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舞象二

蜀中的雨又连续飘了半个多月，河卵石铺垫的公路泛起了泥浆。

天空依然阴沉，不知何时太阳才能从东方升起……

“凡尔兵丁要记清，如今枪炮打得准，靠得太近伤亡大，散开队伍才能行，蛇行前进身伏地，枪炮虽多容易避，挖掘堑壕将身隐，使敌枪炮难瞄准，偷抄后路敌不晓，枪从后打敌必跑，谨防敌人抄后路，四面都要紧防牢……”

放学归途，赵勇一边哼着阿爷教唱的北洋《行军歌》，一边对阿哥赵英说道。

“哥，你说什么叫蛇行前进？怎样才算是蛇行前进？”

“蛇行前进我看就是在冲锋的时候不能跑直线，应该是曲线前进。”说完，赵英在赵勇面前作了一个蛇行前进的示范。

“哥，你的这个蛇行前进我看也不是蛇行前进？”

“为什么？”

“左右跑动的距离太小，从前面从后面看起来还是直线。”

“左右跑动多大的距离才算是蛇行前进呢？”

“我看至少左右得各三米，否则看起来还是直线。”

“哥，身伏地又是什么什么意思？”

“趴在地下。”

“趴在地下怎么能蛇行前进呢，人又不是蛇？”

“这句话我看这样理解？”

“怎么理解？”

“冲锋的时候目视前方，猫着身子，左右跑动，盘旋着之字形向前。”

说完，赵英给赵勇作了一个示范，也不知道作得对不对。

“很好，哥。”

“遇见骑兵靠拢打，并上刺刀先扎马……哥，这句又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遇到骑兵的时候不要慌，大家应抱成团。”

“并上刺刀先扎马呢？”

“意思是上刺刀，先不打人，要先打马……”

“枪上有刺刀吗，我看好多枪上都没有刺刀。”

“没有刺刀就用马刀。”

“对，像岳家军一样，砍马腿，把马放倒，人不摔死也得摔伤，失去战斗力。”说完赵勇笑了起来。

“遇见大炮须抢炮，远开裆子忌合抱，见了财宝不可要，谨防暗算才是好，开火不可太过早，瞄准敌人才开炮，对阵须要择方向，迎着太阳眼光晃，开枪最忌顶头风，顺风打枪谁能抗……”赵勇接着向下哼道：

“冲锋必须齐努力，奋勇当前好破敌，后退亦须化整齐，紧防追兵猛来袭……”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哼着继续往家走，这时来到一个山破前。

“遇见高洼当小心，恐怕敌人有伏兵，哥，前面有一个山破，你上前面去看看，有没有伏兵？”

赵英看了赵勇一样，没说别的，跑到了山破上。

“弟，没有伏兵，就有两头水牛在山坡下吃草。”

“哥，你说遇见高洼当小心，恐怕敌人有伏兵这句话中恐怕敌人有伏兵恰当不恰当，用语准不准确？”来到坡上，赵勇对赵英道为：

“很恰当。”

“我看不恰当，哥，我看恐敌早有埋伏兵才恰当。”

赵英看了看赵勇，想了想，对赵勇道：

“对，弟，遇见高洼当小心，恐敌早有埋伏兵才更为恰当。”

“静听号声齐行动，才能不把军事误”

“行军就这几十句，句句要尔心牢记”

“平时多唱明道理，临敌不慌功自记。”

赵勇哼完，对赵英道：

“哥，我们都快要毕业啦，老师说，一等西洋二等东洋三等本土是这几年巴蜀男儿的出路，巴蜀这个地方生活太安逸，男孩子呆在蜀地是没出息的，必须出川，现在我们跟东洋鬼子在上海干上啦，东洋是去不了啦，你准备上哪里去？”

“上西洋吧，听说到法国留学相对便宜，还有补贴，我准备一边打工，一边完成学业。”

“勤工俭学，作一名俭学仔，那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出国留学家里得有钱。哥，这几年，你也知道，为了我们哥俩读书，家里的钱基本花光用光，要不是阿爷跑过马帮攒了一些钱，坚持让我们念书，我们早就辍学啦。你看我们村里镇里哪些不上学的，人家盖房砌墙，准备娶媳妇啦。现在咱家是穷得叮当响，你就死了那条心吧，给阿爸阿妈省点心，让阿爷多活几年吧。”

“那你说怎么办？”

“老师说国民革命军的待遇不错，军长一个月军响三百二十块大洋，师长一个月军响一百六十块大洋，团长一个月军响一百二十块大洋，营长一个月军响一百块大洋，连长一个月军响五十块大洋，排长一个月军响二十五块大洋，不如我们考黄埔军校，不但能给家里省钱，还能贴补家用，咱们得把上学家里花的钱赚回来。”

“这个到是比较现实。”

“不过当兵打仗要死的人，你不怕死。”

“死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