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合纵连横（一）

直奉双方瓜分了皖系的地盘，张作霖控制了东三省以及热河、察哈尔、绥远，曹锟、吴佩孚则控制了直、鲁、豫、秦、陇、晋、苏、皖等省份。在这方面，奉系虽然分得的面积不小，但都在关外或者边塞地区，而直系控制的地区要么在京畿附近，要么就是江南的富庶地区，显然对两系来说，价值不能等而论之。一场因地盘而引发的大战，在直奉之间开始酝酿起来。

虽然曹锟是直系的领*袖，但是吴佩孚才是直系的灵魂，他对直系的贡献不仅局限在军事方面，在政治策略方面同样突出。当初，当段祺瑞、徐树铮决议要武力统一中国的时候，吴佩孚领兵反对，将段祺瑞赶下了台。之后，吴佩孚站到了最高处，其地位相当于皖系当政时的徐树铮，他站在这个位置俯视中国，发现除了武力统一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办法。这就说明一个问题：站得高度不同，看到的景物自然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就不一样。

那就抄起家伙干吧！

对站到最高处的吴佩孚来说，他想要武力统一中国，有两个劲敌：北方的张作霖和南方的孙文。

南北两政府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当直皖大战在京畿一带上演的时候，粤桂大战正在广东一带上演。直皖大战讨伐的是北方政府的太上皇段祺瑞，粤桂大战讨伐的则是南方军政府的太上皇陆荣廷。

护法运动是由孙文一手策划的，虽然“护法”没有成功，但是在孙文策划下，国会议员大批南迁，这让广州军政府的成立有了合法性，同时给西南诸雄提供了表演的舞台。在孙文到来之前，西南诸雄虽然不满皖系的统治，但那毕竟是地方与中*央的关系。孙文到来，广州军政府成立之后，演变成为了南北两个政府的关系。

孙文被陆荣廷驱逐之后，没有放任自流，而是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密切关注天下大势。直皖大战前夕，战争的乌云覆盖着整个北方的天空。孙文明白，直皖双方很快都将卷入到这场大战中，一时间很难顾及南方。另外，桂系占领广东之后，提出“以粤养桂”的政治，广东的官员大部来自广西，广东的财富大量输往广西，这让广东人非常不满。当时，联省自治的风潮正席卷全国，“粤人治粤”的主张在广东人中深入人心。

孙文是顶级政治家，他敏锐地感觉到重返广州的机会即将来临。这个机会稍纵即逝，他若想重新站上政治舞台，必须要紧紧地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孙文一方面分化广州军政府国会，一方面积极拉拢七总裁成员。必须说，他的工作取得了很大成效。在广州军政府的七位总裁中，孙中山位列其一，他辞职去了上海。唐绍仪很快也随孙文来到上海。唐继尧长期居住昆明。

唐继尧掌控者云南与贵州，是七总裁中的实力派。他有两个师在广东，桂系不能容忍唐继尧的势力长期驻扎广东，就利用军政府下了命令，给这两个师派了一个桂系的师长过去。这下彻底激怒了唐继尧，他立即派了李烈钧去控制住了这两个师。唐继尧、陆荣廷两位实力派大*佬之间开始产生冲突。孙文抓紧派人去作唐继尧的工作，双方计划将军政府从广州迁到昆明。孙、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伍廷芳是七总裁之一，还担任军政府外交和财政**。在孙文争取下，伍廷芳不辞而别，从广州来到上海。这还不打紧，要紧地是他带走了军政府的关税款项，而这正是军政府财政的主要来源，这就导致军政府正常运转遭到极大困难。

唐绍仪、唐继尧、伍廷芳，再加上一个孙文。广东军政府七总裁已经去其大半。

于此同时，参议院院长林森、众议院院长吴景濂先后率领大批议员离粤赴沪，导致军政府政务会议不足法定人数。军政府不得不补选熊克武、温宗尧、刘显世成为政务总裁。

在林森、吴景濂号召下，大批国会议员前往昆明。在昆明他们开会，罢免了岑春煊的职务。

护法阵营产生分裂，粤桂大战一触即发。

问题是孙文手下，还有军队可以与桂系名将陆荣廷一战吗？驻扎在福建漳州的粤军是孙文唯一能掌控的部队，这支部队的首领就是名将陈炯明。

护法战争时期，陈炯明率领邓铿、许崇智等人援闽，与闽都李厚基大战十余月之后，在福建西南部拿下了二十几个县。陈炯明苦心经营，部队由入闽时的一万余人快速发展到两万多人。两万多兵力，二十多个县，也就是说陈炯明建立了一个坚实的根据地，在福建站稳了脚跟。

在福建漳州，陈炯明将部队整编为两个军。陈炯明为总司令并兼任第一军军长，邓铿任第二军军长，许崇智任总*参谋长。

陈炯明是前清秀才，后来进入广东法政学堂学习法律，毕业后即进入广东省咨议局，成为咨议局议员。陈炯明没有上过军事学堂，他虽然统兵，但与北洋诸将明显不同，在他的脑海中，他更注重社会建设与治理工作。他在福建西南站稳脚跟之后，就将这份才能发挥出来，一面修公路、设新式学堂、建公园，一面革除裹脚、吸食鸦片等陋习，将漳州搞得有声有色，吸引很多省的政府管理者前来参观学习。

当时，东南一带的形势错综复杂，陈炯明这支粤军不但是李厚基的眼中钉，更是陆荣廷的肉中刺。

闽督李厚基是皖系出身，他的福建督军的位子也是由段祺瑞任命的。陆荣廷的桂系与吴佩孚的直系在南北一唱一和，当吴佩孚向皖系发动进攻的时候，陆荣廷决定趁机出兵福建，清剿掉陈炯明，同时剪出皖系李厚基，将桂系势力扩大到福建。

之前，在孙文离开广州之时，曾多次派人联系陈炯明，希望他率兵出征，将桂系势力驱逐出广东。陈炯明认为实力尚不容许，并没有按照孙文的指示去办。

直皖大战爆发后，陆荣廷与直系南北呼应，同时对皖系下手。陆荣廷派出粤军都督莫荣新率部征讨皖系李厚基。

这时候，孙文冷眼旁观，明白陆荣廷这部棋明着是向李厚基下的，暗中却直指驻扎漳州的粤军。他抓紧派廖仲恺、朱执信到漳州，对陈炯明反复剖析厉害，劝他联络李厚基趁机出兵，否则必然被桂系吞并。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陈炯明终于不再徘徊犹豫。随后，他向所部粤军发出誓师通电：“全军同仁，忍无可忍，乃不得已全体宣誓，冒死杀敌，救我粤人，粉身碎骨，实有荣光。”

于此同时，面对气势汹汹的桂军，李厚基自知不是对手，所以他很愿意与驻扎漳州的陈炯明联络成一体，并由陈炯明出兵广东与陆荣廷决一死战。陈炯明将粤军在福建西南的地盘全部交由李厚基，作为回报李厚基支援陈炯明的部队大批军火物资。这是一项以地盘换军火的交易，对双方都有利。

当直皖大战在北国大地激情上演的时候，桂粤大战在蒙蒙烟雨中火爆开场。

粤军方面，陈炯明亲任总司令，邓铿、叶举、许崇智分别统领左、中、右三路大军。桂军方面，陆荣廷任沈鸿英为总司令，莫荣新、方声涛、吕公望、林葆怿等桂军名将尽出。

比较起来，陈炯明的粤军士气更旺，士兵们都是广东子弟，能够回乡为粤人作战，为的是“还政粤人”，他们个个争先，士气如虹。反之，桂系主政广东四年，很不得人心，士气比较低弱。广东军民各界都给从各方面给子弟军以巨大支持，更加增大了粤军的士气。

陈炯明率领粤军长驱直入，先占河源，然后在惠州一代与桂军形成胶着局面。在双方调兵遣将的关键时刻，朱执信冒死前往游说虎门要塞司令丘渭南，并成功说动丘渭南宣布虎门独立，脱离桂系。朱执信在虎门要塞主持局面。

于此同时，广东境内各路民军，趁势而起，纷纷举起“讨桂”的大旗。清末民初，广东一代帮会林立，当时的民军都有很强的帮会背景。东莞一代的民军与丘渭南所部产生**，朱执信前去调解。中路上，朱执信被桂系军人抓获，当天就被击毙。听到朱执信被杀的消息，孙文悲痛不已地说道：“执信忽然殉折，使我如失左右手。”

在粤、桂两军相持不下的时候，唐继尧、谭延闿从云贵、湖南派出大批兵力支援粤军，强硬要求陆荣廷还政于粤人。看到友军来了，粤军将士大受鼓舞，一鼓作气拿下惠州。

陈炯明率领所部兵临广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