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过十一（1）

进入大学，国言很快就明白了这里学习的规律。公共基础课对国言来说一点都不难，他很快就可以融会贯通，所以，他在这里学习的情况与他在高中差不多。

说，国言在读高中的时候，仅仅是二班的中下游，可最后在高考时候却是一鸣惊人，成为地区的文科高考状元，许多人都想不明白，只有二个人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奇怪的。

一个是班主任戢辉，国言在班上三年，是他最不关心成绩的学生，而且他很早就知道，国言是在糊弄大家，国言的真实底子他从叔叔戢局长那里就知道了。

还有一个可以证明的事情，有一次，喜爱书法的戢辉去李记饭馆吃饭，他惊异的发现饭馆挂上了一个正式招牌，而那笔字却是非常工整的“赵体”。

论起楷书来，人们知道有四大家，分别是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和赵孟頫，书者中流行的说法是“颜筋柳骨”，人们说的最多是颜体和柳体，作为楷书的首创欧阳询也有涉及，唯独对楷书书法顶峰的赵孟頫赵体却很少被提及。

大多数人不知道，当下印刷体里的楷书其实就是脱胎于赵体。

宋朝，出过很多大书法家，对后世的书法影响远远大于其它朝代，比如，宋徽宗的瘦金体，到了明清成为皇家专用书写体，不是帝王，你可以学，但不可自用。皇帝诏书尤其是亲诏用的都是瘦金体，如果有那个人说自己有皇帝诏书存世，只要看看字体就知道真伪了。

现如今使用的仿宋体，宋体字，是奸臣秦桧所创，还有宋朝的蔡京等人，在书法上都有非常高的造诣。就连武将中岳武穆的那笔狂草也是令人心旷神怡。可见，在宋代出了多少才子。

可后世因为厌恶宋朝的文嘻武戏，字可以用，但不能像给颜真卿柳公权那样的直接命名，都用了另外的叫法，宋徽宗的书法叫瘦金体，秦桧的书法叫宋体。

赵孟頫是宋朝皇室血统，却投降蒙元，所以被后世文人不齿，说他没有气节，他的楷书虽然还是被称作赵体，可却知道的人甚少，有的人本身学的书法与赵体有关，对外面说自己学的是柳体，这就是历史上的一个悲剧。

新文化运动后，许多文人从传承角度认可了赵孟頫的功绩，就好像秦始皇被骂二千年，到了现代重新评价，他是大统一的创始者，对华夏的后来功不可没。

戢辉在地区师专的时候就喜欢写点字，当时，经常要写大标语，戢辉是当仁不让的书写者。当了老师后，又从叔叔戢蓬骅那里得知，戢家的祖先在本地也是赫赫有名文化人，所以，他很喜欢舞文弄墨，对书法一道并不外行。

当他看到那个招牌上的书法是标准的“赵体”后，他有些吃惊，他知道，在县里还没有人能够写出这样一手赵体字。

戢辉询问李有田，“你这招牌是在哪里做的？肯定不是在县里。”

在戢辉看来，县里没有人能写这样的字体，那就是在外面做的。

“哪里啊，这招牌是国言写的字，我叫周木匠做了块牌子，然后直接把字贴上去，再叫周木匠刷上了清漆，都没怎么花钱。”李有田乐呵呵的说道。

乡镇里，不管是啥时代，做木匠的总是需要，哪怕是在公私合营时，总是会有人干这个手艺，在那时，做出来的家具也好农具也罢，最后总是要上漆的，而当时上漆最流行的就是清漆和大漆。

那时的清漆其实就是桐油，农村用的木桶、粪桶等在做好后都要刷上桐油，而家具使用的就是大漆，许多明清时期的家具能保存至今，离不开表面的大漆。

看了国言书写的招牌，戢辉知道，自己那笔字根本没法比。可在想想国言写作业上的那笔字，戢辉明白，这国言在学校里几乎是处处藏拙。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国言在高考的时候，就没有藏拙了，卷面上是一笔清秀的蝇头小楷，看得阅卷老师非常舒服，这评分自然也就往上浮动了。

走进大学了，国言还是老一套，在班里的成绩不温不火，为人低调，让班主任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一个地区的文科状元吗？成绩不很突出嘛！

不过国言在大学写字就不再鬼画桃符了，但也不是很突出，再用小楷就不合适了，于是，一手硬笔行书写的欢畅流利。只不过，大学生的字写的都不赖，也就显不出有多刺激人了。

学习管理专业，也要学高等数学，尤其是他们这个图书管理系，有许多课业还需要用数学来解析，不过这些对国言来说都不难。

反倒是文泉清的历史系学的他头昏脑涨的，毕竟，历史系的本科，要学的可不是中学那种蜻蜓点水，而是深入很多很多。

最让文泉清苦恼的是，历史系里有大量的古文，一般来说，唐代以后的古文难度不大，而汉代以前的古文在中学不过是点到为止，一二篇尔，可到了大学，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献是必须阅读，没点古文功力是看不懂的。

文泉清头年考理工科时没考好的，复读一年改学文科，用原来数学的底子，强记硬背文科课文，虽然考分不低，可实际基础并不扎实。

文泉清的运气是有国言这样一个朋友，两人都很珍惜大学里的第一个校友，所以，有事没事跑到国言宿舍，两人聊起来，国言才知道泉清学习有困难。

如果仅仅是古文方面的难度，那还不是大问题，偏偏历史系对外语要求也非常高，因为涉及到世界史课程中会引用大量外文，要是外文不成，那学起来就驴唇不对马嘴了。所以，文泉清在大学英语课程上花费大量时间还只能勉强跟着。

都知道国言是学日语的，就是到了大学，他的外语主科也是日语，据说在图书管理系里，国言这日语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呢。

可文泉清没有想到，国言的英语不是好，是太好了。就这样，国言又悄悄的给文泉清补习英语。而他自己在学校里报第二外语自然是英语。

“就你这样还报第二外语？你干脆直接就去考得了。”文泉清对国言说道。

“哎！不要乱说啊，我这是暗度陈仓！”国言狡黠的笑著，“其实，自己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我最近在涉猎拉丁文，不过刚刚入门，不作数的。”

“你又修了第三外语？”

“不算不算，我没有报名，我现在选修了许多其他学习的基础课，反正也不用去考试，随便听听看看。”

“你哪来那么多时间啊？我现在学一门外语就把时间都给用光了！”

“你啊，要巧学，要敢于开口，咱们学校有好几个外语角，我就没见你去过一次，如果你总是这样腼腆，就是通过考试了，你那也是个哑巴英语！”

文泉清被国言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后来他按照国言的说法去做，的确进步很快，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十一到了，离家太远，回不去，好在大学里打电话很方便，国言跟牛有力约好了，十一去逛逛省城里的名胜。牛有力还把张文红也约到了一起。

牛有力在省师范被分到了体育系，张文红被分配到中文系，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们毕业后，一般都会在教育系统里担任教师，所以，这里的体育系和中文系与那些综合大学和专业体院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国言，在这省城里，你有没有出去捡点洋落啊？”一见面，牛有力就开国言的玩笑，“我知道你在县中是勤工俭学了三年，这上大学了，你是不是还要那样干啊？如果有路子，我跟你一起干如何？”

“其实啊，在这里能干的事情更多了，我最近收集了不少精美的邮票，说不定啥时候这东西就值钱了。”国言随便的说着。

刚刚开学一个月，国言还没有多少时间出去寻找赚钱的法门，不过他也不着急，由于他是公社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特别奖励给他五百元，这几乎是一年的生活费。五户村也不含糊，几家凑凑，也给了国言五百元，说起来，乡亲们是真舍得拿出来，虽然村里生活不差，可每家拿出一百元，那不是个小数。

老道就厉害了，临走，给国言一个存折，上面的存款余额是一千元，是在省城某大银行营业点开立的，他让国言到省城后，找时间去取出来。取款的密码就是国言的生日。而开户的名字就是国言自己。

很显然，老道当年在省城就给国言留下了伏笔，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国言不知道那笔钱还在不在，能有多少？不过他现在无论怎么说还是不差钱的，所以，他没急着出去找门路赚钱。

国言他们现在还没有身份证，虽然一年前国家就开始发身份证了，但真正普及是在二年后，当时最流行的还是工作证、军人证、学生证。

“咱们去哪儿玩啊？中山公园怎么样？”张文红提议道。

“好啊！我赞成！”牛有力马上举手表示同意。

“去玩玩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想去离中山公园不远的桥头街，哪里好像有一个自由市场，到那里去逛逛说不定还可以找到点宝贝呢。”国言想了想后说道。

“你就想着赚钱，去公园多好啊！”张文红说道，“我听同学说，他们小时候一到节假日，都会去那里玩。”张文红鄙视的看着国言。

“好吧好吧，你们愿意去就去呗，我告诉你们啊，桥头街那附近可是有本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咱们是学生，不去书店看看？”国言又说道。

“都去！我们先去逛公园，然后在去书店，大不了晚点回学校呗。”

牛有力还真是贪心不小，他都想去逛。

按说，这大学都有图书馆，国言学的还是图书管理系，学校什么书没有啊？

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作为年轻人，最喜欢看的书未必是在学校图书馆里，比如，当时最流行的两类书，一类是港台的武侠小说，一类是刚刚引进的言情小说，火得不得了，图书馆里即便是有也是供不应求啊。

第一类是许多男生的最爱，第二类是众多女生的梦想，许多书学生们都想看，可又买不起，于是，到书店里蹭书看，礼拜天往往会在书店里待上一天。

有些家里条件好点的学生，买上几本热门书，那就成为其他学生讨好的偶像了，往往自己都没看，那书就被别的同学给翻烂了。

牛有力最近就迷上了梁某人的《七剑下天山》，就剩下最后一卷没看了。听国言说桥头街那里有最大的新华书店，顿时就有了兴趣。

说起来，牛有力和张文红一起考进了省师范后，这两人的关系就有那么些许的变化了，两家大人似乎也走的近了。张文红的爸爸到省里出差，就会去问问牛有力的妈妈，要不要给他儿子带点什么。牛有力爸爸厂子里有人到省城，也会去问问张文红家，要不要顺道带东西。

现在，牛有力老爸已经正式成为农机厂厂长，说起来也是县里副科级干部了，说起来，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至于张文红父亲原来想巴结的丁东方家……

那个丁东方不争气，到下面派出所，没几天就祸祸一个镇子上的女子，此时正闹得不可开交。在当地，如果动了人家的女儿，那是要有说法的。

三个年轻人到了公园，结果尴尬了，这里是夫妇带孩子来的地方，真正年轻人不来这，人家去的是滨江公园，电影院，爱情角，他们三个一起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