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我怀上了何老二的孩子

何老三从此老实了很多。

村长来给我们调解了家事，让何老三规矩点，让何**让着点，让何老大看觑（监督）着点。

我这是第一次见村长。

村长姓徐，叫徐有财，村里人背后里都叫他徐油桶。据说，他年轻时，偷着喝生产队的豆油，一次喝了半斤，拉稀拉了一天一夜，差点把小命交代了。

这个徐油桶处理起村民家事来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很有章法。

他白赚了一顿酒，吃了何**买来的一只烧鸡，揣走了何**一盒香烟，算是弄了个皆大欢喜。

何老大和何老三跟着喝了个半醉。

只有何**酒没多喝，菜也没多吃，只是啃了一个别人不吃的鸡屁股。

何**半天工资买了个心安，从此和何老三井水不犯河水。

何老三明面上老实了，暗地里却一直耿耿于怀。

用他的话说：“**媳妇是个母老虎，**娶了母老虎，转眼也成了疯狗！”

在外人眼里，我确实是母老虎。何**处处让着我，人们从来只看见我打他，看不到他打我。

我说不明白我这是什么心理，记忆里，梦境里总是男人打我，遇见一个不打我的男人，我却反过来欺负这男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何**还不是我男人，虽然我们已经结了婚，而且睡在一个炕上。

何老大和何老三没少听我们的房事。

因此他们比何**还失望。

何老三自然恨得牙痒痒，嘴里不说名不道姓地指天骂地，实际那是在骂我。

“一个没人要的破**，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还不让摸，不让碰的。”

何老大有一天干脆把何**拦在院子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女人不能惯，惯出毛病来，家里就乱了套。”

但何**还是喜欢被我欺负着，何老大何老三的话在他这里成了耳旁风。

但他真想那事。

好几次睡到半夜，已经把我压在身下了，却被我一阵手挠脚踢，狼狈地滚下来，一声不吭，背对着我，悻悻地睡过去。

我哄何**：“等等，再等等，等我自己乐（愿）意。”

何**就一直等。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悄悄打开灯，看着何**熟睡着的样子，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其实不丑啊。

虽然是黑不溜秋的皮肤，但厚厚的嘴唇，高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耳朵虽然有点小，但玲珑如一对小元宝。

正打着呼噜的他，露出半嘴雪白的牙。

一股温情袭上心，小腹火辣辣地涨，我赶紧灭了灯。

有一次，我在刘坤子家偷着照了照镜子，我虽然看到的依然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但我清楚，一把水，就会让这个丑女人变成靓妹子。

我忘不了自己水洗过后雪白的身子和俊俏的眉眼。

从龙山街来到获鹿山何**家，我的脑子还没真正转过弯来，我懒得拾掇自己，让自己的身体和脸膛像撂荒地一样一直荒芜着。

我知道，那其实是我荒着的心，我的心里还没窜出嫩芽，更谈不上开出花朵；我从心底里还不能接纳这个木讷老实的男人，就像还没接纳贫穷的获麓山一样。

但我又不能不想何**的好。

他每天天不亮就去采石场打工，天黑了才赶回家。

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买好吃的，一只烧鸡买了来，看着我风卷残云般吃。

看我吃饱了他才去啃鸡骨头。

他每天只吃干馒头啃辣疙瘩咸菜；他说了，他要攒钱盖屋，盖四间大瓦屋，让我舒舒服服地养在家里。

他的话句句戳着我的心窝子。

于是，我经常下决心，今晚就和他一起睡了吧。不就是老实点吗？男人老实点不算大毛病，至少他知道事事处处让着媳妇。

但每次下了决心还是白搭，每次何**兴致来了，一上手，那粗糙的手指头立刻让我倒了胃口。

我就忍不住火冒三丈，用力把他的手打开，翻身把他颠下身来，还忍不住伸手扇他两耳光，挠他两指甲。

这时候的何**就像根木头，任我打来任我抓，一声不吭。

第二天看他悄无声息地出门去打工，我就继续懊悔。

好像是为了弥补我的歉疚，我开始学着给他买酒喝；那种一块钱一袋的散酒，何**喝着不心疼。

而且他喝了酒，两眼放光，脸颊上升腾起一丝红晕，让他的五官相貌看上去有了男子汉特有的英武气。

于是，我放任他越喝越多，终于在第十天晚上，他真喝多了，直接把我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那晚的何**可不老实，一斤白酒让他上了景阳冈，成了打虎的武松。

何**成了全能好丈夫；白天干活，晚上也干活。

有段时间，他天天不空，一晚上好几次。看他日渐消瘦的面孔，我终于心疼起来。

我说：“**，咱累了就歇歇，明天请个假，不去采石场了。”

何**回答得很干脆：“不歇，我要挣钱，我要盖新房，我要让你们娘俩过好日子！”

何**说这话时，我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他的种。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高起来，何**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晚上趴在我肚子上听。

我说：“**，我给你生个胖小子。”

何**说：“不，我要你生个妮子，像你一样聪明一样俊，我们要从小对她好，让她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爹娘都不是人玩意儿！”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我的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我说：“**，你说得对，女孩咱也要对她好，你想要个男孩不要紧，我再给你生，我一定要给你生个男孩。”

何**回答得很认真：“不，不管男女，咱最多生两个，我可不愿意咱家的日子过得糟烂。”

自从把我娶进门，这个男人变了。

现在的何**仍旧抠门小气，但那是对别人。对我，他不但不小气，完全是没了自己。仿佛他也成了我，他自己只是一个挣钱干活的机器。

何**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管刮风下雨，他一天班也舍不得歇。

眼看着我们家炕洞里藏着的那个小铁盒子里渐渐存满了钱。

我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一天天把我的肚皮顶得越来越高，看看就要瓜熟蒂落。

我这时候下了个决心，等生下孩子来，吃够了奶，我就出去，跟着何**一起去采石场打工，一起挣钱，不能光累他自己。

我就不信，男人干的活，我这个出了名的假小子会干不了。

但我挣钱的目的不是为了盖房，而是为了重回龙山街，在那里买楼，落户，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还做个城里人。

至于怎么说服何**，我还没想好，但我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