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31章 民主分组

淒风苦雨中，一队抬灵回乡的人，行进在山路上。

一口闭殓了的黑棺材，横七树八贴满了道士端公手书的符咒封条，由八个缠诸葛亮白孝帕的青年，轮换抬。

一个孝子在前举着招魂幡，过沟、过桥、过坟时，洒几张纸钱。一个孝子抱着个灵牌子，后面才是棺材。

这是黑天池游击队的打扮，化装回。

因为有缴获的13条步枪和原各自的枪枝，很沉重，很显眼，扔了太可惜，办丧事的专家焜队长，想出来了这一招。

棺材虽重，可这几人抬着轻松，四人一组轮换，孝子也是轮流当，披麻戴孝轮换来。

他们未走原来的路，而是从五定经渡口河，进了繁华的大镇——南坝。

众人都想在南坝这个大集镇上看看热闹，名为熟悉敌情、地形。

指导员唐元明在乡场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坚决不同意，可架不住队员们齐要求，某队长又有爱热闹的嗜好，唐元明没办法，妥协了。

但按规矩，移灵的棺材停在市面上时，棺材不能落地，要放在借来的两条板凳上，孝子要把招魂幡插在棺材前，迎着灵牌子，跪拜在灵前。到吃饭时，方才起身吃饭，事后还要开红包给主家。

跪拜在湿地上，那有上街看花花世界好玩，没人愿这会扮孝子！在进南坝前，经过激烈、复杂的队内斗争、批评与揭发批评、最后在约定好拈庵，不准耍赖后，运气最差的伍泽甫荣幸当选为“孝子”。小伍毛满怀懊恼、不甘不愿的跪了，其它人兴高采烈的去溜达。

转了一圈，大家觉得南坝也不过如此，回来了，在借板凳的这家饭铺吃饭，却异口同声把南坝说成象大重庆、大上海一般的繁华热闹，气得伍毛连吞了两碗馄饨。

天要黑尽时，棺材抬到了黑天池王皇观。端灵牌的焜队长欣喜若狂，一把扔掉灵牌子，扯掉孝帕，扑上前去——他看到了他的老班长王茂云和战友徐海！

代彪买药回来了。

参加完**会议后的，满怀豪情，精神振奋的王渡同志，从成都到重庆，搭乘轮船，5月28日到了万县，计划经万县、开县、开江到宣汉大山坪。

川东的霸主刘湘，悬赏10万大洋，买他的人头。把缉拿他的告示、乡村中年男教师画像，贴满了整个四川的所有城市、乡场。刘存厚占据的四个县，更是贴得更多，刘瘟牛对这种既不花钱，甚至会赚钱，还能除去自己最痛恨的人，特别积极！

王渡化妆成风水师来到万县。

根据地指挥部独自承担着四川**所需的经费，可他个人却囊中羞涩。为省钱，他到亲哥哥王佐卿在焦家院子的家中借宿，等候万县县委的交通员送他去根据地。

次日黄昏，他独自到盘石公园散步见朋友，回来时，见路上军警戒备森严，当他即将走拢哥哥家时，被一个他熟悉的地下党员跑来拉住：“你到万县的消息被**青品山向王陵基告密了，王陵基已经派人将焦家院子包围了，逼你哥哥把你交出来。”

已经当上万县城防司令部第三警备大队长的熊必贵，进保定军校前，曾经在成都警官学校读书，跟王渡是同学，而且两人当年因家贫无被，曾经同床数月，关系亲密。因这层关系，熊必贵在万县，又与王佐卿往来密切。熊必贵部下也知道熊必贵跟王佐卿的关系。

当警备大队的军官听说王佐卿家被围后，报告给熊必贵。熊必贵刚跟王渡在盘石公园分手，听说是捉王渡，立即集合他的警备大队赶来，和在王家要人的师部副官冯克纯大吵大闹起来。

熊必贵吼：军队各有防区，治安是我们警备队的事，这一带是我的管区，你们搜查抓人，为什么不通知我？

冯克纯、青品山看到熊必贵就头疼，他的资历和军中威望，不弱于师长王陵基，此地又是他家乡，势力大！不好答，俩人推说是师部命令。

熊必贵说：既然发现了**王渡，好，我宣布，警备三大队，马上对石佛寺、岔街子一带戒严，搜捕王渡，扣押所有外来人员。

冯克纯、青品山奈何不了熊必贵，只有将王佐卿抓回去交了帐，很快由熊必贵托人救出。

地下党员送王渡到一个钱庄内躲藏。两天后，将王渡化装出城，送到后山葵花寨一个地下党员的家中住下，由交通员护送回了根据地。

大山坪的下八乡，最有威望、财产最多的是李清澄。他是下八乡的团总，团防队里面有几十条步枪是他的私产，整个团防队象他的私人武装。他街上有铺子，乡下有每年收租200石的田地。当年曾追随王渡参加过辛亥革命，相交莫逆。王渡争取了他暗中参加革命。他家成了王渡时常的办公地，他把团防的枪也悄悄借给游击队用，所收的租谷让游击队吃。

下八的甲长贺保廷、士绅李福安也暗中参加了革命。

王渡赶到李清澄家，汗水未干，立即发出通知，要在李清澄家召开紧急会议。

黑天池游击队在芭蕉乡弹药库战斗中的出色表现，被根据地指挥部调到下八，参加会议的外围警戒。

命令被贺值山、贺泽忠和马宏台在玉皇观一宣布，就象一粒水珠掉进滚烫的油锅里，黑天池游击队沸腾起来。

这个冬天，虽然在发动群众，说的是革命道理，可外面精彩的世界变化，不知也不懂，对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来说，度日如年。特别是每天那清淡而单调的饭，严重缺乏脂肪所导致的身体反应，折磨着青春的**。

为根据地指挥部、王渡**担任警卫，这是党组织的信任，何等光荣？何等崇高？

贺值山、贺泽忠、马宏台笑吟吟地看着这些年轻人，似乎自己也年轻了。

唐元明：“同志们，我们游击队已经有12个同志了，我跟队长商量了，今后单独行动的情况很多，所以队内要分组，原则上行军、作战、生活时，组员要在一起。这次分组，我们时间充裕，就附带着开个**会，由同志们自己推荐组长，根据技能、口音、党员比例、常用武器，进行自由组合。

全队分4个组，每组3人。下面开始推选组长。请大家发言。”

黑熊、闵学文、王茂云、徐海等人，在军阀部队里从未参加过什么**会，一般都是拈阄。什么**？他们半天还在蒙圈傻眼。

代彪、鼎罐等人只参加过学习会，那参加过**会，**是什么东东？

胡世安在虎南参加会议多，有经验，先问规则：12人4个组，包括队长，指导员，那你们当不当组长呢？

唐元明摸摸后脑勺：“怕是可以当呀？不然到时队长下令给组长，组长再下令给队长，队长还可能纠正组长的错误，不是要乱套么？”

伍泽甫参加过多次选举，选农会会长、入团讨论表决等，他套路熟悉，马上举手发言：“报告，我推荐吴队长、唐指导员两人为组长人选，兼任两个小组的组长。”他的发言，既有军队作风，又有**色彩，形式规范。唐元明听了连连点头。大家也轻轻的鼓了掌。

这个好玩！杨革命马上响应：“报告，我……推荐络腮胡子和黑熊，他们的战术……动作好。”

胡世安举手：“我推荐鼎罐，他的手枪好，打得也好，当一挺小机关枪了，他的……鼎罐饭，特别好吃。”话一出口惹来哄堂大笑。

马丹和马云两姐弟背着从黑天池畔打来的猪草，踅了进来，听说是选组长，顿时高兴坏了。马云挤进杨革命和代彪之间，握着代彪的唐刀，盯着发言人猛瞧。耧竹竿伸头进来，见情形也不客气，直接到会场一角，咬来鼎罐屁股下的稻草嚼，可能嫌味道不好，又吐了出来，反刍着肚里的青草。

马丹不知为何羞涩，靠着父亲，一会瞧发言人，一会斜瞟那位焜队长。

黑熊咳嗽两声，学着众人样举手：“报告，我推荐王关公。”王茂云已经收获红脸“关公”的雅号“他是队长的……班长，八九年的老兵，打过不少仗，本领……强。”

王茂云听了，脸变得更红，双手连摆“不行！不行！不行！我才参加革命，在革命队伍里还是新兵。”

……

马丹对瞅着不做声，在一边笑嘻嘻看热闹的吴焜，很不满，也发了言：“指导员，你们选战斗小组，啷个队长在一边光笑，不发言呢？”

这一语提醒了众人，当即纷纷要求队长发言，有人甚至说这**不行，还是我们黑天池老大定盘子，老大的本领，谁敢比？

吴焜被逼不过，懊恼地恨了马丹一眼，马丹雪白的脖颈一梗，杏眼斜瞪、**性的圆下巴上抬，俏鼻一翘，嘴里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