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欲携子逃离他乡（第1节）

第二天下午孙祖稀很早就从货栈回来，直接到娘的房间。一进门就让杏儿到厨房帮忙，把杏儿支出去。杏儿一出门，孙祖稀以服软的方式和娘沟通说：“娘，昨天是我不对，别和我生气。”

娘不理不睬的样子，不满意地说：“我生气有什么用？你现在翅膀硬了，能听我的吗？”

“您所谓翅膀硬了，也就是说我长大了，有变别是非的能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我做的事不如娘的心，您要求儿子要按照您的人生轨迹去做事，这样就是听话。我希望娘别总带着生气去解决问题。”

娘长气短叹地说：“我现在真觉得你长大了，变着花样来说服我，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娘，眼前要解决问题，不光是我和苦丫之间的事，她现在怀上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

老太太一听吓傻了，睁大眼睛瞪着孙祖稀说：“你怎么闯这么大的祸。”

老太太气得全身哆嗦，孙祖稀一看，忙的上前搀扶着娘说：“娘，您上床躺着，休息一下。”

孙祖稀倒了一杯水递给娘，娘喝完水后，精神状态平静了一些，然而说：“祖稀这回听娘一次，让苦丫把孩子打掉，不然我们无脸见人，给她一笔钱，够她花一辈子的，让她离开寿州。”

孙祖稀听娘要把苦丫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感到心痛，怕惹娘生气又不敢顶撞娘，只有慢声细语的说：“娘，我真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他是一条生命，是孙家的血脉。”

老太太看到儿子如此的难过，不忍心地对儿子说：“儿子你讲的娘都懂，苦丫怀的孩子是我们孙家的后代，是你的亲生骨肉，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能这样做。”

孙祖稀看娘心软下来，连忙说：“娘，您别急坏身子，办法总会有的，昨夜我没有休息好，我回去歇一歇。”

孙祖稀从娘屋里出来，碰上苦丫问：“你现在到哪去？”

“我到二老爷那里去，二老爷每天需要按摩三、四个小时，二太太一个人太累了，我每天都去帮她一把，这段时间二老爷腿多少有点知觉。”

孙祖稀听到弟弟腿有好转，顿时高兴起来说：“是吗？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弟。”

孙祖稀和苦丫来到二弟房间门口敲二下门，二弟媳妇在屋里说：“请进。”

孙祖稀把门推开，二弟媳妇忙得站起来说：“大哥来啦，大哥请坐。”

又去拿杯子说：“大哥是喝茶，还是喝白开水？”

“我什么都不喝，坐片刻就走。听说二弟现在康复治疗的很好。”

二弟睡在床上很高兴地说：“哥，我现在的腿能感觉到知觉了，以前好像跟没有腿似的，这段时间辛苦刘氏和苦丫每天按时给我按摩。”

孙祖稀很高兴地说：“谢谢弟媳对二弟的照顾，辛苦你了。”

刘氏看着苦丫说：“辛苦的是苦丫姐，每天都来帮助我，应该感谢的是她。”

苦丫站在边上说：“二太太你过奖了，这是我一个下人应该做的。”

孙祖稀接了一句说：“你们俩都应该感谢。”

起身对二弟说：“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刘氏很有礼貌地说：“大哥慢走。”

孙祖稀回到自己房间后，心里乱成一团麻，来回在房间里晃悠。突然想到二弟和刘氏至今没有孩子，不如让苦丫把孩子生下来，对外人说孩子是二弟媳妇生的，这样娘也不会让苦丫打掉孩子，即保住了娘的颜面又保住了孙家的血脉。

孙祖稀一夜没合眼，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办法安排二弟和刘氏，还有苦丫都去山东。对外说二弟到山东治疗方便，山东的郎中需要把脉下药。苦丫陪同的理由是为了给二弟每天按摩，刘氏一个人太累，必须让苦丫陪过去当帮手。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孙祖稀主动的来到娘的房间，一进门就问：“杏儿，老太太的早饭吃了吗？”

“早上没吃，昨晚也没吃，她让我把饭端回去了。”

孙祖稀转身就走，来到厨房，苦丫正在刷洗，对苦丫说：“你现在别洗了，娘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想办法烧点可口的饭，我给她送过去。”

苦丫很快在锅里放进水，点着火，打二个鸡蛋，放佐料香油，搅一搅，开水一冲。孙祖稀把冲好的一碗鸡蛋端到娘的面前，对娘说：“这是我亲手给您做的冲鸡蛋。”

杏儿过来把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坐起来后，孙祖稀对杏儿说：“娘这里有我，你去厨房收拾收拾。”

杏儿走后，孙祖稀花言巧语的讨好娘说：“娘，要不要儿子喂您？”

“我不想吃。”

“怎么，想把自己饿死，您能忍心让儿子落一个不孝的骂名吗？”

端着托盘把鸡蛋汤递给娘说：“不吃饭哪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是知道你的，背着外人在我面前耍几句贫嘴。”

“快喝吧，品尝一下儿子的手艺。”

娘端起碗喝了二口说：“嗯，好喝，很香。”

娘喝完汤后，孙祖稀把碗接过来，又拿条毛巾递给娘擦嘴。孙祖稀看娘的心情有所好转，搬个凳子坐在娘床旁边说：“娘，昨天我和苦丫的事把你惹生气了，回去后我一夜没睡，想了很多很多，即想现在又想从前我和苦丫的事，您再三反对有您的道理。我们家能有今天来之不易，有您的艰辛付出，还有您的汗水和泪水，您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有头脑有思想的女性。”

孙祖稀的几句话打动了老太太，老太太说：“还是儿子了解我。”

“正因为娘有争强好胜的心，才能把家治理的这么好。娘，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那年我五岁多，刚刚懂点事，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上私塾学堂。我们家那时候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您和爹说，让我去学堂读书认字，爹当时就反对，您又慢慢的做爹的工作，开导爹，男孩子只有识文断字才有出息，将来能做大买卖，说通了爹让我去学校读书。学校在北门外的山坡下，不管下雨、下雪、上学、放学，从不让您和爹操心。在学堂里面，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老师们都很喜欢我，我在三个孩子中间，是娘的骄傲。”

“是啊，那老先生见着我和你爹都撑着大拇指，说我养了个好儿子，有出息，听到这话不吃饭都乐饱了。”

娘俩同时哈哈大笑。

“读四年私塾，家里发生变故，我刚满十岁，弟妹还小，娘那年好像只有28岁。爹和几个叔叔们到山里换盐，就为了做盐生意，我们家专门买了头小毛驴当运输工具。每次爹出门都能顺顺当当的回来，那次娘你像往常一样，给爹带的干粮，让我拿去给爹，在大门口，爹抱着妹妹对我说，你在家要听娘的话，看好弟弟妹妹，等我回来给你们买大救驾吃，我和弟弟妹妹听到都很高兴。

一天傍晚，和爹一块进山换盐的一个人，平常爹管他叫小弟的回来了，一进我家大门就喊嫂子。当时一头摔倒院子的地上，我在房间忙的跑出来，只见福叔搂着他问怎么啦。记得当时你也到小弟叔的面前，捞起小弟叔的衣服问怎么回事？我看您又急又怕的样子，小弟叔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哥出事了，你问他出什么事了？小弟叔吞吞吐吐的说哥被土匪打死了，当时你就瘫倒在地，我吓得上前搂住你拼命的喊娘。

晚上，二叔、三叔都过来问，小弟叔说了详细情况。第二天由小弟叔带路去找爹，福叔和二叔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爹的尸体，至今都不知道爹埋在什么地方。”

娘听着儿子说这些伤心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孙祖稀递条毛巾给娘，娘擦眼泪，孙祖稀不忍心再讲爹的事，话题转向娘说：“从爹去世后，您含辛茹苦的把我们三个抚养大，娘这辈子不容易，所以娘不管说什么我都百分百的听。11岁时，你不让我上学，我就不上学，开始跟在福叔后面学做生意。长大后，到了娶老婆的年纪，您做主给我娶了柳氏，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只要不惹娘生气，我怎么都行。”

娘抹着泪说：“祖稀呀，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这些年你受的委屈都是娘造成的，我现在对你和柳氏的婚姻有点后悔，我还是那句话，将就着过吧。”

“娘，您现在让我和柳氏将就着过，我还听您的，但您对苦丫的看法有偏见。您认为苦丫是一个寡妇，她的命不好，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我们孙家不能要这样的女人，她不能做我孙祖稀的老婆。如果娶苦丫，娘的颜面扫地，我孙祖稀在生意界也没人瞧得起，这就是娘的偏见认识。我希望娘能放下那些高贵低贱之分，回头想一想，从爹去世后，几十年来您遇到多少不情愿，又遇上多少不甘心，而对苦丫而言，她不情愿让自己的丈夫坐牢，她恨仇人害死自己的丈夫，她情愿用自己的奶喂自己的孩子，不情愿用奶来喂我们的孩子，可她没有办法。无数个不情愿的背后，包含了无奈心酸和哭不出声的泪水。娘您仔细想一想，人间这些无辜的悲剧，能怪谁？只能怪这个世道。“

“儿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亲身体会过那段无奈心酸，你别怪娘放不下贵贱之分，我的确放不下，如果没有贵贱之分和别人的看法，苦丫做我的儿媳妇是最佳人选。这孩子善良勤劳，讨人喜欢，可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今天我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但愿娘能为我想一点，眼前苦丫肚子里的孩子，我想了一个办法，您看行不行？这个办法即能保住孙家的颜面也能保住孙家的血脉。”

“那你快说。”

“我想把祖望送到山东看病，老中医给祖望把脉下药，效果会好一点，就长期住在山东。刘氏一个照顾不了祖望，必须让苦丫一起去帮忙，每天几个小时的按摩都压在刘氏身上太累了。让苦丫在山东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孩子的生父生母就是祖望两口子，孩子的亲娘就是刘氏而不是苦丫。”

老太太高兴得满脸笑容说：“这个办法好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但是去山东，这些人住在哪呢？”

“娘，这个你就别愁了，前几年我在山东买了一个小四合院，再加两个人都能住下，但苦丫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不能告诉祖望两口子。娘，如果你要同意的话，我去安排一下。”

娘高兴地说：“我同意，你快去安排吧。”

孙祖稀从娘房间出来后直奔祖望房里，跟祖望和刘氏说：“山东老中医带信，让祖望过去治疗。这二天我手上的事也不多，弟妹你准备一下，明天就走。”

祖望问：“哥，怎么走这么急？”

“趁着天气好，没雨路上方便，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你们俩人不行，要有一个男的在外跑事。”

祖望说：“铁柱跟去比较好。”

刘氏不加思索地说：“能让苦丫姐过去最好，能帮助祖望做康复治疗，又能陪我说说话。”

孙祖稀刚回来房间，苦丫拎二个水瓶来给孙祖稀送水，孙祖稀说：“我有话跟你说，娘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但不能在寿州生。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山东，正好要送祖望去山东看病，趁祖稀看病这段时间，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苦丫听到老太太同意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内心很高兴，掉下高兴的泪水，对老爷说：“谢谢老太太，看来我是有救了，我本想只有一死才能不让别人知道我和老爷的事。”

孙祖稀顿时心痛，便上前搂着苦丫说：“你现在一切都要想得开，要坚强，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