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特别澡堂

为慕妍影的安全考虑，许小宝先到锅炉工的小澡堂检查。

小澡堂建在大澡堂的背面、司炉工烧锅炉的旁边，边上就是煤堆，粉尘飞扬，环境恶劣。小澡堂能容下两个人洗澡，门是松垮的、四面墙壁是黑漆漆的、电灯裸露非常不安全。这哪是什么澡堂？这简直就是“地狱”，许小宝感觉让慕妍影到这来太委屈，是作贱她。

“程班长，把你的人召集到这来开个小会，慕妍影教授马上要光临你们的小澡堂洗澡，原因以后慢慢给你们解释，这里的条件环境非常恶劣，咱们分工收拾一下好不好？”许小宝和这里的锅炉班程班长商量说。

程班长参加过国内战争，只剩下一只胳膊，人称独臂程，许小宝刚来五所时间不长，和他接触不多。

没有想到独臂程很配合，马上就召集几个准备下班的工友过来。

“你们去一个人到生活库房的院子里提半桶石灰过来，把小澡堂的墙壁刷新，留两个人把这里的路面收拾干净，煤堆上撒上水，卫生打扫一遍，以后有时间你们把煤堆上用帆布照罩一罩，减少尘土飞扬。我去找人加固下门锁，把灯泡换成防爆的，晚上我请哥几个吃饭，”许小宝仔细地安排。

“慕教授来，她可是刚回国的大专家，我们这里不能太寒酸，影响我们工人的形象，伙计们！按许哥的安排都动起来，什么饭不饭的，多生分，”独臂程在这里很有威信，工友们都行动起来。

不一会，屋里屋外都焕然一新。

许小宝还特地摘了几束野兰花插在小澡堂里，小小的澡堂瞬间芬芳四溢，高雅起来。

许小宝要请大家伙吃饭，工友们都推辞着散去，只有独臂程拎了一瓶酒，请许小宝到锅炉房旁边的自建房喝酒，房间里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乡下小姑娘正在屋子里炖着鸡。

“这是我亲妹子采绿，叫许哥。”

采绿十七岁，是个农村女孩，没有文化，圆圆的脸，乌溜溜的眼珠，水灵灵的皮肤，纤纤的身段，娇憨纯朴，

“许哥好，”采绿害羞地叫了声，到菜场摘菜去了。

许小宝职业性观察这里的环境，锅炉靠围墙这块地围了起来，种着菜、养着鸡，小日子看来过得不赖，“这怎么说的？你们帮我忙，应该我请你们吃饭，现在反倒请我，这多不好意思，”许小宝也不知道为何故对方要请自己喝酒。

“都参加过国内战争你说这酒该不该喝，”独臂程咬下瓶盖。

如果为这个当然该喝，许小宝和独臂程干喝了一口。

“许职员，许哥，我见到你就特别亲切，你有点像我们的军队上的一个长官。”

原来他是为这个喝酒？许小宝警惕地注视着对方，担心他知道点什么。

“我退役前是三师特务连的，大麓山战役的时候，我们特务连加强到军特务营组成突击营于天黑前潜伏到大麓山下，准备第二天黎明发动闪电袭击，指挥我们的指挥官是司令部侦察科长，我们都叫他‘猎虎’长官，”独臂程边说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没有想到夜里突然遭遇百年不见的寒流，气温骤降零下三四十度，我都快挺不住了。黎明，冲锋号准时响起，七百多人的突击营只有一半站起，我看见猎虎长官冲在最前面，我当时还在想，长官就是长官，身体素质都比我们士兵强。我们一声吼叫，突破了封锁线，攻占了敌人的阵地。我就是那次战斗断了一只臂膀退役，被上峰照顾到都京烧锅炉，”回忆战事，独臂程激动无比。

许小宝眼前也出现了那次曲折惊险、壮怀激烈的战斗。

“那次战斗从头到尾都是在夜间进行的，我没有见过他的模样，只是在雪光、炮光中朦胧依稀见过他的脸庞，霞光出来的时候，我正想目睹长官的风采，却被炮弹击中，你的身材、举止、声音和那位长官很像，很像！”独臂程紧盯着许小宝。

“我和你们长官长得一模一样，荣幸之至，你看我哪点像长官的样，”许小宝敷衍着、顽皮着。

“我第一眼看到你像，就又否定了，指挥我们的那位猎虎长官当时就是侦察科的长官，起码是团级军官，不可能现在少尉退役呀？”

“是的，是的，大麓山战役时候的长官，要是退役到地方怎么也是个处长、县长，”许小宝附合着。

“许哥，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别说帮忙这类话，生分。”

“我老家是北方山区的，大山深处闭塞的很，采绿是我亲妹子，我爹妈死得早，我们俩相依为命，苦得很，我打残了，被当局照顾到城里。到了城里，见了世面，不甘心妹子在大山里慢慢熬成一个只知道生娃的黄脸婆，我就把她接来了。想在所里找个活干，五所都是文化人，我跟他们搭不上话，宋长官到是很关心我这个伤残退役军人，答应帮忙，就是半天没动静。”

“别说了，”许小宝打断独臂程的话，“我帮你留意，要是有个临时差役什么的我找当官的开口，你妹子就是我妹子，说什么也要给咱们妹子找个落脚吃饭的地。”

晚上，蔡宇航加班回来，艾斯曼抱怨着“在澡堂又丢了件毛衣，那是她最喜欢的，飞国际航班时买的。”

“不是提醒你到澡堂洗澡不要穿新衣服吗，咱们五所正在搞基建，民夫外来人口特别多，你穿得这么艳丽，小偷不光顾你才怪，”蔡宇航责怪她。

“洗澡是最能展现女性魅力的时候，我可不喜欢穿瘪三的衣服，”艾斯曼嘟噜着，“你是所办主任，行政后勤归你主管，你就不能安排你太太洗小澡堂？”

“小澡堂？”蔡宇航迷惑不解。

“今天晚上许小宝就带慕妍影去小澡堂了，噍把那个慕妍影美的，真以为单独洗了个澡就成公主了，”艾斯曼把嘴角撇得老高。

“你是说司炉工自己的小澡堂吧，我去过那里，乱糟糟，环境差，都是爷们儿，在大澡堂的背面偏僻又不安全。”

“所以许小宝把那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并在外面守着慕妍影洗完澡才一起离开，你的那个小职员是很讨女人喜欢的，不像你小事不肯做，大事又做不成，我说蔡大长官，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调到你们五所工作？像我这样结婚的女人还在跑空勤，可是屈指可数，你说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说分居不是分居，说同居不是同居，什么时候才熬到头呀？”艾斯曼抱怨着。

蔡宇航一调到五所就着手调动艾斯曼的单位，因其妻弟还在宁王朝流亡政府那边做事，审查无法通过，一直无法调入五所工作，一提起这事他就郁闷，“别提了，谁让你弟弟跑到那边教书。”

“他们大学是被叛军胁迫到边境的，怎么能怨他？你也别屋里横，你好赖也是个处长，长官身边的人，他们就不能通融一下？所里罗所长是老大，你就不能去走动一下？”

“什么事都好通融，唯独审查无法通融，我们是航空军工科研单位，属重点保密单位，拿保密津贴的，审查单位长官说了都不算，要E院审批，”蔡宇航是那么无奈。

上床后，艾斯曼接着吹着枕边风：“许小宝给慕妍影添了个沙发，还是真皮的，好软绵，你也弄个进来，这间房子太寒酸，哪像长官住的。”

“不行，影响不好。”

“许小宝还给慕妍影买了个煤油炉，那东西热个菜、下个面条方便，咱们也买个？”

“不行，养不起，买不到煤油。”

“那许小宝他们是怎么搞到煤油的？你一个大主任还不如一个手下职员神通广大？”艾斯曼讥刺他。

是呀，这个许小宝是什么来头？没来几天所里的家底比我摸得还清楚，到底是跑江湖的，道熟，蔡宇航迷糊糊地想着。

“你昨天到哪去了，又是搬沙发，又是拿台灯，挺忙呀，”第二天一上班，蔡宇航就话里有话追问许小宝。

“给慕高工家送去的，她晚上要办公，视线不好，喜欢坐在沙发上思考问题，”许小宝如实回答主任。

“不坐沙发就不能思考问题了，哪来这些贵族社会的坏毛病，不能宠惯她。”

蔡宇航慢慢晃着茶盖，“坐沙发、用台灯好歹和工作还能沾上边，你帮她买痰盂，找小澡堂洗澡也是工作范畴吗。什么金枝玉叶，倾国倾城，大澡堂就不能洗吗，都是女人，有那么多讲究吗，还人肉市场，这不是侮辱妇女吗。你是机关职员，不是她的家丁、佣人，要分清公私，注意影响，”蔡宇航一本正经地批评他。

“下次注意，”许小宝感觉这个顶头上司有点没事找茬。

“还有，这件事只在长官会上传达了，没有外传，我违反纪律私下告诉你，主要是为你好，谁让我们是一个办公室的，慕妍影是‘特嫌’，属控制使用，不能重用，是上面定得调调，你是退役军官，要站稳立场，以后少跟这个有故事的女人来往，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前程，”蔡宇航神秘地说。

许小宝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这么快就风言风语了，看来慕妍影以后在五所的日子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