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运输

由于一木此时身在前线，所以他是断不可能把笨重且不方便的有线电话带到战场的。

此时在他的指挥帐篷内侧的硬质皮匣中放置一台无线野战电话铃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一木自知自己今天下午的几次针对华夏军队的进攻都收效甚微。

他自己心里想着肯定少不了他这位老上司的一顿臭骂，虽然心里有点儿发怵毕竟电话还是要接的。

“摩西摩西！”

他故作镇定的询问了一句，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步兵联队长牟田一言不发，好像是在强忍怒火听到对面无人应答，他的心里凉了半截儿。

他在原地两腿绷直摆出了个请罪的架势，因为他是直接参与进攻的倭军第三大队的第一责任人。

现在战果不理想依照敌国陆军大本营军事操典部门颁布的战场命令。

对于军事任务和作战计划完成不彻底的兵士，官长以及一切作战人员都将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情节严重的会被统一移交上级军事法庭，最严重的会被处决

“一木君，这几个小时以来我在指挥部观察了前线的战况，你对作战计划执行的不彻底固然有很大责任，但是从实际情况看还是华夏军队阵地部署牢固，责任也不全在你。”

牟田的话语中明显就是极力想袒护他，倒也不为别的如果这件事闹得整个华北驻屯军人尽皆知，那他所在的倭军第一联队将是整个陆军本部乃至东京陆军大本营的耻辱，这是他作为一个东瀛军人所最不能接受的。

“是，感谢长官明察，华夏军队的阵地肯定是又加强了，否则绝对不会攻不破的。”

我的大队伤亡很大请求指挥部给我们补充兵力，并炮兵的所有炮火都转移到莞平附近。”

“如果这样的话我有把握在机枪中队的配合下拿下城外华夏军队的阵地。”

一木也是个见缝插针的家伙，他的好几次进攻都失利了，独在上一轮儿冲锋中取得些战果索性他就顺着长官的意思往下说了好让大伙儿都下的来台。

倭军联队长牟田大佐此刻在丰台的前线指挥部作战室中，他的第一联队不止负责对宛平城正面的进攻，也同时分出一部分兵力把兵锋指向了八宝山一带。

“八嘎，我不需要你空口无凭的保证，我要看到我们帝国的旗帜插在华夏军队的阵地上这才证明你完成了任务，否则空无一用。”

“是，长官我们计划在一个小时后的下午4：30准时发起攻击。”

“这次我们打算凭借夜色的掩护组织敢死队摸到华夏军队的阵地上搞掉他们的重武器，这样我们明天的进攻的压力就会减小一些。”

牟田此刻肯定是有有火没处发，一个大队的兵力在炮兵重武器配合下竟然能和华夏军队坚持三天直到此刻依旧胜负难分。

不能尽快拿下进攻北平和南苑的这块跳板，已达到进一步侵占华北的图谋他当然火儿大了。

但是尽管他气愤不已还是咬着后槽牙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他也希望凭借这些东西能够在天黑前取得较大进展，不至于让他在自己的上司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木君我在一个小时后会派遣战车分队配合你攻击。如果到天黑前你再不取得任何进一步的进展，那恐怕我也救不了你，你就只能向天皇谢罪了！”

牟田的这句话像是最后通牒一般强硬，如果下次进攻依然无法撼动华夏军队阵地的话很可能他真的没法交代。

“哈依，请长官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攻击，坚决打开向前推进的通路！”

一木把身子绷直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但他这番话会证明这不过又是他的一句严肃的废话罢了。

对面阵地上严阵以待的华夏军人虽然也是伤亡很大，但他们又岂会把自己脚下的土地轻易拱手让人，等待着这些东瀛鬼子的将是一次又一次的反击与抵抗。

“来，同学们都加把劲儿啊，这批物资可耽误不得都是后方筹措的御寒的衣物，前线的战士们很需要这些东西。”

“来，一二……”

顾玉瑶令人出乎意料的扛起一个麻袋包顺手一转身儿就丢到了车厢里，一时间不禁让旁边的人都有些震惊了。

顾玉瑶别看长的眉清目秀宛如大家闺秀似的，其实大家伙都被他这清秀的面容蒙蔽了，他干起活儿来甚至手上的力道堪比男生。

“丫头看你这身手可够利落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难不成搁天桥练过……这也不对呀，老北京所有跤场上我都待过，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女孩子练这个的……”

装满物资的麻袋她只需要两步就可以装到卡车后车厢里。

这举动让一同前来的同学们都倍感震惊纷纷询问她偷偷练过武术，对于这些她也只是笑笑不语。

恰巧这附近就是一个城里的一个摔跤场，所以在整理和搬运物资时也可以看到这些跤手自发过来搭把手。

只不过这些昔日纵横跤场之上摔跤好手们在今天竟然为一个女孩儿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学兵团班长顾玉成此刻已经和前线慰问队的几个大学生汇合了，送往前线的物资和军火装备在刚刚敌人的炮击中没有多少损失。

等顾玉成他们赶到时几个大学生已经在警察和民众的帮助下把物资已经整理完毕了。

那批经诸多爱国人士筹措的枪支弹药被整齐的分装在五个统一的弹药箱里。

每个箱子里都整齐的装着五把几乎全新的中正步枪，外边儿被一层防雨的黄色油纸包裹着，另外随枪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千发子弹也一并被被分装到车厢里。

“大家伙儿都轻拿轻放啊，这些枪都是刚出场的这要是给磕碰了前线的兄弟恐怕就有性命之祸了。”

“同学，麻烦你转告一下各位咱们手里的活儿都快点儿，现在这地方不安全咱们也不应该在这儿逗留这么长时间。”

“十分钟之内咱们必须得出发了，要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回来了。”

“另外咱们一会儿很可能穿过敌我阵地之间的缓冲区，我建议胆量大的男同学可以去。

“女同学我建议还是在这留守吧，前线现在情况未知每往前走一段都得格外小心。”

孙排长跟做事儿很爽利的几个男同学也叮嘱着，当然包括在场的女同学。

顾玉瑶站在那儿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说服自己还是打算和几个男同学一同到阵地上去，她要去实地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孙排长，你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我们即使不上阵地也可以在后方留守帮着救助一下伤员也好啊。”

是啊，我们几个同学中基本都学过战场救护的课程，可以协助后方的军医治疗伤员的。”另外的几个女同学也在帮腔。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坚持那就请各位同学一定注意安全，在路上很可能会遇到小股敌兵，到时候一定听从我们的指挥，千万不要慌乱！”

孙排长嘱咐一句之后迅速投入到物资搬运过程中，因为刚刚这附近遭遇炮击的一幕他也清晰的看在眼里。

如果再不加快点速度很难预测接下来小鬼子还会不会有第二轮甚至第三轮的报复性炮击。

“是，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到沉着冷静，令行禁止……”

几个男同学一边把剩余的物资做清点一边扭过头来严肃的向孙排长打着包票。

负责转运物资的是学兵团孙排长带着一个班进行的，而顾玉成则带着另一拨人在完成临行前朱连长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

顾玉成在没当兵之前那妥妥的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去戏园子里听戏去花鸟市场遛鸟儿。

甚至时节到了他也会去天桥撂地的杂货摊儿上去寻一对儿看上去威猛的“战将”。

总之他参军之前的一切习惯和爱好都可以向老年人看齐。

就连顾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看着他这个恐难成大器的孙子也会无奈的笑笑，转而心里有些郁闷且忧愁的呢喃着：“这小子还真奇怪这习惯可真够老气的，俗透了……唉这娃要是这样下去算是毁了。”

估计就连此时早已在九泉之下的顾老太爷也压根儿想不到，他这个孙子现在却仿佛变成另一个人蜕变程度不可谓不彻底。

“三儿，帮我个忙给我找两块钢板！”

顾玉成喊的三儿原名叫陈三水，自从几年前就在北平城外不远处经营着一家铁匠铺，从他这儿可以清楚的听见前线枪炮齐鸣的响动。

满头大汗的陈三儿刚把一块放在炼炉里练好的熟铁拿着火钳子把它夹出来。

现在已经是汗如雨下了……他的脖子上全是火星子崩的一块儿块儿的青紫，那大概都是被铁水给烫的。

“呦，成哥有日子没来这儿了，刚说什么？我这打铁呢没听清。”

要说也难怪他这整日拿着把锤子在铁上叮叮当当的砸，长年累月的这耳朵肯定受影响。

“找两块钢板，要厚一点儿的最好是能挡住枪子儿的……”

陈三一听这个立刻就不淡定了眼睛不自主的瞪大了，这哥俩毕竟小时候老在一块儿玩儿虽然用那个年代的话来说这叫跨阶级的友谊。

但是二人却能很有默契的看穿对方心里想的什么，陈三水也没急着说话，只是用他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顾家虽然有一片家业但是他们家并不势力，从小也不排斥陈三儿，用顾老爷子的话说这人呐，无非就是贫与富嘛，但是这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终究还得是一撇一捺是个人呐，不管再有多少钱置办下了多少家业，骨子里终究都不能没了人味儿。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顾家每逢年景不好的时候，总会开棚熬粥救济进城的难民。

当年前朝国国难之时他曾留守京城，用自己的笔杆子声讨外国诸多的暴行。

在他看来天底下的万兆黎民就应该平等**的相处，这也就成就了顾家良好的家风，在这儿街坊四邻之间也落下了好名声。

“不是成哥，早就听说你去了学兵团了，我还不信呢……不过这事儿你就没跟顾叔儿再商量商量，毕竟上战场这么大的事儿你得考虑清楚啊。”

“而且我还听说这小鬼子大炮和坦克都用上了，咱们外边儿的部队能顶住吗？”

陈三儿没有把话挑明，不过从他的口风里不难听出他还是别的意思的。

“不是怎么茬儿啊（什么意思），照你那意思我是我们家独苗就不该上战场？”

还有你刚才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啊，我也不希望你再说了……”

“我爹都已经知道了，他支持我上战场……”

“再说外边儿那帮东瀛畜生都打到家门口儿了守着家业有屁用，这个时候是爷们儿的都应该拿枪跟鬼子干去。”

“哥，那啥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怕你出危险，这我要不是家里有爹等着我养老送终，我肯定跟着你一块儿上去，你顾少爷都不怕我陈三水儿就是泥捏的？”

也的确就冲陈三儿这体格子在部队中稍加调教就是难得的机枪手的苗子。

陈三儿考虑的很简单，他的思想观念中总是把个人的生死摆在最前面。

其实在这个时他的观点倒也能理解，毕竟每个人的思想观念是不一样的，有以家国天下为重的，当然也就有家人亲情为先的。

“快，麻溜儿的给我找两块，我这再有十分钟就得走了，总之这年头不太平你自己万事小心！”

另外，还得麻烦你跟董叔（顾府管家）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着点儿玉瑶和我们家。”

“我们家老爷子脾气犟，如果我在战场上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肯定要去找鬼子拼命的。

总之到时候你一定告诉我爹那帮兄弟得拦住，还有我奶奶你们都千万留神，就算我真的有不测也绝对不能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半个字儿。”

顾玉成平日里最烦这种酸溜溜的托付了但现在的他又不得不怎么做。

现在可以说他的前途是未卜的，只要一上了战场那就得看个人能力和运气了，老天爷不会眷顾弱者，也更不会同情没有胆气的懦夫！

陈三水去后边儿的仓库里找了几块儿最厚的钢板，随后神情有些凝重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想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成哥，放心都交给我！”

左思右想他终究还是挤出这么几个字儿，但是从小跟他玩到大的顾玉成知道这句话已经包含了他现在所有的情绪了。

“哥，保重家里有我给照应着，在战场上留点儿神躲着点儿枪子儿，等你回来我的大槐树底下等着你。”陈三水目送他这位挚友离开，前往前方凶吉难测炮火横飞的战场。

“行，我先走一步了……”两人就这么匆匆告别了。

“六子，叫弟兄们都过来把钢板拿上十分钟之内必须得把卡车再加固一下，这些学生绝对不能有差池。”

“明白，大伙儿搬东西准备出发了。”

这就是朱连长交给他的另一个任务，去找几块钢板把卡车再做一个二次加固。

这些学生多半儿都是北平和天津最好的学校出来的将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有一个出了大的差池那对国家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