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里红蕴藏财富

我和沙桐第一次接触鲁丽雅，鲁丽雅叫苦连天，她说千不该万不该回国，而且受聘一家家族民营企业。凯丰公司内部管理，乱糟糟如一地鸡毛。兄弟姐妹各持股份，沾亲带故，拉帮结派触一发而动全身，谁的奶酪也不能动。

鲁丽雅是工作狂。在M国情报公司（简称JD）工作，主管亚洲业务，对中国民营企业多少有所耳闻，尤其凯丰公司这样的企业，从诞生起在襁褓中就蕴藏着小农经济的基因。她毕竟是根生土长的中国人，又在中国读完大学，骨子里存在中国文化基因。她懂得国情，不可能把西方企业那套管理模式死搬硬套，她实行了改良，先易后难逐步推进，按照陶天明的要求，既不能暴风骤雨，也不能故步自封，温和的推进。就这样她依然触及部分人的利益，像陶二毛陶敏之流。

鲁丽雅吃住在大楼里，没日没夜的工作，不到一个月人瘦去一壳。陶天明常劝她，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公司没发展总经理倒先病倒，想方设法邀请她娱乐放松。

“鲁总这么不给面子，回国很长时间，我还没有像样宴请过鲁总呢。”

中国礼仪之邦，鲁丽雅深信不疑。她也知道陶天明真心实意，不给董事长的面子，实在说不过去。鲁丽雅有自己的难处，一者她有畏惧男人的心理，艾迪和她在一起生活，不需征求对方的意见，像畜生粗鲁野蛮。几年间没有关心体贴，给予感情上的慰藉。二者鲁丽雅真刀真枪触及部分家簇人员利益，这些人不谋而合形成一股势力，与她抗衡，以陶二毛陶敏为首串通大嫂子王大凤。说陶天明喜新厌旧，以公司聘请总经理为名，实际想换片子。土家菜换上西餐，改改胃口。一万句谎言也能变成真理，鲁丽雅尽量回避减少不必要的口舌。一次次回避，似乎有些不受抬举，不尽人意。周末晚上陶天明又专程邀请。

“鲁总回国后一心扑在公司里，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我作为董事长过意不去，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吃顿便饭唱唱歌放松放松。”

“这次不行，公司的工作刚捋出眉目，千头万绪等着我一件件落实。”鲁丽雅又想推辞。

“工作永远做不完，我担心你的身体，像这样下去你坚持不了多久，身体会垮掉的。我的公司还要依靠你，一辈子长足发展。就这么定了，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陶天明主观决定。

“董事长我不是不给你面子，在节骨眼上要注意影响，要尽量减少口舌。”鲁丽雅不得不说出自己的难处。

“怕什么，身正不拍影子歪，又是那个老女人无中生有，老子早晚非砸烂那个醋坛子。”陶天明恼火。

“不要因为我，你们夫妻闹矛盾。”

“夫妻情份早断，分居好几年。”

夫妻之间的事，鲁丽雅不便深问，她“哦哦”两声含糊其辞。

“那个老女人不近人情，天生是醋罐子，见不得我与女人交朋友。在今天中国这个社会，有朋友走遍天下，无朋友寸步难行。我与她离婚是早晚的事，与你无关。”陶天明一再解释，生怕鲁丽雅产生误会。

话说到这份上，鲁丽雅不好再推辞，勉强答应。

万事开头难，有了一次，接二连三鲁丽雅不好再推辞。中国具有着深厚的餐饮文化，不光有美食，餐桌上也是感情交流的最佳处。陶天明宴请鲁丽雅，不光拉近距离，在餐桌上通过谈话，他也增长不少见识。鲁丽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有机会就向陶天明灌输国际先进的管理经验。比如知名公司如何加强成本管理，质量管理。特别她那双具有经济意识的锐利眼光，一旦捕捉到蛛丝马迹，会马上联想到它的经济价值。

一次周末，陶天明带她去城西五十多里清流镇辖区老山窝子游玩，道路崎岖不平，两人各驾一辆高级轿车，仍然感到颠簸不堪。

鲁丽雅电话里问：“你带我去哪里？”

陶天明笑说：“你不是说城市待厌了，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带你到天然大氧吧。”

一个小时的山路，终于赶到一座山脚下。这里果然山清水秀，森林茂密，翠竹连片，鸟语花香。鲁丽雅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优美的原始景致，欣喜若狂。

“若是有一条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每个周末我都愿意来这里度过。”鲁丽雅情不自禁说。

“这里只是冰山一角，优美的景致还在山中呢。”陶天明见鲁丽雅这么高兴，对自己别出心裁的安排感到满意。

进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车辆进不去，陶天明递给鲁丽雅一节树棍：“杵着它省力，委屈你了。”

鲁丽雅白他一眼：“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苦中长大。”

鲁丽雅被眼前景致迷住。那时正是初夏，漫山遍野的山里红，像红的海洋，她丢下树棍撒欢带头跑去。到达山中，坳间有几间茅草屋。令鲁丽雅惊奇的是屋前摆满各种盆景和雕件，一位不修边幅的老者在专心雕刻。

“老先生你好！”鲁丽雅跑上前招呼一声。

“城里人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吧？”老先生没抬头，随口搭讪。

门前摆放的都是半成品，鲁丽雅往屋里瞅一眼，里面还有不少待加工上漆的艺术品。有四大名著的著名人物，有民间传说的各路神仙，有各种可爱生灵动物。

“你老是雕刻艺术家？”鲁丽雅用敬佩的口吻问。

“艺术家谈不上，根雕爱好者，兴趣爱好。”老先生停下手中活计，抬眼望望鲁丽雅。

陶天明递上一支烟，点火。

“你就是上天来的大老板吧？”老先生想起来。

陶天明为调剂鲁丽雅的业余生活，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一位朋友给他推荐这片原始荒蛮的山区，陶天明驾车提前探访，结识数年前承包这片山林的民间雕刻艺术家康乾。陶天明预感鲁丽雅一定喜欢这里。喧嚣城市生活里的人，一定喜欢寂静，何况还有浓郁的艺术氛围。果然功夫没有白下，鲁丽雅兴趣盎然。

“康老怎么会到这里安家落户？”鲁丽雅对一位南方人，千里迢迢落户这里好奇。

“热爱艺术，这里有得天独厚自然条件，还有承包条件低廉。天时地利人和融为一体，不想来也得要来。”康老是位慈善的老人，幽默健谈。

康老说：“我第一次到这里游玩，就发现这里蕴藏丰富的宝藏。我是搞根雕艺术的，山里有名贵的树种，有奇形怪状的树根，只要赋予它们艺术的灵性，就会成为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在别人眼里穷山恶水。我的那位朋友是乡干部，他开玩笑说，山林承包，看中这片山林，低价让你承包好了。就这样来山区安家落户。”他说的轻松，洋溢着幸福感。

陶天明真是费尽心机，中午的时候，公司后勤送来一桌丰盛宴席。一来给鲁丽雅一个惊喜，二来也是答谢这位新结交的艺术家。康老几杯酒下肚，情绪高昂。话匣子打开，他谈了自己以后的规划和畅想。他准备在这里建一座根雕艺术馆，把一生的作品都摆设在这里，供民众无偿参观。

“艺术馆有名称了吗？”鲁丽雅似乎感兴趣。

“没有。”康老摇摇头，突然领悟。“看来鲁总一定有高见，请赐教。”

“山里红是市花，也是大山里著名特色，取名山里红根雕艺术馆最为妥帖。”鲁丽雅思忖片刻说。

“妙哉妙哉，我苦思冥想许多日子，没一个名称满意的。鲁总信手拈来，寓意深刻。”康老高兴拍手。

“山里红根雕艺术馆命名那天，我和陶总来祝贺。”鲁丽雅提前预约。

康老喜悦的心情一下沉闷，脸上现出阴云。

“不瞒你们说囊中羞涩，如果有钱的话，艺术馆早建起来了。”康老迟迟疑疑说，“我是搞艺术的，做出的艺术品又不愿高价卖出，实不相瞒，至今都是光投入没产出。”

“盖一座艺术馆需要多少钱？我给你赞助。”鲁丽雅毫不犹豫说。

“今早喜鹊叫喳喳，一定有贵人光临，果然如此，两位老总带来福音。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康老意料不到，有些激动。

“无偿赞助。”鲁丽雅明确表态。“康老日后年老体弱，不适应山里生活，请你考虑我是第一接手人。”

“毋容置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康老慷慨答应。

驱车回程的途中，陶天明喝酒不宜开车，坐进鲁丽雅的车。

“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陶天明醉眼朦胧问。

“丰富业余生活不好嘛？”鲁丽雅反问。

“爱好艺术能提高素质修养，当然是好事。不过你的出手也大方，你知道建一座艺术馆需要多少钱？”陶天明嬉笑，寓意一个刚聘用的总经理能拿出那么多钱吗。

鲁丽雅望望陶天明，那眼睛里显然带有一丝鄙夷的眼光。

“一年的薪金和提成总够吧。”鲁丽雅轻声回答。

“上次我来这里与康老闲聊，他听说我是大老板，建议要与我合作。建一座艺术馆，他粗粗计算不少于五百万。我惊讶那么贵，他说采光通风需要高级玻璃彩钢，还有整体艺术造型。他拿出自己的设计图纸，说请营造工程师看，精打细算不能再少了。”

“那一年的薪金不够，就两年，三年……不会无止尽吧。”鲁丽雅愠怒。

车厢里一阵沉默，土公路本来不好走，鲁丽雅赌气，加大油门不减速，车况颠簸的更厉害。陶天明知道自己语言过分，惹恼鲁丽雅。

“对不起，我不会说话，用词不当，请谅解。”陶天明缓解气氛。

鲁丽雅开了一气快车，大概自己也受不了，自然减速。与陶天明主动说话，他毕竟是自己的东家，自己就是一个打工的。凡事有尺度，不能过分。

“那片山林在艺术家的眼里，是蕴藏艺术的宝藏。而在企业家的眼里，变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鲁丽雅把车停下，他对陶天明这样的土豪太失望了，不得不直白说。“你想过没有，城市的建设越来越规模，城里人长年累月生活在繁杂喧嚣中，期盼着得到一片净土。如果把那片山林，开发出休闲旅游度假的好去处，那是一番怎样的前景。”

一句话提醒，陶天明顿时茅塞顿开，他狠捶着自己的脑壳。

“偌大的财源我怎么没看出，愚钝愚钝。”陶天明羞愧难容。“喝过洋墨水的人，看问题入木三分。这趟山区没有白跑，无意得到惊喜，凯丰公司又有一个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和你这样的人待在一起长知识，以后经常出来消遣哦。”陶天明得到意外收获，对鲁丽雅敏锐的眼光敬佩十分。

“你和康老谈聊的时候，我进山转了一遍，这片山林有山有水，山坳间还有一座千亩水面的水库，完全可以依山旁水建一些单门独户的别墅，供单位或家庭疗养度假。”鲁丽雅构思初步蓝图。

“得到这片山林，你要好好规划，综合开发。”陶天明的情绪激昂。

“山背面还有一眼温泉，尽管水流不大，可以用人工代替满足需求，温泉养生是当前最大的热门。”鲁丽雅还说出新发现。

“加大宣传，不愁南京上海的旅客不来。”

两人在路上进行认真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