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兜圈子

马向光不动声色地盯着远去的汽车，心想，孙多福的人这时候应该正忙着在码头上设伏，不可能来跟踪自己。能这么做的，除了梅子龙恐怕再没别人了。

刘秘书还有些心有余悸，攒紧了他的手问：“马队长，车上会是什么人哪，干嘛要偷偷给我们拍照？”

“哼，装蒜！”

马向光心里冷笑了一下，嘴上却敷衍道：“我也不知道什么人。管他哩，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见路边有个小饭馆，好像也卖着早餐，回头提议说：“进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嗯！”刘秘书点了点头，表现得很有涵养。

俩人走进去，一个伙计迎上前招呼他们：“先生小姐，里面请！”

马向光朝身后回望了一眼，问道：“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伙计径直将他们领进了一间包厢，推开门说：“两位，请进吧！”

吃个早餐，居然还要进包厢？

马向光正有些纳闷，忽然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在慢悠悠地喝茶。见他们进去，抬起头来招呼道：“马老弟，上午好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向光刚才在路上向刘秘书问起过的学长梅子龙。

“哟，梅兄，你怎么在这儿呀？刚才跟踪我们的那辆车，原来是你安排的？”

梅子龙不置可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俩人坐下。

伙计给马向光和刘秘书各倒了一杯茶，陪着笑脸问：“三位，吃点什么？”

梅子龙想了一下，说：“先来一锅炖粉，再上两个凉菜。然后……给我和马队长每人打二两白酒。”

一听要喝酒，马向光连忙摆手道：“梅兄，吃个早餐，就不要喝酒了吧？”

“德城这个地方，不是有喝早酒的习惯吗？我来到这里，也要入乡随俗嘛。每人二两，再多了也没有。”

梅子龙一边说，一边示意伙计：“动作快点，我们等着哩。”

“好，马上来！”

伙计掩上门，出去了。

马向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梅子龙，问道：“梅兄，你怎么知道我和刘秘书要来这儿吃早餐？”

梅子龙呵呵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要介意，我也是刚来，看见你们俩站在饭馆门口，猜想你们也没吃早餐，就让伙计去叫你们。”

看了刘秘书一眼，又故意调侃：“马老弟，我身边就这么一个漂亮小姐，都被你给勾引走了，看来以后我得防着你点儿才行啊。不然，我都要变成光杆司令了，你让我生意还怎么做呀？”

马向光告诫道：“梅兄，眼看共军的渡江战役就要打响了。一旦他们突破长江天险，挥师南下，那可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这湖南湖北沦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现在形势难料，我看你这面粉生意，不做也罢！”

“哈哈哈哈……”梅子龙突然笑了几声，也看着马向光说：“马老弟，你这个侦缉队长，对时局还是蛮在行的嘛。有句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该来的迟早会来，咱们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先把眼前过好了再说。”

这时，两个伙计给他们端上了一锅炖粉，上了一个刀拍黄瓜，一个凉拌耳尖，还有两杯白酒，又放下了几副碗筷，客气道：“三位，请慢用！”

梅子龙挥了挥，等伙计退出去后，端起一杯酒，示意刘秘书：“你吃粉，我跟马老弟先慢慢喝酒。”

“看看你们这些男人，肚子空了一晚上，上来就喝酒，对胃不好吧？”

刘秘书勤快地拿起碗筷，给他们俩一人夹了一碗米粉，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马向光明白，狡猾的梅子龙今天安排这样一出戏，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定有别的用意。见他此时沉住气，按兵不动，似乎在等机会，便借着酒意，吐起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梅兄，你现在是生意人，不端人碗，不归人管，不仅来去自由，口袋里也有钱，站着说话腰不疼。可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拿着微薄薪水，物价又猛涨，万一哪天德城变天了，老弟我可是走投无路啊……”

梅子龙暗中揣摩马向光说这番话的用意，到底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想先下点诱饵，套取自己的真心话。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天就是来和他演戏，话语虚虚实实，真假莫辨，就当是被他套路了，不也正中自己下怀吗？

想到这里，梅子龙忽然一阵干笑，故作轻松地说：“呵呵呵，马老弟，实话实说，当今这世道，**也好，国民党也罢，谁执政都改不了普通老百姓的命运。唯有腰包丰满，有钱才是硬道理！”

马向光愁眉苦脸：“梅兄，你倒是说得轻巧！我也知道有钱才是硬道理，可这节骨眼上，你让我上哪儿赚钱去？”

刘秘书指着梅子龙说：“马队长，能助你发财的人，不就在你面前吗？”

马向光恍然大悟：“对呀！梅兄，你可是个大老板。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要在你的公司入股，赚点小钱花花，你怎么就不给我回个话？人家山上打猎的还知道说，山中有肉，见者悉份。你这一个人赚得盆满钵满，每天吃香喝辣，就不能给小弟我匀口汤喝喝？”

梅子龙讪笑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马老弟，我不是也得等合适的机会嘛。只要机会来了，怎么可能忘得了你？”

马向光失望道：“再等，这天都翻过来了，还有什么机会……”

“机会嘛，也不是完全没有……”

梅子龙话说到一半，却中途打住，端起酒杯，要和马向光先砸个杯。

“马老弟，咱们在这里坐了半天，这一杯酒，一口都还没喝下去哩。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来，别让酒装着，咱们可以边喝边聊！”

马向光急道：“哎——，梅兄，你先等一下……什么叫机会也不是完全没有？听你这潜台词，那就是有机会嘛。快说说看，有什么发财的机会，说完了，除了这杯酒，我还可以跟你喝一杯！”

“哎呀，马老弟，这话怎么跟你说呢……”

梅子龙放下酒杯，故作有点为难，吞吞吐吐地说：“嗯……还是跟你说句实话吧。这机会是能赚钱，但是风险也高，不保险哪……”

马向光步步紧逼：“梅兄，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这个兄弟不可靠？我就奇怪了，如今这年头，只要有赚钱的机会，我还能眼睁睁地让它溜走？”

见他一副猴急的模样，梅子龙和刘秘书对望了一眼，假装掏心掏肺，说起了早已编好的谎话。

“马老弟，这儿除了刘秘书，也没外人。我跟你说句实话，兄弟我表面上做的是货物贸易，赚取差价，其实这些都是幌子，靠这个赚不了多少钱。而且，目标太大，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只有走别的路子，才是真正赚钱的好途径！”

马向光知道梅子龙在自己面前故意兜圈子，假装听得一脸迷糊：“不是……梅兄，你这绕来绕去的，一会这个路子，一会儿那个路子，把我说糊涂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是靠什么赚钱？”

梅子龙以为水到渠成，凑近他跟前，神秘地说：“最赚钱的途径，就是倒卖美元！”

马向光反而听得一脸懵，疑惑地说“倒卖美元也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