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沧海：嫦娥篇（二）长生不老药

李：在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生命到来、无数生命成长、无数生命离去。他们的到来和离去，如同花草上的朝露，除了眷恋、深爱他们的花草，当太阳升起时，没有人记得他们的痕迹。十几年前，武汉一场席卷的疫情，夺去了我母亲的生命，虽然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可我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最亲的人。

我：可是……这个世界，李壹，或者说另一个你，他的母亲却依然健在，而且还陪着他一起周游世界、征战奥运！

李（默然，低头，眼中的泪水嗒嗒地打在白皙却充满伤痕的手背）：……是啊，没有了温柔、慈爱的母亲，我人生的轨迹被彻底改变，原本，我是武汉射箭俱乐部的佼佼者，两年前刚刚斩获全国少年运动会射箭冠军，而且品学兼优，文科成绩尤其是出类拔萃，可母亲死了，学校又因为疫情停了课，在家里，我昼夜昏睡、哭泣、自暴自弃，就在那一刻，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走上了不同的道理，成为了“平行世界”，当然，“母亲去世”这一事件，也并不是导致我们的世界分道扬镳的唯一原因，真正的远因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就种下了，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由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某一天，我身上隐藏的能力被唤醒，就如同一个人陷入绝境，会激发意想不到的力量一样。那一天，时空之门，也就是那道蓝色的光门被我打开，我好奇地走了进去，一下子穿越回了只有《山海经》《淮南子》中有一些只言片语的上古时代，一个充满了各种“神迹”，也可以说各种“漏洞”的“Bug时代”。当时的我，对这种令人畏惧的神奇力量还无法自如运用，甚至我个人，对此都充满了恐惧。

因为，主流的科普书都告诉我们：人类连光速都远远达不到，又如何不靠任何科学仪器，实现时空的跳跃？如果，谁在大街上吆喝一嗓子——我穿越啦！就会立马被当成神经病，因为人们根本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会发生。

即便如今各大小说网站上，穿越小说已经成了滥觞，是个人都在写。

此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穿越回那么“古早”的时代，或许，我仅仅是想逃离现实，逃得越远越好吧，所以用尽了从羁绊中获得的“道律”的极限，来到了那里。

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和我一样，母亲因为疫病去世了，而父亲则死于部落间的仇杀，那时的中国，正处于各部落的争斗和厮杀中，统一、完备的国家尚未形成。而那个时代，各种超自然的怪物、人类可谓遍地都是，你知道“涿鹿之战”吧？

我：知道，是黄帝和蚩尤为了争夺中原霸权发动的太古之战。

李（点头）：“涿鹿之战”中，旱魃、风伯、雨师……就是这样拥有各种奇特天赋的人。其实，现在这样的人也有，只是，由于这个时空和世界的“自我保护”意识和机制，被严重削弱了，就像曾经有个绰号“雨神”的明星叫萧敬腾，他到哪里，哪里就大概率会下雨，十多年前吧，有一次，他到南京录制节目，原本晴热的天气一下子狂风暴雨，甚至无数的大树都被吹倒。当然，还有的人，一旦外出，基本上都是晴天，是不是？

我（吃惊）：没错！

李（点点头，继续说）：而我们这些现代人，如果某一项技能锤炼到顶尖，到了特定的环境，为了能够抗衡这些近乎于妖魔和神明的奇人、强者，我们的技能也会被大大加强，这是世界的“平衡”机制。那个小女孩的父亲，生前是部落中的神箭手，当我为了狩猎生存，也为了养活他的女儿，我拿起他留下的弓箭，张弓搭箭，竟然一箭射穿了百步之外的犀牛！而那一箭，不过只是我远远未施全力的试射！

于是，我觉得，通过自己神乎其技的箭术，完全有可能成为那个时代的英雄，我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荷尔蒙大量分泌，“英雄梦”最热烈的时候，从此，我带着那个小女孩走遍天下、锄强扶弱、斩妖除魔，很快成为了名扬四海的豪杰，在兵燹和灾荒中的人们，都盼望着一个叫“壹”的英雄，后来，这个“壹”经过无数的口耳相传，成了另外一个字。

我（无比惊讶）：壹……壹……羿！你是后羿！难怪你的箭术那么厉害！

李（点头）：几年间，小女孩也长大了，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他指了指我手机锁屏上洛克莎娜的古装壁纸：“就和她一模一样。”

我（!!!）：嫦娥！

李（点头）：那时候，她还叫姮娥。毕竟，我是从未来过去的，要是她叫“嫦娥”，我不是立刻就明白——她是嫦娥，那我不就是后羿了吗？原来，人们叫的、记载的是“羿”，而不是“壹”！原来，我和她终有一天会天人永隔。可是，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我：是因为……射日吗？

李：是的……没有错。太古时代，具有极大危险的天文现象非常之多，尤其是陨石，天上掉石头，甚至掉下一个喷着火的“小山”都是正常现象。有一日，天空忽然不断降下如同“火流星”般冲击力、破坏力的小陨石，他们以十几倍音速的迅猛力道破空而下，摧毁房屋、杀伤人畜、令百姓哀鸿遍野，当时，部落中一个有三只眼睛的长老说——这些“火流星”，来自于一个巨大的母体，这个庞大的东西如泰山一般巨大，正逐渐逼进，三日内就会撞向大地，摧毁一切生灵！

我（惊呼）：这就像恐龙灭绝一样！

李：所有的人们，扶老携幼都找到了我，他们希望我运用自己的箭术，阻止人类的末日！这个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我终于明白：原来历史是有“自我修复”能力的！我的箭术、我的人生、以及我行侠仗义与扬名立万的举动，都在这位“大能”的计划之内，我看似超脱于历史，其实本身就是历史，就是历史上那个叫“羿”的神箭手！看着一旁用崇拜、希冀的眼神看着我的姮娥，我长叹了一口气。我，和她一样，其实都是历史的棋子，即便我知道历史下一步会出什么棋，却也无能为力……人在历史面前，永远是渺小的……

然而，相比于对未来悲剧命运的担忧，如今的我却被熊熊燃烧的英雄气与使命感所裹挟，我是亲历过武汉疫情的，当时，不就是因为无数的“逆行者”，他们不顾安危、不计生死，才迅速控制了疫情吗？当时，我没有能力阻止我母亲去世，可如今，我有能力阻止无数的人失去母亲、父亲、妻子、儿女，我要做！我一定要做！

因为，除了我这个箭术冠军之外，没有人可以射中以三十倍音速杀来的巨大陨石，纵然是有了远古时代、神话时代的巨大“加成”。而且，击中那块超大的陨石之后，陨石必然碎裂，我必须在数秒之内连发数箭，继续射击其中比较大的碎块，才能将百姓的损失和死伤降到最低！

也就是说，我不仅要射得准，射得狠，更要射得快如闪电，才能争取到那极其渺茫的成功希望。

哪怕是我，也必须超越极限、拼命施为！

养精蓄锐之后，那一天终于来了，随着远方如猛兽、雷电的轰鸣，西北苍穹如烈日般熊熊燃烧的火球由远及近，以万马奔腾的气势倾泻而下，带来了死亡的可怕威压。当时，我的大脑都在轰鸣！我闭上眼，对自己说：“那只是远处的箭靶，全力射中靶心就行！”我长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包括每一个细胞的力量，在一瞬间张弓搭箭，迎着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陨石，射出了雷霆万钧的一箭！

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射在陨石的“靶心”——最脆弱的结合部，只见火红耀眼的陨石顿时碎裂成九个部分，和无数火流星天女散花般的“碎屑”。我来不及细想，在数秒内再次连发九箭，终于将陨石彻底击碎！

不久，只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和无数百姓震耳欲聋、喜极而泣的欢呼，而我，虽然只射了十几秒，却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这场远远超越音速的战斗，每一秒都需要惊天之力，最终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这就是“后羿射日”的故事，它和我所有的传奇故事，一起流传到今天——“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禽（擒）封豨于桑林”，而我，也功成名就，被首领唐尧，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尧舜禹”的“尧”封了一大片土地，和姮娥过起了幸福的生活，受到了万民的交口称赞。

同时，唐尧还赐给我了一个宝物——云母丹。

我（浑身一激灵）：这个“云母丹”，莫非就是……

李：对，你很聪明，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我：……吃了真的能长生不老？

李：唐尧当初是这么对我的，他说，这枚丹药是西王母赐给他的，我如果愿意，可以服下这枚丹药，永远捍卫世间和平。他自然不知道，而我当时其实也不知道——回到过去后，过去的时间早就对我不起作用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冻结了年龄的我就是想变老都不可能了。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拒绝他，因为如果拒绝首领的赏赐，在当时属于一种“悖逆”的行为，而尧的身边也不止我一个奇人异事，他们有的人能吞金食铁，有的人能呼风唤雨，有的人甚至能徒手熔化所有的兵器，就跟《风云》里会“五雷化殛手”的怒风雷，他们一起上，我也决不是对手。而在太古时代所谓的“尧舜盛世”，各种残暴的习俗——人殉、分尸、拿死人的头骨喝酒，比起桀纣时代，其实也不遑多让。

所以，我只能把不老药收好，藏了起来，对姮娥，也就是嫦娥缄默不言，我想，只要我根本不告诉嫦娥有那么回事儿，就永远不会有所谓的“嫦娥奔月”发生。

可惜，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