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冷宫废人

由于没有技术核心人物的引导，雏鹰项目的关键参数无法取得突破，雏鹰项目进展缓慢。

内阁军方一天三个电话催问进度，罗川霖如坐针毡，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对谁都没有笑脸。

“蔡代主管，你行不行呀，你这个设计主管可是我保荐的，我刚才看见罗所长莫名其妙地望着我，那目光太瘆人，像是是埋怨我，”人事主管刘迈坐不住了。

“你那是多心了，你看罗所长最近对谁有好脸色。”

“老蔡，你向我交个底，你们能不能按时间拿下雏鹰？

蔡宇航专业是飞行机械、维修，保养飞机是强项，对飞机研发，尤其是核心航空发动机的设计研发知之甚少，更谈不上改进提高功效，工作起来明显感到吃力和后劲不足。

“我也向你交个底，我们的航空工业基础太薄弱，几乎是零，我们设计处的研究力量也是奇缺，我之前轻视、小看了这个项目，我们就是原封不动地仿制都有困难，怎么可能在短时间改进提效，”面对重重困难，蔡宇航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知道了这个设计主管不好当。

就在全所上下为雏鹰项目着急，献计献策之时，慕妍影却失声了，沉默寡言，不在异议所里的规定作法，不在争取自己的尊严和权力，每天蒙头上自己的班，下班后经常私自出去上街，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无关，都漠不关心无所谓。

对慕妍影的反常举动许小宝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雏鹰项目的研制是紧急军情，知道慕妍影在研制中的分量，知道海外特务如果要窃取或破坏雏鹰计划，首当其冲地目标就应该是慕妍影，因此，对她的保卫不敢丝毫怠慢。

许小宝婉转提醒慕妍影，你的身份特殊，又参与了绝密的雏鹰项目，没事别乱跑，有事结伴而行，最好叫上我，我单身没事。

“我就是一个打入冷宫的废人，一个多余、不该回国的人，特务暗杀我干嘛，没有价值，多此一举，”慕妍影是那么逆反。

对善意的忠告她不当回事，仍我行我素，加大了对她保卫工作的难度。

有天傍晚，许小宝下班后就发现慕妍影寝室灯火是黑的，忙问左邻右舍看见她没有？一个女同事说是看见她洗澡去了。

今天是单号男的洗澡呀，许小宝判断她是用小澡堂去了。小澡堂在锅炉工的更衣处，僻静很不安全，要是有什么事喊叫也没人听见呀。许小宝后悔呀，急火火地来到小澡堂。

“小程，慕教授在里面洗澡吗？”

“是许哥呀，在呢，”独臂程边加煤边应。

“慕教授是我姐，从国外回来的，人很清高，有什么冲撞、对不住的别介意。”

“噍你说得，我们知道她是大教授，大专家，是所里的宝贝，又是你许哥的朋友，就是委屈她用我们又暗又闷又脏的冲洗间了，”独臂程的心是那么善良。

许小宝敲了下门。

“谁呀？”里面传出慕妍影好听的声音。

“我，许小宝，你安心慢慢洗吧，我给你放哨。”

“是不是担心我出事呀，要不要进来检查一下。”

“吸口水，把你的大嘴堵住。”

许小宝给了独臂程一支烟，两人找了个没灰尘、安静的地方吸烟聊起家常。

约摸十分钟的样子，许小宝一回头小澡堂灯灭了，洗漱用具放在更衣间，人没了。

“怪事，兴许人自己回去了？”独臂程纳闷地问。

“不可能，自己回去为什么不带洗漱用具呀？”许小宝感觉有问题，这可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捉迷藏呀。

“小程，附近有没有出去的小门？”

“有一个，在围墙上凿了个洞，运煤渣的，出去就是霞山路。”

许小宝从僻静的小铁门出去，走过不远的一片小树林，就来到灯火耀眼的一个路边夜市，看来慕妍影观察这个地方已经许久了，她是想出去散散心。

戚耀山洗完澡，不想就这么早回宿舍睡觉，就在澡堂四周溜达。

他见围墙下的树丛里像是有个人影，忙凑近仔细看，原来是原所办主任、现在的设计处代理主管蔡宇航，手里还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蔡主任，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想一个人安静会，吸根烟。小戚呀，陪我说会话，你老哥我心里苦啊，我们结婚好几年了，你嫂子就是不开枝散叶，这不又为这床上的事闹别扭，传出去不好听，你可替我保密。”

“放心，主任，我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戚耀山心领神会，很是同情。

许小宝大踏步赶上去，看到了裹着秀发，敞开风衣，东张西望，满脸好奇的慕妍影。

慕妍影见到许小宝很是高兴，我就知道你是猎犬，会顺着味嗅过来的。

“慕妍影，我真生气了，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

“你不是追上来了吗，两个人相伴就不违反保密纪律了。”

慕妍影指着旁边的烧烤摊，说，“洗着、洗着肚子就咕咕叫，想着、想着就走到这来了。”

“慕妍影小姐，你真是死不改悔，你忘了那天晚上在丽港你就是贪吃宵夜才违犯纪律，才引起后面一大堆怀疑、麻烦。”

慕妍影摸着肚子说，“他们说他们的，我问心无愧就成，说什么也不能委屈我这娇贵的肚皮。”

“你就矫情吧！”

路边当地农户的烧烤摊，都是不远处霞山里的野味，山雀、斑鸠、鹌鹑、野鸭蛋等一有尽有，这里的小山雀是一绝，吃谷子和益虫长大，肥而嫩，被果树炭火一烤红红油油的香味溢人。

“咱们来点，”慕妍影垂涎三尺。

“来点就来点，都是开薪水的人，吃得起。”

“老板，我要烤斑鸠，”慕妍影开始点货。

“斑鸠”可是自己的代号，现在她要吃斑鸠，吃自己呀，许小宝一听头都炸了，“这么多野味你怎么偏偏选中了斑鸠，换一个，吃小山雀，又脆又酥，是这里的特产，响誉十里。”

“不，额就要吃斑鸠，”慕妍影撒娇。

“吃斑鸠犯忌，我忌讳，”许小宝吞吞吐吐地说。

“你属马，我属蛇，犯什么忌？十二属相里没有它。”

“那也不能吃。”

“我就要吃，老板烤两支斑鸠，烤得焦焦的，脆脆的，我连骨头都吃下，”慕妍影开心地叫。

慕妍影不但叫了一堆烧烤，还要了一竹筒当地人自酿的谷子酒，借酒消愁。

她不痛快，就叫她发泄一下，许小宝体谅她的心境。

“小宝，我现在不急，我干吗急，耽误的是科研，受损的是国防，影响的是“雏……”

许小宝慌忙捂她的嘴，“雏鹰”两字才没有冒出。

“长官都不急，单位都不急，我一个专家急什么，我就是难过呀，我满腔赤诚离婚别子，告别优越的生活，回到祖国，就是要有自己的所学壮大国家的航空事业，尽一个唐夏子孙报效王国的责任，没有想到不相信我，不信任我！”慕妍影掉下晶莹的泪珠。

“一回来就被打成另类，接受审查，无缘无故戴了一个‘特嫌’的帽子，特嫌在国外就是危害国家安全利益的嫌疑人，也是被重点关照的，走到哪都会特别照顾，我一生的清白毁了，一辈子算是完了，”慕妍影大口大口地灌酒。

“回国后我才知道国内一穷二白，百废俱兴，缺人才呀，缺各行各路的技术骨干，早知道这样，回国的时候，我应该多串联些老师、同学一道回国，大展宏图，可惜只结伴了五人，有一个回国途中还遭到暗杀，她可是学高分子化学的，我们国内紧缺这样的人才呀，秦初萌，她还是个姑娘，才二十出头，”慕妍影长吁短叹。

“我怎么真倒霉，你说我们那么周密的回国计划怎么会泄密呢，就怕节外生枝，我们特地绕道岛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对，也可能是接应我们的内部出了问题，把责任都推给我们不公平，”借着酒劲慕妍影把心里的话都发泄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说出发的前夜你独自出去了一小时，”酒后吐真言，许小宝开始套慕妍影的话。

“别提那一个小时，就是那一个小时才让我有口难辩、说不清，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鬼使神差去见我的二哥，还有那个什么大学校长特使，他们谈话的核心是阻止我回国，还把我父亲搅了进来，让他写信劝我放弃回国，那个校长特使还变相威胁我，我没有妥协，当然我用的是缓兵之计，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回到祖国。”

“他们没有把你父亲怎么样吧？”

“我父亲是外籍，著名唐夏商人，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没有想到那次谈话留下了那么大的隐患，我更没想到国内的办案机关是这样的态度，主动讲清事情真相和事后被动讲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性质。讲清楚就行了，我问心无愧，你管什么事前，事后。”

“跟你说不清，事情是讲清楚了，但主动和被动是原则问题，一回国，你就应该积极主动把那天晚上的谈话内容如实向上峰讲清楚，”许小宝冷静地开导她。

慕妍影木讷地回答，“那有兄妹间见面还向上峰汇报的，那有父女间通信的悄悄话还要向上峰公开的的，这都是个人隐私呀，再说我要是那么清楚流程，我就不是真特务了。”

“不管怎样，慕教授，清者自清，浊者至浊，时间是金，我相信你，”许小宝看她喝得差不多，夺下了她的酒杯。

“小宝，就你还关心额，遇到你真是额的福分。”

酒足饭饱结账，慕妍影没带钱，许小宝也没带，“真有你的，没钱你吃什么？”许小宝责怪她。

“谁洗澡带钱呀？老板记帐，明天还你，”慕妍影口齿不清地说。

“那可不成，你是谁呀？皇后私访，要么留下一个人，回去取钱；要么留下点值钱的东西押着，明天结账来取，”当地民风彪悍，小商贩口气特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