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抱着一堆破布，一边哭一边想，那些钱到底被谁拣去了。匆忙之中，我只能记住有限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怀色老板。

怀色应该会把钱还给我吧，我可是在我那买了十几年的东西啊，虽然总共不值十两。想着想着，我仿佛高兴起来了。我努力睁大自己被打成一条缝的眼睛，辨别着方向。在怀色的摊子前五十米，我看到了翻江蛟方笑愁，我手里拿着一把铜钱把玩着，时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直觉地想到，那是我的钱。不过，我没胆子去要。

于是，我绕过翻江蛟，来到了怀色的摊子前。

“老板，把钱还给我吧。”我伸出手。

怀色很仔细地瞅瞅，问：“你是哪位？听声音，不是本地人。”

我抹抹眼角的血迹，说：“我是我啊，请你把捡到的铜钱还给我吧。”

“原来是我啊，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怀色装作关心地问，又一脸地莫名其妙：“钱？什么钱？我说我，虽然我们俩认识十几年，可你不买我的东西也就算了，但是也不能伸手就要钱吧。”

我又把手向前伸了伸，说：“我刚才洒落的铜钱，你捡到了。”

怀色有些不耐，说：“什么洒落的铜钱，我不知道。今天一点生意都没做，你还找我要钱，也太缺德了。”

我固执地说：“把捡到的铜钱还给我。”

“啪!”怀色一把桌子，瞪眼道：“我说没有就没有，少跟我装模作样，要不是看在你这多么年来买了我点东西，早就揍你了。赶紧滚蛋，别碍着我做生意。”

我的身子退缩了，我在心理上首先战败。怀色见状，立刻伸手拨开我。我没敢还手，我知道以自己的体格加上目前的伤势，再来两个也打不过怀色。到现在为止，我连身体上也战败了。

可是，想想厨娘的吩咐，我又有些害怕。如果不买酒回去，可能就不只是被人打了。厨娘的凶狠，足以与人肉叉烧包店的老板并肩。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勉强激起一点勇气，又说：“怀色老板，把钱还给我，我要买酒回去。”

“哎呀呀，你还蹬鼻子上脸是不。”怀色绕过摊子来到我的身前，挽起袖子指着自己的右拳，说：“知道这是啥不，这叫碗口大的拳头。我要是用这拳头砸你两下，估摸着你也受不住。趁早给我滚蛋，免得让我收不住手。我要是生气的话，你会后悔的，我可是会杀人的我告诉你！”

我看看我的拳头，又回头看看还在数钱的翻江蛟，嘟囔着：“你的拳头没我的大，顶多是杯口大。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敢杀人。”

怀色伸手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酒瓶，啪在砸在桌子上，然后用碎瓶子指着我道：“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捅死你我。

我撇撇嘴，委屈地想哭。我看看怀色的脸，又看看锋利的瓶子，鼻子**几下，离开了摊子。

“什么玩意，一点出息也没有，还敢找我要钱。”怀色不屑地放在酒瓶，又坐回摊位上。

要说县城三害，那是人人都知道，一血二蛟三人穷。

一血就是县官晕血大老爷了，二蛟是翻江蛟方笑愁，三人穷，就是外号人穷志短的穷人。无论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只要到了我手里，基本上就是有进无出。而且，这家伙一不跟你打，二不跟你骂，摆明就是跟你耍无赖。

虽然明知穷人是无赖本性，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我必须把钱要回来，不然的话，下半辈子估计就躺锅里了。

穷人的家住在街道最角落的地方，俗称垃圾堆。不过，我一直都说自己住的是豪宅，连垃圾堆也被安了个牌子，上书俩大字——豪宅。

这堆垃圾的味道，让我有些头晕。我觉得，如果自己三年不洗澡，也比不上这味道。没办法，我找了两颗羊屎蛋子塞进鼻孔。干燥的羊屎只有一股微弱的臭味，比起穷人豪宅的味道，要好上几十倍。不过，我的脸本来就不大，加上被揍的七上八下，五官全部移位，远远地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长了两双眼睛。

穷人此时正拿着两个铜钱观赏，我一会对着阳光看，一会又谨慎地塞进自己的裤子里，就怕谁突然抢走一样。

我走过去，说：“穷人，把钱还给我吧。你拣的铜钱，是我的。”

穷人倒也干脆，说：“我知道是你的，我不耍赖。”

我大喜，暗想，这穷人也没传说中的那么无赖嘛。

随后，穷人一伸脖子，道：“你把我脖子砍喽。”

我吓了一跳，说：“砍人是犯法的，我不能砍。”

穷人笑了，道：“你不砍我的脖子，我就不给你钱。”

我有些生气，说：“我不砍你脖子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我。”

穷人扣扣鼻屎，随手甩到旁边，说：“你让我还钱，我让你砍我，你不听我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反正，你不砍，我不给钱。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说实话，我真的想买把刀把穷人的脑袋砍下来。可是我不能，因为砍人是犯法的。而且，我没买刀的钱。

一咬牙，我扑通一声跪下了：“穷人大爷，您就把钱还给我吧。没有这钱，我今天是活不下去了。如果你不给，我就一直跪着，跪到你给。”

“哎哎哎，往哪跪呢往哪跪呢。”穷人伸手推开我，从我的脚下拿走一块被踩成泥的馒头：“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无赖呢。我都说了，你砍我头，我就给你钱。你不砍还要怪我，真是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唉，真可惜我这馒头，好端端的硬是沾上了两颗羊屎。”

我也不理我，就那样跪，跪着跪着，我觉得腿有些麻。而且鼻孔里的羊屎好像有点融化，快要把我的鼻孔粘在一起了。我抬头看看穷人，人家早就抱着馒头躺垃圾堆上睡觉了。

我又抬头看看天，已经过了午时，要是再耽误下去，估计钱拿回来前，我就被厨娘给踹锅里煮了。没办法，我只得怨恨地看了穷人一眼，站起来走了。

我很失望，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到目前为止，一个子都没要回来。更加可怕的是，我听到了饥饿的声音，可是，身上除了一堆破布外，什么也没有。街旁到处都是卖吃的，可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