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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推理>山里红疑案(修改本)>第十三章 鼠猫游戏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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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鼠猫游戏有转机

小说:山里红疑案(修改本) 作者:滁州徐舟 更新时间:2022/6/8 17:25:56

我向潘局详细汇报,确认这位不速之客和8·13骷髅案的青年是同一个人。潘局同意我们两案合并一起调查的方案,这样对破案能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我把监控视频带回警务室,和沙桐反复观看分析。

我首先去物业调出八号别墅楼业主的有关资料,花名册上写着:鲍春喜,女,三十二岁自由职业,联络电话1390550xxxx。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一遍确定无疑。

“这个业主和清流镇上春喜酒楼老板娘的名字一模一样,一字不差?”我问。

“业主住址在清流镇,自由职业者,应该是一个人。”物业女会计小冯回答。听保安说鲍春喜没来住过。

“想不到这个女人肉埋在碗底下。”我对鮑春喜太熟悉了,基层工作二十多年,一直负责谯城西面三个乡镇的联系人,其中包括清流镇。这几年变化特别大,发大财大有人在。以前对谁家锅大碗小心中有谱一清二楚。

她的男人姓丁,幼年小儿麻痹症,走起路残疾的那条腿在地面画圈圈,整个身体左右摇摆似的像不倒翁。不是夸大其词,如果风力刮大点,或许会把他吹倒。清流镇上大人小孩统称他丁瘸子,或丁跛子,叫法不一,后来镇上有位自称才学八斗学富五车的人给他起个雅号:“砂钵老瓮”,形容他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既形象又脱俗,丁瘸子也认可,久而久之,大号忘却,绰号成了他的官称。别看砂钵老瓮身残平庸,他倒是艳福不浅。三十大几岁娶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八十年代婚礼很简单,砂钵老瓮只邀请至亲好友办了一桌酒席,第二天捧一盒糖果在单位里散了,宣告自己从此告别光棍行列,进入家庭时代。一个星期后,新娘子上班,出现在供销社的百货柜台旁。小镇炸锅了,各色人马奔走相告,一时间街筒里东西两头汇聚两股人流,一起涌向供销社门市部,百货商店的门框差点被挤破。新娘子红着脸怯生生地站在师傅的身后,不知所措地捏着衣服大襟,脸红得像三月盛开的桃花,艳丽红润青春诱人。柜台外的看客,咂嘴舔舐惊叹不已,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堆。师傅把新娘子推到前台,扯开嗓门嚷道,有什么好看的,新来的店员鲍春喜,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啥新奇的!今天没有削价商品,不必都来凑热闹。新娘子一阵脸红后,突然变得异常大方,贴近柜台前笑说,俺是砂钵老瓮的媳妇,以后还请叔叔婶子兄弟姐妹们照应呢。她挺胸昂首面带微笑做出亮相的姿势,好让看新奇的看客们看个够。人真是怪物,遮遮掩掩有层神秘感,面纱揭开公示大众,一片惊嘘之后莫过如此。除了赞叹砂钵老瓮艳福不浅,再闹不出什么新花色。几天新鲜,话重三遍比屎臭,小镇恢复昔日的平静。

数日后,新娘子的身世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小镇人面前,名叫鲍春喜的漂亮女人,家住百里开外的一个小山沟,家庭穷姊妹多,初中没毕业辍学在家承担起繁重的家务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位远房亲戚登门提亲。她把男方说得天花乱坠。男方的条件如何好,父亲是小镇上一个官,供销社的大经理。男孩子从小得过小儿麻痹症,落下轻微残疾无大碍。春喜去看了,家境还可以,就是男孩子比远房亲戚介绍的严重多。不是轻微的颠跛,腰肢臀部腿杆三道拧弯扭着劲,走路像麻雀似的蹦达,年龄还比她大十多岁。唯一能吸引春喜的是人家吃公家饭,每月官饷发薪水。男方父亲答应结婚后,给她转户口安排工作。春喜心眼有些活泛,女人属菜籽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改变命运唯一途径只有嫁男人跳农门。父母也撮弄,他们看重是一笔不薄的彩礼,还有这门亲家将来是依赖的靠山。春喜答应。嫁到男方后,方知一场骗局,公公不是供销社的大主任,而是供销社里的仓库主任,户口一时半会转不了,工作自然没指望,春喜和公公大吵一架。无奈生米做成熟饭,只好认命。公公求爹爹拜奶奶好不容易给媳妇在供销社谋份临时工。春喜此时心灰意冷,也无甚过分贪求,寻份工作能挣几个现钱,比农村捏泥巴头强多了。

小镇人有句口头禅:家有三件宝,穷家丑妻破棉袄。砂钵老瓮是猪八戒背破被絮,人没人货没货,天上掉馅饼,突然娶回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可想而知镇上哪些喜好沾花惹草的人,馋涎欲滴。白天还好,有事无事从百货店门前绕几趟,看一眼大美女心情平静些。到了晚上长夜难眠,想想老瓮新娶那个赛天仙的老婆,白皙红润清新靓丽的脸蛋,丰满硕长凹凸有致的身段,还有亲近温柔甜蜜蜜带点嗲嘻嘻的奶声调,如同一根柔软的鹅毛不时撩动那颗骚动心灵的琴弦。按捺不住总要想方设法来到老瓮家的窗户下,呆站一会,或是偷听或是偷看。屋里黑洞洞的无声无息。胆大的做恶作剧,敲敲窗户,或是在远处投掷一粒石子。屋里发出动静,谁?这是老瓮公鸭嗓子的声音。没啥的,猫打春吧。甭理睡觉。新娘子朦胧奶腔。头几天老瓮没理睬,时间长了,老瓮忍耐不住,泥巴人儿还有个土腥气,有几次他在那个钟点躲在门后面,听见动静,嗖地打开门,蹦出门外,只见有黑影在窗下**。狗日的,哪个孬种?老瓮暴跳如雷。黑影一点不惧怕,嘿嘿笑笑,咱想看看猪八戒怎样日弄天仙的。闹腾几次,老瓮无可奈何没办法制止,只能听之任之。哪些不安分的男人,反倒胆子越来越大,看到新娘子单独时,竟敢拉拉扯扯公开调戏。老瓮虽属于劣质次品,但他也是血性男儿,公开调戏他老婆奇耻大辱,急的没法,他去警务室报案。我出面干预,警方警告暂且收敛。

按下葫芦浮起瓢,明目张胆惹事生非的人少了,可流言蜚语一浪赶一浪的兴起,说老瓮虽然得个大美人,起先女人不让他沾边,犹如鼻尖上抹蜜看着吃不到。后来女人妥协让他上身,你们猜咋样?家伙不顶笼,急的老瓮浑身打哆嗦,直扇打家伙不争气。操事者说的活龙活现,好似身临其境,旁听者兴趣盎然。那娘们儿也是久旱盼甘霖心急如火呀。操事者说,哪还用你们说,日弄半天不见效,女人急躁得嗷嗷叫,气的一脚把老瓮踢下床,再也不允许他靠近。旁听者一阵浪笑,好像长长嘘出一口久憋心中的怨气,这漂亮女人也是你砂钵老瓮那种人受用的?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时间不长,小镇谣言不攻自破,镇上管计划生育的刘寡妇,猎犬一般的眼睛突然发现春喜走路不对劲,肚子开始有动静。五个月已过,女人的小腹上像罩口小锅。小镇人继而转移话题,猜测种种。大多数人的意见,老瓮没那本事,瞧他那干瘪扭肘走路三道弯的怂样,根本日弄不出娃。但事实又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摆在面前,争论结果十有八九借种播种。孩子出世了,镇上人争相抢看,名义前来贺喜,实质探明究竟。春喜精明人,小镇人那点鬼心眼她心知肚明,有意抱着娃上街心里走动,招呼着街坊四邻瞧她的娃。有好事者挑逗,娃长得真漂亮,既不像丑爹也不像靓妈,倒像年画上的那个公众娃。春喜见山见水不作掩饰说,杂种不杂姓,看哪个龟儿子敢来认。一语镇住四邻。

要说春喜成角儿,还是国企改制那会。供销社是改革的排头兵,先是租壳卖瓤,紧接着身份置换,国营职工统统买断工龄,一刀切变成自由职业者。砂钵老瓮也不在例外。对春喜来说晴天霹雳,她用青春美貌押宝,贪图就是到月拿官饷的这份稳定工作。现在一切化为乌有,秃头烂蛋一头没落。她朝着男人发火,俺嫁你就图这份工作,供销社散伙,你没进项俺也不拿钱,往后日子咋过?砂钵老瓮窝在门槛边一副龌龊相,他除了唉声叹息,一个重度残疾人能拿出啥好主张。

职工们愤怒了,撬门别锁挣抢货物,忙迟了两手空空。事到头不自由,春喜不敢犹豫,就将自己的店堂占有,一道山墙隔离,两间门面房出现。她和男人商议,先开个小饭店糊生。好在乡下人吃喝不讲究,大锅饭菜自己做得来。

就这门脸大小的饭店,做下几年,鮑春喜把旁边一家不景气的杂货店买下,连同老房子拆除,盖起三层小洋楼,春喜饭店也改成春喜酒楼。我检查工作到清流镇,治保主任老梁中饭就安排在春喜酒店,主客没有陪客多,满满一大桌乡镇主要干部悉数到齐。老梁还特地介绍,春喜酒店在清流镇最高档次,也是乡镇机关的定点饭店。当时我就想能把乡镇机关搞定,这个女人不简单。

鮑春喜脸色一红,吞吞吐吐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螃蟹有三道拐弯路,白道有光明大道。黑道有曲里拐弯地下路。”春喜话匣子打开收不住,说着,她讲起刚开饭店的一段往事

**刚刚开始,鮑春喜生活所逼开起饭店。开张第一天,她早早来到店堂卫生整理一遍,煮上一锅饭,白肉炖白菜,红烧豆腐汤各备一锅,静等着乡客。春喜正在店堂里忙活,一位穿着花格衬衫的年轻人一摇三晃地走进。老板娘,中午四位兄弟聚餐,做几个山里特色好菜。说着丢下十元定金。春喜应承。忙去农贸市场,山鸡野兔活草鱼拎上一串,三下五除二整治好。偏晌,四个年轻人头动尾巴摇走进店堂,在里拐的八仙桌坐下。春喜倒上茶,端上菜。花格衬衫说再上一箱啤酒。春喜依做了。头天生意兴隆,乡客成群走进,一碗饭一碗红烧豆腐汤,或是白肉炖白菜,吃完后匆匆离去。一拨儿接着一拨儿,进进出出,春喜应接不暇。晌后,甑锅饭盛完,菜锅底朝天,春喜挺挺腰杆舒口气。那四个年轻人仍在抱着酒瓶吹喇叭。春喜来到门前,砂钵老瓮让出杌凳把钱箱递给她,嬉笑说:“比上班强多呢,除干落净一天赚三天的工资。春喜疲惫不堪坐下,老瓮为她捶腰。

四个小青年吃饱喝足东倒西歪要走,老瓮拦住说:“饭菜钱还没结呢。”

花格衬衫说:“记账,下次一道付。”

老瓮说:“小本生意不赊账,再说咱也不认识你们。”

花格衬衫说:“现在不是认识了,多瞅几眼看清楚。”

旁边一青年说:“咱们龙仔哥,四乡八镇访访就知道。”

老瓮说:“做生意的,管他龙头龙尾,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龙仔脱去花格衬衫担在肩头,手臂露出刺绘的青龙:“大爷没钱!”胳膊推搡,老瓮跌倒在地。

春喜抽身拿起案板上的菜刀,举起就砍,龙仔躲让。两人打到街心。

“狗日的,老娘跟你拼了,砍一个够本,砍两个赚一个。”

龙仔吃通四乡八镇,头一次遇到不怕死的泼妇玩命。胆怯,丢下钱仓皇脱逃。

精彩的打斗一幕,小镇人看呆。一向温和亲近的春喜,原来骨子里蕴藏着强硬泼辣,够种,为清流镇出口恶气。

好事者们上前操话:“知道呗,打杀那个青年是谁?”

春喜说:“在俺饭店吃饭就的付钱,天王老子一个样。”

好事者说:“青龙帮里的龙头老大,横行乡里残忍毒辣,清流镇一霸的陈黑牛被他打得三月没敢街头露面。清流街换主儿,商家的保护费改由他收。小心他报复。”

好事者们回家又拿春喜说事:“那才叫真娘们,玩狠。”

婆娘们不相信,强词夺理:“好男不与女斗,龙仔会惧怕她?男主外女主内自古行之。就她那走路三拧弯的老男人,她不出头露面能行?明儿你腿瘸了咱照样撑门楼。”

自那次砍杀事件后,春喜以另种形象被镇上人传颂。事情过后,春喜像得了健忘症忘得一干二净,照样经营着她的小饭店,生意依然红红火火。

“老板娘,中午几位兄弟聚餐,做几个山里特色好菜。”

春喜正在灶台边忙活,应声:“好嘞。”细辨,声音戳耳。扭头看,穿着花格衬衫的龙仔杵在面前。“狗日的,还想来吃漂食。”

龙仔掏出几张大票:“先付钱后吃饭,行呗。”

春喜笑盈盈地接下:“这还差不多,紧钱做。”

偏晌,龙仔一伙还在店里猜拳行令喝得酒气熏天,陈黑牛带着一帮人打杀进来。这几月黑牛厉兵秣马。自己的地盘无缘无故被个外来客抢占,心里怎么想都不顺溜。他去找他的江湖大哥,江湖大哥说:“三年局子刚出来,两眼抹黑,等几月兄弟们聚集再说。”

在江湖大哥的帮助下,黑牛纠集一班兄弟出其不意大打出手。那天龙仔没有防备,酒又喝多了,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吃了大亏,被打的落花流水。龙仔的头被刀砍出一道血口子,满脸血迹仓皇脱逃。春喜的饭店狼狈不堪。八仙桌掀翻,板凳腿折断,蓝边碗打碎一地,惨不忍睹。

砂钵老瓮呼天喊地:“咱的小饭店本钱还没赚上呢,往后日子咋办!”

春喜说:“哭喊啥用?冤有头债有主。”

恰巧,刘寡妇从门前经过。三年了,公众娃两岁。刘寡妇当街道主任称职,对春喜一刻不放松,三天两头想着法儿从春喜面前绕一趟,两眼鹰犬一般盯视她的肚子有无变化。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春喜二十旺岁正当年,虽然男人不顶笼,外面的野汉子可不少。顶顶劲再弄出个公众娃,男人家添人进口,喜事。她刘寡妇头上可要多压顶帽子,罪过。刘寡妇没发现敌情,哼着小曲颠着碎步打墙根边溜走,春喜叫住她。

“刘大主任,俺店让小痞子砸了,请你老处理。”

刘寡妇探头往店堂里猫一眼,尴尬笑笑说:“俺芝麻粒大的官,只管芝麻粒大的事。”

春喜说:“刘大主任小瞧自己不是,国策国策成天挂在嘴上,国家大事都管,咱平民百姓家的事你不管?”

刘寡妇说:“抓两头放中间,这些事俺管不了,你去找政府,朱镇长正愁着没事干。”话没说完溜之大吉。

鲍春喜找了一圈,无果而终,气的骂娘。决定自己解决。

陈黑牛家住在离街头三里地陈小庄,属于神山煤矿管辖区,黑牛是外乡人,奶奶一手带大。黑牛心高志远,从小立志要好好读书,将来拿工资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念初中那年,奶奶实在拿不出钱交学杂费,黑牛一时发惑,翻墙越院偷了隔壁邻居家的钱,劳教一年。他被学校开除,小小年纪浪荡街头。长大**又因群体斗殴,进过几次局子。黑牛破罐子破摔,结伙社会一帮闲散人员,以打架斗殴敲诈勒索为能事,搅扰四乡八邻。

春喜走进黑牛家,出乎她的想象,穷困潦倒一贫如洗。低矮院墙坍塌,三间草屋摇摇欲坠,屋里除几件残缺不齐的家什,别无所有。

春喜敲敲破门:“里面有人吗?”

连喊几声,从厢房里传出低沉的**声:“是谁呀?”

她问:“黑牛在家吗?”

低沉的浑浊声说:“是黑牛吗?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春喜说:“俺找黑牛。”

浑浊声音说:“里屋进。”

春喜撩开破烂沉重的帘子,一缕亮光投射进去。土坯垒起的竹笆床上,躺着一位头发稀疏花白的老人,身上盖着丝丝挂挂大窟窿套小窟窿的破被絮。竹笆床头横摆一张三条腿的链桌,堆放几只吃过稀糊没有洗刷的破碗。

这是黑牛的奶奶。

老人眨巴着昏花的老眼,半晌说:“不是黑牛呀!黑牛哪去了,这么长时间没归家。”她反问起春喜。

春喜看了心里发酸,孤苦伶仃的老人,躺在屋里死了臭了无人知晓。

她说:“外面的太阳真好,怎不出去晒晒阳光?”

老人说:“起不来,你来扶俺一把。”

春喜顺从把老人搀扶到院里。

老人说:“俺想喝口水。”

春喜里外找遍,不见暖瓶,只得进灶屋烧。

铁锅里剩有面糊糊需要盛起,几只破碗肮脏堆放着,还有抹布落层灰……家务活环节相联,沾上手头脱不下套。春喜忙清日头偏西。

春喜回到家,脑海里悬浮的都是老人病入膏肓抖抖瑟瑟的凄楚惨相。

老瓮问她:“见到黑牛钱要回了吗?”

春喜恍然大悟,正事没做,邪事有余,瞎耽误半天功夫。

春喜说:“先借钱整修。冤有头债有主,跑了和尚跑不了寺(事)。”

几天后,春喜的小饭店重新开张,生意依然红红火火。不过,春喜多件事,每天除了经营饭店照看儿子,陈小庄还要抽空跑两趟,老人已经不能自理。

三个月过去。一天,春喜照常送去吃食,轻车熟路推开栅门,撩开布帘,老人没有说话。往常春喜进门,老人总是提前说话:“闺女来了。”这回没动静,春喜把蛋粥放在链桌上,摸摸老人冰冷僵硬。老人走了,昨晚夜里悄无声息默默无闻走了。不,也许急促的**,痛苦的**,咽气时那一刻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守护。春喜浮想联翩,忍不住掉下眼泪。

黑牛跑出无影无踪,无法联系。她找到镇长和煤矿矿长陶二毛,多方面协调才把老人的遗体送往县城殡仪馆。火化那天,黑牛出现。

他没跪拜奶奶,而是跪倒在春喜的面前:“姐,谢谢你了……”泪如雨下。

丧事忙清,春喜对黑牛语重心长说:“你这样打打杀杀逃生躲避终不是办法,安身立命,要找个正当职业,将来成家糊口。”

黑牛呆滞木纳的眼神一动不动,良久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俺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龙仔放出狠话,说给俺两条路选择,要么挑断俺的大筋,要么加入他的团伙。”

春喜说:“**的天下,他就敢这么霸道?”

黑牛说:“行规里的黑暗,姐你不知道,死了都找不到尸体。”

春喜说:“你先在俺店里住下,看龙仔能把你咋样?”

黑牛在春喜饭店里战战兢兢待了半个月,龙仔露面,额头上的刀疤蜈蚣似的趴在上面,隐隐还能看见血痕。黑牛猫见老鼠似的撒腿要跑,龙仔后面的几位兄弟拦住。

龙仔说:“别躲,你的江湖大哥比你长本事吧,被咱做了,永远退出江湖。”

春喜拎把菜刀上前:“黑牛是俺的大兄弟,你们敢动他一根毫毛,老娘与你们拼了。”

龙仔笑说:“老古话,冤家宜解不宜结是吧,咱龙仔君子,爷们不计前嫌,额头伤疤当作纪念,饭店损失折价照赔。按照老规矩置办几个山里特色菜,龙哥要与黑牛好好谈谈心,重归于好。”说着丢下几张大票。

春喜见龙仔嘻皮笑脸和颜悦色放下心说:“这就好,这就好。有事好商量,干嘛非要动刀动枪的。”

她要老瓮看紧些,有事街心喊叫。自己跑农贸市场,操办起来。

龙仔和黑牛在一条板凳上,面前摆放一排启开盖的瓶啤酒。龙仔碰响一声,扬起脖子一瓶灌进肚里。黑牛呆如木鸡一动没动。

龙仔说:“看不起龙哥吧,喝下。”

黑牛说:“不会喝酒。”

龙仔说:“不是不会喝,是不敢喝吧。江湖大哥说出狱那天,你俩喝的一醉方休。喝,喝完了谈正事。”

春喜瞟视几眼,一班小青年喝酒吃菜,相安无事,春喜遂放心。

鮑春喜说这里嘎然挺住。

“后来他们和解了。”鮑春喜嬉笑说。

“神山煤矿保安队长也叫陈黑牛呀。”

“是俺推荐给陶二毛的,矿上需要这样人。”春喜自豪说。

我打电话给鲍春喜,说锦山庄园出现毛贼,问她的八号别墅是否丢失东西。鲍春喜先是一怔,接着连声说没有没有,平安无事一切正常。

虚张声势一场,毛贼也许只是光临踩点,我要求保安加强防范,有情况及时反映。

沙桐听完我叙说,提出自己的看法:“既然盗贼与抛弃骷髅嫌疑人同属一个人,为什么要做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违法事,违背常规的现象,普通的盗贼都是回避探头监控,行动于黑暗无人察觉的路线,神不知鬼不晓盗窃财物。而锦山庄园的这个盗贼异类,他的行动好像是有意暴露在探头监控中,向警方**一番才开始下手。而被盗劫的住户至今没有一人到**门报案,其中定是藏匿隐情。他在和我们捉猫猫。”

我赞成沙桐的推理分析,他有独到见解,显然那个年轻人在与警方,玩弄一种老鼠挑衅猫的危险游戏。

沙桐说:“他在步步引导我们进入他设计的圈套。书本和现实都没有过这种超常规的案例,如果这个案件能够顺利侦破的话,教材书上又多出一则另类案例。”

这么多年,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蹊跷的案件。我建议寻找犯罪嫌疑人的范围扩大到全市境内,通缉令增印数万张,涵盖到全市二十三个乡镇自然村,希望民众指认嫌疑人或提供线索。

沙桐把探头视频在电脑上反复细看,嫌疑人仿佛不是在作案,而是娱乐游戏。特别抛弃完骷髅,还对着探头留下一张特写,临走做出鬼脸手指指东南方向。

“师傅,你不觉得嫌疑人在与我们逗趣吗?”沙桐指着画面说。

“结合锦山庄园事件,嫌疑人好像在向我们预示什么。”我凭着多年实践经验推断说。

“东南方向一定蕴藏着什么秘密,否则嫌疑人不会反复再三向我们警示。”沙桐推理说。

“神山煤矿正是在清流镇的东南方向,嫌疑人在告知警方,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我说。

“而且发生的事件和锦山庄园八号别墅有着密切关系。”沙桐联系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掌握的情况综合分析,得出结论。“鮑春喜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你的推断很有道理。”我赞成。

“明天先接触一下鮑春喜。”

第二天沙桐和我穿着便服在街心遛哒,老远看见春喜站在门口与上街赶集的村民打招呼。目光相遇,春喜高声嚷道:

“两位警官巡视,抹门过也不进店喝杯茶。”

我和沙桐工作完毕来到酒楼,寒暄几句,沙桐开门见山。

“嫂子这几年生意不错,酒楼盖起,还在县城买套房。”

春喜吃惊,脸色惊恐瞬间镇静:“手有几个闲钱,不是炒房热吗,按揭首付。到老了进城里享福养老。

“锦山别墅可是精装房呀,待你们养老,新房变成旧居。”沙桐马上感觉说谎,露出破绽。

春喜脑筋转得快:“你们警察治安破案,本分生意人买套房你们也要过问。”

沙桐点明:“这事我们不应该过问,小区保安反映,有小偷光顾锦山庄园,公安局报案,查了花名册,8号楼主鲍春喜,市局委托我们过问落实。”

“确有其事,不过没有丢失东西,谢谢你们。”鲍春喜轻轻舒口气,他觉得这样回答似有不妥补充一句。“有情况邻居会电话告诉我的。”

显然鲍春喜继续扯谎,甚至不能自圆其说。养老房不可能现在买精装房,人又不住几十年后,鼠虫糟蹋破落不堪。她没进城怎么知道东西没被偷。回到警务室,沙桐提出自己看法。我赞同沙桐的分析。其中一定有猫腻。

案件一连数天毫无进展,沙桐坐立不安,香烟一支接着一支抽,人明显消瘦。

基本确定8·13骷髅案嫌疑人和锦山庄园毛贼是同一个人,而且作案时都穿着神山煤矿的工作服,留下特写视频又都昭示神山煤矿,神山煤矿一定隐藏着巨大秘密。沙桐做出基本判断。

“这是一起特殊的案列,通常嫌疑人都怕留下证据和足迹,而他切切相反,不仅有意给警方蛛丝马迹,而且放大特写。”我再一次提醒。

“嫌疑人在玩老鼠挑衅猫的游戏。”沙桐说。

“8·13案嫌疑人,锦山庄园毛贼都是穿着神山煤矿工作服,而且视频特写都已经明确告知,神山煤矿应该是我们调查的重点。”

通缉令张贴出一个星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我建议再扩印一万张,23个乡镇下沉到村全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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