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诗言志

“照道理应该是这样，可是那时我也是气盛，下了狠手，特别是对他受伤的手下没有留任何余地。”

“也难怪啊，双方都急红了眼，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而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的那个副官，也是我的一个侄子，就是那次死在了他的枪下。”孙司令心情沉重的说着。

“你是说虎子？”史师长惊的站了起来。

“坐下吧，你说的没错，就是虎子。从那以后，我们就结下了私仇。说老实话，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

“而他，之所以隐姓埋名，装傻充愣的混进三十一师，其目标也是我。多亏我离开的早，否则，恐怕早就成为他的枪下之鬼了。”孙司令再次苦笑起来。

史师长闻言呆立在那里，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天才开口问：“可是司令，那今天为什么---”

“不，现在大敌当前，国土涂炭，这个时候，唯有尽释前嫌，共同对敌，大家才都有活路。”

“况且，这个郝占山打这种巷战绝对是有一套的，如果他早点现身，战局说不定都不会如此被动。这个时候，我再计较个人的那点恩怨，将来会愧对祖宗的。”

孙司令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地吐掉，然后看着史师长，慢慢的说着。

“长官大德。是属下计较了。”史师长认真的回答。

孙司令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坐下来。然后掐灭烟头，扔到烟缸里：

“记住，刚才我对郝占山说的话也是肺腑之言，国仇永远要大于个人恩怨，何况，现在党派都能够合作抗日，我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史师长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对了，还有那个赵仙羽是怎么回事？”

孙司令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边问史师长，一边端起茶杯，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慢的喝了起来。

“司令，我也正纳闷呢，这个赵仙羽的确是今年初招收的学生兵，可也是全师最差的士兵，没有之一，说句不好听的，就那狗娃子，好歹也能够做一个勤务兵，都比他有用。”

史师长愤然回答。

“可是从他今天的表现看，此人恐怕不那么简单。”孙司令皱起了眉头。

“司令，他本是学生出身，能取个名字，会读两首古诗，应该也没有什么，不是说百般无用是书生嘛。”史师长推测着回答。

“的确，文人书生会读两句古诗的确不奇怪，可是你要看他读的是什么诗。”孙司令回答。

“司令是说今天那个赵仙羽读的诗很特别？”史师长不解。

孙司令摇摇头：“严格的说，他读的不是诗，而是一付对联，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所作，原文是：磨砺以须，问天下头颅几许?及锋而试，看老夫手段如何？”

“赵仙羽引用了其中的上联，只不过将问天下头颅几许改成了问鬼子头颅几许而已。”孙司令对他解释。

“咝---”史师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我刚才感到他身上有一股杀气。可是这个赵仙羽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来的杀气呢？”

“古人有云，诗言志，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只能说那个赵仙羽貌似羸弱，其内心很不一般。”孙司令若有所思的回答。

“可是司令，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当**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个赵仙羽既然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想当**跟能不能够当**还是不一样的。”

史师长连忙辩解。

“这个不是重点，其实，今天他所展现出来的凝聚力跟号召力，才是难能可贵，也是最可怕的，看起来，你们三十一师，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孙司令悠悠的说着，两人同时沉思起来。

“呯呯呯---”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两人同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

“是东面，看来郝占山他们打响了。好了，我也要回司令部去了，记住，今天晚上就是李长官说的最后五分钟，一定要咬牙坚持住。”孙司令说着走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郝占山带着东路敢死队正隐藏在城东南的一堵墙角处待命。

刚才分组的时候，赵仙羽耍了一个小聪明，他一把拉过来狗娃子，不，从现在起，应该正式叫做苟万梓，一边对他说道：“万梓，我跟你一组。”

苟万梓感激的点点头，他的确担心没有人敢跟他一组，几乎还是一个孩子，又是一个新兵，等会打起来，除了要人照顾之外，还能做什么？

赵仙羽傻了吗？不，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军迷，怎么能够傻了呢？应该说，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在这个敢死队里，轮打仗，谁最弱？苟万梓，这个没的说。可是倒数第二呢？

赵仙羽通过自己的前身思维一搜索，悲催的发现，这个人却是自己。

虽然自己的前身也在这次的战火中滚打了上十天，但这个敢死队里的哪个人不是在战场上滚打出来的老兵？

实际上，他们都跟自己一样，是被打残编制剩下侥幸者。至于那些担架兵，马夫什么的，对不起，现在真没有，这些人早就被前几波敢死队搜扒干净了。

现在，唯一两个“非战斗人员”，就是这个郝占山跟苟万梓了。因此，自己要想在这个敢死队里活下来，必须要找一个强手搭伴才行。

谁是强手？郝占山啊，起码赵仙羽是这样认为的。

作为后世过来的军事迷，他当然清楚，在短兵相接的巷战中，什么武器最好使，手枪嘛，特别是那个勃朗宁M1911大威力手枪。

而郝占山能把两支手枪玩的比擀面杖还要溜，一看就是高手。

如果自己能够混在他的身边，得到他的庇护，最起码生存的几率要高出很多。

然而，刚才郝占山已经当众把苟万梓“定”了下来。自己再凑上去，不是自讨没趣嘛？

于是赵仙羽眼珠一转，便有了办法，他采用了迂回战术，先把苟万梓“抢”下来。那么，你郝占山要实现承诺，就得连我一起打包带走了。

赵仙羽的小伎俩果然成功了。

郝占山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二人说：“你们俩都跟着我好了。”

于是郝占山这一组，便是第一高手带着倒数第一高手，又另外搭了一个倒数第二高手了。

不过，这也让赵仙羽心里有了一丝愧疚感，同时对郝占山也产生了一份感激。

在路上行进的时候，郝占山传话下去，要求各组选出的组长，等会开个会，现在各组选出来的组长正围在一起，听郝德山的安排。

“弟兄们，今儿个，咱换个打法咋样？”郝占山用商量的语气对大家说。

郝占山之所以用商量的口气，而不是用命令的方法来进行部署，也是有他的考虑的。

毕竟，之前他只是一个伙夫，所有的人对他都几乎完全不了解。

尽管自己刚才亮了两手让大家瞠目，可是，个人的技能并不能代表指挥能力，要让人家敢把性命交给你，那就必须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服众。

之前虽说有长官对他进行了任命，而且还是集团军司令的任命。

可是郝占山以他多年混迹在土匪中的经验证明，这种权利之下的任命是靠不住的，只能依仗在权力之下才能发挥作用。

然而一旦脱离了权利的约束，那么，就屁用都没有。所以，要想让大家听自己的，就要拿出自己的真才实学来。

“我说队长，你是头，你说咋办就咋办呗。”有人回应着，不出郝占山所料，这话语中已经夹带着一丝的不服。

“我是什么头？我就是伙房的老李头。不过现在我有个提议，大伙看看行不行。”郝占山自嘲着，同时还是以商量的口吻回答。

“队长，你有啥就尽管说，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就照你说滴办。”又有人答了腔，不过也是留了活口，那就是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才会照你说的办。

可是如果你说的没有道理的话，那么，对不起，俺们当然不能听你瞎指挥而白白丢了性命。

违抗命令？拉倒吧，整个敢死队里，除了赵仙羽，苟万梓以外，哪个不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少数侥幸者，凭的是丰富的战场经验以及清晰的头脑，像赵仙羽那样走狗屎运的，绝对是极少数，甚至没有。

对于这样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如果不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你能指望他们会无条件的执行那些在他们看来“不靠谱”的命令？

他们各自都绝对有几十种办法来规避那些“不靠谱”命令所带来的风险。

然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这支部队还如何指挥？

听到大家所说的话，郝占山微微一笑，这些都是在他预料之内的。自然早已想好了化解之法。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清了清喉咙，抬眼对众人扫视一周，然后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