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O五章：英豪盘道细论枪

第O十二章：英豪论道细谈枪

我姥爷配的两支枪也够讲究。短枪是二十响的大镜面，长枪则是汉阳造。

二十响大镜面，又叫驳壳枪，其正式名称叫毛瑟枪，产自德国的毛瑟兵工厂，是当时世界最早出现的自动手枪之一。据说这种枪很有威力，初速度每秒钟高达四百二十五米，有效射程一百五十多米，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发，射击速度也快，每分钟高达九百发。在当时，可以说是非常先进的杀敌“神器”了。

但是说到汉阳造，就会有人嗤之以鼻。说它“上战场不如烧火棍……”

我姥爷说，所谓的“汉阳造”，就是当年汉阳兵工厂生产的步枪。汉阳兵工厂，不仅是我国第一家民族兵工企业，而且是在闭关锁国的大清时期，由晚清名臣张之洞一手创建，引进的是德国造枪技术，实现了冷兵器向火器的突破性转变，这在当时实属难能可贵。到了民国时期，汉阳兵工厂由国民党接管，武器生产技术又有了很大的改进。生产的汉阳造“八八式步枪”初速度高达一千二百米，在有效射程内能一弹击穿铁轨。这种枪在当时，不仅是一些国民党军队的主要武器装备，也曾经在抗日战场上大显神威。

至于说“汉阳造不如烧火棍”的话，也许指的是那种“山寨版”。因为当时的汉阳造，在国内生产的枪械中，也算是杀敌的“利器”，但是汉阳兵工厂的生产能量有限，根本满足不了战场上的实际需求。于是就出现了许多“私立”兵工厂生产的仿造品，对外也称之为“汉阳造”。其实生产设备和技术都不大过关，应该属于粗制滥造的“假冒伪劣”产品，其性能当然会大打折扣，更不能与正规厂家生产的正品相提并论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粗制滥造的“假冒伪劣”产品，当年在抗日战争中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战士手里有一杆枪，总比让他拎着一根烧火棍上战场强百倍啊！尤其是这种“汉阳造”刺刀的刀身略长，短兵相接拼剌刀时，与日本兵使用的“三八大盖”相比较，还占有相当大的优势呢。

我姥爷配带的汉阳造，当然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正规“八八式”。

一个大粮户的当家人配备长短两支枪，无论如何也是相当奢侈的。

第O十三章：好枪还须好枪法

配枪这样奢侈的当家人，我姥爷的枪法如何呢？也许就是壮壮门面吧？

直到有一天，我姥爷意外地用他的枪法，惊骇了一把乡邻。

那是一年的初冬，这个时节秋收已经忙完，所有庄稼都进了场院。

东北农家所说的场院，就是储存没有脱粒的庄稼的打谷场，四周是一匝围墙，围墙里面是平整夯实的场地，用来给庄稼脱粒。

我姥爷家的三进拉塰**（东北特有的一种建筑工艺。就是用羊草卷裹黄土泥搓成**状泥条，一层为经一层为纬那样叠垒成二尺半厚的高墙所建造的房子。这种房子比青砖砌成的房墙结实得多，墙底老鼠都难嗑动，当年小鬼子迫击炮都炸不坏。）房屋建在山坡的高处，四周是一丈来高的大院墙，四角建有四座炮台。而场院呢，则建在大门前三、四十米外的平地上，东西长有百十多米，南北宽八十米有余，面积差不多有一垧地那么大。站在自家的炮台上，就可以俯瞰场院的全貌。一旦有什么情况——例如夜晚小偷来盗粮，或是白天有小股绺子来场院抢车抓马或劫人绑票儿，院墙上的炮台就能起到保护作用。不但可以镇慑、打击来犯的土匪，还可以掩护人马能够安全地撤回大院。

那是初冬一个天高气爽的上午，伙计们正在场院心里铺高粱准备打场。

打场——就是给庄稼脱粒，一般都是先打小零粮，类如黄豆、糜子、芸豆、黑豆……高粱也属于小零粮的一种。这些小零粮一般都堆垛在场院心周边，而类如谷子、苞米这样的大粮，因为种植面积大，数量多，天气暖和脱不了粒，必得到隆冬时节上了大冻才能脱粒的，都要靠着场院墙边堆垛在外围。谷子都沿墙边呈凹字形垛成“懒龙垛”，单留北面沿墙一带空场，以备将来垛秸秆，也便于家人和伙计从家里时时照看着场院里的东西。

当时，伙计们在场院铺场打粮，我姥爷就背着他那杆“汉阳造”，绕着场院里四处遛跶。一是防备着土匪突然袭击，二是看着伙计们干活。这其中，当然是第一条更为重要。

第O十四章：一片祥和藏杀机

因为有那么一些小股绺子的土匪或刚拉杆子，穷得揭不开锅也不讲规距，时不时地就三五一伙偷摸下山，闯进屯子搞突然袭击，不论穷富逮谁抢谁逮啥抢啥。抢回粮食牛马自然成了山寨武备；逮着人就抓到山寨做“肉票”，逼勒这家拿钱赎人。没有钱，拿粮食、枪支弹药交换也行。假如伙计在东家干活时被绑了票，

那也是要东家赎人的，所以不能不多加小心。

虽然土匪的突然袭击不会经常发生，但防范意识却不敢有时刻的松懈。

我姥爷心里充满着警惕，脸上却是一派蓝天白云样儿的轻松。一边看着小鸡们欢快地东跑西窜四处蹬刨着觅食儿，一边和伙计们说说笑笑指导他们干活。

场院里的这些小鸡，大多是我姥爷自家养的，平时都在前院的头进院子里散养着，庄稼上场的时节，就从大院排水的水阳沟洞钻出来，穿过几十米宽的土街，跑进场院里觅食儿。养得肥壮了，母鸡可以生蛋，公鸡则可以在逢年过节时杀来改善伙食。在当年，这也是东北农家的一种普遍现象，不论贫富亦与贵贱无关。即便周边邻居家的鸡跑进场院来觅食儿，我姥爷也会同样爱护着并不驱赶。何况，有的邻居就是伙计家。

应该说，当年的年景儿，庄稼上场的时节，也是农家最显富足的时节。不光人吃得饱，马牛猪羊鸡鸭鹅狗都跟着享受庄稼人的劳动果实，就连自然界的那些飞禽走兽——譬如空中飞舞的鹰雀儿，山林野外里出没的狼獾熊兔乃至各种鼠辈，也都可以利用自身的先天条件与获食方式，和人们豢养的牲畜同样分享着粮食丰收的快乐。

我姥爷心不闲口不闲眼睛也没闲着，场院四周村头路口远处山林近处土岗，村路上有个背着粪箕子捡粪的老汉，几个疯跑打闹的孩子，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稍有一点儿异样就会引起他高度的戒备。就算天空中飞过几只鸟雀儿，也逃不过他的那双眼睛。

正像人间大地上有土匪强盗一样，天空中也不是一片太平安宁的世界。老鹰追杀鸽子，鹞子扑捉家雀儿的弱肉强食“战争”，时不时就会有所发生。

当然，这一切并不在我姥爷的监管范围之内。看见了，也只当是个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