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又到分配时（2）

“没想过，我对城里人不大放心，文泉清曾经给我介绍过了一个，那边一听我是孤儿，就要我入赘，这我如何能答应啊，于是，那段故事无疾而终。”

“说起来，你在学校这几年生活的太孤僻了，我听一些同学说，你就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是典型的课堂、宿舍、食堂、图书馆这几点一线，好不容易到了礼拜天吧，十有八九你又不在了，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儿？”

“我不是跟着您转了好多地方吗？再说了，我现在还在驾校学开车呢，空余时间当然不能象他们那么多了。”

“你学开车？为什么啊？准备大学毕业去当司机？”邓序瓯瞠目结舌。

“不是当司机，是自己开方便，随着时代进步，汽车早晚进入百姓家，我在经济系那边听课后就知道了，还有啊，南边的那个试验田，鹏城，已经有大量私家车了，我这不是趁现在学费便宜，早点为自己多学一项生存技能吗。”

“呵呵，你小子倒是想得远。”邓序瓯笑著伸出食指点着国言，“十一，金陵那边有个局，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我会提前买好船票，咱们放假的头天晚上上船，下水，船走的很快，大概第二天中午就能到金陵了，”

国言看着邓序瓯，并没有直接应承，邓序瓯心里很明白，国言有顾虑。

“主要是赶在十一那天到，所以走的有些急，可回来时间就宽裕了，我们可以坐火车，从北边绕回来，从南边转回来都行，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叫辆出租。至于费用嘛，都算我的，我也不会叫你白干，肯定会封给你一个大红包。”

见邓序瓯如此说，国言知道这事拒绝不了，该去还得去。

从开学到十一放假就一个月，新生也刚刚军训完毕。放假头天晚上，老少俩就抱着两个大旅行箱上了轮船，晚上8点，轮船准时开航。

邓序瓯还真不含糊，在船上买的是一等舱室，虽然舱室不算大，却是只有二个比较宽的床铺，而且，船舱里还有独立的卫浴和电视机，配置了船内电话。

邓序瓯这次带了不少东西过去，他定一等舱的目的倒不是想显摆和睡的舒服点，而是为携带物品的安全，要说在船上出了状况，邓序瓯还真没多少办法。一等舱的船票再贵，与他要卖出去的东西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个事。

八十年代末，对民间淘换古玩行为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定，这股风本身也是从北边传过来的，而且，还就是在一些大学教授、文化人、文艺界等行当里开始的，各种各样的收藏协会也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大家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假期，不定期举办一些私密交流会，邓序瓯这次就是去参加交流会的。

交流会上，参与者既可以拿出自己的藏物拍卖，也可以参加拍卖物的竞拍，所以，邓序瓯带上国言是有用意的。

国言除了身强力壮，可以帮邓序瓯拿东西，最重要的是可以帮他去鉴定一些他不熟悉的物品，邓序瓯熟悉的是字画、文房四宝等，可国言对瓷器、文玩等杂项有很强的鉴别能力，从第一次见面，帮他鉴别出将军大罐开始，邓序瓯就知道国言的学识不一般，虽然他嘴上不说，可心里有数。

轮船在大江上静静的航行，时间还早，国言睡不着，走到外面甲板上看沿岸灯火，心里其实也是在想着自己未来该怎么走。

老道的离去，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这说话就要大四了，原本他打算回到县里去工作，然后把老道接到县城居住，他赚的钱足够在县里买房了。就是老道不肯搬到县里去，他至少可以离老道近点，可以经常回山里，最多买辆摩托车，说回五户村就回去了，可现在，一切都失算了，原来的构想崩塌了。

老道不在了，再回房龄县还有意义吗？这让他陷入了迷茫。

就在前两天，牛有力打来电话，说原来跟着国言学习的李有田的大女儿凤灵也考进了省师范，刚进校，正在接受军训，本来约定是十一大家聚聚的。

国言因为很早就答应了邓序瓯，到了裉节上不好反悔，这才没法子拒绝了牛有力的建议，他给牛有力的理由是，要跟教授去出席一项活动。

牛有力听说国言要跟教授出差，也替国言高兴，不过李有田十一要到省城来的事情就没有告诉他，反正大家都很熟，大不了让土财主李有田在省城多呆几天。

说，这李有田现在在县城可是个财主了，他的李记饭馆扩大了门面，而且还是三层楼的正式餐馆，不再是自己和老婆忙前忙后了，请了十几个服务员，就连掌勺的都请了人。

为了出入方便，还有买各种物资上的需要，李有田是房龄县第一个私人买车的，他自己还去学了开车，即便是这样，他的一个远方侄子还是过来给他开车。

可以说，县城里第一批富裕起来的人物里有他，排名还挺靠前，据说，好像还闹了个啥民营企业代表当上了。

李有田对国言是念念不忘的，不单单是国言帮他开创了许多新式菜式，帮他改造了灶头，最主要的是帮他把大姑娘李凤灵也送进了大学，这可使李有田倍儿有面子，走路时头都抬高了一寸，以前见谁都是一副低一等的感觉，现在，李有田见谁都感觉自己跟他们是平等的。

李凤灵早就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在长身体的时候，李有田恰好办起了饭馆，在吃食上没有亏待孩子，自然成长发育得顺溜啦，一到大学，就被好事者评为新生中的校花，引来诸多高年级学生的一通狂追，可李凤灵却不为所动。

其实，还在凤灵考高中的时候，小丫头心里就装下了小小的种子。都说女孩子萌动的早，这是一点都不假的。

正因为凤灵心里有人，在县中读高中时心无旁骛，小丫头心里很清楚，他的国言大哥哥是历年来房龄县高考分数最高的，自己要在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怎么能配得上？所以，她很努力学习，高考成绩相当不错，唯一的缺憾就是填报志愿上犯了与牛有力当年一样的错误。

那么好的成绩，第一志愿又是省师范，录取通知书是第一批到达的。

其实，这几年里，国言每次回去，都会在李有田的饭馆里吃饭，回省城，也会在李有田家住上一晚，就是李凤灵面临高考之前，国言还专门请了一星期的假回去帮她准备，没有国言的点拨和告知参加高考的注意事项，凤灵不会那么稳。

国言一直把凤灵当小妹看，心里没有想过其它的，李有田原来也是有意把女儿许配给国言，可国言一飞冲天，李有田也就把话咽进肚子里了……

现在不同了，无论是财力还是女儿的优秀，李有田都觉得可以开口了。

按说，李有田送女儿到省城来的时候，他就该找国言说道说道这事，可偏偏女儿考上大学后，这县里县外前来说媒拉纤的人就多了。

比如，武装部长就派人过来给自己在部队里当连长的儿子说和，搬出了一大堆各种条件，并保证，李有田的小儿子如果想当兵，事情就包在他身上了。

还有地区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上门来求亲，弄得李有田感觉选择的余地太大了，最主要的是，李有田觉得许多人得罪不起啊。

就是这样一犹豫，李有田九月份送女儿来省城的时候就没有去找国言。

李凤灵知道家里弄出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后，跟父亲急眼了，声言，自己的人生大事绝不会由家里做主，她要寻找自己的生活。

李有田说，难道弟弟的事情你就不上心？是不是没良心？

李凤灵回怼，我读书的时候有谁牺牲自己去交换过？读书，说破大天去还是要靠自己，弟弟能不能上学，能不能当兵，与她无关，更不可能用她去交换。

本来李有田高高兴兴的送女儿上大学，最后父女竟然吵的不可开交，气的李有田都没在省城多住几天。

李有田是实诚人，女儿不干，他没有瞒着谁，弄得许多人都很尴尬。好在那时的民风还很淳朴，尤其是房龄这样偏僻的小县城里，公开胡来的还没有人敢，最多就是做不成亲家，不到李记饭馆里来消费罢了。

所以，李有田在平和了心态后，又趁十一放假，家里餐馆忙都不顾了，再次到省城，他这次想着一定要找到国言说说。

老道走后，国言处理完丧事，连夜到县城，他谁家都没有去，道理很简单，当地习俗，丧事在身不进别家门，那天，国言在县城办完了所有事情，是在长途站窝了半夜，天一亮就上了头班车回省城。

那时，国言就是去找李有田，怕也是没啥结果，李有田正在家里摆着流水席，招待老家来的亲朋，人家都不是空手来的，最差的也会拎几只鸡赶头羊过来……

谁都想到李家沾点喜气，都是熟人，李有田不仅不会拒绝，还要热情招待。

国言知道这里的习俗，所以，他压根就没想着去李记饭馆。

按说，国言是知道李凤灵被省师范录取的，别人不会说，班主任戢辉肯定会告诉他，可偏偏大家得知他刚刚办完丧事，就谁都没有开口说这事，大家对国言与李家的关系实际上也是知道的不多。

所以，如果牛有力没告诉国言，国言都不知道小妹李凤灵也到省城上大学了。

得知这个消息，国言自然也想的很多，他觉得李家似乎没有在意他，那他就没必要主动去找李凤灵了，毕竟，李家现在是富豪级别的人物了，自己这个无根无本的孤儿，凭啥人家要在意你呢？

正是这样的想法，牛有力约国言十一聚聚的建议被国言推脱了。

在甲板上，国言手里拿了一罐啤酒，易拉罐啤酒在当时可是新鲜玩意，如果不是因为买的是一等舱的船票，那里的小冰箱里放着这些，国言也拿不到啤酒。

“小伙子，你去哪儿啊？以你这年纪能够买到一等舱船票，家里不简单吧？”

国言听到声音，转头向旁边看去，竟然是一位穿制式衬衣的中年人。

“您是军人吧？这是新式军服，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呵呵，你的眼力不错，不过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中年人笑著说道。

“我没有什么家庭背景，我是个孤儿，唯一的爷爷在一个月前去世了，我能上这一等舱是占了教授的便宜，我是陪他去金陵办事的。”

“噢！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过去了，不过我就没带下面的人同行。”

“嗯，您现在正当年啊，可我的教授已经年过花甲了，毕竟还是不同的。”

“其实我也不年轻了，再过几年，我也是花甲之人了！”

“哎呦！那您可不像啊！您显得很年轻呢……”

国言的话说到这里，脑子里想的事情就多了，他虽然没有军人朋友，可他对各类新闻是很敏感的，更有一位同学是军人家庭出身的，那同学父亲就军队里的高级军官，同学告诉他，在军队里，到了年纪如果级别上不去，那就要准备转业或者复员了。

眼前这个军人的年纪既然有那么大，又住在一等舱，显然是有级别的。

“你是哪个大学的？学是什么专业啊？”军人问道。

国言也没有隐瞒，把自己所在的学校和专业说了，还告诉那人自己已经大四。

“哦，那你有没有想过毕业后分配去哪儿啊？你是个孤儿，在分配上很灵活。”

“还没有想，我这样的专业似乎比较好分配吧。”国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