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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被抓

小说:并非两人世界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3/10/12 15:13:34

青苹国见岳姬花去了台阶那里,正要赶过去,不料警车一开门,从车上跳下三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一个矮胖子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的他浑身打颤,接着耳旁响起一声吼:“跟我走!”。

另两个黑色制服人铁钳一样有力的手,一边一个钳住他的手腕,不容分说,推推搡搡把他弄到了汽车上。汽车屁股后边冒一股白烟,飞一样开走了。汽车沿着光洁平坦的大道风驰电掣般往前开。街上行人稀稀疏疏,偶尔驶过几辆轿车,喧闹一天的城市沉寂下来了,人们或在家里看电视,或睡入梦乡。明亮的路灯,映着宽阔的街道,映着鳞次栉比的楼房。汽车开了几分钟,转弯往南开去,当汽车驶过一片绿树成茵的广场时,青苹国心里翻腾着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突然想哭,眼泪如雨注般嚎啕大哭,哭出今夜的屈辱,满腹的苦水。可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他没哭,他不想当着警人的面哭泣。另一个原因是他血统里流淌着“死不认输”的性格,

他依稀记得他三岁那年,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爹赌输了,回家时,浑身衣服全让雨淋透了,站八仙桌前,滴滴答答的水从头上,衣服上流到地上,积成了水洼。青萍果他娘掀开板箱拿出干衣服给他爹换,一边唠叨:“唉!一天到晚赌,怎么不让大雨淋死!”

青苹国他爹先是不吱声,凶狠的目光望着幼小的青苹国。别看青苹国小,很知道好歹,站立他爹面前,握着一双小拳头,一双小眼睛瞪得滚圆,冷冷的充满愤懑直视他爹。他爹面无表情,木桩一样愣愣站那儿,任凭衣服往下流水。

他娘骂道:“该死啊!“

话音未落地,青萍果他爹飞起一脚,踢在他娘肚子上。他娘倒下了,躺地上”哎吆吆“哭。青苹国挥舞小手朝他爹砸去,就像今夜挥舞拳头打赵强一样,他爹疯了一样,每回赌输了,都窝火,回到家里发泄一番。青苹国让他爹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来扔到了院子里。雨还下,瓢泼大雨汇集成了河流,浑浊的水冲向南墙流水口,再顺街道留到东坑里,发怒般咆哮着翻滚到河流里。青萍果的衣服淋透了,如落汤鸡,他直挺挺站立大雨里,依然握紧了拳头。他没哭,没流泪,他娘哽咽着,爱怜的把他拉到屋里,抱到温暖瘦弱的怀抱里。

广场上那一草一木多熟悉,那一排高大挺拔的大杨树,稠密的枝叶遮挡着阳光,人们坐下边乘凉,夜晚遮挡月光,让这儿幽静,舒适,给情侣唧唧我我,窃窃私语创造了难得的天然环境。那个周末,他和岳姬花来这儿,月亮如高悬的圆盘,水银一样的光亮洒满大地,晃晃荡荡,如水银流淌。他俩偎依大树下,稠密的树叶遮住了月光,幽静而清爽,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尽情的扭动着,**,虫儿一样的低吟,如歌如泣,如小溪涓涓流水。

想到这儿,青苹国笑了,自然的,舒心的,幸福的发自内心的笑。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内心的欢乐充满了胸怀。他正无节制的遐想,汽车突然转弯,车厢摇晃,他朝另一边倾斜,肩膀撞上了黑色制服人肩上。

“别动,老实点儿!”

矮胖人恶狠狠瞪他一眼。刚才满心喜欢,陡然化为乌有,就像雨后天空出现的彩虹,飘洒美丽而诱人,无际的遐想被一阵狂风吹散,眼前一片空白。他突然感觉世界变的漆黑而可怕,他默默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了。起风了,车窗外呼呼狂肆的风,要把地球掀翻一样,他的心像刮进了万丈深渊,停止了跳动。

汽车七拐弯八绕路,驶进一个大院里,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他没看门口挂的牌子,漆黑的夜,微弱的路灯,一闪而过,他没心思管这些,爹死娘家人,随他去吧!

”站这儿,不准乱动!“黑色制服人把他推下车,他这才抬起头看,眼前是一座四层小楼,底层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映射着挂墙上那一排黑衣,那些蓝边大檐帽。还有一张宽大晶亮的写字台,台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矮胖子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一个硬皮本子,两手指捏一只中性笔,走到青苹国跟前,抬头斜视青苹国,愣一刻,转身又回到屋里。青苹国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我没错,是他引诱我女友,哼!矮胖子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笔记本电脑:“走吧!”警人轻蔑的看他一眼,嘴角挂出一丝讥笑。青萍果没动,依然站那儿,他不知道黑色制服人让他去哪!那人吼道:“你硬!有你受的!”警人往楼道那边指,“瞎了,去这儿!”

这儿一些都陌生,即使矮胖子指路,青苹国也不知往哪走。他想让矮胖子走前头,他跟后边。矮胖子又吼:“茅坑石头,又臭又硬,小心我揍你!”

青苹国终于醒悟过来了,这儿不是学校,也不是天能冶炼厂维修班,不是自己随意玩耍的地方。他想起他从书上看到的一个典故:韩信小时候出门喜欢佩带一把剑,有一天,他在街上遇见一个小混混,小混混嚣张地说:“韩信,你平时出门总拿一把剑,有什么用呢?你长得高大,胆量为什么这么小?”韩信闭口不语,这时,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小混混当众侮辱他:“你敢和我拼一拼吗!你敢,就拿剑刺我,不敢,就从我两腿之间爬过去!”说罢,小混混岔开了双腿站那儿,韩信端详一阵,扒下身子从他胯下钻了过去。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只见韩信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从容走了。想到这儿,青苹国轻轻说:“我不知道去哪!”

矮胖人瞪他一眼,轻蔑地说:“多来几次就知道了!”

走进走廊,往南拐,隐蔽处有一扇黑漆门,上面挂着“询问室”的牌子,推开门,这是一间大约四十平米的房间,没窗户,只有顶部有两个碗口粗细通风孔。若没有灯光,即使白天屋里也漆黑。阴暗,潮湿,空气里迷漫致人窒息的霉味,令人作呕。正前方摆一张宽大明亮的老板桌,桌子后面放三把椅子,桌子前面放一把铁筋制作前面开口的罗圈椅子,像婴儿车一摸一样,人坐上,前面弯曲铁筋旋转一百八十度扣住人的腰部,锁里面,人与椅子成了一体,再也无法动弹。矮胖子指罗圈椅子:“坐吧!”

青苹国没动,他知道那是受审人的座位,一但坐进去,任他收拾了。他是动手打人了,还不是犯罪,还没有坐罗圈椅子的资格。他站立桌子旁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他想再看一眼询问室,他第一次来这儿,许多东西都感觉新奇,就像他幼年时习惯追求新奇一样,但他不希望面前的新奇映入眼里,留在脑子里。换句话说,他讨厌这儿的新奇,他不愿意看见这个人治人,令人鄙夷,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仿佛自己的命运就在这儿,他依然闭着眼睛,大脑死了一样,他等待最后时刻。

“唉!这么年轻怎么来这儿?”

“你呀,你呀,太冲动了!”

“年轻人嘛遇事管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悲哀啊!”

又走进来两个黑色制服人,那个瘦高个挪挪椅子,放桌子跟前:“不愿意坐罗圈椅子,坐这儿!”瘦高个警人指身边那把椅子。

亲切的问候,无微的关心,还有那细雨绵绵的问话,令青苹国顿感一阵温馨,仿佛停止流动的血液又涓涓荡漾起来,致使麻木的神经渐渐复活了。他睁开眼睛,一切是那么新奇,好像陡然换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了潮湿感觉,没有了刺鼻霉味知觉,扭头看,三个警人正笑眯眯看他呢!呵呵!今晚,他又一次笑了。他似乎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学生时代,回到了温馨的刘胖子维修班里,说笑着,打闹着,无拘无束,天真无邪。

矮胖人说:“介绍一下自己吧!”

青苹国这才回过神来,他想起来第一次入学,班会上辅导员老师也这样说: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吧!今晚。。。。今晚。。。。。。

瘦高个警人火辣辣眼睛看他,眼神里好像笑,笑里隐藏着说不清,猜不透的秘密。

“名字:青苹国,二十三岁,不,不,过生日了,应该是二十四岁了。”

“哦!,什么单位?”

“天能冶炼厂维修班。”

“月收入?”

“每月一千八百工资,外加五百元左右奖金。”

“积蓄多少?”

“勉强够花,没积蓄。”

“你女朋友呢?”

“厂办工作。”

“积蓄?”

“她可能有积蓄。”

“多少?”

“不清楚!”

“你父母?”矮胖警人抬高了嗓门。

“胶东。”

瘦高个吼道:“问干什么职业?脑子灌水了,怎么听不进人话!”

“不知道!”青苹国爱抚自己刚才被扭痛的的胳臂,望着三个变色龙一样的警人,一歪脖子:“问这干什么?与你们何干?!”

瘦高个吼道:“呵!你小子硬起来了!你知道你犯的什么法?不老实点儿,有你受的!”

矮胖人挥挥手:“算了,算了,年强人气盛,难免知道好歹。”说罢,又扭头问,“你父母干什么职业?”

青萍果看看不说不行了,喃喃说:“经商。”

“经什么商?”

三个黑色制服人对视而笑。眼神传递某种信息。瘦高个警人问:“挣不少钱吧?哈!”

青苹国刚才让他呛白了一句,心里正生气,没好气地说:“挣多少和你无关,吃辣萝卜操淡心。”说罢,青苹国以为瘦高个又发火,更大声吼叫,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恼火,反而开怀大笑。

“哎呀,买卖人走南闯北挣很多钱,怎么把你弄这儿?”

“跟你父母做经商不好吗?”

“唉!你犯了事,还不让你父母来一趟!”

三个黑色制服人挤眉弄眼,歪嘴伸舌,把青苹国弄烦了:“冶炼厂又怎样?我父母巴不得我来这儿!”

瘦高个生怕矮胖子抢他的话头:“经商挣大钱,来这儿还能挣大钱?”

矮胖子好像不赞成瘦高个说法:“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不一定对孩子娇生惯养,艰苦地方锻炼几年也好嘛!”

瘦高个好像受了侮辱,脸上突的红了,连带脖子都红了,双手按桌子站起来:“你懂商人人心态吗?有人娇惯孩子,搂怀里怕掉了,含嘴里怕化了,还有人有意让孩子吃苦,没有苦中苦,哪有甜上甜!”

“好了,好了,不挣了,第三个警人成了中间人。

“青苹国,你家上海,北京有几套房子?”矮胖警人抹抹满嘴白花花泛泡沫的吐沫星子问。

青苹国咧嘴,苦笑:“我家没楼房,只有一套平房。”

“平房?庄园?”

“是啊。”

“在哪儿?”

“大山里头。”三个警人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摇头,无奈的叹息,像鼓鼓的车内胎扎上了钉子,软的如一团棉花。

瘦高个不甘心:“你父母不是经商吗?”

“没错,是经商。”

“经什么商?”

“卖香油。就是挑着香油挑子走街串户那种。”

一句话,如寒冬腊月,顺头又浇了一盆冷水,三个警人愣症半天,等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吼道:“把他弄到罗圈椅子上坐!”

“耽误半天功夫,白费口舌!”

“让你父母卖了房子来看你!”

三个黑色制服人一起动手,扭住青苹国的手腕,生硬硬按倒罗圈椅子里,“卡擦”一把铁锁锁住前口,

青苹国坐上了罗圈椅子才感觉难受了,坐面小,只能接触半个屁股,另一半屁股悬在空中,肚子上被铁筋死死卡住,不能动弹,两腿弯曲不能站立,椅子与身子成了一体。一会儿功夫,青苹国豆大汗珠雨一样往下淌,很快湿透了衣服,腰要断裂了,开始,青苹国还能忍耐,几分钟后,终于大喊起来:“你们黑心,我要告你们!”

“嘿嘿!”

“哈哈!”

“嘻嘻!”

“告吧!有本事你去告!”

青苹国又一次抬起了头,室内只有他自己了,门关了,那两个小得可怜的通风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透风了,窒息,霉味,刺激的他胃里翻江倒海一样,他想吐,吐不出来,潮湿,阴暗,合着浑身汗水,他差点儿晕过去。灯灭了,室内一片漆黑,寂静,瘆人,可怕,青苹国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惊骇中,他想到了死,可是他不能动弹,无法去死。

他终于耐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喊:“求你了,放了我吧!”

他哭了,嚎啕哭声,如轰天雷,耳朵都“嗡嗡”响,狼嚎一样吓死人了。任凭他喊,没人听见,墙壁装饰的隔音板,声音传不出去。青苹国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声音嘶哑的喊不出声了,门才”吱扭“开了,灯亮了,黑夜久了,突然看到光亮,青苹国眼前晃动无数光环,一圈又一圈,光环里晃动无数人影,飘飘忽忽,悠悠荡荡。

矮胖子问:“怎么样?有感受吗?”

青苹国没听见他问什么,下意识摇头。矮胖子突然转身“咣当”又关上了门,熄灯了,接着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音乐。“咚,咚,咚,嚓,嚓,嚓。”屋顶要塌了,地面蹦起来了。任凭青苹国捂上耳朵,头要炸开了,心“砰砰”跳,难受死了,快要死了!

刘胖子见黑色制服人带走了青苹国,心里急,他知道,只要青苹国进了局子,好果子够他吃的。受皮肉之苦不好说,经济上注定遭受损失。青苹国是维修班里的人,自己是班长,不能眼睁睁看他遭难。刘胖子气喘吁吁跑到台阶哪儿,找到白雪芬,白雪芬听到青苹国被黑色制服人带走了,吃一惊:“怎么办啊!今晚回不来事情就糟了!拘留半月二十天是小事,万一判刑呢?”

岳姬花正悲悲戚戚哭,听白雪芬一说,头“轰”一声炸了,止了哭,眼泪汪汪看白雪芬:“白姐,想办法把!”

几个人开始商量解救办法。广场上灯灭了,市里有规定,夜里十点半广场熄灯。

“喵,喵。”趁夜色,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只野猫,来到了广场中间东窜西蹦,嬉戏打闹。拼命追逐,声嘶力竭咆哮,平常,刘胖子会编出来许多诱人心憾的故事,惹得人们哈哈大笑。今夜,他也没忘记肚里的俏皮话:“呵!猫儿求爱打架,你俩求爱入局子,怎么凑这么巧,唉唉!”扭回头见岳姬花在这儿,意识到说错了,刚想道歉,感觉当务之急是设法搭救青苹果,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岳姬花擦干了眼泪,她多希望刘胖子他们想出搭救青萍果的办法啊。

“唉!”刘胖子问白雪芬,“听说薛主任局子里有人?”

白雪芬说:“是有人,他侄子在里面。”

“刘胖子一拍大腿:“走!让薛主任去说,准行!”刘胖子推自行车就走。

“你呀你!”白雪芬抱怨说,“你不想想青苹国犯的什么事?和谁犯事?薛主任在谁手下做事?”

“赵连奇手下做事啊!”

“这不对啦!当今社会谁不扶竹竿,去扶井绳?”

刘胖子拍拍脑袋:“我糊涂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赵连奇不说话,这事难办了!”

白雪芬又抢白刘胖子一句:“谁让你去解决?让你今晚保他出来,免遭罪,后边的事走一步说一步!看青萍果的命运了。”

“对,对!”刘胖子又拍脑袋,双眉紧缩,突然笑了:“保他好办,律师说过,三人担保,就能让他出来候审,何况咱们七八个人呢!”

白雪芬说:“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走!”

一帮七八个人来到局子里,已经到了午夜,走进局子院里,见只有一楼中间那个房间亮灯,矮胖子正坐灯下写资料。沙发上躺着另外两个警人,白雪芬悄悄问:“怎么不见青苹国?”

刘胖子说;:“难道走了?”

大伙正猜疑,矮胖子走出来喝一声:“干什么的?有事?”

矮胖子挨个看,确定大伙没有恶意了,才说:“为青萍果的事?”

“是呀,检修完设备,他还没吃饭呢!”

“你们送饭?”

“不,我们想保他出去。”

矮胖人听刘胖子来保青苹国,说一声:“稍等,转身去了走廊,推开询问室门,震耳欲聋的声音骤停。

七八个人签字画押后,矮胖子又把青苹国拉一边亲昵的拍拍他的肩膀,悄悄说:“要想免责,出去该活动就活动,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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