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撤职处分受委曲

“茂云哥，不知……不知……，大宝小宝，长高了没有？瘦了没有？”

“珍妹，放心哪，他们和外公在一起，一定活得好好的，长得胖胖的。”

“敌人到处搜山，会不会……”

“不会！黑天池的乡亲们那么好……”

短短的一月时间，是王茂云和马珍夫妇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俩人在一起，回忆了黑天池游击时的生活，回忆了贺值山、贺泽忠、马宏台英勇牺牲的场景，更多的时候，两人在议论他们的两个孩子长成了什么模样，他（她）们都注意着不说两个孩子可能会夭折，不说大山坪、黑天池一带没粮、没庄稼、没房的境况，还有返乡敌人的疯狂报复。

马珍的伤太重了，肺部在糜烂，不断地咳嗽，每一次的咳嗽，牵扯出全身的抽搐疼痛，让身边的人也感到痛苦。

“除非有奎宁，可是，除了成都的洋医院里有，没处找啊！”

杨医生和马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治疗，受医疗条件限制，红军离开江油时，马珍的伤病仍严重，根本无法随军转移。

经部队领导研究，决定让她继续留在杨大娘家里治疗。

妇女独立团一大群的干部战士来向马珍告别，带队的是马珍的营长吴朝祥，还有伍兰英等，她们坐在马珍的床前，陪着说了一整天的话。

女战友们非常注意，强颜欢笑的没有当着她的面落泪。

可当战友们离别时，马珍仍忍不住哭了出来，也许是她预感到这是跟战友们的永别。

红西方军在江油，获得了当地群众的巨大支持，兵员补充了9000人，粮食1116万斤，解决了部队西进和长征北上的主要军粮。除此而外，部队还采购了大量的盐、菜，乃至穿、用等日常军需。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西方军的战士们得到了休整，恢复了体质，恢复了战斗力。

30集团军军部，在一个逃亡地主家的院里，院中，正在召开30集团军营以上干部会。军政委李别，严肃的坐在一把小木椅上。军长余云撸着袖子，拿着一根竹棍，对着参谋们画的一幅地图正在讲解。

“我们红西方军要西进川西北，与华中红军汇合，北川河谷是唯一通道。

北川河谷里的这条河，叫土门河。河谷西南边是伏泉山、千佛山、观音梁子等高山，这些山的山势陡峭，十分险要，而且这些山，真他妈的是穷山，山上大树稀少，只有些灌木茅草，部队想在白天隐蔽一下，那是难上加难。

土门在北川河谷东边，是进茂县的要隘。国民党军已在北川河谷及土门设置防线堵截我们，设置了三道防线，具体部署是这样的：

国民党28军邓锡候部的陶凯将北起片口场，沿青片河而南，经墩上过土门河，沿何家沟至西大垭口一带设置为第一道封锁线。

松理茂懋汶屯区“剿匪”司令张瑞图的屯殖军团、松潘和茂县的部分地方团防、土兵、北川县民防团和28军第15旅30团防守赤土坡、七星包，过土门河至观音梁子为第二道封锁线，为主阵地。

国民党28军第3、15、19、26团及10团第2营、25团第3营防守土地岭。水茶店一线由国民党28军第7团、10团（缺第二营）驻守，为第三道封锁线。

屯殖军马队在干沟附近。

国民党军8个团的兵力加上地方武装，总兵力1万余。”

李别政委一般在军长布置军事任务时，很少插言，见余云在喝水，他才说道：“不论是28军邓锡侯，以或是29军田颂尧，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打惨了的。”

余军长：“对，政委说得对，这些敌人都是被我们打服了的。但是，这次是蒋介石成都行营的大官儿们在亲自指挥，四川军阀是不敢吡牙的。28军是孙震代军长，这人和邓锡侯一样，也很能打。

西方军为打破国民党固守北川河谷的计划，决定发起土门战役。战役分两步实施：第一步向南夺取千佛山、伏泉山、观音梁子，控制北川河谷，以向南攻成都之势吸引国民党军主力：第二步突破土门要隘，红西方军主力西进。下面大家讨论吧？”

……

李别：“总指挥部要求我们马上做好向川西进军的准备，此次行军，携带的物资较多，速度较慢，各师要统筹安排，能带的物资要尽量带走，重伤员要妥善寄存好。”

他眼望着23支队3营长吴焜和教导员唐元明，严肃地说道：“有人举报你们，私吞打土豪的财物，经军政志部保卫处调查，你们确实是截留了打土豪时的部份财物，用于筹集盐、药等军用物资，虽然有详细的清单，但仍违反了军纪。军政志部讨论决定，给予你们3营集体警告处分，药物上交。另外，你们还擅自从打土豪的款项中，给每个战士下发了一块钱的津贴，让战士们购买个人生活物资。这同样违背了西方军的纪律，是“游击作风”，决定给主谋吴焜党内严重警告，行政撤职处分，仍代理营长。”

吴焜和唐元明互视一眼。吴焜垂头丧气的低声咕哝“处分再重点也莫关系，药物交不了。”

李别怒道：“你说啥？”

吴焜梗着头：“交药就等于交命，没药时怎么办？”

李别更怒：“不是交到医院统一调配吗？统一使用嘛。”

李别政委继续说道：“你这个同志思想有问题，军政志部保卫处还调查到，你们三营对西方军的干部政策有发牢骚的现象，这很危险，很不好，希望你们注意。”

余云军长把茶釭子往桌上一拍：“发牢骚现象，不但三营有，我就有，昨的，那些不会打仗，只会在贾**跟前耍嘴皮子，伸长舌头的人，升官硬是快，能打仗做事的干部，老是当受气包。”

熊发看了军长、政委的表情，抿了抿嘴唇，对李别政委恳切地说：“政委，23支队战功没得说，牺牲也大，可以说，反六路围攻、强渡嘉陵江，协攻剑门关，没一个逃兵，没一个贪生怕死的干部战士，请领导们要注意保护干部们的积极性，激发他们的斗志。”

李别政委欣赏地看着熊发：“我没实质性处理干部啊？吴焜不是仍在代营长吗？过段时间把代字取了就是么。我也没说上报西方军政志部呀，这是我们30集团军自己的事，我一直坚持，控制在本军范围内处理这件事。我不处理，西方军政志部就要来处理，3营和吴焜吃得消吗？”

毛文春从余云面前的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吸了一口：“军长、政委，据我所知，吴焜他们在川东打游击时，就有收藏一点药物的习惯，当然，没得这个习惯，他们在川东那么严酷的环境里也不可能活下来，吴焜、唐元明等好几个三营的干部，都是靠这个小药箱里的药治好的伤。而且，他们为了买药，还专门派鼎罐到万县去过。”

黄俊久政委给李别政委用火柴点上烟：“三营这个小药箱的药，我受伤后就用过，政委，现在打土豪的钱归了公，你叫三营那里找钱买药？好不容易搞点药，你叫他们全部上交，那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么？到时受伤……”

毛文春又说：“三营的存药也不多了，那么多伤员，还有马珍，用了很多，只剩下一点点，就不用交了吧？”

余云军长吼道：“交什么交，不交了，就说是我说的。”

施才副军长笑道：“西方军总医院已经知道吴焜他们有药，我看，交还是要交一些的，免得麻烦。”

李别政委扔了烟蒂：“我本来就是想用老施这办法，这办法可以，交一些吧？吴焜，你们搞到消炎的西药没有？”

吴焜：“只有……一点点。”

李别政委：“嗯，保管好，这可是一颗药一条命啦，药要有数。出个通知哈，战斗缴获时，凡是药物要全部上交，总医院周光坦院长专门给我叮嘱了的。散了，散了。”

队伍出发了。

吴焜表情萎靡的站在合益桥头，战士们从他的面前经过，而他却把目光投向了村里。

他没有去向马珍告别，他实在不忍看王茂云、马丹、马云那凄怆的眼神，听他们绝望的悲泣——伤员留下来，几乎与死亡无异！

抬着走的方案，不是没考虑过，可23支队是野战军的先锋部队，不可能呀！

孤寡清苦的杨大娘，对红军有着极深的阶级感情，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马珍，关怀备至，当马丹等人留下的银钱用完后，她省吃俭用地为马珍买药、买营养品，精心地为她治疗、护理、调养。

反动派的还乡团杀回来后，很快抓捕了不能转移的马珍，当马珍拒绝投降自首后，还乡团将马珍押到合益桥头处决时，身体虚弱的马珍振臂高呼：“中国**万岁！中国工农红军万岁！工农革命胜利万岁！”

“砰！砰！砰！”随着三声枪响，大巴山优秀的女儿马珍，倒在了桥上，鲜血浸入桥缝、滴入河水，渗透进这片肥沃的土地。

当地百姓为了纪念这位英雄的红军女战士，解放后，公议将合益桥更名为红军桥，四时到桥上祭祀她。2007年，红军桥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为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

第8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