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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较量人生>第二十六章较量人生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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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较量人生中篇

小说:较量人生 作者:心若雨汐 更新时间:2023/10/10 22:13:25

在此之前,慧娜一直很好奇像松糕一样的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九岁那年和妈妈一起做松糕,慧娜才突然明白,将米粉和成面,然后捏成一轮轮满月,尚未蒸过的松糕晶莹剔透得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然而,今天,当慧娜看到装满餐盒的松糕上粘着横七竖八的绿叶,不禁感到有些沮丧,涂抹了香浓芝麻油的松糕带着油光,只是微小的改动便改变了它原有的色泽与质感。当然,味道还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在慧娜看来,它变成了与记忆里美得耀眼的米粉团相去甚远了。

慧娜推开主教练办公室门的一瞬间,徐致远已经将书桌整理得干干净净,白炽灯泡正摆在左边的灯罩里发光发热。寂静,透过没有拉下的百叶窗的窗户,可以看到驰骋在午休过后冷清的马路上的汽车前灯。而致远,他就像从未经历过痛苦的人一样坐在书桌前,沙沙沙的敲击着键盘。

“原来…你在这里啊…”

慧娜无法认真思考,人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还要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此时,在这间办公室所流动的时间究竟是白夜还是黑昼呢?旧的痛苦尚未全部化解,而新的痛苦也没有完全展开。过去的那些记忆摇曳着难以称为彻底的光亮或黑暗的每一天,自己都像头脑清醒的行尸走肉。无法回想的、不忍直视的只有关于未来的记忆。此时此刻,在慧娜面前晃动着无形的光,而充斥在她的眼睛里的纯白的雾气又不知道是何种元素的气体。

“出去吧!我很忙!”

致远转过头的瞬间,强烈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照进致远冰冷的瞳孔里。慧娜的脑子转瞬变成了一片黑海。她因无法切实感受致远的存在而陷入了混乱。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因为忙!”

每当独自承受工作馈赠的暴击,慧娜都渴望在致远这里得到些许慰藉,但致远的表现却让她对生活感到心灰意冷。把这种感情视为埋怨未免太过无力。但称为怨恨又略显狠毒。那种心情就好比每晚为她盖上被子,亲吻她额头的人再度把她赶出了伪善的家,也好比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心安理得的加以利用,在关键的时刻又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让她一次又一次刻骨铭心的体会一颗冷漠无情的心。看着面无表情的叩击着键盘的致远,渐渐的,真像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狼狈的脸,慧娜从心灵深处感觉到令人恐惧的陌生。

“你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致远终于放下手中的活计,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凝视着慧娜的眼睛。慧娜永远不会忘记,那如同薄纸的白色反面般的脸象征着某种意义的消亡,她再也感觉不到曾经执着的摇曳在那张脸背后的东西了。

“你知道为什么…可你还要这样是吗?不后悔吗?”

就像不计前嫌的去爱抛弃过自己的爱人一样,短短一分钟,慧娜经历了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过程,但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反问致远。致远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向窗外,窗外正下着一场饱含水汽的冰雹,冰雹刚落在地上便化了,这场冰雹会像阵雨一样很快就过去,正如灰蒙蒙的安城转瞬间又会变得干干净净。

“我在整理思绪…”

致远的回答总是淡淡的,不论遇到怎样的坎坷,他都是那么淡淡的男人。他的淡然就像平行时空下各自过往的时间,对视久了,慧娜愈发有种走进一处突然变得不现实的空间里的感觉。但她没有停下朝致远走去的脚步,一直往前走,走到致远的对面,双手撑在桌边俯视着致远。

“你要就此接受吗?”

致远缓缓的闭了闭眼睛,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将口水一点点的咽了下去。慧娜心情浮躁的环顾起四周,见致远仍闭着眼,她便安静下来,在不知道自己穿越的界限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她也一点点的咽下了口水。

“你可以出去,也可以安静点。”

致远终于直勾勾的看着慧娜的眼睛,但那种目光介于凄凉与美丽之间,就像冻结了一半的池塘。

“你要怎么做?”

在转身走掉之前,慧娜也在问自己。还想再往前走吗?无论是筑梦队还是徐致远?那么做值得吗?不值得,慧娜颤抖着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但久久的凝望回致远的眼睛,慧娜不忍心做任何回答,她只好默默的在远离致远的位置上坐下来,难以否认那瞬间感受到的某种感情,就像否认自己二十年如一日的暗恋一样,都是不可能的。致远终于整理好所有文件,拿着U盘走向慧娜的时候,煮好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慧娜凝视着缕缕白烟的眼珠静静的。

“这个USB里的文件事关筑梦队后期发展的全部规划,我以为我会长久在这里工作时搜集的资料。等新任主教练来了,帮我转达给他吧。”

慧娜紧闭双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致远,致远只好抓起慧娜的手,将U盘平静的攥在她的手心。

慧娜眼睁睁的看着致远整理起占据了自己整个青春回忆的旧物,当旧物排到大纸盒箱子的尾端时,慧娜又想了自己苦苦暗恋着致远的那些年。致远的笑容如同翅膀般徐徐升起又渐渐沁入虚空,随后消失不见。若能和你朝夕相处,哪怕只是朋友也好过单一的思念。那时对致远的希望就像升起的是烟,自己也想当做冬衣披在身上。此刻,慧娜和致远之间,沉默取代了语言沁入到咖啡余热带来的烟雾之中,但慧娜还是像饮下苦涩的药或苦茶那样,将复杂的情愫一饮而尽最终化为简单的一问。

“徐致远,你真的…你就这样离职吗?”

透过慧娜澄净如水的眼睛观察时,致远看到了不同的景象:我用你的身体行走时,会走出不同的路。我想让你看到干净的东西,比起残忍、难过、绝望、肮脏和痛苦,我只想竭尽所能的让你看到干净的东西。但致远想遗憾的告诉慧娜,人生在世总有更多的时间是事与愿违。所以此时的慧娜就像在漆黑的镜子深处,寻找光明般的凝视着致远的眼睛,不料致远却在沉默片刻后无比感慨的说道。

“坦白的说其实我…看起来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但没有一个夜晚我是安然入睡的,在杂乱无章的思绪里入睡又在杂乱无章的思绪里醒来。两年,真是够了!看着每次拿倒数第一的筑梦队,我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吃饱了撑着的猪,可偶尔我会意识到他们还没到堕落那个程度,偶尔他们也会努力,偶尔他们也会展现给我努力流汗的样子,那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发现倒数第一并非是我最初预料的样子,心里多少会有点欣慰…还有,慧娜你要接任临时主教练一职…”

“我不要!”

慧娜过激的反应显然需要些时间保持沉默。就像在炉火前,下意识的把僵硬的手伸向沉默的,微弱的热气的那样。致远的手轻轻垂在距离慧娜肩膀只此一寸的半空。短促而尴尬的冷笑过后,致远快速与慧娜擦肩而过,慧娜回头看去,致远正在重新清点自己的随身旧物。

“徐致远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上司了,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安排。”

致远停下手边的活计,转过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然后他的视线再次回到早已空空荡荡的书桌前。慧娜用下牙死死的抵住自己的上唇,如同嫩叶般的小牙齿暴露在外。

“临时主教练…没错这是临时的,可临时也好、永远也好,我不稀罕,吴晟勋主任下达的指示荒谬至极,我就不能拒绝吗?”

致远回过头,凝视着慧娜的双眼。慧娜微微张开颤抖不已的双唇,心里在喃喃自语,那是致远无论如何睁大黑溜溜的眼睛都听不懂的情愫。

“自从我决定离职以后,和吴晟勋主任的想法是一致的。接受临时主教练的职务,这是吴晟勋主任的命令,也是我最后的相劝。其实你倒不用考虑相关成绩、相关经验那些本就无所谓的东西,给吴晟勋他最想要的就行了。”

曾经借由致远的双眼,慧娜看到了白菜心最里面、最柔软也是最明亮的地方,不论最外层多么古怪、沾染多少泥泞,慧娜总会看到隐藏在那里的最珍贵的嫩叶。但现在从致远淡青色与黑色重叠的眼瞳里,慧娜却看到挂在白色天空中的半月的凄凉。

“我对筑梦队没有一点感情,只因为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才努力去做的,也许当初就应该这么做。”

话音刚落,致远便抱着大大的纸盒箱,毫无眷恋的离开了主教练办公室。慧娜的热泪在眼眶中盘旋,但却并没有落下,她倔强的昂起头看向天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曾几何时,慧娜会在白桦树林(在北方集训)的沉默中看着致远,看着致远在球场上不知疲倦、挥汗如雨,想象着他为国争光时的骁勇模样。曾几何时,慧娜会透过冬日太阳升起的窗户的寂静中看着致远,看着他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那个时候的他无论身体与心灵受到怎样程度的创伤,都不会轻易放弃梦想。筑梦队的胜利,筑梦队的夺冠,筑梦队的连冠是致远的毕生梦想,更是他乐此不疲的信仰。此刻慧娜,从跟随着斜照在天花板的光线而晃动的灰尘中看着致远。短短几天时间,致远变了,沧桑的仿佛不仅是暴露在脸上的年华,好像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了改变,唯一不变的是自己对致远的心意。慧娜默默的低下头,痛苦的感受始终无法释怀。如若人生不以直线延伸,也许会在某一刻发现拐角处的自己,进而恍然大悟到,在猛然回首间,即使无法看清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自己也终将走进新的局面,只是孤军奋战的局面慧娜还没有准备好。

覆盖前方那条路的也许不是霜雪,而是稚嫩且坚韧的春草呢?突然,那只展翅飞走的白鸽吸引了慧娜的视线。

她不晓得自己追随着那颤抖且愁郁的灵魂走出了多远。也许蓦然回首间,慧娜才真正明白过来,周遭的树木终究会因某种东西的吸引而复苏过来,即便今日的他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陌生气息,但他们还会继续向上变得枝繁叶茂,因为信念与使命会不断的向着虚空与光明的方向熊熊燃烧…

致远抱着大大的纸盒箱,从主教练办公室走出来开始,宣传部的部员们就一直在心底“引吭高歌”,完全忘记了曾经的他们也是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同事。宣传部长不停的用手指在桌面打着鼓点,似乎一直在克制着因他们的“歌声”勾起的某种预感产生的冲动。“一路高歌”的人们,默默低着头、叩击着桌面的部长,两拨人的额头都渗出了艰辛的汗珠。可尽管大家的歌声已经结束,宣传部长似乎依然在承受着头顶滚烫的阳光,好半天她的脸都在痛苦的抽搐着,额头和鼻梁就好像真的在承受阳光下的热气一样,渗出粗大的汗珠。

与教练组中面面相觑的众人不同,金胜燮永远保持着一张孤独、承受了无穷无尽的痛苦的面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撇开那苦涩的表情,致远对他并没有更深刻的印象。如果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不是在火辣辣的燃烧着,胜燮的肉体和灵魂一定会不由自主的瘫软下去吧,为了见到属于自己的太阳,胜燮只能无休无止的四处奔波寻找突破口。他就是以这种类似变色龙的隐忍多变的处事风格经历了这半生的漂泊,并且一直持续到今天,如果现在的他依然能隐忍不动的话,就会延续到落幕的那一天。这样的男人终有一日会遇到宿命中的太阳。致远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胜燮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就像从前一样让自己陷入可怕的忍耐之中,这时大家的目光纷纷从致远身上落到胜燮教练的脸上,胜燮韧性十足的承受着火热的、令人痛苦的宿命之光。

离开宣传组、教练组办公区所在,致远又慢慢踱步到战略分析组的一侧。莫名其妙的错愕慢慢溃散,从而卷入到某种深深的思绪里,然后似乎因那不在意料中的客人,这里的同事们开始被某种不可名状的预感所牵引,茫然的呆望着致远,表情颇为古怪。最让人费解是金华翰与昌敏教练看待致远的态度,迎面走来与致远擦肩而过的他们就像两个看不见路的盲人。他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流露出丝毫奇怪或嫌弃的神态,从他们平静的表情看,他们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然知晓了事态的走向。或许是两个昔日冤家对头的安静、沉稳反而让致远产生了一种可以安下心松弛下来的感觉。致远的嘴角微微荡起了涟漪。姗姗来迟的致轩只是用眼神不经意似的扫过哥哥的侧脸,他很快便僵立在原地,似乎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着急的事了。令人不解的地方不止这些,还有战略分析组部长、宣传部长迟迟没有回过神的脸庞。他们的脸上竟然流淌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悲伤与怜悯。

“徐致远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退役?”

好像被某种痛苦的思绪所袭扰,致远缓缓的低下头,他的脸色逐渐暗淡下来,目光有些凌乱,嘴巴也时断时续的微微张开。伴随着一声悠悠长叹,记忆中的人们取代了围聚在面前的同事,在某个不经意间又重演了那场精妙绝伦的群雄打擂赛。

“知道是自己的腿伤影响了筑梦队的成绩后,徐致远整个人都崩溃了。”、“是啊,快看徐致远那张脸孔、那种身材看上去跟运动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趁还有点价值不如改行当明星了,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真是太碍眼了。”

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筑梦队的宣传部员们畅快的攀谈声犹如仲夏的蝉鸣般此起彼伏,就连一向保持中立态度的战略分析组也赶紧拽过了棒槌,开始追赶落后的节拍。

“听教练组说徐致远再不走的话,筑梦队就要解散了。”、“不会吧,照这么说还真是一条臭鱼弄腥一锅汤啊。”

他们的表情清楚的表明,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看到垂头丧气的致远更有趣的事情了。或许曾经的那一群人和身后的人们并无不同之处吧,毕竟连历史的车轮也总有许多相似的齿痕。致远即将淡出众人视线的时候,那些表情怪异的人们,充其量也就伸伸脖子探探头罢了,毕竟谁都不会仔细去听一个失败者的心声。

李瑞霖转过头的瞬间(李瑞霖:名义上的宣传组新秀、第二大财团星耀集团会长独生公子),致远已然从深深的遐想中清醒过来,瑞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不顾众人的目光,不假思索的跑了过去,将致远手中那只大大的纸盒箱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您准备了秘密对策是吧?!”

瑞霖的声音中含着无法遏止的预感。这么一来,他的讲述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刚刚接触的时候,瑞霖带着似乎多少有些畏惧的表情总想含糊其辞。而现在,瑞霖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容不得致远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了。

不过,现在的致远看样子已经对瑞霖的追问没有兴趣了。不,说不定他已经洞悉了瑞霖的内心,或者,致远已经发觉了那个惊人秘密的核心,但他就是故意不做贸然的回答。

“您肯定想到了办法,回来的时候会让大家大吃一惊。对吧?”

致远视若无睹的样子就是一个不解之谜,对于瑞霖接二连三的追问,致远只好做出痛快的回答。

“我没有那个理由。就算我不工作,也把年薪保下来了。我觉得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一段时间凝重的沉默之后。致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严峻。严峻起来的脸孔一角,甚至开始浮现出某种来历不明的阴森杀气。面对瑞霖锐敏的目光,致远几乎发作似的连连摇头。

“可您工作也不光是为了钱啊?”

问话脱口而出之后,瑞霖才若有所觉,赶紧闭上了嘴。不知怎么了,瑞霖的脸好像被糊上了呼呼燃烧的炭火似的,红得发烫,双眼也如疼痛异常般变得微微涨红。本该注入眼睛中的灵气转移到了耳朵和喉咙,取代眼光的是,瑞霖微微抖动的耳朵和重重落下的口水声。可是致远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留意到瑞霖的那种神色。

“我是为了钱而工作。”

这次,瑞霖又从一直摇头的致远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不知出自哪里的杀气。但是,瑞霖依然不清楚致远的眼神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不知道他如此反复摇头加以否定的原因是什么,他甚至没有办法准确解读致远沉默的含义。更何况以他而言,致远的内心深处可能不是为了引诱什么,而是出于别的某种更明确更无情的动机,这些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为了钱而工作的人,不会这么努力工作的!”

又是一段时间凝重的沉默。致远不声不响的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手肘处敲击鼓点,像是要站着睡着了似的。但无形之中,致远又重新感觉到年少时那火辣辣的阳光在头顶上的烘烤。致远的沉默,又类似于某种具有魔法的麻醉药,很怪异的让瑞霖肉体的力量与涌上心头的怒火的触角变得软弱无力。让他身心完全绵软,就连目光也仿佛进入了一种麻痹的状态之中。

“若是这样…您为什么要给我们希望?”

虽然还不能肯定,但瑞霖脑海中不时会闪现这样的念头:致远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觉察到自己心中的秘密了,这也是令瑞霖对他依然敬畏有加的原因。但盘算起来,致远视而不见的态度又令他犹豫、彷徨了良久。在将自己的动机完全挑起来后,又要釜底抽薪,让他不得不付诸实施。致远将用在吴晟勋身上的谋略竟并没有一丁点用在自己身上。难道共事这么久,一向洞若观火的致远完全觉察不到自己反常的行为举止吗?可细细想来,他完全没有流露出一点儿不寻常的反应,就好像他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只是一门心思热衷于他的棒球,他的棒球事业。与瑞霖四目相对的瞬间,致远的心中一直涌动着怪异的杀气,但却反而好像是在等待、引诱瑞霖似的,他开始以浸透着深深的无尽的绝望和极度消沉的身姿,更加投入的解释道。

“有些人不懂适当,还有我从来不认为努力就一定会得到好结果。”

窗外的云烧得通红,山谷迷蒙显得有些遥远。致远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脚尖,瑞霖在脑海里继续盘索着,想了很久,时间也流逝了很久,遥远的山峰、不远的山谷仿佛也都翻涌着深深的遗恨。

“主教练!”

瑞霖的声音拖得精疲力竭,但致远依然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笑容就像悄然躺在路旁的落叶没有动静。

“不知道在你的世界里付出和收获是怎样定义,但我一次都没有那么认为过。”

致远的目光太茫然,太绝望,他的声音又仿佛渗透全身的叹息令瑞霖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怎么没有好结果?您一直拿优胜了啊?!”

那股奇异的伤感没来由的窜上心头,令瑞霖忍无可忍的低喊了出来。和以往离开这栋训练大楼的人不同,致远的最后并不是带着心力交瘁的表情走的。他并没有抱怨、也没有责备,只是平静的从瑞霖的手中接过那只大大的纸盒箱。

“谢谢你最后来送我。”

站定在电梯里的致远,好像故意诱发瑞霖的心魔一样,他重新回过头看向地面,做出沉睡状的姿态。

因主教练的意外到来而惶惶不安的宣传组同事,正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但对于胜燮教练而言,他还无处可避,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避开来自心灵深处的强烈共鸣。那声音在狭小的办公区中渐渐形成悠长的回声。其实从致远离开的那天起,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遇到同事们龌龊的目光,他都能清楚的听见来自心灵声音的声音。这一天当然也没有例外。

“主教练的工作方式确实有点粗暴。”

宣传部长的语调还是那么恭顺温柔,好像是在表明,在如今的时局下再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了。

“哪里粗暴了?”

也许是宣传部长没能马上领会出胜燮教练问话的用意吧,她平静的把目光投向胜燮,半晌没有说话。蓦地,宣传部长的目光重新抛向胜燮。

“人应该懂得收敛,对吴晟勋主任那是什么态度啊?”

对于有些人来说,生存在世上就是在积聚遗恨,积聚遗恨就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生存。胜燮留给别人的就是这样的印象。看着胜燮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的严肃眼神,宣传部长终于悻悻的闭上了嘴。胜燮现在也不管宣传部长或是其他同事听得懂听不懂了,他用一种茫然、含糊的声音自言自语般的嘀咕着,似乎并没有被宣传部长打断过,而是依然沉浸在那片深深的冥想之中。也许是身边除了胜燮没有另一个闲人,也许是看到胜燮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宣传部长再次露出难得的笑容,然后,基本上没有踌躇之色的,指着正在队医办公室里,接受理疗的徐致轩,亲昵的询问起来。

“可是,他能干吗?”

面对宣传部长突兀的发问,胜燮完全没有流露出丝毫更加惊诧的神色。

“嗯,能干。”

胜燮像谈论往事、看待故人一样用极为寡淡的嗓音说完之后,他才用略带活力的眼神望着宣传部长好一会儿。宣传部长眉头紧锁,面部肌肉略显抽搐,好像非常纳闷,胜燮怎么会一下子就猜到自己的潜台词了呢。

“如果他能干,现在就应该去别的球队效力。”

宣传部长用一种故作不知的语气抛出了一个毫不相干,却又让人细思极恐的疑问。胜燮像是被宣传部长的问话看穿了什么心思,表情有些委顿。暂时迟疑了一会儿后,胜燮重新用关注的眼神凝视着致轩,此时的宣传部长已经想休息一会儿了,但胜燮,很显然他已经暗下了什么决心,突然如叹息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

“别忘了,我们都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选的他。”

宣传部长浑然一震,缓缓的开了口,表情空洞,与方才看到致远缓缓走来时那茫然的表情相若。但很快,宣传部长便摇了摇头,有意做出一副谦逊的姿态,嘴角却始终带着朦胧的笑意。

“是啊…就算是如此…情况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那小子不应该一起离开筑梦队吗?”

闭目谛听的胜燮,脸上逐渐被某种嫌恶与痛苦交织的神色所笼罩。宣传部长的笑容开始越来越吃力起来,额头和鼻梁深处了汗珠,炽热的气息在嗓子里蒸腾。胜燮如醉如痴般的点了点头,宣传部长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因为莫名的紧张而扭曲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竟也开始因为汗珠而闪闪发亮。这时,胜燮睁圆了眼睛,其实从刚才开始,胜燮一直在宣传部长看不见的视线中闪烁着某种预感的火花,现在冷不丁的抗拒更是让宣传部长,以及聚集在办公区的同事们手中所有的动作停了下来。

“进去吧,要工作了。”

胜燮的声音没什么听头,又低沉,但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为之肉跳心惊。

“哎,你说他明知道这里的气氛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宣传部长推了推战略分析组部长,表情不再那么漫不经心,语调非常迫切。但战略分析组部长并没有理会她,他看起来被深深的疲惫所笼罩,顶多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好像已经过了五十一样,很轻易的便给人留下悲凉的印象。

“我说进去!要工作了,至于你们请便吧。”

胜燮不由得痛心起来,表情逐渐变得暴躁。

“不是吧,又不是由我引起的,冲我发什么火呀。”

每次听到身边同事训斥自己,宣传部长就会觉得在自己的头顶似乎出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炎炎夏日中的日头,周围人的目光恰如那轮圆日,仿佛在似有若无的烘烤着她的眉头。但她始终一贯的站在人群**,茫然的望着四面八方,像久曝在夏日阳光下的路边绿树一样让人觉得沉重、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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