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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较量人生>第二十五章属于自己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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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属于自己的纯洁

小说:较量人生 作者:心若雨汐 更新时间:2023/10/9 17:10:21

有时候时间会让人觉得锋利,特别是在不得不附和着人群,选择闭嘴的时候。看着墙上的时钟,慧娜的心愈发摇摆不定,因为她太想见到致远或是致轩了,并且预感到有些东西即将脱离原本的轨迹。

隔着茶棕色的落地玻璃门,无意间扫到吴晟勋的脸,慧娜的嘴巴微微张开,那是一种就像拉开弓弦时会发出伤感、诡异或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大家迟迟没有凑到主任和局座的身边,伴随着喉咙痉挛找上门来,大家面面相觑,纷纷暂时搁置了手中所有的工作。

“开会!”

仿佛触及到如此锋利的时间的棱角,望着主任和局座喜形于色的脸,大家就像置身于每分每秒不断延长的、透明的悬崖边,并被动的继续朝前走去。在一路走来的时间中点,大家胆战心惊的迈出一只脚,接着在意志无暇介入之时,又毫不迟疑的踏出另一只脚。但这并非因为大家特别勇敢,而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站在办公区**的那两个人只是屏息凝神的守在原地等待着,而那种类似危险一般摄人心魄的东西同样屏息凝神的等着大家。

“大家暂时停一下手上的工作!都聚起来吧,快点!快点!”

看到局座久违的笑容,偏头痛如同歹毒的老朋友一样找上了胜燮与慧娜。瑞霖热了一杯水吞下药丸的瞬间将余光扫向四周,居然怎么也找不到致远的身影,他顿时平静的恍然大悟。

“主任请!”

局座毕恭毕敬的呼唤中断了大家碎片式的日常生活。大家将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到吴晟勋与局座的脸上,一滴滴掉落的时间就像剃须刀片结集而成的珠子,仿佛擦过指尖就会流出血一般。每吸一口气,大家都能感受到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跳,同样能够切实感受到的是自己正在努力的活着。

“各位,那边拐弯最偏的办公室里的一位老朋友,昨夜离开我们公司了。但徐致远主教练的背影,并没有舆论上报道的那么狼狈。”

吴晟勋故作幽默的说辞,就好比在伤口处涂上白色的药膏,再在上面盖上某种像白纱布一样的东西,在慧娜、胜燮乃至整个球团的同事看来这就叫欲盖弥彰。其实,在主任和局座莅临指导之前,金华翰、胜燮和昌敏就去看了两次那间人去楼空的主教练办公室。多年以前白色的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褪了色,又重新上了色,最后换上了这扇看起来与世隔绝、毫无生气的黑色,此刻,那些关于庄雪松与徐致远的记忆,就像黑红色的锈水沿着粗蛮的直线和曲线满眼流淌下来,恰似残留已久的血液凝固了一般,同样凝固的还有大家无比疲倦黯淡的目光…

“打击我们球团名誉的始作俑者李兢哲球手的引进过程,还有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培植亲属。单凭其中一点都足以解雇他。”

在弥漫着血腥味的沉默中,吴晟勋渐渐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局座同样是双手背在背后的站姿,那种既视感无异于从高空俯瞰城市。大家的眼睛里仿佛覆盖了一层积雪,些许的黑灰落在白雪与冰面交织的眼眸里,远远凝视着,吴晟勋和局座就像黑色瞳仁中斑斑点点的污痕,时间缓缓的流逝,吴晟勋和局座的笑容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近,慧娜才猛然看清,原来那不是积雪,也没有黑灰落在纯白上,在那两个男人的眼睛里,有的是所有建筑倒塌、粉碎、碎石堆积的残骸隐隐闪着白色的光,万物被烧焦的痕迹在视线所及范围内无止境的延伸开来。

慧娜看得胸口发闷,就像被铁块压住了一样,她的双手握成了拳,身体不能自己的走上前去。

“过后,过后再找他争论。”

慧娜强忍着愈渐强烈且频繁的手痛,胜燮凝视着慧娜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再次喃喃的劝道。“听我的什么都不要做,过后再找他争论。”

再次瞟向那两个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彻底摧毁这支队伍,以儆效尤的男人,慧娜的心里有座说不出却无从安放的恶心。

“不是培植**分子,还有李兢哲球手的引进,怎么能被说成这样!”

慧娜那双如同隔着雪白襁褓的眼睛渐渐绯红,她的手因为心痛渐渐失去了温度。仿佛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胜燮,闭了闭眼睛,或许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生命的意义为何。但很快,他便将那双尚且看不清情形的黑眼睛望向慧娜的脸庞。慧娜的眼睛里如同羽毛般百绿飘散、又像徐徐落下的雪花。

“安慧娜,你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和球团高管争吵吗?”

“我只是不想让主教练被人误会。”

胜燮咬紧牙关紧盯着慧娜。就好像某些事物在黑暗中会呈现白色那样,当朦胧的光线渗入黑暗时,那些原本并不白的东西也会发出苍白的光。宣传部长和战略分析部长,就像难以入眠的躺在关了灯的沙发床上似的,他们用无声的叹息和无神的凝视,让各自的组员感受着时间在苍白的光芒里流逝。胜燮转过头,注视着窗外摇晃的大树投在白色石灰墙上的影子,同样这么做的还是致远最大的对手金华翰,看着金华翰从通透渐渐变得浑浊的双眼,或许他也在反复思考着那个人的脸庞,等待着他的轮廓和表情渐渐清晰吧。

慧娜睁眼望着同事们长达一分半钟,但就像视神经尚未发育的孩童根本无法分辨所有人的表情,更无法看清所有人的脸,慧娜的耳朵里徘徊的只有吴晟勋热情且无情的声音。正因为这样,慧娜既不能肯定,也无法否定致远存在过的价值。他的身影是否也在大家的额头和眼眶里稍作停留呢?复杂的思绪就像沉重的枷锁冥冥之中总会找上她,站在昏暗的办公区,感受到刻骨的冰冷,任何人都会是找上门来的魔鬼,但自己却还要留在这,慧娜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解读的爱与痛苦的声音,朝向朦胧的白光与有体温的方向,或许在黑暗中,大家也像她那样呆呆的睁眼凝望着。

“名分重要吗?球团最看重的只是程序。我知道我们都很顾及徐主教练的未来,那么以自主辞退的形式,对他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安慧娜!清醒点!”

金胜燮这句听不懂的话,就是慧娜唯一听到的声音。头痛加剧、心脏处、双眼以及全身每一个关节和肿胀的手指都刺痛难忍,慧娜看了看瑞霖那双初霜未化的眼睛,那种眼神、那副表情就像符咒烙印在慧娜的体内。看着四周同事们那熟悉到令人感到诡异的、与自己的感受相似的神情,慧娜有些疲惫了,她拼命的呼吸,就像**嘴唇吸吮奶水的初生儿。

“在徐致远找到别的工作之前,裁仕集团决定补偿他半年的薪水。”

“新任主教练上任之前,虽然各位的业务会加重,但希望大家再加把劲。”

“我相信一个人的空缺,很快就能填补,就像地球无论少了谁都能转。”

吴晟勋铿锵有力的三句真言自带一股强风,鹅毛大雪簌簌落在大家漆黑的瞳仁里,用肉眼便可以看到特别大片的雪花。和以往每次领导讲话不同,每个人眼中的神秘六角形一点点融化到消失不见,只需对视一两秒钟的时间,慧娜能想象到大家默默注视下雪时的那种心情。一旦心灵开始下雪,人们便会暂停手中正在做的事,望向飘雪。恰如公交车上形形色色的人抬起头,望向渴望而不可及的窗外。当一片雪花悄然无声的、不掺杂任何悲与喜的从天而降,当数以万计的雪花在顷刻间把街道染成白色时,人们转过头去,从大摇大摆的走出办公区的吴晟勋身上收回了视线。

“这人可真有意思,那种事怎么能放这里讲。”

“明明自己脑子有问题,但我看他的眼神好像看谁都跟他一样。”

“自作聪明的人才会对真正的聪明人下手,那小子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也就到头了。”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亲伯父吗?也对除了伯父一无所有。”

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看,慧娜很难相信这样的定论出自宣传部长和战略分析组部长之口。散会后的慧娜怎么也无法找到投入到工作中的那种心情,她漫无目的的漫步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走得小腿的肌肉紧绷成一团,只为等待某个笑容、每个身影闪现于脑海。她心想,放下这份工作或许可以去趟北方,听那里的人说,那边的城市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假如公交车是种职务,城市就是一种人生,人生也是那样一生之中总有一半的时间在下雪。直到寒冬降临般的目光投向慧娜,慧娜仍执着的注视着一切。尚未被纷飞的雨珠照亮的店铺的玻璃窗,尚未落满水花的行人的头发,取代雨线掠过陌生的额头和只停泊在眼睛里的斜阳,以及自己那双越是紧握,越是冰冷,苍白的拳头。

夜晚,笼罩着城市的寒气已经没有清晨那么浓了,却也像极了半透明的临摹纸。若有一阵强风突然吹散这场景,说不定呈现在眼前的不是复原后的建筑,而是三十年前庄雪松前主教练同样领略过的,令人触目惊心的废墟。“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当慧娜毫无顾忌的推开主任办公室门的瞬间,那些阻拦在身旁的工作人员就像聚集在身边的幽灵,局座和吴晟勋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看到有人闯入后,便纷纷放下茶杯,挺直腰背,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凝望着慧娜。

“主教练现在在哪里?”

然而并没有风吹来,吴晟勋微笑着摆了摆手,任何慧娜能想象到的情形都没有发生。局座愣愣的看着慧娜,那张脸就像流淌下来的烛泪又白又烫,他的眼睛就像白色烛芯的火光渐渐凹陷下去。主任为慧娜斟满了一杯芳香四溢的茶,慧娜并没有接。局座眼中的白光越来越短,最后缓缓的消失了,他的嘴角挂上一抹似有若无的嘲弄。吴晟勋认真的打量着慧娜,慧娜的眼睛就像冬日没有彻底隔绝空气的玻璃窗上结满霜花那样。吴晟勋看了一眼局座,然后又将视线慢慢的挪向慧娜。

“现在才来追问,引进李兢哲球手的责任…”

慧娜不假思索的打断了吴晟勋的话。

“不妥当,还有徐致轩球手的选拔过程也是公平的。”

吴晟勋见过因过于寒冷而结冰的大海,那是一片水很浅、十分平静的大海。但如今放眼望去慧娜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就像海滩上的浪花结成了耀眼的冰,恰似一层层白色的花朵绽放到一半便被冻结了。吴晟勋也好、局座也罢,他们都喜欢并非常享受踩在下过霜的海面上的感觉,尤其是感受半结冰的海面,那触感穿透皮鞋的鞋底直达脚底的瞬间。就在慧娜满怀戒备的看着吴晟勋时,局座起身坐直了起来,慧娜又愣愣的仰望着他。

“这个李兢哲还有这个徐致轩…两者的背景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还选他们?”

在筑梦队全体人员的眼中,局座始终是个恪守着近似洁癖般的道德观的男人。但时至今日,慧娜才惊恐的发现他是个表面斯文的野蛮人。

“当然是在知道的情况下选择的,但对于当时那个乌烟瘴气的筑梦队…”

“安慧娜小姐!”

吴晟勋的声音响彻一如浪花四溅的瞬间,局座戏谑十足的笑容恰如海浪白得耀眼,慧娜怔怔的看向吴晟勋,眼睛里的平静的浪纹犹如无数条鱼的鱼鳞。吴晟勋喉咙略微松动了一下,他慢慢站起身,从待客桌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拳头变成松软的五指安抚在桌角。但在慧娜看不见的地方,吴晟勋的眼睛里有数不胜数的闪烁,数不胜数的翻滚。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为团队的正常化发展殚精竭虑,我很感动。”

慧娜的眼睛里再次掀起滚滚巨浪,又气势磅礴的渐渐由远逼近,当眼中的浪峰大道最高点时,白色的浪花四溅开来。

“主任,我想知道您知道什么了?”

局座依旧愣愣的坐在待客沙发椅中,但却并不能怪他太凉薄。当他体会到生活对任何人都并不特别友善时,他的心便下起了雨夹雪。雨夹雪渐渐浸湿了额头、眉毛和脸颊。当他想到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时、当明知竭尽所能紧握的一切终究会消失时,他的眼睛里再次下起雨夹雪。但那既不是雨,也不是雪,既不是冰,也不是水。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无论驻足还是加快脚步,雨夹雪都会变成粘稠的汗珠浸湿他的眉毛和额头。轮流看着局座和吴晟勋截然不同的脸孔,慧娜犹如站在陆地和大海相遇的交界处,注视着仿佛可以无限重复的波浪动向,但她心里清楚,不管是地球还是太阳系,也会在某一天消失。但,当她真的切身感悟到的时候,当下所拥有的的不过就是转瞬即逝的而已。她开始慌乱,她的心也在瑟瑟发抖。伴随着铁链般咣当作响的关门声,局座退出了主任办公室。整个过程中,吴晟勋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慧娜的脸,恐惧,他从慧娜坚定的眼睛里嗅到了一丝丝恐惧。

“我知道你对徐致远主教练的忠心了。”

吴晟勋一边柔声安抚慧娜,一边下意识的越过慧娜的肩膀。

“你去为团队的正常化发展扫去障碍去吧。从明天开始,你就是筑梦队的临时主教练。”

慧娜心头浑然一震,就像正走在风雪交加的上坡路上,虽然撑了伞却无济于事。风大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她还是盯着猛烈的吹打在脸上和身上的雨水,继续前行般的凑近到吴晟勋,那双冰冷仇敌般的眼睛里。

“我为什么要做?”

吴晟勋自诩端详起一把细细的茶叶,那些凸凹不平的粒子呈现的朦胧阴影渲染出一种凄凉的美感。

“你再这样让人费解的话,别说是临时主教练,我也无法再为筑梦队的正常化发展继续烦恼了。”

办公室的光线很暗,灯光只打在吴晟勋比别人略高的鼻梁骨出。由于背光,慧娜看不清吴晟勋真实的表情。不知沉默了多久,昏暗的光线和吴晟勋阴冷的脸自然而然的联结成一体。

“徐致远本人已经就此妥协了,徐致远的弟弟徐致轩仍然留在队里,可是你安慧娜小姐,你这样胡闹,谁会受到伤害呢?”

吴晟勋的声音响彻偌大办公室的瞬间,月亮悄然躲进了云后。云突然发出白冷的光。若乌云参半时,还会微妙的形成昏暗且凄美的纹路。但在那暗灰色或漆黑色的纹路背后,慧娜只能看到恰似定神凝视的吴晟勋如丝般纤细修长的双眼和鼻子上的阴影。

慧娜的脑海瞬间凌乱,她不忍的闭了闭眼睛。

“万一因为你的仗义连他弟弟也从筑梦队除名了,那该怎么办?”

月亮特别大的夜晚,如果没有拉上窗帘,月光便会渗入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凌晨3点,慧娜踱步在脑海中那张巨大的凝视的脸溢出的光芒里,渐渐的,又走在吴晟勋和局座那巨大的黑溜溜的双眼深处的黑暗中…

我为什么不能说?面对这样的问题,究竟要如何回答呢?是不是应该暴跳如雷的质问吴晟勋、局座、筑梦队的每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冷漠,就好像徐致远从未存在过呢?难道他付出的心血就那么微不足道吗?很久以前,慧娜曾误接了电话,当时宣传部长对她说,干脆不要承认,这要自己不承认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但那时的慧娜未能理解宣传部长的用意。多年以后的今天,她才理解了当时的一切。和成熟相比卑怯才是一种求生的生存方式。明明是错的,难道自己无法阻止吗?真的很想阻止那些市侩的、肮脏的东西渗透过年轻健儿们的骨髓。或许,慧娜永远不会忘记,最后那个夜幕降临,致远一个人站在训练中心大门口的孤独背影。那天,两个人一起走到山的对面,拦了一辆出租,黄昏时分,车子驶在陌生的路上,虽然慧娜安心的松了一口气,但致远并不开心,一路上,他至少默默的望着暮色中的椰子树。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果然是致远的行事风格,没有说一句再见的告别,总是让人牵肠挂肚。

慧娜正忧心忡忡的迈着沉重的脚步,沿着健步道朝训练大楼走去,眼泪如同一双雪白的翅膀从两侧垂下来,几乎可以包裹住慧娜的脸颊,但接下来,慧娜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抬起头看着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到附近建筑的屋顶。慧娜清楚为什么白色的鸟会带来与其他颜色的鸟不同的震撼,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白色的鸟特别美丽气质不凡,甚至有时还会觉得它们很神圣。慧娜调整着仰视的角度,白鸟又近在咫尺了,触手可及,它的羽毛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随后便悄无声息的飞走了,但无论它飞得多远,始终都没有从慧娜的视野中消失,它不停的扇动着耀眼的翅膀高飞,一直翱翔在空中,仿佛永远不会消失。就在慧娜深深沉沦的瞬间,突然一个电话响彻不停。

“喂!妈妈!”

“什么?!”

慧娜停下脚步,望向她目光所及之处,虽然此时的她冷得仿佛骨髓都快要冻结了,但也多亏那束轻轻落在头顶的光,那道光带来的微热才让慧娜的身体没有彻底冻僵。

“没,没什么,还没有确定。”

“总之,我会解决好的。对了妈妈,我们球团的事,媒体是怎么知道的呢?”

“什么?!”

电话挂断的瞬间,慧娜难以置信的呼出了一长串白色的水汽。那是慧娜存在的证据,是身体依然保有温度的证据。冷空气涌入肺部,经由体温加热后呼出的白色水汽,现在正以虚白且清晰的形态散步于虚空般迷茫的眼睛里…

上班时间到了,这是宣传部长平生第一次觉得上班有种上坟一样的煎熬感。人流攒动的办公区寂静无声,那种熟悉的陌生就像独自一人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大街。此时此刻,不仅是宣传部长,金华翰和战略分析组部长也抬头看向某栋建筑的楼顶,而编制的蕾丝窗帘正隐隐遮住了他们的视线。难道是因为某种不容玷污的白在大家的内心深处摇摆不定,所以每当看到那种洁净的色泽的时候,才会觉得眼睛刺痛的吗?想到这里,大家默默的低下了头。纯洁的白色窗帘随风波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特别是当沙沙作响的窗帘触碰到宣传部长的肌肤,纯洁的白就像对她说“你是最糟糕的人,你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惭愧的事。”每当心里生发出这样的感受,宣传部长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

“宣传部长!”

慧娜愤愤不平的站定在宣传部长办公桌前的一瞬,宣传部长的表情就就像踌躇的寻找归处的灵魂,不仅是她,大家的目光都以缓慢的速度飘然落在慧娜的背后与宣传部长惆怅的对视里。

“怎么了?”

宣传部长的脸黑得就像子夜时分的夜空,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星云,在她闪闪烁烁的眼睛里慧娜看到数以万计的星星如同盐粒般倾泻而下。与她不同的是,慧娜眼睛里皎洁的光芒可以瞬间净化双目。

“你就没有同事之情吗?”

粲然一笑,慧娜在反复无常的情绪过后,只留给宣传部长一抹茫然、凄凉、清逸破灭的纯真笑脸。大家纷纷驻足回头,也都回敬给宣传部长一抹粲然笑容,可以这么形容他们都是那种肯默默承受,且努力让自己笑出来的人。宣传部长认真的看着大家迥然不同却在无形中略显相似的笑脸,她同样回应慧娜一抹粲然笑容,也许她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表示自己是那种在努力与自己内心的某一部分诀别的人吧。

“可我有什么能力…如果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宣传部长的表情总是犹犹豫豫,仿佛她的人生不希望她前进一样,因此便在她的体内注入了一股阻止她朝光明前进的力量。每当与她四目相对,慧娜就会愤慨不已,因为她不知道这种迷惘的时间加在一起会有多久呢。有时候就像好奇别人的人生那样,对于思维与爱不能同频的人,慧娜的目光不带任何怜悯。

“主教练离开才24小时!热搜里怎么会出自主辞退的报道?如果不是事先准备好的…”

就像无法拥有永恒的醒悟,大家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的神情并没有给慧娜带来安慰,有时候怀疑身边人是支离破碎的魔鬼,现在那种怀疑落回到自己的头上,慧娜不由得怀疑利己是现实,无畏是荒谬。慧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像刚刚哭泣过,或是快要哭出来的人那样,迷茫而又倔强的看着窗外。和一群彻底彻底迷失在沙漠、森林或脏兮兮的沼泽地中的人不同,一向喜欢在主任与局座面前蜷缩着肩膀、压低头和前胸,身体几乎要匍匐在地的教练C站了出来。然后是为这场闹剧殚精竭虑的昌敏教练,战略分析组部长的眼睛很小却稍有波浪,但除了异样的表情,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就在重新与那些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数以千计的银光点从慧娜如远海般澄净的眼底涌来,一闪而过。宣传部长忘记了害怕,出神的眺望着气势汹涌的银色光点移动的方向。

“对球手们都是这么做的!对主教练就不能那么做吗?安慧娜现在的情形你难道还没有看清吗?不止是他,我们也有可能就这么被开除。如果我没出报道,我就是那个下场!”

宣传部长漫不经心的笑着喊道,慧娜再次看向四周围聚过来的人们,他们的目光稀稀疏疏的就像一群孤立的光点。慧娜感觉自己的心痛在弥漫,她再次看向窗外,在这座尤为残酷的城市里,白昼也如黑夜一般,窗外没有浮云、没有阳光,到处漆黑一片,而那些孤立的光点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沉浮,真是一群无法安睡却不得不装作沉睡的人们。直到一缕淡青色的光从黑暗深处徐徐的沁出来,没错那就是金胜燮,但即便有这束光与自己遥相呼应,那些光点却依然苍白的凝冻在清晰的寂静和孤立之中。

“是,你说得对。”

慧娜的脸气得黝黑,一头鬃发又被揪扯得乱蓬蓬的。此刻的慧娜,无论看向宣传部长、战略分析组部长抑或是金华翰,那都只是一块块被海浪磨得又圆又光滑的石头。与他们三个相比,更多的人都是那种白得可以看到里面的石头,但实际上他们也并没有白到透明的程度,而是当黑和灰被抛诸身后,不白也被认成了白而已。在那样压抑却充满戏剧性的场景下,慧娜毫无缘由的想到了狂笑。

“上级让你做,你就是照办的,你从来都是那样的人,你们从来都是那样的人。”

将真性情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慧娜,就像拍了一次全身X光片。一具白色的骷髅出现在大家青灰色如同海底般的瞳孔里。令慧娜更为震撼的是,即便置身于犹未可知的众目睽睽下,慧娜体内仍然存在着如同石头物性般的坚固物质在源源不断的支撑着自己。

“我会再去找他们说,就这么赶走主教练不妥当。但你们还是会就此旁观对吧?”话说到一半,慧娜重重的呼吸着。“主教练是不够亲切,可是工作态度和能力,你们有对他失望过吗?!还是你们也认为这个结果是正当的。”

时间不断的从指缝间溜走,大家充满迷惘、悲悯的目光不过是沙上楼阁,过去易碎易毁,现在也是一样。当慧娜将头发抓得像鸟的羽毛一样全部蓬松后,她将最后的目光投放在胜燮教练的身上,胜燮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目光犹如风烛残年的老者,或许此刻只剩下彻底的诀别之时了,慧娜的心里早已有了如此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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