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O六章：神枪立蔓震江湖

第O十五章：神枪一响四海惊

话这么说，并不是说我姥爷没有慈悲心肠，因为我姥爷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是他也懂得自然界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你任何力量也不要试图打破这种丛林法则下的自然生态平衡。因为它们的那种猎食方式，也是动物生存的自然法则。刚刚，就有一只鹞子追杀一群家雀儿，吓得家雀儿们没命地乱飞，一头扎进场院墙边的大懒龙谷垛里，才算侥幸地逃脱了性命。

鹞子猎杀行动没有得逞很不甘心，又在场院上空盘旋了一圈儿，见没有其它机会，只好悻悻地蹿上高空，悻悻地离去。我姥爷看着它远飞的一抹淡影儿，笑骂了句：“这毛团儿东西，连只家雀儿都逮不住，打食儿的能耐也太差劲了，活该你今个儿挨饿……”

我姥爷的话音儿刚落，忽然又见有一只老鹰从东天边上鼓舞劲翅，疾速飞到场院上空，先在半天空中斜刺着膀子盘旋了一圈儿，然后就平展开双翅，一动不动地定格在了蓝天之下，仿佛是一滴似有若无的星星墨点儿，被人不慎滴落到蓝蓝的天幕上。

我姥爷欣赏地看了一眼老鹰展示绝技样儿的表演，再看看天空中除了几朵悠悠的白云，连一只鸟影儿都没有，心里笑了笑，也没把它当回事，继续和伙计们说笑：“你们看着那老鹰没有？鹞子刚捣了一通乱把家雀儿吓跑，它还想在这儿打食儿吃？也就光着眼睛看看吧。那些鸟雀儿都让鹞子撵跑咯，一看它也是活该挨饿的命……”

我姥爷话音儿没落，忽然远处场院角落的鸡们炸群般一阵乱叫。就听一个伙计扯开嗓门子一惊一诧地喊：“当家的！老鹰把小鸡儿抓跑啦……”

我姥爷听见喊叫扭头一看，就见那只老鹰趁我姥爷说话的当儿飞扑下来，两只利爪抓着一只母鸡已经从场院起飞，正使劲地拍打着翅膀飞上天空，箭似地朝远天飞去。

我姥爷安安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老鹰猎食的飞行演练。直到老鹰飞去有百十多丈高远，他才不慌不忙地斜肩一甩，挎在左肩膀上的那杆汉阳造已经抓在右手中。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枪响，那头老鹰就像一团黑色的破布，从天空一头栽落场院里。

第O十六章：枪声惊动三江好

我姥爷瞄都没瞄一眼，只一眨巴眼睛的功夫，只一眨巴眼睛的工夫儿，刚才还在天空上耀武扬威的老鹰，一头栽到地上一动不动成了死鸟儿，看得伙计们大眼儿瞪小眼儿全都傻了眼——

都说杨当家的枪法儿厉害，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没等伙计们反应过来，我姥爷的一句话，又把那些将要发出的惊叫噎了回去。

“唉，可惜了。原本想打它脖子，偏把个鹰头打碎了。要不的，扒了皮揎起来，搁屋里倒是件不错的摆饰。”我姥爷说这话时，提在他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着淡淡的蓝烟，像一缕丝线在枪口上跳舞。

伙计们惊诧之余，对我姥爷的话也并未全信。

可能吗？这话有点儿玄吧？那老鹰可是飞在百十多丈高的天上啊！老鹰和小鸡加起来，肉眼看上去也就米粒儿那么大，能一枪打下来已经够厉害了，还说什么打脖子打头的话？虽然不信，又不好当面置疑，因为他是当家的，面子上还是得照顾的。都拿眼睛光光地瞅着我姥爷。

我姥爷早看明白了他们眼里饱满着的怀疑。笑了一下，说：“傻看啥傻看？二肥子，把老鹰和小鸡捡了送伙房去，今儿下晚咱们又多了一道下酒菜儿！”

叫二肥子的小伙计笑嘻嘻应了声“好唻！”跑过去。等他捡起老鹰一看，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上立时暴涨一片震惊：“当、当家的，老鹰的脑袋真的碎啦！”

“当家的，你的枪管儿真直溜儿（枪法准）！”伙计们这才信服。

二肥子惊惊诧诧的喊叫，以及伙计们的惊愕赞叹，我姥爷听赛没听，只一脸淡然地说了句：“这算啥。打个大鸟儿罢了，大伙儿麻溜干活，下晚有酒喝了噢。”

四

打鹰事件，本该就是个乐子，无非打了一只大鸟儿而已，顶多供大伙茶余饭后侃侃大山也就完啦。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却着实令人们大吃了一惊。

原来，当时有一股报号“三江好”的绺子，从北松花江流窜过来做案，听说我姥爷这屯子李、刘、杨三家大粮户都很有钱，就计划着要打这个“响窑儿”，于是就不时派“插仟儿”的——也就是土匪的秘探来刺探情况。当天在土街上捡粪的那个老头儿，就是化装来村里刺探情报的秘探，偏巧儿把我姥爷一枪打掉老鹰的事都看进了眼里。

那个“插仟儿”的当时都看傻了，急急慌慌跑回去给他绺子“大当家的”说，杨家崴子这个“响窑儿”，咱们说啥都不能砸了——唉呀妈呀，那杨当家的“管儿”太直溜了！单手“递管儿”（出枪）速度贼快，一百多丈高连瞄都不瞄，一枪就给老鹰爆了头！”

第O十七章：神枪立蔓震江湖

土匪头子“三江好”那是啥人？那可是脑袋别裤腰带混世界的，要论玩枪，那也是白天上打“飞钱”，夜晚下打香火头儿练出来的！

——所谓的上打“飞钱”，就是把铜钱抛上空中，然后用枪把铜钱打落；

——所谓的下打香火头，就是把人们祭拜神明的线香，栽到平地的土堆儿上，然后用枪打香火头儿练习枪法，以掐灭香火头的为高，打断线香不算！

“三江好”大当家的干了几十年土匪，那枪法可是几十年用了几十麻袋的子弹喂出来的！在绺子里，他要说枪法第二，没人胆敢抢他前头排第一！

但是即便他“三江好”这样玩枪的高手，玩命的老手，一听插扦儿的汇报，说我姥爷瞄都没瞄，抬手就是一枪，就把飞在四五百米高空的老鹰给干了下来！一时间“三江好”还有点儿信不实，就让插扦儿的又学说了一遍。这插扦儿只好又连说带比划，从头到尾学说了一遍，临了还说：“大当家的，咱也算是见过“管儿直”（枪法准）的，没有见过“管儿”撸得这么直的！而且我还听说，杨当家的他家那哥几个，个顶个儿枪管儿都贼直溜儿！”

土匪们虽然是打着吃的，干的就是玩命的活儿，但是玩命不等于拼命。不能为了砸个“响窑儿”抢点儿东西，搭上几个十几个几十个弟兄的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谁的命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也都不是拿咸盐换的。

没过几天，我姥爷就接到了“片子”（土匪的信），“片子”上说：“兹有‘三江好’多多拜上杨家崴子杨当家的，三天后正晌时分，本绺子过马（路过）围子（屯子），借道走走，特‘飞’（传信）‘海叶子’报之，所过之处，秋毫无犯。”

我姥爷平白接到这么一纸“海叶子”，心里咯噔一下。土匪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都说“江北的胡子不开面”，谁知他“三江好”的话是真是假！万一他用骗使诈，过境时顺手砸我的“响窑儿”，那岂不是亏大发啦！想到这儿，我姥爷扔下“海叶子”，立即通知村里另外李、刘两家大粮户速速做好准备，不要给“三江好”来个顺手牵羊！

“三江好”绺子过境那天，我姥爷肩上挎着汉阳造枪口朝下，仍旧在场院里四处遛跶，看护着伙计们在场院里打场，一脸的云淡风清……

单肩背枪，枪口朝下，这是一种尊敬的礼数，也是表明一种友好的态度。

我姥爷这样做，一是明确地告诉“三江好”，我杨家信得过“朋友”，对贵绺子没有冒犯的想法，你说借道咱就放行；二是有意摆出架式告诉“三江好”，我杨家虽然客气却也不怕你；三是表示自己喜欢结交四海，但希望你“三江好”也要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