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回 情真意切求接纳 虑重忧深费嘱托(4)

第20回 情真意切求接纳 虑重忧深费嘱托（4）

于教授是北京大学数学系的著名教授，在数论和抽象代数方面的造诣非常深。

本来他不教低年级学生的课，但因为他非常希望能培养几个后起之秀，每年的新生入学之后，他都会找入学成绩在前三名的学生谈话，观察他们的数学天分。对于可造之材，他就利用业余时间，对他们进行早期教育，提前向他们传授抽象代数的基础知识。

常报国是36级新生中唯一一个数学考满分的学生，自然格外引起于教授的注意。

经过一番交谈，于教授发现，常报国长了一颗数学脑袋，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定然大有成就，于是就利用周末的时间给常报国开小灶。

只可惜，刚刚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常报国就报名当了兵。于教授为此常常叹息：“千军易得，一个数学天才难求，他弃文从武，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作为一个年轻人，拍案而起，投笔从戎，征战沙场，杀敌报国，那是应当应分的事，于教授又对常报国的勇气和爱国热情极为称赏，感觉这个个子不高、略显瘦弱、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称得上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有时也感叹自己年岁已大，不然的话他会带领他的学生们一起走上战场。

因为离于教授家不远，常报国没乘汽车，而是坐大李的人力车去于教授家取数学书。

于教授和于夫人已经在客厅等候，茶几上放着厚厚的一撂书，用一块布包着。听佣人说常报国到了，于教授和于夫人双双迎出客厅。

常报国恭恭敬敬地给于教授和于夫人各鞠了一个躬，问候道：“于老师、于师母，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好，我们都很好。”于夫人拉着常报国的手，上下打量着常报国，关切地问：“小常，你没伤着哪儿吧？”

常报国立正站好，给于教授和于夫人敬了个军礼，说：“报告师母，我很好，一点儿都没伤着。”

于教授很高兴：“好样的，这才半年没见面，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秀才了，有股子军人气概。怎么样，南苑的仗没打好？”

常报国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肃穆而悲愤，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于老师，我们把南苑给丢啦。日本鬼子用飞机、大炮、坦克狂轰滥炸，我们只有步枪和刺刀，打不过鬼子。

“我们学生训练团一千多人伤亡过半，把南苑给丢啦。北平也保不住了，我们对不起北平的父老乡亲……”

话还没说完，常报国就号啕大哭起来，一直压抑着的悲痛和愧疚终于爆发出来。

于夫人像母亲似地把常报国搂在怀里，流着眼泪说：“万恶的日本鬼子，真是太惨忍了。孩子，不哭，不哭啊。”

于教授也安慰道：“小常，别难过，你们表现得非常英勇，丢失南苑不能怪你们。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常报国忍住悲声，擦干眼泪，语气坚定地说：“我还要继续杀鬼子，为我那些战友，为所有被日本鬼子杀害的同胞报仇。”

“你说北平保不住了，意思是不是说二十九军很快就会撤离北平？”于教授问。

“我们连长说，二十九军今天晚上就会离开北平。”常报国关切地问：“于老师，您有什么打算？”

于教授说：“学校早已在做离开北平的准备，估计也就是三两天的事吧，打算撤往长沙，我们当然跟着学校一块走。”

常报国点点头：“那太好了，绝对不能当亡国奴，不能把北京大学留给日本人。”

于教授又问：“小常，二十九军马上就要走了，你怎么还能请假出来，是专门找我借书来的吗？”

常报国解释说：“于老师、于师母，我已经离开二十九军了。北平的仗打成这个样子，问题就出在二十九军高层身上。

“他们一直就没下定决心跟日本鬼子好好打一仗，备战工作做得也严重不足，所以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我们连长说，二十九军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要另外想办法去打鬼子。”

“你一再提及你们连长，看来你对他很是佩服。”于夫人说。

“岂止是佩服，根本就是崇拜、敬仰。”谈到成古今，常报国顿时眉飞色舞：“于老师、于师母，你们知道我们连长是谁，就是前一段时间报纸上登出来的那个在宛平城杀日本鬼子的英雄。”

“成古今，你说的是他吗？”于教授对那篇报道印象很深，马上就想起来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他。”常报国说：“他知道宛平没仗可打了，就主动要求到南苑带我们这些学生兵。他对我们连搞了两个礼拜的魔鬼式训练，让我们的战术素质大大提高。

“在今天的战斗中，有些连的伤亡率都达到了百分之七八十，我们连的伤亡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跟他的训练大有关系，当然，跟他的指挥也大有关系。要不是因为有他，学生训练团的损失还要大得多。”

于教授频频点头，赞叹道：“真不愧英雄这个称号，好样的，好样的。”

于夫人问：“小常啊，刚才你说你们要另外想办法去打日本鬼子，你们有多少人？”

常报国说：“三个，现在是三个。有我们连长，连长的夫人，再就是我。我们连长的夫人也是个英雄，当代的花木兰、穆桂英。”

“才三个人？”于教授和于夫人同时叫出声，于教授难以置信地问：“二十九军好几万人都打不过日本鬼子，你们才三个人，怎么个打法？”

常报国老老实实地说：“这我还不知道，不过既然我们连长这么说了，他肯定会有办法。”

“那你们准备去哪里？”于夫人问。

“去东北。我们连长说，东北的鬼子多，打起来痛快。”

于教授劝道：“日本人在东北经营多年，根基早已稳固，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反正都是打鬼子，不如就在北平附近打，离家还近一点。”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再说，我们家马上也要搬离北平了。”

“小常，你们可要当心呀。”于夫人深情地嘱咐道。

“是呀，关河**，艰难险阻，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于教授也说。

常报**慰两位老人：“于老师、于师母，你们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在今天的战斗中，我们连长救了我三次，我有一种感觉，只要跟着他，我就不会出事。等打败了日本鬼子，我再来看望你们，说不定那时候我已经成为破译密码的专家了呢。”

于教授笑了：“小常，这话可不像你这个数学脑袋说出来的。数学只承认逻辑，不承认直觉。我预祝你成为密码破译专家，到时候我向学校建议，开一门密码课，让你当教师。”

于夫人看了于教授一眼，嗔怪道：“数学、数学，你就知道数学。这是生活，不是你的数学。生活当中本来就存在很多直觉。女人的直觉最灵验了，我也有一种直觉，小常不会出事。”

于教授知道夫人不想听到不吉利的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常报国不好意思地说：“于老师，我差得东西还太多，当老师是绝对不敢想的，我只希望将来还能回到学校，继续我的学业。”

于教授点点头：“好，那咱们一言为定，你回来以后，我帮你向学校申请，恢复你的学籍。”

常报国拿上于教授给他准备好的书，告别了于教授夫妇，急匆匆地返回家。

刚刚走进大门，就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刹车声，常报国回头一看，不由地心里一沉。

欲知来者是何人，常报国为什么不高兴，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