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立下誓言牢记使命担当（三）

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平心而论江海涛自从给梁红妹打工存有好感。他第一次来到永红厂，梁红妹把他请到办公室，热情地忙着沏茶倒水，恰巧李永兵赶到，嗔怪瞪她一眼，低声说道，别忘了你是老板。梁红妹回道，他是俺请来的贵客。依然我行我素，相敬如宾。梁红妹不顾李红兵的反对，给江海涛全厂最高待遇，年中还有红包。最使江海涛感动，在永红厂打工四年，梁红妹始终把他当作亲人对待，厂里大事小事都与他商议，后来干脆一股脑儿甩给他做主办理。江海涛重情重义，人家敬他一寸，他能回赠一尺。江海涛把整个身子都交给永红厂，加班加点，星期天很少休息。有次突击一批产品，江海涛吃睡在厂里没日没夜干了整整一个星期，当产品装箱上车才得以松口气。梁红妹请江海涛吃饭。海涛哥，很长时间没去歌舞厅放松了，你陪我去唱唱歌。第一次邀请他欣然答应。

江海涛没想到梁红妹还有一副好嗓音，不仅清脆洪亮而且还带着强烈磁性震感。她的歌声一飞出，博得大厅满堂喝彩。那天梁红妹没有任何修饰打扮穿戴随便，七彩灯光的照射，依然能使得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自然朴实中，透露出一缕清新气息和亮丽色彩。江海涛眼睛一亮内心砰然而动，两眼直直注视。平时他与梁红妹的接触可谓频繁，梁红妹有事找他商议，他遇到问题也要及时向老板汇报。那是履行公事，谁也不会审视对方。今天娱乐消遣，梁红妹揭下老板的伪装，以一个少妇的身份展示自己光彩的一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沉溺遐想自我陶醉。梁红妹一曲唱完主动邀请，海涛哥，请你跳曲舞吧。那是一首联唱曲调无休无止，江海涛陡然想起他俩是老板与伙计的关系。他不能这样做，与人与己都不利。他还要依靠永红厂谋生，长期安营扎寨。他找个借口如避瘟疫匆匆逃走。

梁红妹一个星期没来厂里，当两人再次见面，梁红妹若无其事依旧如故，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此后，江海涛开始与王丽接触迅速进入热恋中。

梁红妹视王丽为情敌，恶语中伤，并且以厂规为由吩咐老耿头不许王丽随便进厂。

王丽走了，去南方城市谋生，虽然保持联络形同路人。梁红妹离婚也成了单身女人。江海涛面临人生的路口，不得不果断抉择。他前思后虑把梁红妹诸多优点长处梳理回味一遍方才醒悟，梁红妹对他的情意非一朝一夕。可能在进厂时，梁红妹就一见钟情。她敬慕有知识有文化有技术的城里人，从公谈私聊只言片语中时时流露。特别是李永兵以老板的身份对江海涛居高临下，梁红妹总是毫不犹豫站在江海涛一边处处维护。一次在生产问题上李永兵与江海涛发生争执。李永兵以延迟交货期责怪江海涛，江海涛反驳，是原材料未能及时到厂造成延误。两人面红耳赤据理力争。梁红妹说话了，汇票提前开出，原材料迟迟不到家，你去哪儿游山玩水了吧？下面的话她不愿深讲免遭外人笑话。李永兵失去脸面嗔怪，拳头朝外打胳膊朝里弯。你倒好处处为外人说话。梁红妹说我是认理不认人。这次责任完全由你承担。事后，江海涛对梁红妹说，我是打工的能够忍辱负重，你们老板分歧影响关系。梁红妹说，老板打工都是人，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江海涛感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江海涛老妈近些天觉得胸闷气短，梁红妹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肺癌。江海涛听了如同天崩地裂痛不欲生。梁红妹安慰：“面对现实，我会精心照料。以现在的医术，或许有起死回生的希望。”梁红妹吃住在医院日夜护理。

江妈似乎也感觉到人生苦短死神降临，她把江海涛和梁红妹叫到跟前交代后事：“这一阵子红妹吃了辛苦，对咱比亲闺女还亲。妈看出你俩都有情意也很般配，趁妈还有几天活头赶快把亲事办了，妈也好放心地走。”两人回答：“妈安心治病，别的事不用多操心。”江妈说：“你俩不把亲事办了，妈死不瞑目。”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八

老耿头更看重这桩亲事，当着两人面就说：“你俩天配一对地造一双，一眼就看出夫妻相。早点办了省心。”

江海涛不作声笑笑敷衍说：“婚姻大事水到渠成，不能有半点牵强附会。”

老耿头板着脸说：“咱家红妹配不上你是不？”

江海涛忙说：“耿叔你想到哪去了，红妹人好心好聪明贤惠，咱怕委屈了她。”

老耿头话匣子打开：“当年红妹嫁给小兵子那才叫委屈呢。两人走在一起，一个尖嘴猴腮精瘦矮小，一个高高大大俊模俊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里生生给糟蹋了。”

梁红妹深情地看着江海涛，她心知肚明，江海涛的心里还装着王丽。相处那么长时间，而且都同床共枕开始生活，是她强争豪夺拆散美好的一对。虽然把江海涛拉到身边，离谈婚论嫁还有一段距离。她有信心有忍耐，相信自己的真情实意会感动融化那个她心爱着的男人。

老妈生病没影响江海涛工作，医院里有梁红妹照料他放心，全身心的扑在生产上。供货按期一批批送出，对方也讲信誉货到付款。工人们拖欠的工钱不但补齐，月月还有超产奖金。永红厂走上良性循环，江海涛也不似先前那么操忙，又像往常有空闲到办公室坐会喝杯水。老耿头没忘记党组织的事。

“江师傅，老高说的临时党支部啥时能成立？”

江海涛摇摇头：“最近没去管委会。”

老耿头说：“我与隔壁厂门卫操闲，看大门的尤拐子也是个衣袋党员，还是省劳模呢。加上咱两凑齐三个，两处合并先成立临时党小组。明儿咱们把红妹发展了，永红厂就能单独申请成立党小组。”

江海涛点头赞同：“失去组织就像没娘的孩子，我抽空去老高那里探探消息。”

没过几天，老高来电话了，说汶川发生8.0级大地震牵动全国人民的心，各行各业纷纷慷慨解囊捐款捐物，开发区不能落后，党员要带头，当然也包括衣袋党员。下午管委会召开义演募捐大会希望永红厂准时参加。

电视广播滚动播放，三岁孩子也知道。江海涛早有所闻，永红厂取之社会应该回报社会义不容辞。他告知梁红妹。梁红妹说医院离不开人，你代表永红厂出席。

义演募捐礼堂十分隆重热烈，参会的清一色开发区的老板或高管，个个情绪高涨豪爽激扬。主持人能言善辩，煽动性的语言使会场气氛掀起一浪浪**。那些大老板都是有备而来，争先恐后举起放大数十倍的捐款支票盛气凌人的走上舞台，再高高举起，让电视台摄像镜头不住的拍摄。这是一回争光露脸的场面，一次影响力广泛的免费广告。坐在领导席上的老高回头扫射一眼江海涛，示意大企业行动了，小微企业也要跟上。江海涛如坐针毡。大企业百万千万元出手亮牌，永红厂百十人的企业相比微不足道。认捐热潮一波过后短暂平静，老高窜上舞台点燃一把火：

“我们的党员呢，关键时刻冲锋陷阵，要给广大群众做出表率。”

江海涛坐不住了，他起身拿起毛笔在空白牌上写下十万元的捐款。

梁红妹得知后暴跳如雷：“你有什么权力做主，永红厂认捐十万元。”江海涛如梦初醒，方才明白自己打工的身份。只有出力干活为老板挣钱的本分，没有财务分文支配的权力。他像知错的孩子低垂着头，任凭大人训斥指责。

“海涛哥，我们是小厂苍蝇脑子就那么大的头绪，况且企业贷款还没还清。捐资三五千元遮遮脸面就行了，干嘛打肿脸装胖子。”梁红妹自觉口气生硬，换种语调劝说。

江海涛说：“一时感情冲动白纸黑字，我已经写下捐款数目。”

梁红妹说：“我去募捐办说明情况，永红厂不是没有社会责任心，而是目前举步维艰困难重重。等到以后经济情况好转回报社会决不会落在别人后面。”

江海涛固执己见：“红口白牙，岂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何况我还以一个**员的姿态诺言。”梁红妹说：“君子顾本这是基本道理，永红厂不能因慈善伤筋动骨一蹶不振。”

那天他俩争吵得厉害，谁也不谦让相持不下。江海涛一意孤行。

“永红厂你答应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十万元捐款算我个人头上。”

九

贷款如期还清，银行还给江海涛房产证，梁红妹彻底从阴霾中走出，精神焕发瞬间年轻十岁。

“海涛哥，去家里吃顿饭吧。”她对江海涛发自内心的感激。江海涛挽救永红厂，也给了她第二次辉煌。她准备设家宴以示庆贺。

江海涛冷冷说：“有这个必要吗？做企业跌宕起伏有赚有赔在所难免，胜不骄气不馁。”

梁红妹知道江海涛还在生她的气。尽管多次当面赔礼道歉，江海涛的态度依然冷淡。

“小囡昨天到家，不住念叨想念江叔叔，孩子的面子你也不愿赏给？”她不得不抬出女儿再次邀请。

家庭变故企业兴衰，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压得梁红妹喘不过气来，自顾不暇只得把小囡送到乡下外婆家待了半年。前不久患癌症的江妈妈又去世，丧葬排场隆重安排完毕，梁红妹这才抽出身子把小囡接回城里。童颜稚嫩天真无邪，江海涛万般理由也无法推脱。

小囡开的门，江海涛眼睛一亮。半年不见小囡个头长高，出落一个小大姑娘。她一点不生分还是那么天真活泼，见面扑到江海涛的怀里连声喊江叔叔好。

江海涛拿出刚买的卡通玩具问：“囡囡喜不喜欢。”

小囡说：“江叔叔怎么知道囡囡最喜欢卡通玩具的？”

小囡高兴蹦跳起来。江海涛逗趣：

“江叔叔是孙悟空钻进你的肚里，囡囡的心思江叔叔都知道。”

两人闹玩一气，梁红妹从厨房里走出。“别老缠着江叔叔，自己玩去吧。”

小囡说：“不呢，就要和江叔叔玩。江叔叔以后住我们家就好了，囡囡天天都能和江叔叔一块玩。”

梁红妹含情脉脉望江海涛一眼：“孩子都希望你早点搬过来住。”

江海涛没作声。

吃饭了，梁红妹在厨房里忙了半天，只炒盘素菜烧个汤，主菜都是楼下餐馆送上来的。她将小囡安顿好，拿出瓶白酒殷勤说。

“海涛哥，今儿俺陪你好好喝一杯。”梁红妹给江海涛满满斟上一杯，再把自己的杯子斟满，举杯敬酒。

江海涛愣怔片刻吞吞吐吐说：“红妹，有句话我思忖很久，喝酒前我不得不说。”

梁红妹似乎意识到什么快语打断：“海涛哥，你想说的我知道。老人家在世还常教导我们，一个人不怕犯错误，犯了错误能够改正就是好同志。就因一次争吵，你就一棍子将我打死这样公平吧。”

江海涛说：“前思后虑，王丽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我是名**员，一名衣袋党员，党员也是人有血有肉有私欲，也需要金钱、地位和名利，我有权追求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打工只是权宜之计。老妈走了无牵无挂，我想到外面闯荡闯荡。南方经济发达我到那里会有用武之地。”

“你去南方是找王丽吗？我知道你的心中有根割不断情思。”梁红妹眼睛蒙上一层泪雾。“海涛哥，我是真心爱你的。从见你第一面起，我的心时时刻刻就没离开过你。暗暗与你心连一起伴享喜怒悲哀。那时我只能这样做。你是正人君子不愿苟且偷安做有夫之妇的情人。你和王丽热恋那阵我真的好嫉妒。妒火心中燃，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你从王丽怀里抢过来。现在我脱身自由王丽也离你而去，我们日夜盼望的一天终于到来。海涛哥，留下吧，可怜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女人，囡囡也希望和你一起生活获得快乐。在这儿更能能发挥你的才干。我打算结婚后由你出任永红厂的总经理，我只挂名董事长，在家相夫教子当全职太太。”

江海涛说：“不要曲解我的话意，我不想依靠大树乘阴凉。我要凭着势力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梁红妹抓起酒瓶猛喝几口，怒斥：“杀人莫过头点地。海涛哥，你太过分了。我承认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但是我吝啬自己辛勤挣来的钱财有什么过错？十万元不是小数目，它是永红厂小半年的利润。永红厂创办发展容易吗，它是你我耗精费神一滴汗水摔八瓣挣来的。我心疼。”

江海涛说：“你当我不心疼？你没参加经历那种场面，群情振奋热浪翻滚，我们的同胞遇到那么大灾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急需要外援，就是个冷血动物也会热血沸腾，竭尽全力。”

梁红妹说：“一时激动情有可原，我去募捐办说明情况，人家已经同意捐款减半。可你仍然固执偏激。”

江海涛说：“一诺千金，岂能信口雌黄。”

梁红妹说：“这是你的性格。”

江海涛纠正：“衣袋党员。”

小囡不知发生什么事，端着碗依靠门边呆呆望着。“江叔叔，你和妈妈吵嘴了？”

江海涛把小囡抱在怀里，给她拣些菜：“江叔叔与妈妈谈工作，声音大吓着你了。”

小囡端着碗又去房里看动画片。

梁红妹醉眼朦胧朝他笑笑：“乌龟吃秤砣铁实心了？”

江海涛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两在一起不适合。”

梁红妹喃喃自语：“是的，你说得好没错。我把钱看得太重，那是女人的天性。世上男人也没几个像你这么大方，一掷千金无怨无悔。海涛哥，我奉劝你一句话，你这样的性格没哪个女人会喜欢。当然也包括王丽。”

“做好打光棍的准备。”江海涛说，“洪大嘴人不错忠厚诚实，也能刻苦学习钻研技术。这一段时间操练，厂里的工作他能够胜任，永红厂交给他管理不会受影响。还有，我们不适合做夫妻，但能成为知己朋友。我不会忘记在我人生路上曾经有过一位有情有义红颜知己的老板……”

江海涛走了，去遥远南方寻找自己的梦想。四年的打工，人财两空，只有衣袋里装着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里面封存一张没地落户的党员介绍信和一本红彤彤的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