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情显露

国军军官和两个士兵押着山虎和江小龙出了老人家门，向村外走去。

这是江边的小乡村，一条小道穿村而过，弯弯曲曲的延伸到北边的远方山区。小道旁的农田里，国军正在这里构筑工事，似乎是在做战场准备。那些构筑工事的人群中，有他们抓来的劳工。对于抓壮丁这样的事，他们习以为常，司空见惯。所以，当山虎和江小龙被那上尉军官和两个国军士兵执枪押着经过这里的时候，无人查问，通行无阻。

路尽处，是山下。那上尉军官和两个士兵押着山虎和江小龙进入山区之后，收住脚步停了下来。上尉军官微笑对山虎和江小龙说:

"现在安全了，不必害怕了，你们可以实话实说了。"

"我们无话可说。"山虎和江小龙冷冷地回应。

"还是实话实说吧。"那上尉军官依然微笑着说。"你们两个家住山区，怎么会对鱼市行情感兴趣呢?既然对武汉的鱼市行情感兴趣，怎么会跟着打鱼人到安徽来寻访亲友呢?既然要寻访亲友，怎么会不知道亲友在何处呢?打鱼的老人怀疑你们是来找我们的，所以就让我们把你们带走。"

"你们是什么人?"山虎问。

"我们是解放军!"那两个士兵抢着回答。

"解放军怎么穿国军的军装呀?"江小龙问。

"我们是在化装侦察。"那上尉军官说。"这里原是抗日游击区，这家打鱼的人家是我们的老住户、老房东，一家人的革命警惕性都很高。现在，这里是国民党统治区，我们化装成国军的军官和士兵来侦察。这家人担心你们被国军抓去，才让我们带你们的。"

"可是我们不是来投奔解放军的呀!"山虎说。

"那你们要投奔谁?"那两个士兵问。

"我们要投奔的是新四军!"江小龙理直气壮地回答。

"新四军就是解放军。"两个士兵哈哈笑着说。

"新四军就是新四军，解放军我们没有听说过。"江小龙争辩。

"我们确实是要投奔新四军的，没有听说过解放军。"山虎随声附和。

"这个问题，回部队以后给你们讲清楚。"上尉军官说。然后，他把手一挥，指挥大家朝着前方山区的崎岖小路前进了。

翻越山岭，回到了军营，那上尉军装脱去国军军服，换上解放军军服，自称是团部的参谋。那两个士兵也换了装，自称是团部侦察连的战士，并且就新四军和解放军的问题，请在场的战士们向山虎和江小龙解释清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解释解放军就是新四军的道理。山虎听了以后，说:

"既然你们说解放军就是新四军，那么请问:新四军的陈团长，你们认识吗?"

"我们团长就姓陈呀。"战士们回答。

"他的名字叫陈军勇吗?"山虎问。

"没错，是叫陈军勇。"战士们回答。

"他是湖南常德人吗?"山虎又问。

"这就不知道了。"战士们回答，同时又说:

"咱们去问问团长不就知道了嘛!"

有人真的去问。陈军勇团长听说了，急忙来见山虎和江小龙，说:

"我就是陈军勇，湖南常德人，你们是从湖南常德来找我的吧。"

"是的。"山虎说。"是你的同学高鹏程要我们来找你的，他还给你写了张条子。"

山虎说着，把高鹏程写给陈军勇的条子从身上取出来，呈现在陈军勇面前。

陈军勇接过字条一看，二话没说，拉起山虎和江小龙说:

"走，到我那里去详谈。"

团部设在一户农家院里。陈军勇把山虎和江小龙领进自己住的茅草屋，让他们坐下之后，亲切地问山虎:

"我的老同学高鹏程，为什么要介绍你来找我呀?"

"说来话长啊。"山虎说。接着，把自己被国军抓去当兵、参加抗日保卫常德、当逃兵被国军士兵追捕、受伤后被江小龙父子抢救、江小龙父亲请来高鹏程为他治伤并给他指路、他伤好后和江小龙一起前来安徽投奔，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陈军勇听了，感慨地说:

"我的老同学说得对呀，老百姓要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必须推翻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日本**被赶出中国，**这座大山被推翻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和地主阶级压迫剥削，这两座大山也必将被推翻。中国**领导的工农红军，后来的八路军、新四军，现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人民子弟兵，就是为了推翻三座大山，让人民翻身解放、当家作主，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咱们湖南老家那地方，还是国民党统治的地区，我们称之为国统区，老百姓还在经受苦难。而我们**领导的地区，就是解放区。你们刚从国统区来，先在解放区走走看看，了解解放区的情况，开开眼界，然后再安排你们当解放军。"

山虎和江小龙欣然从命，在部队驻地附近的乡村和城镇参观访问。所到之处，"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政府爱人民，**的恩情说不完"的歌声不绝于耳。他们看到，各级人民政府成立了，地主的财产田地被分了，老百姓欢天喜地过日子了。同时还看到，军民一家亲，军爱民，民拥军，军队帮老百姓干活，青年小伙踊跃报名参军。耳闻目睹这一切，使山虎心潮澎湃，想起了他爹向他讲述的当年红军在常德闹革命，建立人民政权，斗地主分田地。因此，他在见到陈军勇团长的时候，说:

"解放区的情形，和当年红军革**据地的情形是一样的。"

"不错，是一样。"陈军勇说。"**领导闹革命，就是为人民打江山，让人民坐江山，使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那些压迫剥削劳动人民的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者，他们代表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拚命阻挡革命的洪流，唯恐失去他们的天堂。所以说，我们现在所进行的战争，是两种命运的大决战。人民的命运，掌握在人民手中，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为人民而战。这就是人民踊跃报名参军使人民解放军迅猛发展壮大的道理。我的老同学高鹏程介绍你们来找我，就是让你们加入人民解放军的行列，为自己的命运而战。他的这番心意，你们明白吗?"

"明白!"山虎和江小龙齐声回答。

"明白了就好。"陈军勇说。"我批准你们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把你们编入一营一连。一连的连长名叫张大贵，他会来接你们的。"

说话间，一个中年军人来到陈军勇面前，立正敬礼道:

"报告团长!一连连长张大贵奉命前来领新兵。"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陈军勇说。然后对山虎和江小龙说:

"这就是你们连长，跟他去吧。"

说罢，转身离去。

张大贵带上山虎和江小龙出发了。刚上路，他就一本正经地说开了:

"你们两个人的情况，团长对我说过，我都清楚了。但是我的情况，他不一定告诉过你们。所以，我也得把我的情况对你们说说，让你们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大家互相了解，增进兄弟情谊。我是河南信阳人，日本鬼子侵占我家乡，我背井离乡，到了安徽，当上了新四军，用手榴弹炸死过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投降以后，新四军政称解放军，与国民党反动派军队作战，我也不含糊。首长们看我作战勇敢，具有战斗经验，就让我当班长、排长，现在又让我当连长。我们一连现在的新兵多，我对他们说，当兵就要打仗。谁打得好，我就推举谁当班长、排长，如果比我还会打仗，我就让他来当连长，我当兵。"

初次相见，坦吐心声。山虎和江小龙听了张大贵的自我介绍，觉得遇到了一位热情洋溢、诚挚友好、心直口快的好领导。热情洋溢，是觉得他待人热情，一见如故，很亲切;诚挚友好，是觉得他在介绍自己的经历毫不掩饰，诚心诚意地对待他们二人;心直口快，是觉得他心里怎么想，口里就怎么说，胸襟开阔，坦坦荡荡。受他的感染，山虎和江小龙也同样对待他了。

"连长，你年龄比我们大，我们叫你大哥，行不?"江小龙说。

"行，也不行。"张大贵说。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山虎问。

"心语说行，口语说不行。"张大贵说。

"什么意思?我们不明白。"江小龙说。

"那我就给你们解释解释。"张大贵说。"这心语呀，就是你心里想说的话语;口语呢，就是通过你嘴巴讲出来的话语。你们在心里边喊我大哥可以，但是口里边这么喊不行。"

"为什么呀?"山虎和江小龙齐声问。

"因为咱们是革命队伍，不搞哥们义气那一套。"张大贵说。

"那说怎么相互称呼呢?"山虎和江小龙又问。

"这要视情况而定。"张大贵说。"一般情况下，也就是日常见面相互打招呼，有职务的称职务，比如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副指导员、排长、副排长、班长、副班长地叫，没有职务的直接叫名字。特殊的情况下，也就是在比较隆重、庄重、严肃的场合里，相互称呼要在职务后面加同志，比如连长同志、排长同志、班长同志;没有职务的，在名字后面加同志，比如山虎同志，江小龙同志。"

"同志是什么意思?"山虎和江小龙继续问。

"同志嘛，就是志同道合的意思。"张大贵说。"我是河南人，你们俩是湖南人，咱们连还有江西人、浙江人、江苏人、安徽人、山东人，可以说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这就是志同道合，我们就是同志，称同志就是敬重。"

"这称呼好。"山虎高兴地说。"既然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那么，就请连长同志对我们多多关照。"

"我要关照的是全连每个同志，可不是只关照你们两个人。"张大贵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提醒你们，如果你们认为自己是团长的老乡，又是团长的老同学介绍来的，我就可以对你们另眼看待予以关心照顾，那就大错特错了。只有那些有真本事的人，而且本事超群，我张大贵才会另眼看待，量才使用。"

张大贵的这番话，正合江小龙的心意。他跟着山虎学军事技术和知识，就是想到部队时露两手的。这时，他忍不住开口言道:

"我们就是学一些本事，才不远千里到这儿来当兵的。"

"是啊，我们是想当了兵就能上战场杀敌。"山虎补充江小龙的说法。

听山虎和江小龙这么说，张大贵高兴极了，眉开眼笑地说:

"先学本领后当兵，这太好了!你们学的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江小龙扳起指拇数道:"一是投掷手榴弹，二是步枪瞄准、射击，三是机关枪瞄准、射击，四是刺杀拚刺刀，五是利用地形地貌。"

"吆嗬，步兵的一套本事，你们差不多全会了。"张大贵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收敛笑容道:

"你们的本事到底如何，我不能只听你们嘴上怎么说，还要看你们怎么做。拿出你们的真本事，让我和全连的同志看一看，如何?"

"好哇!"山虎和江小龙都爽快答应。

张大贵见他们两个答应得这么爽快，更加高兴。因为在他接收过的新兵中，从来没有像他俩这样的。他想让他们俩通过实地考核来检验自己的实力，更想借此机会掀起你追我赶的练兵热潮，增强连队的战斗力。因此，他把山虎和江小龙带回连队安置以后，特地举行了一次军事技术现场演示会。

这次军事技术现场演示会的演示者是山虎和江小龙，观众和评判者是全连的干部战士，主持者是张大贵，现场设在山脚下的实弹射击靶场。

演示开始之前，张大贵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

"我们今天的这次活动，是个欢迎活动。第一，欢迎山虎和江小龙两位新战友。他们不远千里，爬山涉水，经风冒雨，不畏艰险，从国统区前来解放区参加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这种精神，大家就应好好学习。第二，欢迎山虎和江小龙两位新战友在投弹、刺杀、步枪机关枪的瞄准射击和利用地形地貌方面展示自己的技能。毛**教导我们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们要按照毛**的教导对待山虎和江小龙两位新战友，他们的展示，大家不光要注意观看，还要从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出发，给予评价。"

张大贵的讲话结束，山虎和江小龙的展示开始。

第一步，展示投弹。现场按照一定的距离划定了一个圆圈，手榴弹投进圈内，便是投得又远又准，远度达到而未进圈内为投得不准，远度未达到则为投得既不远也不准。每人连投三弹，展示结果:山虎三弹三进，江小龙三弹两进，其另一弹虽未进圈但也达到远度。

第二步，展示刺杀。连里派了一名老战士对阵山虎和江小龙。首先上阵的是山虎，二人首先对利，谁也不让雄。而当老战士再次刺来时，山虎突然从他的腋下窜到他的背后，朝他背部刺去，将他刺倒在地，山虎获胜。江小龙上阵时，也学山虎的刺法，但是老战士有了警惕，当江小龙要从他腋下穿过去的时候，他后退一步，刺中江小龙胸膛，将江小龙刺倒在地，老战士获胜。

第三步，展示步枪射击。每人五发子弹，以中靶为准。山虎首先上阵，五发五中。江小龙虽然学会了瞄准、射击的方法，但是还没有真枪实弹地练过。所以，他的五发子弹，一弹也未中靶。

第四步，展示机关枪瞄准、射击。每人既可点射，又可扫射，射姿自定，中靶为准。山虎考虑到江小龙没有经过真枪实弹训练，让他实话实说，放弃展示，而江小龙却要坚持展示，说这是真枪实弹训练的好机会，不能错过。他硬要展示，其结果是点射、扫射均未中靶。山虎上阵，点射、扫射，弹无虚发。

第五步，展示利用地形地貌。连长张大贵出了个题目说:

"战场上的地形地貌是随着战争的进展而变化的。我出一个题目，情况是这样的:有一个连队守卫一座山头，遭到敌军飞机轰炸和大炮炮击，危急关头，急需补充弹药。而在山下是一片开阔平地，也是运送弹药的必经之地。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利用地形地貌运送弹药到山上，说出你的想法和理由。"

江小龙抢先答题说:"我的想法，就是迅速通过那片开阔地，把弹药送往阵地。"

"有可以利用的地形地貌吗?"张大贵问。

"有!"江小龙响亮回答。

"是什么?怎么利用?"张大贵问。

"就是炸弹爆炸的弹坑和炮弹爆炸的弹坑。"江小龙说。"当飞机轰炸和大炮炮轰的时候，赶紧扑进弹坑，飞机过后立即跳出弹坑前进。"

"如果敌机程轰滥炸，能行吗?"张大贵问。

"行!"江小龙回答。"因为飞机投弹的弹着点每一次都不一样，所以利用弹坑是安全的。"

此话有理，张大贵大喜，遂问:

"你这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从我虎哥一一山虎同志那里学来的，他教我的。"江小龙回答。

张大贵转而问山虎: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谁教你的?"

"我自己捉摸的。"山虎说。接着，把自己参加抗日保常德时执行任务观察敌机轰炸和大炮轰击弹着点的情况，然后利用弹坑作掩护将弹药送往阵地并亲自投弹、机枪扫射日本鬼子的事，如实讲述了一遍。

张大贵听了，更加高兴，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然后对全连干部战士说:

"山虎和江小龙两位新同志的展示，到此结束。大家看了以后觉得如何，可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纷纷举手，抢着发言。

关于山虎，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个具有实战经验的人，是胜似老战士的新战士，不仅军事技术高超，而且聪明绝顶，善于机动灵活，克敌制胜。纷纷表示，要向他学习，并希望他把他掌握的军事技术和知识、经验传授给大家。

关于江小龙，大家认为，他聪明好学，是个好同志。但是，基本功欠缺，需要继续努力。大家希望他学习别人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使自己尽快成为解放军的合格战士。

山虎见大家如此评论江小龙，便立即举手发言说:

"江小龙同志的长处，是他的医术。他在家乡的时候，是当地有名的江湖郎中。我的腿部受伤骨折，就是他和他爹给治好的。没有他和他爹，我连命都没有了，怎能千里迢迢地来当解放军呀!"

山虎这么一说，大家一齐把敬佩的目光投向江小龙，纷纷说:

"江小龙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呀!"

张大贵听了，高兴得无法形容。现场演示活动结束之后，他立即跑到团部，向陈军勇团长汇报了情况，眉开眼笑地说:

"团长送给我们连的这两个新兵，简直就是两个宝贝疙瘩，我要好好用用。"

陈军勇团长听了，也很高兴，完全支持张大贵的想法。

从团部归来，张大贵集合全连干部战士，庄严宣布:

"山虎同志任一排一班班长，江小龙同志担任连部卫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