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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危险的游戏小说:较量人生 作者:心若雨汐 更新时间:2023/9/28 22:09:32 “签约快结束了吧?明天把这些金额加给最低年薪的球手们!” 致远的声音响彻休息区的时候,瑞霖原本想要倒水的手悬在了半空,当时是晚上六点多,大家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从柜子里拿起挎包的慧娜闻声快速走到瑞霖身边。昏暗的光线里,虽然看不懂致远的表情,但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慧娜扯了扯一头蓬松且没有型的黑发,致远也目不转睛的看向她,慧娜穿着一条垂到脚裸的白色裙子,裙边还稍稍打着卷。 “给我看一下。” 慧娜顺手从瑞霖手中抽走文件,而瑞霖就像听不见她讲话似的愣愣的站在那里。 “也就是说我们刚刚结束协商的他们都要重新签字吗?” 慧娜的声音很清晰,瑞霖没有看到慧娜在昏暗中的脸庞,慧娜紧咬着双唇,眼中闪烁着致远从未见过的冷光。 “没错,请重新准备合同!” 致远转过身,快步朝敞着门的走廊中走去。他跨过门槛的同时,伸手轻轻的带上了门。瑞霖和慧娜一筹莫展的看向彼此,而后又一同望着那扇吞噬了致远黑色背影的房门。 “筑梦队球手年薪调整清单,调整之后的金额,低年薪球手提高率约百分之二十。烁宇球手原13。8万,调整至16。6万。这是真的吗?慧娜姐!” 瑞霖送慧娜回家的一路上,瑞霖却始终一声不响的蜷缩在驾驶位,就跟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慧娜斜躺在副驾里怅然若失,双眼一直迷茫的望着不断透过灰色的玻璃的灯光。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便会听到非常微弱的呼吸声,但这一点不像熟睡中的女人发出的声音,瑞霖并不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到连一句告别都不想跟慧娜讲的程度。 “慧娜姐好。” 慧娜无法忘记杭骏第一次捏着协商合同时,如血坑般深深凹陷着的手指,更无法忘记他那张如咀嚼生肉般愤然嫌恶的脸,和如饿狼般闪闪发亮的眼睛。此刻的杭骏,清秀温暖得犹如初次见面,应该反过来讲,那是慧娜见过无数次的脸,但当两个人目光交叠的瞬间,慧娜依然无法解释这种似曾相识又倍感陌生的感觉。 “合同改了,确认后重新签字吧!” 慧娜久久的盯着杭骏的脸,杭骏垂着眼皮,表情比平时还要平静。但一切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杭骏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化得令人吃惊,他激动得就像一个并不理智的少年。 “慧娜姐,这是真的吗?” “对。” 慧娜应对得有条不紊,似乎认为自己的说法很理性、很妥当。 “翊赫球手,翊赫球手确认好了吗?” 在筑梦队全体人员的印象里,翊赫一直是个彻底无视别人劝阻,固执得让人不可理喻的男人。但当他重新坐在这间记忆犹新的办公室中的时候,他却表现得心不在焉。 “瑞霖哥,你确定这是我的新合同吗?” 瑞霖失声大笑了起来,而后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那上面不是有写你的名字吗?怎么会搞错?满意的话就签字吧!” 翊赫激动得脸颊在发烫,勉强维持的淡定就这样彻底毁于一旦,他紧紧的拉着瑞霖的手,笑容豪放。 正如致远期待的那样,瑞霖轻松的胜任了知心哥哥的角色。就连一向少言寡语、很少开口向筑梦队提出什么要求的镇熙球手、修杰球手都频频露出舒坦的笑容。 “开心吗烁宇?年薪增加百分之二十,希望今年的你再接再厉。” 烁宇平凡中略显自卑的性格里,根本看不到令人眼前一亮、善于察言观色和成熟稳重的一面。正因为这样,瑞霖才觉得他是最好攻克的球手。 “谢谢你啊,瑞霖哥。” 烁宇笑着朝瑞霖伸出双臂,瑞霖却用手奋力的推开了烁宇,就在烁宇再次紧紧拥住瑞霖的转瞬,瑞霖紧闭双唇、侧着脸,用费解的眼神瞪着烁宇。 签约球手合同:嘉铭球手原22万,调整至26。4万。 一阵紧张的沉默,在座的两个人——嘉铭仿佛从未年轻过的脸上满是皱纹,眼中充满了担忧。慧娜只好惆怅的撇了撇眉头。慧娜期待着嘉铭能说点什么,嘉铭却用放下手中签字笔这一细微的举动传达出他的心底的回应。慧娜腿脚有些颤抖,冷汗直流,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又似乎有人附在自己的体内,正默默的吞噬着自己的灵魂。每当这时她就想肆无忌惮的站在致远的一边。但考虑到当下的情形,慧娜只好瞪大眼睛望着嘉铭,尽量让自己沉住气的问道。 “你不是不满意吧?” 嘉铭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呆呆的望着慧娜的脸。 “不,不,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慧娜有些张口结舌,很快便故作淡定的回答道。 “你听说过最低生计费用吧?” 嘉铭用左手揉着红肿的右手腕,又用一如既往的沉稳语气问。 “什么?” 慧娜眨了眨眼睛,她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柔和也更漂亮,重点是,此时的她比从往任何时刻更有女人味。 “你可以把多出来的部分当做最低棒球生计费用,毕竟还要买相关装备。” “好,谢谢您。” “明年希望你坐在这里多多争取一下。还有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出色。” 送走嘉铭,慧娜看了看阴暗的镜子里映照出的脸,她理顺了头发,用手掌抹平衬衫上的褶皱。重新整理完资料,慧娜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球手们那一张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僵硬的语气。 昨夜祎坤做了一个梦,同样的话,徐致远主教练对自己说了两遍。在来训练中心的路上,透过飞驰的车窗,祎坤依次看到致远、筑梦队以及妻子的脸在黑暗的隧道里一闪而过。那些脸孔是如此陌生,就跟初次见面的人们一样。然而,祎坤必须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想好应该如何跟昔日的队友们辩解,以及见到致远和慧娜时要如何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祎坤决定隐退以前,大家并没有觉得他是一个多么特别的人。老实讲,祎坤不高不矮的个头、不长不短的头发、结实却不是很有型的身材、泛黄的皮肤上布满了角质、单眼皮和稍稍凸起的颧骨并不会吸引任何人的注目。今日的他同样是一身生怕惹人注目的暗色系休闲服装扮。 筑梦队职业棒球俱乐部、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我国最早棒球联赛2002年:筑梦队正式参赛。2005亚洲棒球锦标赛——首次跻身亚洲三强的行列。2013直接获得参加2017世界棒球经典赛资格…祎坤球手奖杯荣誉一览表。 祎坤踩着款式极简的运动鞋,不紧不慢的迈着平稳的步伐从荣誉墙所在的位置向休息室走去的同时,烁宇正兴高采烈的朝荣誉墙走去。突然,祎坤默默的站在原地,仿佛面前正站着一个大家看不见摸不着的男人。 “给你13。5万好像真不是让你走的意思,若球团真的不景气…” 辰逸的口气就跟抚养小孩的中年奶爸一样,祎坤怒瞪着他,辰逸却毫不在意,继续嘎吱嘎吱的嚼着,嚼了半天还没有下咽的生菜。 “喂!球团景不景气跟我有什么关系?主教练他究竟还想让我怎么做?!” 如果祎坤从一开始就讨厌吃烤肉的话,还可以理解。但在役的时候他的胃口就很好,这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点。而辰逸的烹饪技术非常娴熟,他一手拿着钳子,一手拿着大剪子,剪排骨肉的架势相当沉稳。在役的时候每逢年节,他都会大显身手做一桌美味佳肴,油炸用生姜末和糖浆腌制过的五花肉,香甜可口极了。而他的独门绝技是用涮火锅用的牛肉上涂抹好胡椒、竹盐和芝麻油,再裹上一层糯米粉煎烤。他还会在泡过水的米饭和碎肉末之间加入芝麻油,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嫩豆腐,最后淋上一圈辣辣的汤料,嫩嫩的豆腐吸饱了辣子汤头,烤肉十分入味,按照祎坤的食量一顿饭就能吃得风卷残云。可是现在,祎坤斜坐在椅子上,往嘴里送着令人看了便食欲全无的豆腐汤。甚至把味道截然不同的两种肉混在米饭里,不满的咀嚼着。 如此连续又大力度的咀嚼,让祎坤原本就突出的颧骨显得更加高耸,或许是最近日渐消瘦的缘故,他的皮肤就像病人一样憔悴苍白。虽然他习惯上大声叹气,但明显已经不再喜欢向身为朋友的辰逸抱怨了,如果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变,那另一个的心情自然也会随之改变。想到这里,辰逸若有所思的放下筷子。 “哎,怕你埋怨我,我都不敢对你说什么。但我觉得至少徐致远那句话是对的。如果你这样走人,等以后再想起棒球心里就只有后悔二字。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回去吧。” 祎坤似笑非笑的看着辰逸。在昏黄的光线里,他的皮肤粗糙、披头散发,瞪着微微泛起泪光的眼睛,辰逸倒吸了口冷气,一杯酒送到嘴边却连抿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哥,我对我老婆说要一起开店,她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比起作为运动员的南征北战,她其实只是希望能每天都看到我。我们的孩子也一天天长大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作为父亲好像很失败。明明事业毫无起色,却非要搞得自己很忙的样子,现在说辛苦真像是给躺平找借口。” 祎坤闭了闭眼睛,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口水咽下的瞬间,双眸绯红得留有余温的血。看着祎坤那张丝毫听不进任何劝解的脸,辰逸也难掩惋惜之情。他默默的干了杯中的酒,然后进一步、直挺挺的看着祎坤那副像是历经过千难万险、饱经风霜的脸。 “祎坤啊,我知道你其实很难放弃棒球。你想想看,如果你在低谷期离开,你的孩子问起你的从前,你要怎么跟他解释你和棒球的渊源呢。就算你选择退役,至少要再赢一场。” “呵呵辰逸哥,难道我是李兢哲吗?我自己的身体还能创造多少成绩我很清楚。就算我拼尽全力也创造不了那样的筑梦神话。所以我还能后悔什么啊?” 钝重的回声,倒映在黑暗中的影子渐渐清晰。缓缓的迎上烁宇坚定的目光,幻灭幻现的脸,祎坤就像又做了一场熟悉的梦。虽然这个梦在祎坤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做了不知多少次,但就像喝醉酒时,总能想起之前醉酒时的样子一样,祎坤的表情开始变得恍恍惚惚,无法掌握,却又能清楚的传达出那种令人惊诧的疏离感。 “祎坤哥!你回来啦!” 跟祎坤期待的相反,烁宇既没有开门见山的问他离开的原因,也没有细致耐心的劝说什么。祎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的停在原地看着兴奋过头的烁宇。 “烁、宇啊,你要认真锻炼,注意身体。” 烁宇大吃一惊,因为从他入队的那天起,他从未听过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祎坤用充满温情的口吻和自己讲话。其实不只是烁宇,祎坤跟筑梦队的新生代小将们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不顾及他人感受的,祎坤人生中最大的骄傲,就是在筑梦队面临内忧外患的那几年里获得过无数奖杯与荣誉。因此在训练的时候,祎坤嗓门非常大,由此可见他就是一个坚持己见、顽固不化的男人。但烁宇毕竟年轻气盛,为了打破过于沉闷的氛围,他干脆穿着崭新的球鞋在祎坤面前晃了一圈。 “这是我刚买的限量版球鞋,好不好看?” 烁宇噗呲笑了出来,他内心期待着祎坤能学他的样子笑一下,但祎坤的眼睛里溢满了银光,他甚至都不敢抬头与烁宇对视一眼。烁宇又掏出自己新买的手机。“哥再留一下你的电话吧,新买的手机,你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祎坤强颜欢笑的附和着烁宇,但却默默的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或许是从舌根冒出的口水浸湿了他的嘴唇,然后又从他的唇缝里溢了出来,他不好意思的背过身。 “哦…好看,都挺好看。但不便宜吧。” 祎坤的口吻和蔼可亲,却不禁在心里为人生中流逝的且不曾察觉到的很多东西感到遗憾。当自责、后悔和踌躇这些交织的感情像旋风一样一闪而过后,烁宇按照计划中的样子笑着解释道。 “那个,我这年薪不是涨了嘛,就想犒劳自己一下。其实不单是我,我们的年薪都涨了不少。除了球鞋、手机我还订购了手套和运动服。对了,我妈妈今天到安城了,主教练知道这件事还特意照顾我,让我这两天回去好好休息。那祎坤哥我就先过去了。” 烁宇等待着祎坤的回答,按照以往的经验,祎坤的沉默基本上都蕴含着肯定的意味,所以他略微有一些不安。祎坤没有理会烁宇,只是十指交叉的在荣誉墙前久久的又看了一圈。烁宇怔怔的摸了摸鼻子,又扯了扯头发,最后便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准备离开。但关键的时刻祎坤却叫住了烁宇。 “正好,我也收拾完东西了,我们一起走吧!” 祎坤的口气比起冷漠,更像是充满了矛盾。如果祎坤能像别的退役期球手那样歇斯底里、勃然大怒、喋喋不休的唠叨几句,或许烁宇的心里还能舒坦些。但祎坤这种轻易而无声的放弃,然后将放弃沉淀成犹豫憋在心里的性格,却让烁宇有些透不过气来。犹豫不决的烁宇用手捏着裤线,心早已提到嗓子眼,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这时快步走在前面的祎坤停下脚步,他那双眼睛在布满皱纹的眼皮下闪了一道凛冽的光。 “哥,等一等可以吗?” 回过神来的烁宇小跑两步抓住了祎坤的手,如同真空般的沉默里,烁宇顽皮的向他笑了笑,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缩回手,挠了挠头皮,最后斜眼看着地面,终于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 “哥,我其实,我其实很想问你,你能教我怎么用侧手投球吗?” 烁宇的身上散发着二十多岁年轻人特有的腼腆、朝气和自信。祎坤久久的看着烁宇,没有多说什么。 “我其实也想挺久的了,我一直很想向你学侧手投球,在队里你的侧手投球是最棒的,当然在整个棒球界也是屈指可数的。我们虽然是队友,但我对你…很崇拜啊。” 每当棒球触碰到祎坤的肌肤,祎坤的手指都会像怕痒似的微微抖动一下,这些细微的动作烁宇都看在眼里,浑身同样充满了触电般的感觉。因为这不是单纯的感同身受,而是不断的触碰着某种根源的、高达十万伏特电流的强烈共鸣。 “烁宇你试试像我这样站位、握球、投球。”、“记住投球的时候要注意增加角度,那种感觉就像是用手背投球,你先找找用手背投球的感觉。” 一旦祎坤踏上投手丘,便无法掩饰住祎坤的与众不同。因为他投球时并不像其他投手那样伸展身躯、高举起球、用后脚站立。他会弯下腰,那个特殊的姿态就像一名跳吉特巴舞的舞者正在摇晃舞伴那样。祎坤投球用的手朝着本垒板猛扑,几乎都要碰到地面。在地面上方不足一英寸的地方,在泥土和球场草地交界的地方,他会用指尖将球滚翻出去。用慢动作回放的话这个动作看起来通常不像是投球,而是在喂鸽子或投骰子。解说员通常称呼祎坤为筑梦队唯一的侧投球投手,但坐在办公室里一遍遍观看回放的致远知道这个称呼是错误的,在棒球隐语里,他被叫做潜水艇人,这是棒球界对于使用低手位置投手的尊称。 烁宇学着祎坤的样子慢慢弯下腰,但不论他怎样努力始终抓不住这个动作的全部风味。在最近的一次投球时,烁宇的手指关节刮到了地面泥土,然后他握球的手剧烈的从地面抽了回来。 “可是哥,我感觉我还是不行啊,侧手投球好难啊。” 祎坤久久的凝视着蹲在地上苦恼不已的烁宇,曾经年幼的自己特别想和别人一样,但他的投球方式就是那么独一无二。不仅是因为他投球的方法很滑稽,而且他那独特的气质直接影响到他的性格底层。迎着同伴们鄙夷的目光,祎坤突然有了双重渴望,要成功但又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注目。直到一名身材矮小的右撇子投手成为王牌球队精英队的第二张王牌,祎坤才找回自信。 从运动训练中学到棒球大联盟之间,祎坤再次遇到瓶颈。祎坤打棒球并不优秀,他的抱负只能是幻想,因为几乎每一名最终进入大联盟的棒球手在中学的棒球场上都是出类拔萃的,正如每一名大联盟投手可以投遍高中生打者而无敌手。但祎坤却是大器晚成型的球手,直到15岁时才幸运的勉强进入了棒球校队,他除了棒球之外不会其他的运动项目,也没有展现出特殊的运动能力,而他所在的学校曾输送过几十名如李兢哲、郑昊乾一般直接触碰到天花板的具有极高运动天赋的球手,但奇怪的是他们之中极少有人打上职业球赛。成年之后的祎坤取得了令昔日同伴垂涎的奖杯及荣誉,当他回到母校看望昔日校友时,大家都带着呆呆的敬畏看着他。祎坤的中学教练就不知道祎坤有如此远大的志向,或者说就算他有远大的志向,教练也认为那是不可能兑现的空想。在教练的印象里,祎坤只是一个笨笨的、懒懒的男孩,他跑来棒球队不是因为他有棒球天赋或者对棒球有怎样的兴趣,而是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棒球手,而他只有那么一个好朋友。但祎坤并非完全没有优点,他性格温和是一个永远不会让人头疼的好学生。祎坤第一次为筑梦队夺得荣誉的时候,记者采访过他从前的指导教练,那个男人绞尽脑汁的想要为祎坤说些漂亮话“那时在学校里,如果他们在某些领域显示出一些能力,你就要鼓励他们,而对于祎坤,我能说的就是既然你想代表学校去参赛,那就多下些工夫吧。” 主教练办公室里,致远一遍遍的翻看着当年的这段采访实录。而在不远的训练场上,祎坤正无比伤感的指挥着笨笨磕磕如最初的自己一般的烁宇。 “你这样握球就不对了,你得像我刚才那样才行。”、“对就是这样,从这里再试着投一次。” 烁宇学着祎坤的样子将手臂从高处放下,从上方12点钟方向下降到侧身2点钟方向举着,的确这样投出的球有了进步,但在祎坤看来烁宇依然只会投直线球。 “看着我,我再给你示范一次…” 看着像无头苍蝇般焦头烂额的烁宇,祎坤再次回想起离校前与中学教练的最后一次谈话“也许你也能成为在没有意义的比赛中上场的那种投手,但至少我不会在任何重要的比赛中派你出场,你扔出的所谓曲线球除了会自转之外,起不了其他作用。而你投球的力度不够,你的直线球又总是像固定在球座上一样。” 和精英队前主力队员的深谈是祎坤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折,当那名投手看到祎坤怪异的投球方式后,他便向祎坤演示了他最拿手的侧手投球法。正因有他的引导,祎坤终于可以试着用打者不喜欢的方式将球投进好球区里了。一开始祎坤并不适应侧手投球,每天晚上结束训练以后,祎坤都会回到他家那温暖的砖瓦房,与他的父亲玩传接球游戏,他的父亲艰难的将半瘫痪的右手臂举过肩膀,然后便用低手方法将球扔给祎坤。时至今日,祎坤还记得父亲对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称赞“真棒,我终于接不住祎坤发出的球了,那球嗖嗖转快要把老子累死了,以后我再也不玩了。” 于是祎坤便把注意力转向了他家房子的侧面墙,墙的前面有两棵冬青灌木,灌木之间的空隙宽度就和本垒板一样宽。祎坤便对着墙练习侧手投球,他的目标是使球不能碰到灌木,结果他打碎了几扇窗子,但父亲并没有苛责他,而是为他亲手做了一个投手丘。父亲将一块篱笆围栏钩在一个1。2米乘1。2米的柱子上,并在篱笆上钉了一块毯子,在毯子上画出了一块好球区,在距离那根柱子不远的地上,父亲为他堆起了一块投手丘,每到队里休息的时候,祎坤就要在那个投手丘上埋头苦练。直到在那一年的大联盟上被筑梦队的庄雪松主教练选中,父亲建造的投手丘才变成了他回忆中的常客。 庄雪松主教练是祎坤人生中的引航人与方向标,但却并不是第一位接触到的球队领导。在那之前每一个层次的棒球联盟里,包括少年棒球联盟,祎坤都合理的认为棒球生涯对他造成的麻烦比带给他的快乐还多。不断的质疑与否定,让他无法对家人以外的任何人解释说自己有多么热爱棒球。虽然也曾为了校队拿下过成绩,但他却总是认为“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回答我对棒球的热爱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但我确实不知道答案。”在进入筑梦队之前,祎坤在大学里投球表现得不错,但却并没有优秀到让别人觉得他能在棒球界大放异彩。或者说当年的棒球界都不看好他,除了无私无畏的庄雪松主教练。庄雪松主教练第一次看到祎坤球手的时候就给了他很高的评价“很少有人从那个角度投球时还投得那么自然,可见祎坤球手对投球的掌控相当好。”从安城到祎坤球手的家路程有十数个小时,但为了争取到祎坤,庄雪松前后跑了三次。 一开始祎坤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到赛季结束,祎坤的教练告诉他筑梦队的主教练庄雪松选中了他,只是目前还不能正式签约,但正因如此,在随后的一年里祎坤不能和其他球队签约,因为筑梦队想要进一步观察他。虽然那位教练和祎坤私交不多,但他对祎坤的印象并不差“用那种方法投球的投手,需要多看几次才会欣赏他。” 然而直到第二年年中,筑梦队依然没有钱和祎坤签约,祎坤只好继续完成学业,那年没有一支球队选择祎坤,甚至没有球队注意到他。但庄雪松主教练却再次找到了祎坤,不过这次虽然得到了做筑梦队队员的机会,但签约费少得可怜,而且祎坤的存在只是为了填补小联盟替补球员名单的,祎坤觉得筑梦队并没有认真对待自己。他只有一个证据能看到球队对自己的兴趣,那就是庄雪松主教练总喜欢孤身一人坐在自己的身后看自己投球。这个时候的祎坤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于是他便打电话给那位私交不多的教练“是完成大学学业,还是成为筑梦队小联盟里一个不起眼的投手”。但最终祎坤觉得,反正自己现在最常做的也是投球,既然自己的梦想是成为职业棒球手,那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不拿筑梦队的钱打球实在是太傻了。于是21岁的祎坤留在小联盟里度过了一个赛季,他的表现不好。偶尔,在大学棒球比赛里,他的每小时135公里的直球看起来足够可敬,但是在筑梦队这种一线球队里,这种球几乎是笑柄。选拔球员时的签约金几乎伴随了他最初的筑梦生涯。“赛季结束后,我看着我的统计数据,然后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我应该打棒球吗?”当他去参加第二年的春季训练时战正豪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战正豪还告诉他,球队正式把他分类为边缘队员,他还说“如果你下个赛季表现良好,你就能留在筑梦队,如果不好,就要准备离开球队了。” 这一年的赛季伊始,祎坤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仅仅是想要保住自己的饭碗。但那年春季末,一些人注意到他的投球姿势开始有变化了,变成了从更低角度向打者扔球。在大学里,祎坤的投球姿势已经不假思索的从2点钟方向下降到3点钟方向,即完全侧身投球。那也是他在小联盟惨淡的第一个赛季末的投球姿势。现在,祎坤职业生涯里第一次采用了在腰部以下的地方出球的姿势,但是在他观看自己的录影带之前却并没有察觉自己做了多少改变,他从来没有刻意改变,不知不觉的他就成为了这样一名看起来应该是打慢速垒球的投手明天是在觉得自己往下坠时盲目的向后伸手想抓住个东西依靠一下,而这个奇怪的投球动作是他发现的第一个奇怪的东西。“战正豪教我把手从12点钟方向放到2点钟方向,但是坦率的说,我不知道为何又放得更低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看到的是,当他用更低的姿势投球的时候,他扔出的球有了新的变化,让小联盟春季训练的打者们慌乱,也让站在2A小联盟里的队员慌乱。 这一年的主场是坐落在落基山脉的一个小山丘顶上,风呼啸刮着,这里被誉为投手们的地狱。前主力队员知名球星郑昊乾就是因为地理位置恶劣而主动放弃比赛的,正因如此,祎坤才得到得天独厚的展示机会。祎坤顶替之后的第一场比赛,他所在球队的先发投手在第一局上半局的前三分之二时间里送给对方6分,球队换上一个中继投手,结果又送对手7分,而且没有让一个打者出局。在山上稀薄的空气里,本应该是普通高飞球,却都以各种方式如火箭般的飞速飞到球场之外。现在还是第一局的上半局,他的球队已经以0比13落后了。此时吴晟勋主任指向庄雪松的鼻子,他想知道让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球手顶替郑昊乾是什么意思,但当祎坤进场之后,大家找到了正在等待着的答案。当祎坤两个小时以后下场时,已经是比赛第八局的上半局了,比分12比14,祎坤一个人投了六又三分之一局,他的出现只让对手争取到一分。接替祎坤的中继投手又迅速送给了对手5分,比分最终锁定在12比19。 一个默默无闻、投球缺乏力量的2A联盟小投手,以前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比赛中连续投过好几局,现在却在3A联盟最可怕的球场里,无情的投了六又三分之一局,他的表现如此令人惊讶,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比当年那位精英队前王牌投手还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将出球的姿势放得更低了,也许因为稀薄的空气,也许是因为压力,但不排除有一些隐形的力量或者是他的儿时记忆,让祎坤的手臂垂向了地面,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用低手姿势攻击投手,而这种姿势在棒球界鲜有人知道。在这之后没次祎坤都会被强行推入一个新的、更具有挑战性的环境里,而他都能很好的适应。当年被庄雪松选中时,祎坤的快速直线速度大约是每小时135公里,被大学教练再三推荐给联盟时,他的卖点居然是“这小子以后会越长越有力气,总有一天,他那掌控良好的侧身投球可以达到每小时145公里。”但结果却是祎坤采用了低手姿势投球,球速在每小时110到120公里之间。降低他的出球点其实有很多好处,其中最明显的是,当球离开他的手时,低手姿势减少了他的手与捕手手套之间的距离。他的每小时135公里的直球到达本垒的时间,与采用传统投球方法投出的每小时150公里的直球一样快。采用低手位置出球,祎坤的下坠球会先往上飞再下坠,就像网球里恶毒的上旋球。而他的曲线球也是如此,左右撇子打者的眼中那球是先直球,之后那球猛然俯冲,打不着了。即使是之前与祎坤交过手的打者,即使他们已经消除了本能的对祎坤的恐惧,但想要打击到球的下部分将球打飞到山区的空中几乎找不出办法。因此,他们看到一个投球飞了起来便开始挥棒,但挥棒落空时才发觉球已经下坠。通常打者们能对祎坤的投球做到的最好击球,就是将投来的球砸向地面。落基山脉独特的地形对于大多数投手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但却是为祎坤的崭露头角量身定做的,无论空气多么稀薄,无论向外吹的风有多大,都不可能把低区的投球打飞出墙外。在那个有利于强击者的球场上,祎坤投了51局,投手自责分率1。94,总共只被打出三次全垒打,打者们经常抱怨与祎坤对垒是多么不舒服,抱怨他的球路有多么难猜,抱怨他多么具有欺骗性,但祎坤却很欣慰。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在规格很高的赛场上一展身手了。不仅如此,对于祎坤来说还有一层不一样的意义,距离自己担心会被逐出高中校棒球队已有八年之久。在阿灵顿的棒球场上,筑梦队在三场与精英队比赛的第二场第二次将祎坤派上场,这一次的他没有了第一次时的茫然而是有了一种类似归属感的感觉。“我在想的是我要怎么做呢?这次与以前生命里打过的比赛都不一样了。”祎坤出场了,按顺序依次淘汰了前7名打者,在赛季最后的两个月里,祎坤作为筑梦队中继投手投了30又三分二局,投手自责率是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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