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臭小子长大了

符人杰隔一两个月，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一次。住在这深山里，对外面发生的事，符连生一点都不知道。离大村子有好几里，离镇子有好几十里。

一天晚上符承启发烧，村里没有郎中，大半夜的符清翠套上马车，符连生提着马灯，他们往大村去。

符承启吃起了两副药病就好了。

符人杰过年前回来送东西，他说要变天了。就有大半年没回来，再回来，是穿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装回来，他说他是解放军，都解放了，他是回来剿匪的，现在土匪和国民党特务一起很猖狂。

符连生想把照片的事对舅舅说，可听说人民镇政府有干部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他觉得时局还是不稳，在等等吧。这一等又是一年。八岁多的符承启要上学了，村里没有小学，大村那边有私塾，解放了私塾改建成小学。

符家湾的孩子也不去上学，可符连生要求母亲送符承启去上学。

符清翠说：“那么远，山上还有狼。”

“我每天接送。”符连生说，“我骑家里的马早晚车送，回来与娘一起做农活。要买东西，我就直到镇上去买回来。下午早点放工去接承启放学。”

“好吧。”符清翠同意送符承启去上学。

符连生现在是大后生了，家里的重活累活他都抢着做。

这土匪清剿完，符人杰与部队一起撤。有一小部分同志留下来搞地方工作。

土改到了符家湾，符清翠家四口人，土地没有变，成份是下中农。

符人杰没有消息。符连生当了民兵。

符承启读二年级的一天，符连生去接符承启放学，学校老师给符连生一封信。符连生看寄信地址也没写详细。

符承启问：“哥哥，谁寄来的信？”

“不知道，我们快走，要不晚了狼就出来了。”

“嗯。”

兄弟俩打马回家，这条路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的成长记忆。

回到家，符连生对母亲说：“娘，今天老师给我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给家里寄来的。”

符大娘说：“是不是你们舅？好久没有他的信儿了。”

“哦，可能是。”符连生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舅舅。都两年没有音信了。

符连生把信拆开看。“奶奶，娘，是我舅写来的信。”

符大娘欣喜：“快念念。”

“哎。”符连生就给一家人念信。

“娘，姐，我要去打仗了，以前打的是小鬼子，现在去打洋鬼子。地方远着，要过一条江。你们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不要想我。还有，要送承启去上学。我文化浅，到了部队才晓得，那时没听先生的话。现在后悔了。连生也有十八九了。要是有合适的妹子，也给他讲门亲。”念到这里，符连生说，“我都二十了，我舅真操多心。”

符承启问：“后面还有吗？”

“有，哥念。”符连生继续念信，“娘，姐，我就写到这里了，等我戴军功章回来。

敬礼。一九五一年二月二日。”

符连生念完了信。这信走了有一年他们才收到。也不知道是符人杰早就写好了没有寄出？还是卡在邮局？

符大娘淡淡的一句：“好好回来就好。”

现在这个情况，符连生就没说起照片的事。他也打听了，江城离这里很远。

后来都也没收到符人杰寄信回来。过了两年，符人杰还真戴了一枚军功章回来，可惜断了一条腿安了个假肢，身上有好些伤疤，在公社当干部。主要工作管人事档案。

符人杰腿不方便，很少回家。都是赶集符大娘和符清翠会带孩子来看他。过年过节，符连生赶着家里的马车来接他。有时也会带上符承启。

后来集体化，就给生产队借马去接舅舅回来。

符承启读中学就住在舅舅那里，舅舅没有舅妈。有人给介绍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符人杰不想拖累别人没同意。应该说是不想相互拖累吧。

符连生说了一门亲，就是符家家族的女儿符春兰。情况大家都知道，族人都同意，符连生与符春兰都中意，这亲事自然就成了。

自己都要结婚了，舅舅也是干部，现在国家也太平。符连生找符人杰，说一下符承启寻亲的事。

一次赶集，符承启上学去了，符连生找到符人杰：“舅，我对你说个事。”

“嗯。是要修房子。舅可以出些钱。”符人杰以为符连生会与他谈。要结婚了，家里修新房的事。

“是承启。”

“寻亲是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

“是解放后，我上前线前，组织上找到我，了解当时芜河县符记药铺娃儿的事。我没说。我解放兄弟前，让兄弟们也不要说。是我有私心，不想我姐和我娘养了几年的娃又失去。”

“舅，你。要不承启都回家了。”符连生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生呀，现在承启在上中学，奶奶年纪也大了。你娘脑子又是那个情况。我又是这个样子。我是说，要是承启寻亲回去了，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我会撑起来的。”

“我知道你会。可，奶奶会怎么样？要是奶奶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承启内疚一辈子吗？”

“可我答应我婶儿等世道太平了带他去江城？”

“承启家是江城的？当时调查的同志可没说。就讲是娃儿娘找娃。”

“我婶儿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符连生很高兴，“婶儿就是承启的亲娘，她当时推我和承启出来时，告诉我江城沈家。”

“沈家？”

“嗯，舅，你知道沈家？”

“江城沈家中医世家。满门忠烈英雄。我这腿还是沈医生。应该是承启他亲舅做的手术，要不当时不截肢。我这条命可能就没了。还有沈医生，应该是承启他亲娘。每天都来问我的情况。后来病情稳定了。我们伤员就一起回国，就没有再见到沈医生他们。”

“舅，你看。”

“还是别对承启起说，我再自私一回，我娘会受不了承启的离开，我姐可能又会回到以前的状态，我一个瘸子做不了什么，你与春兰的婚事怎么办？”

“舅。”符连生很为难的哭了。

符人杰拍着符连生：“先维持现状吧，先修新房结婚。以后，承启在大些考学出来工作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嗯。”符连生接受了这个现状，要是符承启认亲走，符家真的就完了，他更受不起这个罪。知道婶儿还活着，符连生也安心。

族人们一起帮忙，砍树修房，新房子与老房子都在一个院子。

符连生结婚了，一家人都住新房子，老房子放一些杂物。

第二年符连生做了爹。也当上了大队干部，任秘书。

符大娘说：“我还当了太奶奶真好。”

符承启初中毕业考上岗城市农机校。

符清翠整天都乐呵呵。

符人杰对符承启起说：“再读三年书，回来就是国家干部了。”

“好，我们家出了三个国家干部。呵呵。”符大娘十分开心，族人们也十分羡慕。

符连生看着一家人过的幸福。他觉得还是符人杰讲的对。

符承启要上中专，符人杰跑到县里给符承启买了一块手表。

符承启去上学是符连生送去农机校报名。

三年很快过去，符承启毕业分配到公社农机站，他住农机站职工宿舍。

第一个月工领了二十块钱，两丈布票，三十斤粮票，五斤油票等等。他高兴的到供销社给奶奶，母亲和嫂子买了几尺花布，给买了两斤核桃酥和两斤鸡蛋糕，给哥买了一斤酒，一双解放鞋，给侄儿侄女们买玩具扑克牌还有小汽车。一斤果果糖。

星期六上半天班，中午符承启拿着这些东西跑到公社人事档案办公室：“舅，我发工资了。今天星期六你回去不？”

符人杰说：“你知道舅不方便。”

“那我回了。看看有没有回大队的拖拉机。要是没有我走路回去。快走三个半小时到家。”说完符承启说走了。

“哎。”符人杰还有话问他，看着符承启的背景，他意味深长的说，“臭小子长大了呀。”

符承启回到家天都黑了。“娘，”他高兴的推开院门进屋。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符清翠关心的拍着儿子。

“今天星期六上半天班，我发工资了。”李承启十分高兴的提着手上东西。

“不要乱花钱。”符大娘说，“快进来，我们正要吃晚饭。”

“哥，嫂。”符承启进屋。

“二叔。”

“二嘟。”

侄儿，侄女喊着。

“哎。”符承启放下东西，抱一下侄儿侄女。

“洗手吃饭吧，看你高兴的。”符清翠给舀了水。

“哎。”符承启放下侄儿就去洗手吃饭。然后发礼物。

符清翠问：“你都给我们买东西了，你下个月不过了？”

“娘，我还有钱。”符承启说，“你们晓得我领多少工资吗？”

“多少？”

“二十块。还两丈布票，三十斤粮票，五斤油票。我吃食堂，肉票，豆腐票那些就没发。用餐票买就可以。”

“才参加工作就有这么多？”

“嗯，我是技术员。以后跟着师傅下乡还有补助。”

“那也不能乱花。”符清翠说，“存着，好娶媳妇。”

“娘，给。”符承启给母亲五块钱和五斤粮票与两斤油票。还有剩下的布票。

“都送娘了，你下个月工作不吃饭了？”符清翠不收。

“我留的有。”符承启说，“我买的这些都没花上十块。粮票买糖用了一斤，油票没用着。要是真不够，还有我舅不是，他可是战斗英雄老干部工资比我高。布票比我多。”

“你讲的是。”符清翠收了儿子给的五块钱和粮票，油票，布票，“娘给你存着。还有粮票和油票，后天星期一，一上班就把饭票买了。”

“嗯。娘，你放心。我不会饿着的。”符承启觉得他现在也可以给家里分担责任了。

一家人幸福的过，过年放三天假。符人杰要回来，符连生生产队借牛套车到大队接符人杰和符承启。要是没坐上大队的拖拉机。符连生就到公社去接。

今年过年一家人都做了一套新衣服。符清翠与符春兰给一家人都做了新鞋。往年都是给孩子和符承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