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避矢石肉盾御敌

东东靠在工事上，拿起大骨头啃，马云从那边过来，挨他坐下：“副排长，下面怎么弄？”

东东白了他一眼：“小子，你立大功了，知道不？”

“哎，小意思呗，就算大功，也是副排长你指挥得好。”东东开始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个平时好吃懒做的副排长了。

东东从嘴里取下骨头：“我说立功，不是说打死了这么多敌人，是我们守着的这条道。只要这条道在，敌人在新铺岭上的阵地就没什么用了。不过，看着吧，敌人会马上再来的，有我们打的。”

胡队长腰中插着刚摸来的盒子枪，啃着冷馍，凑了过来。

马云和东东对视挑眉毛后，问：“胡队长，你准备就在家门口打反动派？”

东东从胡队长手中拿过一个馍，一口吞了半个，幸福地打了个饱嗝，说道：“蹲在山沟沟里有什么前途，还是要参加大部队，死了也不枉这一生，对得住列祖列宗啊。”

胡队长带笑眼斜瞟：“你们看得上我们？”

东东嘴角一扯，嘲笑道：“参加红军容易，参加我们23支队3营，难，没得相当的本事，来不了。”石人在旁，听到这话，想说又不敢，终于还是“东……东，副排长，我……”

东东大咧咧地马上答应：“你小子行，我答应了。”

说罢转头对马云道：“派人，呶，胡队长，你也派个机灵的带路，快去跟我们的大部队送信，让他们派部队从这里来，我们人少，弹药有限，敌人来多了挡不住的。”

不一会，二班的五毛和赤卫队小七两人揣着几个馒头，飞快地跑了。

见有零星敌人在向坪上运动，东东端起步枪，瞄准，“啪”的一枪把敌人打倒，然后扭头对胡队长说：“看见没有，这活你们干了吧？也练练枪法。”又对着远处叫：“二风子，你们教一下他们。”

突然从新铺岭方向的山头阵地上，有重机枪向这边射击，打得蜂子岭上松树枝叶横飞，有不懂躲藏的赤卫队员牺牲，子弹越来越密，幸好一直没有炮弹打来。

东东铁青着脸“进入阵地，自由射击，节约子弹，用步枪。”

坪下敌人分散着不断往坪上冲，数挺机枪把石人压在工事里，抬不起头，岭上地狭，没有多余的机枪位，火力顿时减弱。刘善禄夺回了机枪阵地，火力得到加强，蜂子岭上不断在出现伤亡。

马云暗恼，东东副排长是要求做工事的，是自己只想到打埋伏，工事掩体偷工减料，没料到与这么多敌人对射，这会吃大亏了哇。

对射持续一阵后，一批敌人向上岭的路上来了。

这次敌人聪明了，队形拉开了，在满路的尸体和崎岖的山路上飞跃着跑，不断利用地形地物，利用路上同袍的尸体，做着各种规避动作。可惜供他们表演的舞台太狭、太长，纷纷被打倒，没一个冲到岭口。

终于，到中午时，当上岭道上增加了一个整排的尸首后，敌人停止了进攻，加固了坪上的工事，形成了对峙。

刘善禄心如刀绞，面如死灰。两次进攻，去了他整整四个排，加上拖回来的重伤号，这个营打残了。传令兵把他要求增援的请求，给旅长送去了。

捆在树上的那排长和两个班长哀求着，叫着石人的名字，石人给东东递了个希冀的眼神，痛楚地低下了头。

东东跟马云商量后，下令：“把他们放了。”石人和几个俘虏急忙过去，给三人解了绳索，幸运的是三人竟然全活着，而且一点伤就没有。

三个排班长向下喊了话，坪上的敌人停止了射击。

奇怪的是，从这一刻开始，新铺岭上其它阵地上，再也没有子弹打来，有时只听见子弹在岭上飞过，可没有子弹落在岭上，让蜂子岭上的红军们，没了顾虑，也方便了战场移动。

马云亡羊补牢，严令：加固工事。

东东清点弹药数量后，叫嚷：除非有把握，一般不要向远距离目标射击——节约子弹！

青羊驿的乡亲们上来了，带着清水、农具，白军的尸体和被三娃小七砍死的那些人一起，在岭后挖了个大坑埋了。两个二班战士和两个俘虏兵的遗体，被乡亲们埋在岭后。

乡亲们不辞劳累，从山后抬、搬来一些大石头，砌码在朝北的工事上，形成了一道如堡垒般的牢固工事。

最能干的是妇女们，借着阵地凹处的灶，借用阵地上的食材，整出了一顿香喷喷的饭，吃得小老虎们满嘴流油。

乡亲们走了，把俘虏和多余的枪支，全带走了。

马云凑到东东身边：“副排长，步枪子弹不多了。”

“不是叫节约子弹的吗？”

“我们二班短枪多，步枪少，岭上敌人是30发配，赤卫队下去摸枪时，尽摸来些枪和手榴弹这些大家伙。刚才，同志们见敌人人多，有些慌堂，打得快了些。”

“后面可要注意了。不过莫关系，敌人上来了，我们的手枪多，就用得上了。”

“嗯，就算是用石头砸，也要守住这里。”

“嗯哪，嗯，我想眯一会，咦，你听，好象敌人上来了。”果然敌人的增援部队到了。

王毅武接到刘善禄的增援报告，从所辖的98团中又抽了一个营前来，听刘善禄指挥。

这营长带队刚近坪下，见络绎不绝抬下来的伤兵，心里不禁“咯噔”一紧，再到坪上边缘，见遍坪的尸首，特别是近岭路口前，陕军尸体厚厚的一层。营长象从热被窝掉进冰窟窿，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手下的营副、连长们，也被吓成一群呆瓜。

营长姓汪，刚要向前挪步时，被几个手下扯住了：“营座，营座，哦，商量一下嘛。”

久经沙场，呃，不，久经官场的营长回过头，眼珠子转了几转，见几乎所有的手下，齐齐呆望着坪上和上岭道上的尸体，有可能是在凭吊战友，也有可能是在感叹生命的无常，当即大声吼道：“我辈革命军人，难道要贪生怕死吗？定要勇往直前，马革裹尸。”

众心腹心中大安！——足智多谋的营长已有打算了，他是绝不会让弟兄们送死的！

果然，听到义正辞严完毕的营长低声咕哝：“跟老子身边近点，见机行事，可不能替刘善禄垫背。”

机枪阵地后，耸立着一块人来高的大石，依着大石生长着一根两人抱粗的大杏树，这是坪上一个较好的隐蔽位，是刘善禄的指挥位。

双眼血红的刘善禄坐在一个马扎上，身边是几个颓丧的军官，有包着头的，有吊着臂膀的。

“啪！”汪营长如对旅长一样恭敬，给刘善禄打敬礼，他身后的亲信们，早得汪营长真传，敬礼姿势整齐。

“国民革命军第38军17师49旅98团2营营长率全营官兵356人向您报到，请您指示！”

这汪营长保持着敬礼动作不变，一直等到刘善禄手往下一压，他才放下。

“屁的个指示，汪营长，你都看到了，该你们上了。”

刚弯下腰准备往刘善禄面前凑的汪营长，如驯服的下级般，闻言又是个立正敬礼：“誓死完成您交给的任务，誓为党国效忠。”

潇洒地转过身，胸脯子挺得高，眼神无敌，马鞭斜举，声如暴雷：“我命令，全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