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漆黑之夜（2）

当晚三人住在周雷的小菜馆旁边的旅馆，这夜风很大，吹得窗户“叽嘎叽嘎”响。

阿亚用布条沾上不知牌子的油，熟练地涂抹在一柄锐利的匕首上。他的脚边还放着两柄匕首。

油的味道很闷人，萧健觉得很以往维护枪支的油一个气味。

鸡哥手里把玩着电视剧遥控器，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袁雷，你不是我们的人，按理说你应该是我们的客户。这次出去之前，你最好多想想，外面可不像国内。”鸡哥冷不丁的说道。

“我不和你们去，能够见A哥吗？”萧健问。

“不能。”鸡哥说：“就算你是给力哥办事，也不能坏了规矩。”

“给力哥办事？”萧健愣了愣，心想鸡哥误以为自己的背后老板是马力，这也是件好事，也不说话反驳。

“这事不谈了，总之去金三角会有生命安全。”鸡哥说：“特别是像你这种缺少防身技能的人，要是离开我们的视线，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还是哪句老话，那又有什么办法？”萧健苦笑道：“我可不想丢掉发财的机会。”

“你的老板答应给你多少钱？这个总不是秘密吧？”鸡哥接着问。

“够我在昆宁购买两套房子。”萧健答道。

“那确实不错，你考虑清楚，出去之后万一回不来，你也没有机会见A哥。”鸡哥警告说。

萧健叹口气：“我没有选择。”

“好，到了外面，一切都得听我的命令。”鸡哥看着萧健，冷声说：“如果你想活命，就老实跟在我身后。”

阿亚将匕首上的油擦拭干净，递给萧健，说：“雷哥，带上这东西要安全一些。紧急情况下用得着。”

萧健接过匕首，手感挺沉，造工很好，是尼泊尔的工艺。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就住在旅馆，鸡哥独自住在另一间房，每天除了三顿饭外，其他时间一律关着门躲在屋里。

直到第三天中午，这是约定偷渡的最后一天。鸡哥叫萧健和阿亚收拾好私人物品，并把汽车的牌照拆卸了，换上一张假牌照。

鸡哥点了外卖到房里，一个中锅的天麻火腿鸡，还有凉拌皮蛋和一盘炸虾片。

“晚上有事，我们就不喝酒了。”

三人围在一起吃饭，鸡哥吃了一片火腿，对阿亚说道：“老规矩，把肥羊从河道送过境。老周在船上给我们准备了家伙。到了对面，立刻把肥羊的身份证、钱包、手机全部没收啦。”鸡哥老练地安排说。

阿亚点头说：“好的，没收身份证、钱包这些事就交给我了。”

萧健问道：“我呢？”

“拿刀看管他们，不让他们乱动。”鸡哥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萧健要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些货物。

勐拉市的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是蓝天白云，到了傍晚，红烧云密布，炸雷从天而降。

边境某河道，宽约十米的河面面将中国与缅甸北部分开，这里地势偏僻，罕有人烟。

两辆汽车停靠在河道的岸边，前面的一辆由鸡哥驾驶，副驾驶座是阿亚，和萧健坐在后排的是两个女性，都在30岁左右的年纪。他之所以被安排到后排，就是为了在遇到突然情况能采取威胁的态度稳住受害者。

周雷和两名手下在第二辆车上，同样坐着两个看似老实巴交的年轻男子。

轰隆隆，一道闪电劈开天空的乌云，那雷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向天边滑下去，旷渺而空阔。当远去的雷声刚消失，第二声雷又打响了，接着是短暂的沉寂，马上又是第三声、第四声。

随后黄豆般大小的雨珠从天而降，密集的落到地面和撞击着车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哥，缅北那边上班，一个月真的能给俺们一万块啊？”坐在萧健身边的女人，胆怯的问道。从她的语气中，萧健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忐忑，这是一种对未知既恐惧，又充满期待的矛盾心里。

“那是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送你回去啊。”鸡哥回过头，笑眯眯的对女人说：“你们三个都是从山东来的，我的老家也是山东，打小出来山东口音都没了。俺们同是山东老乡，难道还会骗你们吗？”

萧健见鸡哥说瞎话，心想出来干骗人的勾当，也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做的。

车上的三人对鸡哥的话很满意，也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鸡哥不停的看着手机，轰隆的雷声让他心里有些焦虑。

萧健透过闪雷，观察河岸北面，沿岸是低浅的河床，他深信徐正国不会对这事不管不问。

约九点，雷声渐渐消失，雨也由倾盆大雨变成毛毛细雨，淅淅沥沥。

“可以走了。”鸡哥从车窗伸出头，往后面的车子大喊。

萧健知道这里并不是和蛇头接头的位置，还没有看到警方的人出现，他心里不由为被骗的几人的命运感到焦虑。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河岸一直向上游方向行驶，穿过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树林，来到了从河岸线向内河凸出的一处平地。

车停下不久，河上游出现微弱的灯光，由远及近，朝着下游而来。

鸡哥说：“是接我们的船。”他推开门，示意萧健和阿亚在车上等他通知。

萧健在车上观察着鸡哥，后面的车也没有动静。鸡哥一个人走到河边，拿手电筒向河岸上游的渔船有轨迹地挥着。

萧健注意到他是在画八字环，应该是在和船上的人对信号。果不其然，船上很快就有了回应，同样用回应手电筒画八字环。

鸡哥转身拿电筒朝两车晃了晃，阿亚和萧健跳下车，拉开门，两个女人下车时，他在车门搀扶了一把。

后面周雷没有下车，他的手下带着两个还做梦发财大梦的男子。

路面被雨水打湿，很滑，脚下全是稀泥，几人每走一步，泥水都会溅在裤脚上。

船缓缓靠近，萧健这才注意到这是一艘柴油动力的渔船，船舱不大，有斗篷，挡住船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这种渔船萧健并不陌生，一般能坐十个人左右。

他有意识地站在鸡哥身后。

“是老赵吗？”

鸡哥朝渔船喊道，他的手伸进裤兜里。眼尖的萧健看到了露出的半截枪把。从刚才鸡哥下车时，就发现了他的裤兜不知何时鼓了起来。

从见面开始，鸡哥从来没有告诉自己，他身上有枪。

可见鸡哥这人做事有多么谨慎。

“鸡哥，你们人都齐了吗？”船上的人喊道。

“齐了。”鸡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摸着枪柄的手松开了，放下了防备。

萧健心里有些紧张，就像他没有意料到鸡哥身上持有枪支，此刻他已经没有办法通知徐正国这个消息，这是他的工作失误。急得满头大汗，好在天黑，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妈的，今天这雨太大了。”鸡哥嘴里粗鲁地边渔船喊道：“老赵，老规矩，把酒准备好。”

“好嘞。”渔船已来到众人面前。

五名准备偷渡的男女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时不时互相对视一笑，因为鸡哥不允许他们之间互相打听情况。

船到岸边，鸡哥笑嘻嘻地先爬上船，习惯性地说：“今天搞到大鱼没有？先拿点热水我喝，白天喝多了点，心头烧。”

老赵的脸色有些古怪，没有立刻返回船舱拿热水和一次性杯子。

鸡哥心思缜密，立刻觉察到了什么，他转身往船下跳，大喊道：“有问题！快撤！”

这时数名便衣警察从船舱冲出船头，李霏雨当先大声警告鸡哥等人不要动。此时岸边左右同时响起警笛，形成包围。

鸡哥老谋深算，抬枪向最前面的徐正国射击。

中国是个枪支管制特别严厉的国家，加上警方没有得到鸡哥团伙可能持枪的信息，这就导致了警方的信息不全。

李霏雨没有预料到鸡哥会持枪向她和同事们射击，从杂乱的电筒光里，她正好看到了鸡哥抬起手枪指向徐正国。慌乱中，李霏雨没有一丝犹豫，猛地推开了徐正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