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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只是利益的朋友关系,是吗?

小说:较量人生 作者:心若雨汐 更新时间:2023/9/10 10:33:08

海水从雪白的沙滩之间的水路漫向陆地,碰撞到船舷后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仿佛这声音暗示着海洋的存在。银白色的阳光之下,棒球训练场一片广阔,在两颗椰子树交错的地方,是训练中心大门的所在。

战正豪坐在致远的对面,身前是两只刚刚喝完的空啤酒瓶,因为季节交替的关系,海陆间的风变凉了,从雪白的海岸线吹进半掩的窗子里,风轻抚着战正豪的后脑勺,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唤醒了他麻痹的感觉。他掏出香烟盒,只剩最后两根烟了,不知不觉间,他坐在这里抽完了一整包烟。偶尔他会想起那个时候在这间办公室,徐致远带给他的耻辱,事情突然翻覆,就像海潮将海底搅乱,颠覆了存在本身,做了十五年投球教练的自己,被两个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家伙,不费吹灰之力的干掉了,顿时那些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过去像幽灵一样出现,不管喝了多少酒,哪怕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徐致远的照片都是他一定要用尖锐眼神敌视的男人。此刻,那个男人正活灵活现的坐在自己的正对面,尽管他蜷缩在沙发里,身形越缩越小,但光是瞥见他那独特而冰冷的眼神,战正豪都在心里将他碎尸万段N多次了。

“徐主教练工作做得挺好啊?居然派两个傻瓜出面。”

致远瞥了战正豪一眼,比较礼貌的笑了笑。

“傻瓜?不至于吧。”

战正豪对于致远不怒自威的回嘴笑了起来,他双手交叠,不断打量着走廊。

“那两个傻瓜现在在哪呢?我非常想念他的速溶咖啡啊。”

致远一边继续翻阅着文件,一边借着淡淡的茶香味看着战正豪。此刻,致远冷冽的笑容就像一面镜子,对于那些认为世界一定是混浊不堪的人而言,自己的脸就是一道天然障壁。

“开始协商吧,我上回分明有说过绝不会开出比那上面更高的金额。”

战正豪大笑起来,笑容里充满讽刺。致远始终保持着沉默,半晌后他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轻笑了笑,语调也因此变得柔软。

“让嘉铭球手拿多少钱能满意?战正豪代理为什么分文不取还要搭上大把的时间、精力坐在这里协商?在想要得更多的球手和想要给更少的球队之间,不收劳动报酬的中间人,前辈您是有什么单纯的牺牲精神,或者您是单纯的利他主义者吗?”

战正豪瞬间面色铁青,手紧张的抓着沙发椅上的把手。

“你什么意思?”

致远讶异的看着他,慢慢举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啜上一口。

“都不是的话,那就是还有别的打算了,比如庄雪松顾问的位置。”

致远出乎意料的诚恳语气,让战正豪不得不正眼看着他。

致远故意吊着自己那根敏锐神经的瞳孔,漆黑得就像遮蔽了世间所有光亮的布幔。有那么一瞬间,战正豪感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仿佛自己的身体被幻影抓住,胸口、嘴角一阵纠结。人生似乎再次落下最后一幕,他的灵魂完全陷入幽暗的绝境之中。

看着战正豪嘴巴渐渐发青、脸色不由得惨白的样子,致远再次如乌龟移动一般的缓缓抿了一口茶。或许是每天都在拼命压抑自己,巨大的负压无法释放的缘故,战正豪忍不住将在心里和自己唇枪舌战的态度端到了桌面上。

“徐致远你现在是在审讯吗?!”

致远没有回答。突然间,战正豪的心里再次涌上一股怒意。

“呵!不管我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得拿出诚意协商才行啊。”

战正豪的声音激烈洪亮得超乎想象,撞击在灰漆斑驳掉落的桌子上,回声震耳。致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渐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或许对于自己失控般的大喊大叫感到尴尬,战正豪无力的用手抹了把脸,然后又厚颜无耻的笑出声音。

“在正式的谈判之前,可以拜托那个傻瓜送一杯咖啡进来吗?

战正豪的提议想想也觉得太离谱,致远不由得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抱歉,那个傻瓜现在很忙。”

微风轻轻拂过嘉铭球手缀满汗珠的脖颈,他握着跑步机的一端望着黑漆漆的屏幕,黑暗的屏幕与殷红的按键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像,是瑞霖和自己同样年轻稚嫩的脸。嘉铭没有说话,却回头看了一眼。瑞霖站在跑步机下微笑着看着他,微风再次拂过,瑞霖那件象牙白风衣外套的一角像投降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太棒了!嘉铭球手果然在认真训练啊。”

从健身教室出来走向训练场,察觉到瑞霖还跟在背后,嘉铭没有回头,却停了下来,不耐烦的问。

“什么事?”

本来看起来气定神闲的瑞霖,顿时浑身猛一战栗,但很快他便露出率性的笑容。

“嗨,我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为了签约才来的。”

嘉铭犹豫了一下,快速从训练场走开,用力转开门把手,又用力撞了一下吱吱呀呀的门,这个举动切断了原本就紧绷的训练氛围。

“我有代理人为什么总来找我?”

瑞霖耸了耸肩,刻意表现出比平时更严肃的样子,结果他的脸反倒看起来僵硬许多。瑞霖挥动合同书的时候,训练场一片寂静。

“要我给你一个所谓的理由吗?因为我们只想和真正有签约意向的人谈。”

嘉铭的表情似乎不明白瑞霖此行是什么目的,瑞霖吸了吸鼻翼,雅痞又缓缓的凑到嘉铭闪闪烁烁的瞳仁间。

车子开进盛和医院附近那条小巷的时候,天空下起雨来。开到医院门前,爬着楼梯到病房门口时,窗外的雨势大到几乎看不见前方路况。慧娜回头看着迂回曲折的柏油路,发现遥远的地平线已经被云海淹没,上次陪同致远来到这里,看到的是白色雾海,今天却是灰色云海。

“抬起来,重新推一下,慢点,一直往前推就可以了。”

理疗师说着,裴勇球手的韧带以缓缓的速度来回挪动。或许是因为剧烈的痛感,他将手肘靠在泛着淡黄色汗渍的床单上,强撑着疲乏无力的上身。

“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来。”

“谢谢。”

痛感更强劲了,膝盖的蜂鸣声持续响着,裴勇感觉到额头冰冷的汗正缓缓滴落在嘴角和下巴上。更糟糕的是,裴勇在病房门口发现了慧娜,慧娜身材娇小、长相虽然年轻却跟美毫不沾边,这样类型的女人本不太好认,然而跟预期中一样,她站在陪护队伍的最前方,从远处朝着这里过来,她经常东张西望,有时也向后看,似乎在苦苦寻找自己。

“该死,主教练怎么不来。”

裴勇咂咂舌头调侃道,慧娜却笑出很大的声音,不仅如此,她还一屁股坐到裴勇的枕边。裴勇从下至上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慧娜的五官。渐渐的,裴勇将双唇紧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从这个角度看慧娜,慧娜的唇片像灯火般鲜明,眼睛也像远处灯塔的灯一样闪闪烁烁。

“主教练只会在确定的事情上耗费精力,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裴勇侧躺着,将病号服的第一粒纽扣解开,古铜色的胸脯上布满了无言的汗水。慧娜并不避讳,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平时更开朗。裴勇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思考着慧娜这样说的含义,之后才开口。

“什么这种事情?”

慧娜犹豫了一瞬,然后就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娇媚的解释道。

“裴勇球手有一个十年内不能转会,而且在那个期间没有公司同意不能换公司的职业。喂!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吧?棒球成了副业,那个才是你工作的职业对吗?”

裴勇大吃一惊,整个人差点栽到地上。慧娜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继续一脸娇媚的看着他。裴勇无力的用手抹着额头,一缕缕灰色发丝般的汗水在虚空般惨白的脸上扩散渗透着。慧娜打了个哈欠,裴勇那只无力的手顺着粘稠的额头滑过他粗糙的脸,散发出呛人的药草味。

主教练办公室

致远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指缓缓的敲着平摊在桌面的文件说。

“这次的协商,前辈的目标是什么呢?”

战正豪讶异的抬起头,致远从镜片后冷冷的盯着他。

“当然是得到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听到战正豪肯定的回答,致远沉着的眨了眨眼睛,笑容越来越内敛,那张俊美的脸也更加耐人寻味。

“真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间,战正豪的脸像气球一样默默膨胀,在昏暗的办公室之中就像在漆黑的海面缓慢漂浮一般。致远在心里暗紧了一瞬,他久久的看着战正豪。战正豪双唇触碰的瞬间,全身都有种被拧干的痛楚。坦白的说,从烈日下自己在训练中心大门外等待新任主教练到来的那天起,肋骨深处的罪恶感就已经开始滋长,长期在他的内脏空隙内生长,长成霉黑色的瘤。此刻这个瘤从他的丹田涌出,冲撞他的肋骨,烧灼他的喉咙,最后从他的口中以及充满欲望的眼睛里缓缓吐出。

“如果双方都不觉得满意,那才是我们觉得更满意的协商。不是吗?徐主教练。”

致远简短的回答一声“嗯”。继续慢条斯理的问。

“那您希望拿到多少呢?”

战正豪攥紧了像耙子一般漆黑的手。

“提出的金额是多少?”

致远露出苦笑。

“我上回明确说过20。6万以上的金额绝不可能。而你一直没有给出比20。6万更确切的金额,不是吗?”

战正豪才刚点上最后一根香烟,听到这个消息,他烦躁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他朝着致远的眼睛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

“30万。”

如果对战正豪不义的行径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致远要将多少自尊丢到垃圾桶里才肯罢休,想到这里,致远收回了礼貌的态度。

“嘉铭球手真的想要那么多吗?”

“30万!除了这个数目我一概不签。”

说完这话,战正豪笑了,致远好气又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瑞霖紧随嘉铭身后,转身走上楼梯,来到偌大的看台,看台也被雪白的雾气笼罩了,到处潮湿阴冷。两个人并肩坐在看台**,雾遮蔽了光线,微弱的单盏路灯以好歹我也是灯的表情僵立着。

“以后不打棒球了吗?还是有从事其他职业的打算了?想打就快点签约吧。”

瑞霖一边催促着,一边朝冻僵的手指呵气。嘉铭抬头望着天空,紧贴在运动衫上的背脊像起了鸡皮疙瘩似的微微耸起。从他含着水汽的侧眸、羞涩的笑容、泛着铁青色的侧脸上,瑞霖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是多么混乱冲突,瑞霖本来想请客喝咖啡,但看到失魂落魄的嘉铭,又把钱包放回了外套口袋。

“很抱歉,我,必须遵守和代理人之间的约定。”

瑞霖默默望着嘉铭,暂时缄默。两个人像离婚很久的夫妇一样,一言不发。犹豫了片刻,瑞霖再次凝视着嘉铭,这次他用深思熟虑后特有的沉稳声调有力的劝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和代理人很难签约,所以才来找好欺负的老实哥签约的。说句不好听却很现实的话,你那个代理人对签约真上心了吗?嘉铭哥拜托你清醒一点吧!”

对瑞霖的立场了解越多,嘉铭就对他越失望,但更让他愤愤不平的是,与这失望相当的,对于战正豪、徐致远的敬畏也在他的体内疯狂滋长。无言的等待里,瑞霖听得见风吹起嘉铭发丝的声音,听得见他牙齿打战的声音。就算自己的任务必须步步为营,他也有了一丝汗颜。透过看台一角的玻璃门,嘉铭望见了在场地挥汗如雨的兢哲,还有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温暖的里面,酷冷的外面。明亮的那里,黑暗的这里,两者之间壁垒分明。嘉铭拿起手机慢慢的走到看台的最前端,瑞霖继续尾随着他。短短的两米距离,嘉铭却好像做了整晚的梦,片段模糊的噩梦踩着他的头走过,那些明亮光辉的瞬间同样定格在他的眼中,令他头昏目眩。嘉铭转过身,眼睛凹陷,神情疲倦,那抹笑容美丽得触目惊心。

“难道只有战正豪是这样的人吗?我只是想拿到真正属于我、没有半点虚假的钱数而已!”

其实瑞霖也知道,老实哥嘉铭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他对取胜抱有近乎执念般的希望。瑞霖凝视着嘉铭的眼睛,眼眶红了的嘉铭回避了他的视线,瑞霖咳嗽了一下,半捂着嘴巴解释。

“当然,我们当然能理解啊。所以在我们一开始提出的金额之上增加了14000。”

嘉铭立刻闭严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瑞霖。瑞霖的话匣子打开了,不禁让人觉得他比平时更加激动,看上去就像在极力说服对方一样。

“我们为什么没有向战正豪提出这个金额呢?因为战正豪根本不关心我们能给球手开多少钱,他的目标只是刁难徐主教练。你想想他离开的理由,难道你还搞不清状况吗?你被人当枪使了,现在还不觉得吗?”

看到瑞霖讳莫如深的表情,嘉铭干脆闭口不言。但从心底,嘉铭对于瑞霖依然持怀疑的态度。寒气开始侵蚀运动场了,瑞霖似乎也有所察觉,一脸不安的看向四周,耸了耸肩,裹紧了宽松的风衣。

“嘉铭啊,我只能跟你说这22万,是主教练亲自提出的签约金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满意的话,就赶紧签字吧。”

嘉铭深知离开筑梦队,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是很难生存下来的,或许在退役的那一天就要面临失业的问题,如果运气好些,交换到其他球队最多只能撑上一个赛季。不管如何,离开就意味着在棒球界社死。嘉铭叹了一口气,抬头时瑞霖注意到他的眼睛又开始变红了,表情疲惫不堪。

“但是年薪会成为我对家人说的借口,因为我只挣这么多,所以我们一起吃苦吧。但是如今要用13。5万来当借口,挺为难的。”

辗转反侧的思考瞬间,嘉铭再次看到一脸倦色、眼睛早已干涸枯萎的祎坤,他甚至能清楚的预感到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祎坤。对于瑞霖而言,时间所剩无几了,他假装无心的抿了抿唇片,转头看了一眼嘉铭的眼色,又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嘉铭久久的闭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万念俱灰的说。

“行,签约吧,对于战正豪前辈我只能说几句软话乞求原谅了。”

随着乌云的侵袭,漂浮着白色粉尘的空气里出现了几道奇异的光亮。瑞霖将嘉铭带到队医办公室门前,嘉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瑞霖一起进去了。慧娜的办公桌上赫然平摊着一份棒球手签约合同,嘉铭球手,金额20。6万元。

嘉铭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向来喜欢用直言快语的方式和瑞霖交流的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半晌才略显为难的开了口。

“瑞霖哥,这份合同…”

和期待中的效果不一样,瑞霖顿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嘉铭哥?”

嘉铭的手紧紧攥着合同,没有出声,笑容生涩,又似乎在用眼睛的余光审视着瑞霖的反应。瑞霖见他愈发哭丧着的脸,担心再耗下去只会让他更加失望,于是抢先一步夺走了合同。

“啊呀真抱歉,是我错拿了原本的合同。”

嘉铭立刻将缩回的手悬在脖子上方,但片刻之后,那些憋在嘴里的话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不是说球队没钱了吗?真能增加14000吗?另一份文件该不会是幌子,这个才是你此行的目的吧?”

听到嘉铭毫不留情的评价,瑞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眯起眼睛注视着嘉铭,一声不吭的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份合同,并郑重其事的拍在嘉铭面前。嘉铭静静的望着他,那短暂的时机仿佛被定格了。

“别多心,因为有预料之外的离队,还有比嘉铭球手不重要的人,他们的年薪会在协商的过程中降低。”

瑞霖的态度非常决然冷漠,不禁让嘉铭怀疑瑞霖自称和他是好朋友都是骗人的。他耸了耸肩,气呼呼的笑了笑,然后再次凝视着瑞霖。

“是为了让我心里不舒服才这样的吗?”

话音落下,瑞霖露出了微笑。

“真是的把人想哪去了!我想表达的只是嘉铭球手很优秀,是筑梦队核心资源的意思。”

对话渐渐陷入迷宫,裴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指责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但最后还是直言不讳的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话?”

慧娜耸了耸肩,露出灿烂的微笑。

“54万。”

裴勇气呼呼的看着慧娜,此刻真不知道应该说这个女人自信满满还是脸皮太厚才好了,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朝这样的方向发展,徐致远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到这里,裴勇狠狠的咬了下嘴唇,迟疑的问。

“疯了吗?”

慧娜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略微苦恼了一下。

“55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觉得合适就签字吧。”

随着合同的揉皱、撕碎。担忧渐渐消失,裴勇的脸上换成一副戏谑的笑容,似乎在他眼里慧娜只是一个莽撞的新人。

“你现在在搞什么?”

听着裴勇咄咄逼人的发问,慧娜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讲下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慧娜的脸上逐渐呈现出假装很懂的神情。

“真是的,怎么忘了一件事。”

听到慧娜莫名其妙的口气,裴勇突然楞住,又稍稍歪了下头。慧娜扯了扯发顶,尴尬的笑了笑,她的表情拼凑得巧妙如同机器一样精密,但也具备了打破年龄界限的柔和甜美。

到目前为止,裴勇对慧娜的了解依然停留在表面,慧娜其实非常喜欢观察那些缓慢、**且逐渐扩散开来的过程。而裴勇就像扒土前行的昆虫,他越是拼命挣扎就越是说明缓慢的蚕食生效了而且很强烈。与裴勇再次目光重叠的瞬间,慧娜又笑了,表情却很模棱两可。

“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就应该换一个角度看看了,裴勇球手是FA(有可以和所有球队签约权力的球手)但别的球队带不走,也不能和别的球队签约,就算是球队提出这么荒谬的金额,也无可奈何对吗?不就是因为有那份藏在桌子下面的合同在。”

提起这个话题的慧娜显得若无其事,反倒是裴勇很在意。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随即雷声滚滚。病房里的照明也跟着闪了一下,窗帘摇摇欲坠,气氛变得更加阴森可憎。就在慧娜的脸色斑驳着微微发白的过程里,裴勇讪讪的笑着说。

“你没听说过年薪调节协商吗?慧娜小姐。”

慧娜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裴勇说。

“迄今为止15次,球手赢过球队的只有那1次。怎么?折腾这么久最近想试试了?”

裴勇进一步凝视着慧娜的双眼,他很开心慧娜对自己讲的话这么感兴趣。慧娜更加诧异的望着裴勇的眼睛,随即一脸了然的笑了出来。这一刻比预想的更快,那本就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阴雨天,窗外不时传来惊天动地的雷声。

“适可而止吧!安慧娜!”

“好。”

慧娜稀里糊涂的点头同意。刚刚脸上那抹温柔的笑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又变回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明明能那样做却没有那样做。是因为相信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上一个赛季的成绩,让我看到了你作为忠心的同事,为筑梦队挥洒汗水的样子。但现在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裴勇你有同事意识吗?随随便便的将球队主教练约到不三不四的地方,还扔酒,这样目中无人的行径怎么配得上棒球队球手的称号?我开始怀疑你在队伍里究竟在扮演怎样的角色?李兢哲还是郑昊乾?是后者吧?”

裴勇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的脸垮得就像烂掉的橡胶又像废纸。

“喂!我受着伤打着棒球,17年整整17年,我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献给了你们,为什么不能主张自己的权利?”

侧躺在病床上的裴勇一脸倦容,慧娜猛然转过身背对着他。病房里充斥的只有裴勇喘粗气的声音,为了打破僵局,慧娜酝酿了一下,转身喊道。

“就算金额差距太大都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协商。但是只想以这种卑鄙无耻的方式缩小差距的人不是同事,更不能继续做筑梦队的球手。我们不想三番五次和越线的人笑着协商,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工作!”

裴勇没有说话,而是很生气的瞪着慧娜。两个人同时闭上了嘴,窗外传来了电闪雷鸣的声音,令人窒息的寂静里,金属装置相互碰撞、水杯从高处坠落的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

“如果我退役的话,徐致远该不会以为自己能再找到一个成熟的捕手填补空缺吧?”

裴勇嬉皮笑脸的问,慧娜似乎觉得很有趣,反唇相讥道。

“消息还真灵通啊!反正我们队也不把夺冠当做目标,还怕找不到一个差不多的捕手吗?”

裴勇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睛里表现出警惕的态度。

“安慧娜!”

慧娜轻轻耸了一下肩,没好气的看着裴勇。

“拜托,不要随便喊一个年纪比你大很多的人的全名了。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有教养。臭小子你是把礼貌混在花酒里喝了吗?!”

像战正豪这样闹脾气的家伙根本不会激怒致远,因为无论何时,他都能想方设法的让一切按照自己的预料进行下去。

对于战正豪而言,好久没遇到像致远这样,初次见面就充满敌意的同龄人了,所以他也实在没必要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时间在磨磨蹭蹭,主教练办公室里流淌起令人窒息的寂静。窗外有沿着坡路流淌的雨水,有从长长的椰子树叶滚轮而下的雨滴,有被干枯的野草覆盖住的水坑。天边的积雨云越聚越浓,不远处隐隐闪烁着银光,人们像蚂蚁世界一样簌簌散去。

“30万的金额,可以购买你的野心吗?”

听到致远稍稍有些夸张的说辞,战正豪似乎吓了一跳,但他思考片刻后,很快理解了状况,便双手抱胸,高高的昂起了下巴。这时瑞霖的消息传了进来:主教练嘉铭球手签约了。致远瞄了一眼战正豪的脸色,啜了一口茶,不以为然的感慨道。

“战正豪…知道为什么没办法信任你吗?”

致远话音刚落,战正豪就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看来,致远只是个喜欢摆摆臭架子的男人而已,尽管他的神情非常严肃。

“如果需要信仰的话,就找附近的宗教场所。这里,是用来协商谈判的地方,别错了方向。”

致远静静的观察着战正豪的表情,他好像有点得意,像是在等待自己发出乞求。致远从容的眨了下眼睛,略显悲悯的说道。

“不管是谁都认为你有别的企图吧?”

战正豪被诈得一愣一愣,脸色青黄不接。很快他便直接用一种觉得对方什么都不懂的傲慢态度数落道。

“你在说什么?”

看了彼此一眼后,致远噗嗤笑了出来。或许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致远就用茶杯轻轻掩了下嘴唇。

“球手们似乎并不关心你的复职计划,他们还以为是球队在推进交换球手工作呢,所以在站队和自己的位置之间,他们的担忧很自私啊。”

战正豪突然眉头一皱,致远眨了眨眼睛,他的表情微妙又自带勾魂的属性。

训练场的看台上到处布满了荧光,漂浮在虚空中的灰尘也闪着类似的荧光。渐渐的,整个安城都被荧光笼罩住了,眼前超自然的场景令三个被动的男人(战正豪、嘉铭、裴勇)毛骨悚然,却又无法不为之着迷。

环顾四周,慧娜已经走出了医院的院子,此时的景象与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截然不同。干枯的树木和茂盛的杂草只剩下了影子,灰尘伴随着微风在雪白的雨雾中起起伏伏。

球手宿舍,站在篱笆一样牢固的铁丝网前,嘉铭可以清楚的看到灰尘飘到鼻尖,随即又落在地上。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裴勇就像一位表情黯淡的老人一样映入眼帘,他坐在单人病房的病床上,凝视着虚空。但那视线不是在凝视现实,而像是在眺望遥远的某一处。

主教练办公室里,致远继续让战正豪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自己则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正豪愈发感到坐立难安,焦急的咬起嘴唇。

“徐主教练你又搞错了?”

致远只是颇有兴趣的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悠闲自得的浇花、修剪枝叶,甚至是优哉游哉的烧水,温杯,啜着茶汤。战正豪的眼睛渐渐红肿,就像述说着与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那样,用颤抖的声音不断逼近致远道。

“上次光凭你的怀疑、猜忌就把我从投球教练的位置上赶下来。这次又是凭自己的想法做判断。这样刚愎自用的家伙怎么能理解一起训练比赛,出汗流血的同事情谊呢?就因为你不是优秀球手出身吗?所以眼睛只能落在近处的苟且,那些狭隘偏激的东西里啊?”

致远犹豫了一下,很快近似叹息般的呢喃声便传入了战正豪的耳朵。

“球手们的身价再怎么上涨,你也只是做球手的签约代理人,这是你和某人之间达成的红色战略吧。”

战正豪立刻闭上嘴,脸色不安起来。

“接下来还有最多300万的FA球手签约呢,侧重就放在那边吧。”

致远拎着公文包扬长而去的下一秒,战正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湿漉漉又尖锐的东西碰到了发顶,再次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大步流星的致远,战正豪觉得眼前突然变成了灰黑色,双臂发软,拄在桌子上的手肘同时前倾整儿几乎趴在桌子上,当翻出手机看到嘉铭未接电话的一瞬,他才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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