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奇女人令人费解

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沙桐按照我传授的老办法，先易后难，层层剥茧。鼠猫游戏解开谜底，他决定正面接触卢丽雅。我赞同。试探她的态度，旁敲侧击很有必要。那天我们穿着便服敲开她的办公室。卢丽雅叫来丁晓慧沏好两杯茶。

“这几天你们听到不少关于我的消息吧。”卢丽雅不失总经理的儒雅风度，先宾夺主。

沙桐笑说：“警察的工作调查排查去伪存真，广听群众意见。”

鲁丽雅说：“这样很好不会误入歧途，希望你们不要带有色眼镜看人，得出不公正的结论。”卢丽雅针锋相对，苛求公正。“受聘之前我就预测到不会有好的下场。喝了几年洋墨水，我的血管毕竟淌的还是中国人的血液，从小学到高中接受都是中国文化的教育。家族企业千丝万缕，陶天明实在玩不转，借用外来的快刀暂乱麻，后果可想而知。我看中年薪收入百万，甘蔗只有一头甜顾不了许多。拿着高薪受聘于人，怎么可能谋杀自己的老板？”

沙桐打断她的话头：“正常警务调查，案件没有结论之前，涉案者都有嫌疑的可能。你也不排除例外，请鲁总谅解我们的工作。”

鲁丽雅说：“我能理解你们的工作，只是希望你们公事公办，秉公办案。王大凤陶二毛陶敏这些直属亲戚矛头共同指向于我，怀疑我是谋杀者，吞并他们的家产。”

沙桐说：“办案需要证据，信口雌黄他们一面说辞，请不要介意，相信法律。”

和鲁丽雅初次交锋，给沙桐初步印象，学历层次高知识面广，思维清晰语言犀利。聊的都是日常琐碎工作，环环相连点水不漏。公司上市是她精彩夺目一笔，按理应该如数家珍滔滔不绝。鲁丽雅则不然，想一句说一句，摸着石头过河小心翼翼。破坏先前直言爽语无拘无束的风格。沙桐有意点出上市的年表审计过，及格良好还是优秀？鲁丽雅笑而不答，在沙桐催促下，才婉转说中国的股市还不够成熟处于摸索阶段。我们尽量向高标准靠齐，费尽全力得个及格。

经侦队冯支队和沙桐交流过意见，明确指出凯丰账目有猫腻。

沙桐问：“凯丰上市公司，股票连翻几倍，股民反应凯丰集团有操纵嫌疑，证监会也派人调查过。还有两笔资金来去向不清。”

鲁丽雅股市上高手。上市之前大张旗鼓对凯丰集团宣传。享有专利权的高科技产品研制成功，纺织行业中皇冠明珠精梳机研制成功。使用精梳机，高支棉不再是奢侈品，走进寻常百姓家，普通百姓人人穿起。凯丰股票一元钱上市，三元钱收盘，融资三倍。鲁丽雅乘胜追击半年后，又放出风精梳机小批量试生产。凯丰股票一路飘红，强劲走势。股民加倍炒作，高峰炒到十多元一股。证监会从年报上看出端倪，精梳机小批量生产，但销售一栏不见资金回笼。还是靠老产品支撑，收支几乎持平，不像股市谣传那样利润暴涨。

证监会秘密调查一星期，凯丰的账号上突然打进一笔巨额资金，汇款单位滨海一家名叫金鹏中外合资公司，用途一栏货款。突如其来的货款为凯丰解难，证监会偃旗息鼓。

证监会鸣锣收兵，经侦队鹰一般的眼睛却盯住那笔巨额资金神奇来路，不得不引起注意。

凯丰集团社会口碑良好，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是谯州利税大户。陶天明省市两地政协委员，五一劳动勋章获得者。冯支队不看这些过去的荣誉，就事论事，职业的本能告诉他其中有诈。货款，订购什么货？精梳机还没批量生产，粗纱机大路货。金鹏公司没必要提前预付款，且数目巨大。冯支队发函去滨海，索要金鹏公司的详细资料。滨海回函金鹏公司是家合资公司，经营项目化工生物、种养殖业。冯支队更加怀疑，化工生物种养植，需要纺织设备干什么。

鲁丽雅惯用伎俩推给死人。

“具体情况陶天明清楚。”

案情没有进展，沙桐心情也不好，上班阴沉着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苏瑾最近怎么没来找你？”调节气氛，我随口问。

他眨巴眨巴眼，似有所悟。

“怎把这茬事忘了。跑勤嫌烦，歇一阵不来好像缺少点什么。”

“你们闹矛盾？”我问。

“她那种人火爆性儿，爆响后完事，还会生气。马大哈我给忘了。”沙桐拨通她的电话，忙音。

“不会出事吧？”我提醒。

“这么说我还得问问秦阿姨。”

中国的事情蹊跷，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苏瑾风风火火走进。

“不用惊动四邻，第一时间赶到。”苏瑾放下拉杆箱，倒杯凉开水喝下。

“这几天你去哪啦？”沙桐急问。

“我在你心目中有那么重要？”苏瑾撩逗。“歪瓜裂枣动情了。”

“不认识算了，结交朋友，总会记挂的。”沙桐说。

“玩嘴吧，这段时间怎不给电话。”苏瑾毫不客气揭穿。

“打的，忙音。”

“下乡才关机，公交车上眯顿一会。”

“说正事，这段时间去哪啦。”沙桐背理，不愿纠缠。

“我给你们说过多少次，鲁丽雅是重点嫌疑人，你们拾芝麻丢西瓜，尽忙鸡毛蒜皮事。”苏瑾直指要害。

“你去调查鲁丽雅了？”沙桐问。

“你不愿意采纳，只能身体力行。”

“这么说你去海外了？”

苏瑾点点头。

“胡闹，谁让你去的。你是谯州日报的记者，有什么权利插手案件！”沙桐恼羞成怒。

我灭火。

“慢慢说，说清楚些。”

“宜将乘勇追穷寇，你们按部就班，给嫌疑人喘气机会。警探之大忌。”苏瑾理直气壮教训起沙桐。“鲁丽雅头号嫌疑人，你们不列为调查重点，我代劳去M国有什么错！”

“你是添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海外一趟有什么收获？”沙桐气急败坏问。

“鲁丽雅的母校看了档案，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重点艾迪，他是国际间谍，JD组织重要成员。”苏瑾说。“可惜国际刑警不接待，文字图片等资料没拿到。”

“轻易拿到东西，还要警察干什么。”沙桐嘲讽笑笑。“艾迪材料通过国际刑警中国站，早掌握手中。JD是国际间谍组织。专门搜集他们选择的国家，政治经济军事多方面资料，从事颠覆离间破坏活动。”

我在旁边轻轻咳嗽两声，沙桐意识到，嘎然止声。苏瑾在套话。

“怎么不说了。艾迪是间谍头目，发展鲁丽雅，回中国利用凯丰总经理的伪装，从事间谍工作。人证物证俱全，还等着干什么，拘捕关押防止她跑了。”苏瑾轻而易举说。

沙桐盯视苏瑾足有半分钟，好一会才说。

“你是什么人，这么关注山里红疑案？”沙桐突然问。

他的脑海像倒片机飞快旋转，把两人交往过程过滤一遍。怀疑她为此案专程而来，恋爱只是伪装幌子。

“你在怀疑我，谯州日报的记者还会错，秦**担保作证。”苏瑾拿出记者证。

“除了记者呢，起码你是怀有目的出现。”沙桐敏捷的思维判断确定。

当晚我找柳叶梅，以闲聊的方式，了解陶天明的家事。柳叶梅看我几眼没说话。

“几天不见，不认识了？”我调侃说。

“老东西原来调查情况，主动登门我还真激动呢。”混熟悉，柳叶梅也改换称呼，赵警官变成老东西，亲切朴实仗己内敛，我爱听。

“看望你是真的，不信我的心噗通跳呢。”我拉过她的手贴近胸脯。

“别给我郎的当，来真的，什么时候合伙。”柳叶梅说话就这么实在。

“老愚了，说过多少遍，山里红疑案告破之时，就是我们结婚之日。”我重复一遍

“案件破获不了呢，咱们的婚事黄了。”柳叶梅觉得不对劲，点破漏洞。

“不会让你变成剩女。”我开句玩笑。

柳叶梅杂乱无章想哪说哪，信口开河。聊到半夜，没有多少干货。我进行沙里淘金，从中过滤，还是得到些许信息。

第二天刚走进警务室，沙桐迫不及待问起。

“师傅有收获吗？”他问。

“受益匪浅。”我回答。

陶天明和王大凤患难夫妻，创业那段时间，夫妻俩夫唱妇随，从摆地摊子起齐心协力。陶天明购买一辆破旧三轮车，起五更睡半夜，走乡串镇，在郊区赶大集。下坡时王大凤坐车上，上坡路王大凤下来助推。虽然累些，生活过得和睦快乐。生下一窝丫头片子为证。结婚后，她的肚子没歇过，大丫头生下不久，奶水刚断王大凤来怪了，能吃能喝浑身乏力，到医院检查，妇科医生说，你怀上了。这么不小心，间歇时间不能再长些，身体恢复再怀二胎。王大凤脸红了，回家全怪陶天明，都是他的罪过，忙活一天没累好，精力还是那么旺盛。陶天明说我不是爱你吗，爱得越深心思越活泛，娃娃自然越多。你不会避孕。王大凤想到，她想要儿子，不给陶家生个带把的，她不死心。结果事与愿违，接连几个都是赔钱货。为此陶天明王大凤没少进居委会，超计划生育要罚款处分。两人都是无业游民，既无单位又无党派，居委会拿他们无辙。批评几句，写几份保证书算过关。后来农村包围城市，监狱大哥出狱。

金鹏大哥出狱头件事看望这个老弟。

“**好机遇，你就这么骑三轮跑集市，甘愿永远摆地摊。”大哥启发他。

“小抓小捞，天生这大本事，挣几个小钱糊口不错了。”陶天明说。

“说点争气话，别那么窝囊废。在城里开家店有什么困难。”监狱大哥问。

陶天明嘴嘟噜。

“开门面店，需要大本钱。”陶天明须臾才回答，现出窘态。

“大哥支援你，开家像样小商店，需要多少钱。哥给。”监狱大哥出口大方。

大哥刚出狱能有多少钱，陶天明不敢狮子大张口。结果大哥给他数目的三倍。

“商店开张要气魄，别小头小脑，顾客不愿光临。”

陶天明纳闷，大哥蹲几年大狱，哪来这么多钱。

城市开门面店，何况在繁华的商业区，生意越开越红火。日进斗金，不算过分。监狱大哥还不满意，说他井底之蛙没见过大世面，要他开办公司，并介绍几家总代理商，铺底销售。陶天明说,大钱都让我赚了，小弟过意不去，大哥入股占大头。大哥说，不要三心二意好好打理你的生意，大哥有赚钱的门路。

公司成立，如虎添翼，接着兼并红星机械厂，收购神山煤矿，凯丰公司成为谯州赫赫有名，集商贸制造矿产土地开发实体经济体。

地位变了，陶天明对糟糠之妻也渐渐失去兴趣，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王大凤自知自明，人老珠黄，再也守不住这个家。创业时她顾不上家，有朋友在她耳边吹风，外国有种寄宿学校，多给些钱，学校全程服务，不让家里一点担心。毕业不用考试直升大学，省去许多麻烦。那位朋友说，他国外的亲戚可以免费照顾孩子。王大凤认为不错，事业家庭鱼和熊掌不得兼顾，咬咬牙，将十多岁的大女儿送到国外。

“王大凤大女儿，和苏瑾一般大的年龄。”沙桐喃喃自语，又摇头否定。“不可能这样巧合。”

沙桐大胆想象，不是没道理。两人除了姓名不一样，履历身份相似。少儿出国，寄宿学校，就读同一所大学。如果苏瑾就是陶莉，一通百通，主动恋爱，提供线索，顺理成章。苏瑾是个颇有心机深藏不露的女孩。陶天明聘请鲁丽雅总经理，苏瑾第二年回国。作为海归的她，不去北上广发展，而是留在谯州，当一名小报新闻记者。任何人都会质疑，唯独秦**不这样看，认为苏瑾脚踏实地务实主义，对她颇有好感。人各有志，是人才大城市能发展，小城市也会有建树。

我也觉得苏瑾疑点不少。

令人不解苏瑾在谯州举目无亲，连个熟人都没有。单身住在公寓。一个有海归背景的女孩子，钻进三线小县城发展不可思议。老秦却说，现实就是如此，不信也得信，事实胜于雄辩。

沙桐发挥自己的专长，还是对苏瑾进行调查。

风声传到苏瑾的耳朵，她兴师问众。

“头脑进水的人怎么能当警察，我看潘局也好不到哪里。”她怒气冲冲。

我阻止：“就事论事，不要牵涉面广。”

“也包括你，什么样师傅，带什么样徒弟。

洪洞县里无好人，一锅端。我惊愕。

“你们是山里红疑案主侦人，不去认真细致调查嫌疑人鲁丽雅，反倒调查起我来了，吃饱饭撑得，本木倒置。”

“对你好奇，想找到合理解释。”沙桐强词夺理。

“解铃还须系铃人，档案就在包里，需要看吗？”苏瑾从双肩包拿出档案袋，掷到沙桐面前。“好好研究吧，能看到山里红疑案的蛛丝马迹。”

沙桐不知屎香屁臭，真的要拆开档案袋看。

“厚颜无耻，让你看就看了。”苏瑾夺回档案袋，怒斥。

“鲁丽雅不但要调查，而且掘地三尺。对你苏瑾也颇感兴趣。怀疑你假造身份，一个记者为什么对山里红疑案，这么感兴趣”沙桐一阵见血。

“我是跑社会新闻的，热点新闻自然关注，受众面广。”苏瑾点水不漏。“陶家大小姐和我经历不谋而合。你们不会怀疑我分家产吧。”苏瑾果然聪慧灵敏，我们心里藏匿的猜忌，被她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