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这时，李家钰开始反攻了，整个漠河山都是喊杀声。王云五立即组织全支队追击。明月高悬，大地坚实，上月村漠河山全是中国军人的杀声。日本兵跑得快，汽车一闪就是十几里远。汉奸倒霉，既没有得到撤退命令，还是用腿跑。中国军人还没杀到，前面所有村庄的中国老百姓都杀出来了，男女老少齐上阵，挥舞着铁锹、斧头、棍棒，兜头拦住汉奸，一个也不许走。被欺负了多日，现在是算账的时候。前面的堵住了汉奸，后面的很快就到。这一万多汉奸，一个也活不了。盐池北面成了杀汉奸场所，比杀猪都利索。杀的满腔仇恨，被杀得哭天喊地。中国人被压抑了多日，实在该发泄了。

黎明时分，整个战场开始安静。但是，又一场大雨来了，下了一整天才停下。得赶快打扫战场，死在桥沟大坡上的汉奸和日本兵尸体，必须得清理，也就是挖坑掩埋。连续干了两天，战士们都不太高兴，这哪里能比得上打仗！但是，不高兴也没有办法，还有，得继续练枪。老江湖被一枪打中胸部就是教训。一千多人练枪，尤其是下午练枪，声音非常大。行将痊愈的两个老江湖，慢慢走到靶场外，站在那里认真看，接着再往前走，离靶场就更近了。

“老江湖？”王云五赶快过来，“关胜叫你们出来？”

“关胜说，明天就可以自由了。”

“关胜真了不起！”王云五朝里面看。

“他不在，去认领徒弟去了！”

“你俩坐下！”王云五拉过一个板凳，“他一次招几个？”

“十五个！”

“说是得看八字！”

“有的能学，有的不能学。”

“这－———”

“这不是迷信。”

“嗷！”王云五听糊涂了。

“关胜说，我们犯白虎。得四年六次重伤，就没事了。”

“————”王云五听得站了起来，“还有这事？”

“嘿嘿－———”

“云五，”杨常山按住胸口，“枪法和受伤没关系。”

“哪里！”王云五不爱听，“枪法好，打得日本人不能还手，就没有负伤的人了。还没关系－————”

“王主任！”

“启星？”三个人都惊讶。

“来咱们这里的日本人，司令叫牛岛时常，参谋长叫下元雄弥，两人是师生关系。下元雄弥看不起汉奸，叫他们支那狗，叫咱们中国兵。这两次打咱们，都是下元雄弥指挥。汉奸死了两万人，牛岛时常就批评下元雄弥，要爱惜汉奸。咱们这里的日本人，是四万八千人，汉奸是六万人。另外，还有四千多**人。开鸦片馆的都是**人，安邑县长也是**人。”

“高丽棒？”

“嘿嘿－———”李启星笑了很久。

“**不是亡国了吗？”刘常德非常惊讶。

“**人现在是日本人里的二等人。这两次打咱们的，都是**人。”

“啊！”三个人一起惊讶。

“张秉政和雷明高给日本人立功了。牛岛时常和下元雄弥亲自给他们恢复人马，补充洋车、三轮车。现在，张秉政正在运城帮日本人盘查中国人，雷明高帮他们收税，也就是收公粮，一亩地两百斤小麦，比阎锡山多一百斤。他们正在收，快了。冯村是一个点，王范是一个点。”

“启星，你真了不起！”王云五叫李启星喝水。

“————”李启星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计划去平陆，先找老百姓打听，看日本人是怎么打中条山的。大哥常说，打仗就是打给养的，想看一下日本人是怎样拉给养的！”

“李启星同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革命战士！”王云五都不知道怎么表扬李启星。

“好好干！把一本人的情况摸透！”刘常德有力气了。

“启星，你们的情况！要严守纪律，不许暴露！”王云五赶快强调。

“穿的要不好不坏，吃的中等。你们－———”杨常山气短，因为胸口挨了一枪，“两个人一组，相互之间不能拉的距离太远。”

“不行了就跑。”刘常德声音也小了，“好情报会越来越多，不急。”

“是！”

“再见！”

“再见！”

“他们－—－盒子炮也行－———”看着李启星的背影，杨常山想了一阵，“能打一百多米，能对付得了汉奸！”

“王斌？你们？”王云五站了起来，“来，都坐下。”二十几个年轻人，有的站有的坐。

“王主任，大哥，二哥，”张王斌性格外向，“枪法练的差不多了，掷弹筒和贰式炮也摸了摸，都知道了，就等着回去！”

“我们就等着回！”年轻人异口同声。

“不要粗心大意，拉杆子不是小事。”杨常山挨个儿看大家。

“除过已经有了的洋车、盐，同志们有啥要求就提！”王云五看着大家。

“狗！英雄狗！”张王喜补充，“就是刘有刚训练得差不多的半大的英雄狗！他再给我们说一下！”

“可以！”刘常德答应的干脆，“还有吗？”

“没有了！”

“同志们，还有一个！”王云五是正规军出身，“一定要坚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是！”

“还有地道！”杨常山想站起来却没有站起来，“咱们大本营一到冬天就修地道！你们也得和这里一样，好好修，修成三层，连畜生、三轮车都能进去。防毒是最后一关！”

“是！”

“吃过了中午饭，同志们就出发！”

“好！”这一次，大家的声音非常大，都亢奋了。

张王斌和张王喜二十五个人要回去发展组织游击队，这是大事。吃过中午饭，全支队给他们送到上月村沟底，才慢慢返回。但是，得下手抢粮食了。汉奸给日本人征集了那么多的小麦，都是中国人的血汗。

从安邑往北，沿同蒲铁路走四十里，有一个大镇，叫泓芝驿，全镇有两千多口人。镇南面原来的学校，被日本人改成了据点，还修了一个四层高的炮楼，即面临铁路又监视全村，驻了五十多个日本兵和一个汉奸营。现在正是征收夏粮的时节，日本兵和汉奸就雇了十六个民工，负责搬运粮食。周围中国老百姓送来的公粮，先倒在地上，再由他们装进麻袋扛到房间里。民工们已经干了十几天，公粮也收的差不多了。但是，日本兵突然病倒了十几个，有时发烧，有时呕吐。接着，安邑来了日本军医，先打针再输液，然后日本军医就走了。但是，日本兵还是不行，虽然不发烧了，却不想吃东西。这是换水土，可惜日本兵不知道，汉奸却不敢有半点松懈，一是中条山上中国军队离这不远，二是日本人厉害。和以前相比，日本人对汉奸突然好了起来，竟然和汉奸们在一起吃饭，吃的还一样，这把汉奸们感动坏了。就在汉奸们非常感动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神通广大的汉奸，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些日本人大都是**人，只有那两个小队长是日本人！

“**人早就是亡国奴了，还他娘的指挥老子！”汉奸们顿时不高兴，必定他们的国家还没有完全亡国。于是，汉奸和日本人就有了生分感，只是不敢表现出来。**人没有看出来，两个日本人也没有看出来，倒是一个非常勤快的民工看出来了。每次背麻袋时，他都非常卖力。

吃过晚饭不久，天就黑了。日本人在炮楼上不断打开十节手电筒到处乱照，一个排的汉奸扛着枪到处巡逻。那十几个民工躺在门口，一边乘凉一边聊天，声音不大，内容却惊人。

“周哥，有了猫头鹰！”

“周哥，有了铁丝网！”

“那两个混蛋，到时候收拾吗？”

“都是穷人，想挣两个辛苦钱！”等于不收拾了。

“他们会不会坏咱们的事？”

“不会！胆小！到时候会吓得不会动！”

正说着，有人打开了火镰。原来，巡逻的汉奸回来了。在汉奸的脚步声中，火镰打得十分干脆，“咔咔咔”就是一堆火星。不太大，但是在黑夜中很明显。汉奸过去了，那个就不打火镰了。火镰是抽旱烟的必需品，火苗不大，刚好能引燃棉花。不一会儿，又一个排的汉奸出来巡逻了，于是，那个打火镰的人又打开了，汉奸过去后就又不打了。

“回屋吧！”

“今天入伏！太热了！等不热了再回！”

这时，猫头鹰更多了，有的飞在树枝上，有的飞到地上，不叫，乱飞，十分吓人。据说，猫头鹰很不吉利，它在哪里出现，哪里就要死人，于是，还没有入睡也在外面乘凉的汉奸，就到处打猫头鹰。可是，又不能用枪打，只能用树枝打，一边打一边骂。猫头鹰会飞，汉奸还没有到跟前，它们就飞走了，停一会儿再来。

“这些汉奸看不起日本人！”

“啊！”

“这些日本人，听汉奸说，都是**人！就那两个小队长是日本人！”

“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认真看！”

“嗷！”感叹声比较长，就是不大。

这十几给日本人背麻袋的，除过两个本地人，其他的都是周百娃的人。它们的暗号就是火镰，汉奸们回来一次，它们就打一次。阴历的后半夜，月亮很晚才出来。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火镰发出的火星，几乎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不大但是能传很远。

快后半夜了，汉奸回到房间里睡觉了，周百娃也回到房间里。不一会儿，月亮上来了。接着，三声清脆的猫头鹰叫声在田野里响了起来。周百娃翻身就下床，走到门口就是三声猫头鹰叫声。

“动手！”周百娃和大家抄起扁担，等在大门口。

很快，巡逻的汉奸回来了。这十几个人快如闪电，悄无声息打死汉奸巡逻队，夺过枪支，咔嚓推上刺刀，就闪到了汉奸营房和炮楼下面。周百娃和周占才收拾炮楼，两个人钻进炮楼，身子一闪，就在**人的睡梦中上了四层。“呲！”站岗的**人就倒了。

“嘶！”周百娃打开十节电池的手电筒，对着野外来回划开了十字后，就和周占才返回炮楼，一人收拾两层。**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捅死在梦乡里了。会功夫的人了不得，刺刀扎得又快又准，在心脏上稍微一扎人就死了，还没有声音。

“占才！守卫住！我去迎接大部队！”不用小声了。周百娃端起日本人的机枪就出去了。站在门口的另一个战士，一看周百娃过来了，就开铁丝门。铁丝门不好开，又重又大还到处是刺。两个人合力就好开了，“呼！”地一下就打开了。

“同志们！进！”王云五喊了一声，战士们洪水一样一起往里面涌，得先堵住汉奸的门，绝对不能叫他们报信。门口离汉奸宿舍比较远，差不多一百多米。

“快报告！有情况！”汉奸们还是发现变化了，有的从门口往外跑，有的跳窗户。守在外面的战士，端起刺刀就捅。前面的汉奸倒下，后面的汉奸就到了。战士们人少，只有十三个。但是，大部队和英雄狗倒了。英雄狗先到，上去就扑，然后咬脖子。就在这时，大部队到了，先把狗嘴下的汉奸捅死。汉奸们绝望了，纷纷从窗户上往外跳，但是，王云五人多，有的守住窗户，有的杀进宿舍。最先杀进去的还是英雄狗，一顿张牙舞爪，汉奸们就往里面躲。这样一来，王云五的大部队就更好办了，很快就杀得汉奸们腿软。汉奸都在二十几间房里，只知道惨叫，比临死前的猪都能叫。战士们杀得更凶，很快就杀得没有汉奸惨叫了，接着，赶快打扫战场、搬粮食。学校房间不多，周百娃十几个人又熟悉，战士们大扫除一样朝自己的洋车、三轮车上搬。这个据点只有一百多万斤小麦，战士们三轮车多，很快就搬好了。就是这个汉奸营房和炮楼叫人不高兴，日本兵绝对会再来。

“烧了干脆！”刘常德一喊，战士们就抱起麦秸往里面扔。“走了再点！”刘常德站在门口，“快走！快走！”月光下，这个老江湖非常镇定。

“二哥！你先走！我来断后！”张慈来站到门口。

“行！”刘常德马上就离开，推上自己的洋车，跟大部队快速离开。

“慈来哥！准备走！”周百娃脖子上挂着歪把子，手里拿着火柴。

“好！”张慈来划一根火柴，先点着麦秸，稍微看一下里面。周百娃也点开炮楼了。接着，张慈来和周百娃骑上洋车，喊叫英雄狗，和他们一起追赶大部队。

粮食仓库、汉奸宿舍和炮楼冒开火焰了。浓烟中，火焰越大。三伏天没有风，日军据点的大火就在原地烧，越来越大，不久就没有黑夜了，通天的火光能照到一里开外。但是，深夜时机，天地间了无人迹，中国人不知道，日本人也不知道，只有早就集合而来的猫头鹰，在没有大火的地方啄食日军、汉奸尸体。死的人不多也不少，两个日本兵，四十八个**人，四百个汉奸，就像没有死人一样，整个河东地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热达四十多度的酷暑，在炙烤着运城和安邑。

运城比盐池高四十米，下水道很不好，三伏时节又热又臭，所有人都在家门口铺一张席，合衣入睡。富人也罢，熊人也罢，大都如此。但是，雷明高的生活水平比日本人都高，芦苇席铺好了以后，还有妓女相伴。早上四点多，太阳就露出了光芒，老百姓和日本兵、汉奸就都醒来了。酷暑来了，大家一样热，都是一身汗。于是起来冲凉，端一盆水照身上浇。凉水一浇，人就彻底清醒了。雷明高马上就去看自己的鸦片馆。他的鸦片馆不太大，老烟鬼正在抽，到处怪味。问了问昨天收入，雷明高就得走了。他得加快训练自己的手下。

“团座，有人找！”一个小汉奸在后面喊。

“谁？”

“漠河来的。”

“快快快，叫到烟馆！”

“好！”

“太好了！终于有人了！”雷明高一拍手，又返回大烟馆，打开一个房间，叫来一个妓女，先喝了一会儿茶。

“来，来，团座昨天晚上就等你了！”

门一开，一个中年人先给雷明高鞠一躬，然后点头哈腰地走到雷明高面前。

“坐下！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雷明高显得亲密无间，来者马上就轻松了，妓女给他倒上茶，靠在他的身上。

“怎么样？来，先喝茶，天太热了。”

“情况搞清楚了。”来者放松但不敢放肆，“前一段时间，秦军赵寿山到了，和李家钰配合，打开运城、安邑，目的就是叫人家太君们从永济调兵。永济一空，秦军就全部过了黄河，有十几万人。现在，秦军就在中条山上。王云五和一帮外地人，都在上月村，有一千多人，还办了一个随营学校。他们手下有十门大炮。秦军、赵寿山打运城、安邑时，王云五就配合了，得了许多盐，有个好几百万斤。李家钰在山上练兵。王云五下山了，前面的都到了东郭，说是非要找你！他们有多少人下了山，不太清楚。”奸细知道的不少，但却极不准确，李家钰就在漠河山。

“老王，好，就得这样！他们成不了气候！人家日本人多厉害！蒋介石都不是对手！”雷明高都激动了，把这个老王吓得紧张，以为雷明高要干啥。“不要怕，大胆地干！！以后要把事情看清楚！来，你的！”雷明高拉开抽屉，拿出五十几个大洋，“给！先在这里住几天，咱这里有女人和大烟，我先出去办个事。”

“谢谢。”奸细高兴了。

雷明高一出门就骑上洋车，直冲营地，也不高兴了。“你去，叫连长们都来。”吩咐了一句，雷明高就站在大树下，认真所思索开了。

“团座！”

“团座！”

“得到一个情报！王云五到－———”

“团座！”汉奸们围着雷明高争宠，“昨天晚上，泓芝驿粮站被袭击了！”

“————”雷明高不摆谱了，但对付这些人渣绰绰有余，“昨天晚上已经有人汇报了！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就去收拾他们。”

“是！”

“王云五到东郭想和咱们较劲，弟兄们，收拾他！”雷明高喊口号一样。

“团座放心！”

“好！”雷明高两眼放光，“咱们兵分两路，南北夹击！一营二营下盐池，走东郭，主动寻找王云五。二营抽一个连给我，三营和郭振荣，随我从安邑下，绕屁股后面下东郭！咱们练了快半年了，该给皇军长脸了！谁主动，我就给谁报功！希望弟兄们和我一样，都能和**人一般高！”

“好！”

“全体都有！立正！”雷明高一嗓子喊得大小汉奸都严肃了起来。

“活捉王云五！”雷明高举起手。

“活捉王云五！”一千多汉奸一起喊。

“向右转！出发！”汉奸们亢奋地走开了。立了功就能开鸦片馆，就能和**人一样，这个奖励太丰厚诱惑了，大小汉奸们摩拳擦掌，都不吃早饭就出发了，一路下运城一路走安邑。但是，王新安的两个徒弟，赵建平和王有志，就站在一边假装买早餐。

运城往北到安邑是十五里，安邑往东到上月村前面的西头沟还是十五里，从西头沟南下安邑又是十五里，象一个很大的工字。从西头沟南下东郭，虽是一路下坡，却没有任何障碍物，只能从地里走。现在正是棉花开花时节，郭振荣在前，雷明高在后，七百多人推着洋车、三轮车尽找洼地走。这些杂种敲诈了老百姓后，一个个酒足饭饱，快中午时来到一个高处，都往南看东郭。三伏天的中午非常热，除了给棉花掐顶的农民，四野寂静。汉奸们分散在各种树木下，认真寻找目标。

“团座，”郭振荣弯着生来就佝偻的腰，“我到前面看一下！”

“好！”

“弟兄们！咱们放下洋车，到前面看一下！出发！”郭振荣正规军一样挥舞着手，但汉奸们走得胆战心惊左顾右盼。热得受不了时，走了五快地，趴在水渠上盯着东郭看。不一会儿，就看见从东郭上来的同伙了。

“不要动！弟兄们不要动！”郭振荣挥着手。天太热了，地面上冒出的热气，烤得汉奸们浑身是汗。

就在这时，东郭方向传来了枪声，先是几下，接着就密集起来。远远看去，只见自己人打开了，不见对手人影。但是，对方的火力比较密集，打得自己人开始后退了。

“连长！团座叫你们支援自己人！”跑过来一个小汉奸。

“上！弟兄们上！”郭振荣挥着手枪，和一个连的汉奸跳下水渠，爬到另一快地，接着从棉花地里快速靠近对方的阵地。正要从后面夹击王云五时，左面突然打过来机枪，汉奸们纷纷栽倒。

“顶住！咱们有后援！”郭振荣喊着，却自己钻到一棵柳树下，左右来回看。

对方的子弹太密集了，没死的汉奸趴在棉花下，谁也不敢动，郭振荣反成了目标。一阵机枪打到，郭振荣也吓得爬到棉花下，却毫无目标打开了手枪。他一打枪，没死的汉奸就必须开枪。于是，棉花地里到处有枪声。这里枪一响，东郭方向的汉奸就受到了鼓舞，很快就打得对手后撤。这一下，机会来了，也看清对方了。郭振荣和没死的汉奸马上再组织火力，朝前面的对手密集开火。汉奸装备好，一个班一挺机枪一门掷弹筒，都半跪在棉花地里，瞄着对方打。

“王云五！缴枪投降！”郭振荣都不觉得热了，拿起一个死了的汉奸的枪，瞄着对方打。他一喊，手下的汉奸都喊。对方已经有许多人在他们的南北夹击下倒了许多，现在再一喊，汉奸们声势大振，步枪、机枪和掷弹筒打的更密集了。

就在这时，雷明高到了，是从前面赶到的，直接堵住了王云五的后路。郭振荣更有力气和胆量了，大喊着带手下冲出棉花地，与雷明高汇合到一处。这里是一个荒草地，汉奸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架起机枪猛烈扫射。但是，意外出现了，许多炮弹打了过来，还是叫人闻风丧胆的贰式炮，每一颗炮弹落地，都有许多汉奸被炸到半空。雷明高和郭振荣手下，许多都被炸到了半空，和土块、杂草纷纷落下。

“撤！快撤！”雷明高边喊边跑，这家伙真是兵痞。郭振荣马上跑到雷明高身边，都不怕被炸死，拉着雷明高就往后面跑。这个罗锅，跑起来非常快，拉得雷明高几乎栽倒。汉奸们跑得非常快，跑到柳树下，推起自己的洋车，先跳下地块，再上小路，然后骑上洋车就往北跑。至于三轮车和其他受了伤的汉奸，就听天由命吧。

问题是王云五打开了贰式炮，东郭方向的汉奸被炸得更惨，毫无反抗力，完全溃不成军。这其实是王云五的撤退，但是，汉奸都被吓破了胆，没有一个敢追击。整个东郭一带都是贰式炮的剧烈爆炸，连运城都听得一清二楚。太挑衅了，盐池的日本兵马上就出动，全是汽车，浩浩荡荡。救星来了，兵痞雷明高马上掉头，摆出和王云五决一死战的架势。王云五是真的撤退，张慈来断后掩护，全支队快速往上月村跑。这样一来，雷明高和郭振荣都发现，王云五有一千多人。但是，打仗不允许演戏，王云五的贰式炮又飞起来了，正在快速飞驰的日本兵，赶快跳下汽车躲避炮弹，炮兵架设步兵炮和贰式炮。雷明高也不敢演戏了。王云五有机会了，快速离开，全支队朝上月村跑，越跑越快。明明是上坡，战士们都骑上洋车跑。

“清点人数！清点洋车！等太君！”看着王云五跑回了上月村，雷明高暗喜，为日本人立功了！雷明高一面擦汗珠，一面等日本兵，都不看自己部下死伤如何。

日本兵到了，先是汽油味到，接着日本兵就跳下汽车，四处撒警戒。然后，一辆小汽车到，车门一开，下元雄弥到了。

“太君大大的！”雷明高咔嚓一个军礼。

“雷团座，”下元雄弥的汉语比较流利，“你能主动出击，了不起，英雄地，大大滴－———”可惜，这个日本鬼子开头流利，接下来就是不流利的中国话了。

“愿为皇军效劳！”

“此次突然行动，没有全歼王云五，但是，打击了王云五！雷团，功劳大大地！损失之人员、洋车，都报上来，皇军为你统统补齐！”

“谢皇军栽培！”

“再见！”下元雄弥钻进小汽车就走了。他一走，其他日军汽车纷纷开动，一溜烟下了东郭。下元雄弥知道得重用中国的汉奸了。雷明高死了三百多个汉奸，丢了五十几个洋车、一百多个三轮车，但是，这是他主动出击，把日本人震撼了。

激战过后的上月村到东郭一带，特别宁静。在太阳炙烤下，所有的鸟儿和青蛙都没有了，连知了都不叫了。到了晚上，天更热了，大地更宁静了。这一战，王云五有三十几个战士负伤，两个老江湖是重伤。大家都在观看新得的洋车和三轮车时，王云五直接来到后山的医疗室，先看了看战士，然后就到老江湖的床边。

“云五，这一仗打得好！”刘常德嘴比身体硬。

“————”王云五笑了一下，“二哥，你－————”

“坐下，没事！”杨常山叫王云五坐下，“这次得的洋车、三轮车次要，子弹重要，叫弟兄们练枪！咱们还没有和日本人交手，这汉奸就叫咱们够呛。”

“大哥！不怕！”张慈来进来，后面是关怀珠和周百娃，“咱们以后就好了。这次，主要是咱们不占地理优势！”

“王主任一再说，咱们要游击战。这次，”周百娃摇了摇头，“咱们打的是阵地战！”

“嘿嘿－——”大家都笑了。

“得打一些阵地战，还没有和日本兵打！”张慈来点上灯，“打日本兵差不多就是阵地战！”

“就是！”

“主要是咱们的枪法还不行！”

“咱们要都是神枪手，就不会有战士负伤了！”

“负伤不怕，咱们有关胜！”

“关胜了不得，治一个好一个！”

“开饭了！”炊事员进来，关怀珠赶快接过来，叫大家吃饭。晚饭简单，腌韭菜、稀饭和馒头。

“这些天，川军不买盐了，看样子是要细水长流。该咱们了，咱们得卖！”张慈来有经济头脑，“我打听了，老百姓都把盐卖得差不多了。咱们不敢压价。这次是配合川军、秦军抢了盐池，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对！”

“慈来不简单！你以后看时机！”

“嘿嘿－———”

“这一次，张秉政完了，手下不到两百人，雷明高绝对要踩他，叫他不能在日本人那里受宠。咱们打雷明高，把他打得和张秉政一样。”老江湖厉害，眼光独到，“坏中国事的就是汉奸，日本人成不了气候！”

“就是！大哥！”刘常德马上就听出了味道。

“咱们打日本兵，都没有人负伤。这次打汉奸，就有三十几个人负伤。今后，得打汉奸。没有了汉奸，日本兵对咱们就没有办法！”

“大哥！”周百娃放下馒头，“我去收拾雷明高！把他收拾得好好的！”

“得小心！这家伙是地痞！”

“就是！”

太高兴了，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好像三伏天都不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