”

奈木带着魁梧的保镖，安藤抱着骨灰盒，三人朝大石桥上走去。别动军这边也派出了三人：陈奕抱着骨灰盒走中间。双方六人在石桥正中站定，面对面进行骨灰盒的交接。平媛深知在这种既关键又敏感的时刻，她说出的每个字都会被双方倾听和牢记。奈木听得懂中国话，所以平媛只能话里有话：“陈桑，不认得我了吗？你不是说过我长得像罗斯莉吗？”陈奕道：“你长得是很漂亮，很有东洋韵味。”平媛道：“可有人还说我有西洋韵味……”奈木不愿安藤说得太多，当即打断她道：“好啦，骨灰交接完毕。我们战场上再分高低吧！”

别动军方面取回平媛的骨灰后，陈奕不禁心潮澎湃：他不仅牢记着平媛说的每一个字，而且在脑海里不断回放平媛的一个小动作——平媛说到“罗斯莉”时手指在螺丝钉上弹动。她把“罗斯莉说成“罗斯里”显然不是口误，平媛用指尖点触盒盖上的螺丝钉，甚至还在钉帽上抠了一下，这都不会是无意而为之，是一名特工在用指尖语言传递信号！“‘罗斯里’是指‘螺丝里’！”陈奕想到这儿便找来螺丝刀，起下了盒盖上的四颗螺丝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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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睿等人包括陈奕本人，围绕四颗螺丝钉展开了争论。王睿认为党组织交给平媛的任务：是找出德日潜艇在大洋上的会合地点，靠这么不靠谱的四颗螺丝钉，谁敢凭此就判断出会合点的坐标呢？陈奕认为平媛提到“东洋和西洋的时候，发音和眼神有所暗示，有强调和特指的意味”，是否是指日本和德国在洋流下的潜艇，在东西洋流交汇处接头？特工在那种时刻不会说没用的废话，说出的每个字都金贵无比不会滥用。陈奕道：“我了解平媛姑娘，她在关键时刻是很谨慎寡言的，若对普通人来说沉默是金，对特工沉默更是白金钻石！在关键时刻多说一个字都可能出错！因说漏嘴而暴露了的例子还少吗？所以，平媛若不是非说不可，是不会在桥上多说一个字的！她提到西洋一定是暗指这次任务中的德国潜艇！”

地下党的这几个人经过讨论研究：最终一致认为螺丝钉上的螺纹数，一定与德日潜艇的会合点坐标有关！但如何将这四个数字排列组合成真实的坐标呢？而且，有一颗螺丝钉上刻上了两道印痕：那代表的是数字“二”？还是加上原有的螺纹数，代表的是数字“八”呢？

王睿打开一张日军出版的世界地图道：“德国潜艇要从大西洋进入太平洋，只能走南美洲的德雷克海峡，这在路途上过于遥远几乎不可能。德日潜艇最有可能在印度洋上会合！考虑到日本潜艇只能走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而德国潜艇将沿意大利的非洲殖民地——如索马里海岸北上以便补充燃油。因此，基本上可以判断德日潜艇的会合地点，是在赤道以北的印度洋上某个地方。我们若能先确定下北纬的度数，接着就好确定东经的度数了。”

陈奕将四颗钉子的螺纹数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排为：2（或是8？），3，5，6。这一顺序是按钉子在盒盖上的方位，是依照顺时针方向排列的——若按这样来理解的话，会合点坐标的第一种可能的排列便是：北纬23度东经56度。但这一位置已经不在海上而是在陆地上；若换成是北纬32度东经56度，这一位置同样也跑到陆地上去了。北纬23度东经65度，这一位置正好在印度洋的阿拉伯海上。当时的阿拉伯人苦于英国的入侵和殖民统治，将德国人当做解放者来欢迎。德日潜艇将会合地点选在阿拉伯海上，潜在的考虑是想利用阿拉伯人获得淡水补给。

几个人又排列出其他的坐标数做对比：北纬8度太靠近英属马尔代夫及查戈斯群岛，岛上有英国驻军及皇家海军分队。而8这个数与剩下的3，5，6怎么搭配都不靠谱，最后大家认定那个刻了两道痕的螺丝钉，代表的数字只能是2不可能是8！这样，最有可能的会合点坐标便只剩下北纬23度东经65度！王睿将这一重大而绝密的情报，迅速发电报报告给了边区敌工部，又经最高总部上报重庆政府最后通报给了美国人。这场影响深远的情报战的结局便是：英美的飞机守株待兔击沉了满载技术图纸的德国潜艇，日本人空欢喜了一场却什么也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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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母艇被击沉导致德日军事技术未能共享，陈奕等人将情报转发**的同时也转给了军统。故军统帽耳山总部获得了国府的巨额赏金嘉奖。邢国柱将奖金大部分发给了获此情报的别动军。陈奕拿到这笔巨款时不禁百感交集：当初关于日军南下的头号情报功亏一篑，而这一次的头号情报终于大功告成，平媛的机智勇敢让陈奕深深折服！

陈奕用赏金大大充实了祜山庙寨的粮食库存，光在山顶旱洞里就储存了五万多斤土豆。为了解决土豆易发芽不便保存的问题，陈奕他们将土豆洗净后捣成土豆泥，加入食盐和糯米黏浆搅拌烘干，做成一块块厚重坚硬的“土豆砖”储存起来。若遇到危急时刻譬如寨墙被炸塌，这些“土豆砖”可以像真的砖一样砌墙堵缺。

在打通的地下古墓里建起了一座小型子弹厂。掀开床单做成的“门帘”，洞里便传来锯木头和敲锤子的声音。一片噗隆隆的机器声轰鸣着，各种大小炉火通红透亮，铅皮烟囱直通洞顶隙口，喷出的浓烟和灰烬象地热一样冒出山顶。从洞里排出的人造和工业废水，并不向内流入水库里，而是流向山外排入荒沟野谷。山下挖出的焦煤烧成的煤渣，被混土装袋做成沙包，运去半山腰的隘口构筑工事。穿着斜纹布工作服的翻砂工人，原汉阳兵工厂的老师傅，江城大学的理工科师生，某豫皖三省的能工巧匠，都聚集在这热闹非凡的山洞里，为着民族的自由而赶造子弹。人们象醉了酒似地兴奋热烈，挥汗如雨地大干快干。

姬寞是第一次来到山洞里，他被嘈杂而拥挤的人群闹得晕头转向。他软磨硬泡地要陈奕带他来看看。姬寞紧跟在陈奕王睿等人身后，一边听厂长向他们介绍情况，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他的围巾穗子碰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座带皮轮的刨床。“这些设备可来之不易：一艘载有制弹机的日本轮船，在长江上被美国飞机炸沉，我们打捞起大部分造子弹的机器，经汉水走云河辗转运送到祜山，这才建立了一座子弹厂。以后又不断扩充规模，利用了原汪步青兵工厂的几台设备，使翻造子弹手榴弹的产量增长了数倍。”

厂长说着话斜跨过地上的一堆钢轨，山洞虽然越进越深，却因为炉火和灯光，使得四壁亮如白昼，亮得甚至能剥豆写字。“这些大铜钟是从哪弄来的？”“这是从各处的寺庙观宇，征集或劝募来的铜钟，融化了可用来造子弹。等赶走了日本鬼子，我们再造新钟还回寺庙。”姬寞望着大簸箕里堆成山的子弹壳问道：“你们打哪搜集来这么多子弹壳？是重新装填弹药用的吧？”“我们向各路国军购买来空弹壳。这比买现成的子弹要便宜。况且，任何部队轻易也不会卖子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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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子弹厂的赵厂长后，陈奕他们顺着栈道爬上峰顶。从山顶这一侧看水库湖，湖面更显得开阔秀美。湖面蒸腾的水汽遇山成雾，将北山峰的白色悬崖，化为了一片云氤青氲。苔藓般有渗透力的水雾，如轻寒的薄雨飘飘而来，脚下的栈道已经难辨轮廓。苏娟从崖上捡起一个手榴弹拉环，在指尖上转着圈玩儿。曹省三见状伸出手道：“你指尖上是啥玩意儿？快给三爷看看。”曹省三用手指去捏住拉环，苏娟的食指却勾住环圈不松开，三爷这边拉过来，她那边又勾回去，还故意眯起眼睛咬住嘴唇，让雨淋湿的一缕乱发，贴在腮边平添了几分娇媚。

轻薄的雨变得厚重起来，厚得几乎发了粘。细瘦坚挺的雨箭，在湖面上射出点点白花。陈奕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如处子，亘杳如梦中他仿佛看见了平媛。山风一刮众人都不禁打起寒噤，陈奕伸出手抢过了手榴弹拉环：“不对啊，手榴弹的拉环咋会出现在山顶上？”山雨逐渐越下越大，山顶上几乎是一片漆黑了。栈道上稀稀拉拉地出现些泥斑。姬寞道：“现在沿栈道下去容易滑倒，先找个避雨的地方，等雨停了再下去嘛。”陈奕探身望向山顶裂开的岩缝，岩缝被下面的烟熏黑成焦壁。从岩缝里时有青烟冒出，却见不到火光，陈奕突然打了个激灵道：“若有人从这石缝里扔进去一枚手榴弹，正好落在弹药堆里，岂不要酿成一场大难？”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手榴弹拉环上，苏娟也觉得这事蹊跷：“是啊，我是在离石缝不远的地方，捡到这个拉环的呀，难道……”苏娟取下自己的围巾，包住一块石头从岩缝里扔下去：“咱们赶紧返回洞里，看看这围巾落在何处？旁边是否有可疑的东西？”

众人顾不得栈道的湿滑，冒雨下山返回山洞里。子弹厂厂长听说了情况，拿过那枚手榴弹拉环察看：“这是日军卵形手榴弹的拉环，我们子弹厂并不出产这种手榴弹。”厂长带头来到正对洞顶岩缝的地方，好几米长的岩缝下面，正好是子弹厂的成品仓库。苏娟在一堆手榴弹箱旁边，找到了自己鲜艳的花围巾。“在这一堆手榴弹里找找，看有没有一枚拔掉了拉环的手榴弹？”陈奕说完亲自查验箱子里的手榴弹，发现了一枚拔掉了拉环的手榴弹。赵厂顿时面色惨白，嘴唇都哆嗦起来：“老天啊……幸亏没炸……是一枚哑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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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媛因在骨灰盒一事上经受住了考验，奈木放松了对她的监控盯梢，但也不怎么再重用她了。平媛周末上街后见盯梢的人不见了，便走进大东亚电影院等待林泉梧的出现，却连着两个周末都没见林泉梧的踪影。平媛躲进电影院的女厕所里，将自己装扮成一名老妇人后出了门。她知道目前还不能直接上鞋铺或粥铺去——万一敌人外松内紧在玩障眼法呢？她只剩一个去处可以找到林泉梧，就是林泉梧在城西道真观附近的家。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上家里去找联络员，所以，平媛这还是头一回来到林家所在街区。林泉梧曾告诉她从道真观的后门，可以拐进他家后院所对着的陋巷。平媛在道真观里祈福烧香完毕，悄悄溜到后院偏门却见门口地上有碎瓷片，她当时也来不及细看多想便闪身出门。门外是一条很难晒到太阳的窄巷，臭烘烘混杂着马尿及人粪的酸腐味。夜暗像一种会**的东西向平媛挤压过来。她沿着陋巷前行到第三进院落时，脚下踢到一件软软的东西。她一开始还没明白那是具尸体，只是愣在那儿有些目瞪口呆。从脖子后面的青帮护身符看，那像是一具帮派打手的尸体。平媛看不见那人朝下的脸，只看见他的颈动脉被挑开，汩汩地流出很多血。手臂软绵绵地向前伸着，摊手摊脚像是被做成了标本似的。

第三进院落正是林泉梧家的后院。院门紧闭平媛从外面推不开。她拖来死尸让其倚坐在墙根，捡来一根木棍**尸体嘴里撑住头，木棍另一头则贴墙根撑着地。死尸嘴角流出一股黑血来。平媛踩着尸体头部轻盈地纵身上了墙。她跳进林家后院时又发现一具尸体：颈上有绳子勒出的棕青色伤痕。平媛顿觉一股莫名的恶心涌上心头。她刷地拔出手枪打开枪机，好像要同夜暗保持接触似地，迅速朝院子里最黑的暗处退去。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四周。突然，寂静中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和小声说话。窗上出现了某种似无生命的东西，如同石蜡面模制成的蜡像，蜡黄的脸上只有耳朵是白的，白得像鱼骨头似的。窗户上的眼睑倏地皱了起来，仿佛眼珠子瞬间凝固了——窗户里的侦缉队员发现了平媛！平媛认出那正是跟踪过自己的俩人。她的子弹射进了一张裂开的嘴里——从四面八方包围她的黑暗；畸形的不可名状的未知；潜伏的梦魔般的恐惧；都在她明白了真相的一瞬间，变成了愤怒而充满战斗力的激情。她奋力甩出一枚手榴弹，借着爆炸的火光，接连击毙屋里埋伏的三名特务。平媛知道林泉梧不是牺牲就是被捕了，她迅速从后院夺门而出，消失在夜色茫茫的街巷深处了……

一周后，平媛再次化装来到道真观大殿内。一名老道士看见平媛头上的插花暗号，便手指一巨钟旁的楹联问平媛：“这‘汉东地阔无双院，楚中天空第一钟。’的楹联，香客知其为谁人手笔否？”平媛略读楹联道：“此乃有清一代湖广兵马道陈维舟，为贵观所题墨宝。”平媛知道陈维舟是因为段奕曾告诉她：陈维舟有个女儿叫陈平媛。老道士问她这楹联的作者，显然是别有一番深意的，而平媛自从一周前在后院门口发现碎瓷片，就感觉这家道观有名堂——

林泉梧曾与她约定紧急情况下，在院子里摔碎磁盘作为警告。而那天平媛就注意到院子有打扫过的痕迹，却偏偏在后门口有碎瓷片未打扫？一定是有人预料到她会经过后门处，提前布置好碎瓷片向她报警的。这些都是她事后回想时才明白的。所以，时隔多日后她再次来到道真观。老道士领着平媛在祠中大殿潜行。平媛听见身后有响动，一个黑影无声地跟踪上来。平媛赶紧闪身藏到太上老君塑像后面，那黑影却猛地扑到她身边，——却是化装成道士的林泉梧。原来，林泉梧将无线电台藏在道真观内，他全家被杀那天他正好在道真观发报，因此躲过一劫。自此他便在爱国的老道士掩护下，暂时在道真观里化装潜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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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见别动军频频出击，且霍克木村被杀的仇未报，便派了一支山地战部队澳津支队，对祜山庙寨发起了报复性进攻。祜山顶上的围墙前新挖了许多避弹坑。日军的炮火铺天盖地袭来时，陈奕带兵便暂时躲进避弹坑。曹三爷是天生的机枪射手，他只是偶然经过了短期训练，便一跃成为顶尖的机枪手。他悄悄地带了一名供弹手，冒着炮火爬上擂鼓楼最高处，让重机枪利用抛物线的原理，进行“纵深散布射”——这个日军的战术名词，还是陈奕从缴获的《步兵操典》上翻译的。

日军炮兵猝不及防，伤亡了好几名炮手。一门山炮的开闩装置，被抛物线落下的弹头卡住。只好收炮上架后退五十米。日军原本是用较大幅度的摆射，形成宽扇面弹幕射击，见炮兵阵地遭到打击，立刻集中炮火进行急袭放列射，目标对准曹省三的重机枪。三爷一见鬼子调整炮口，正准备和副射手离开鼓楼，一枚75毫米山炮炮弹，象锯掉了半截似的斜插进瓦当里，既没有爆炸也没有贯穿，只是将机枪脚架砸断一只。副射手朝曹省三一吐舌头，带着大难不死的喜悦，和三爷一起笑着溜下梯子。

众人刚一躲进庙寨下的山洞里，炮弹便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趁鬼子的炮火停止轰击的间隙，战士们进入寨墙前构筑的狭长战壕，迎击日伪军步兵的进攻。王睿带领战士们隐蔽在战壕西端的横垛下，将成束的手榴弹盖子全部打开，让两名前出的战士稍作抵抗便后撤。不明就里的鬼子蜂拥冲来，躲在战壕横垛下的十人，突然甩出近爆手榴弹，炸得鬼子血肉横飞。战士们却利用横垛遮挡弹片，只有一名小战士受了轻伤。庙寨围墙有两处地方被炸塌，各形成近两米宽的缺口，日伪军如潮水般朝缺口处蜂拥而来。由苏娟七妹等姑娘们组成的“投弹小组”，从屋顶上马道上一颗颗往下扔手榴弹。兵工厂可以提供大量的手榴弹。送食物的人站在鼓楼的雉堞墙上，往山寨的围墙下及马道上飞抛旋转的圆饼。

日伪军在围墙缺口处被炸得狼狈不堪，两次强攻都被打退下去。陈奕指挥大伙运来晒硬的“土豆砖”，粘稠的糯米汤非常适合粘接“土豆砖”，大伙迅速堵住了那两处缺口，在“土豆墙”后面架起了水冷机枪。敌人的第三次拼死进攻，在机枪和手榴弹的交叉打击下，再次死伤狼藉地败退下去。山势限制了日军的散兵线伸展不开，只能像一床皱缩的裹尸被，缓缓朝高地卷盖上来。鬼子那刺眼的黄色军装，就像一道道黄色的浊流，冲刷着别动军的坚固阵地，血色的泡沫汹涌翻腾，却连防线的边缘也未能打湿，便退潮般回流到山下去了。这一仗下来，曹省三等十九名战士获得了一袋烟叶——这是对一仗消灭三名以上敌军官兵，所给予的最高物质奖励！

兵工厂赵厂长开玩笑道：“我总共就储存了十捆烟叶，这样打下去，我那点烟叶简直不够分配了。”陈奕忙于指挥全局外加步枪卡壳，害得他只干掉两名鬼子，无缘获奖那一袋烟叶。可当他晚上临睡前伸手掏口袋时，却发现口袋里塞满了烟叶，陈奕感动得两眼顿时湿润了。

鬼子终于明白了：要攻克这险峻的祜山太难了——别动军在山顶的三面绝壁上，都布置了监视排哨，以防日军的“登山高手”进行偷袭。若日军只从正面进攻，别动军设下铜墙铁壁在那堵着，虽然庙寨的建筑大半被炸毁，但山洞和地下掩体日军很难摧毁。且别动军在山上既不缺粮也不缺弹——子弹厂能将打空的子弹壳，迅速回填进火药，再源源不断送往前线。日军在战术上“兵犯险隘，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